两人几乎是同时回忆了这个桥段,又几乎同时将思绪拉回到现实里,江山不由得笑了,而容白却苦着个脸:“承认自己犯事了?”
“什么?”江山忍着不笑。
“还吃QQ糖吗?”容白再次递给她。
这次江山接了,因为一股暖风吹向了她,使得她对他放松了一丝警惕。七年不曾吃过,不知味道是否变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以前的味道。还是不吃了吧,既然戒了,就戒个干净。
到了停车场,容白按了车钥匙,贼急地打开副驾驶门:“小寨主,请上车。”
江山上了车,扭着身子,将相机包放在后座上,后座上的一床薄薄的毛毯让她想起了一个不悦的画面,使得她立马拿回了相机。
车子上路了,回市区的路有些堵,来海边的方向倒是一路畅通。车内温度适宜,但气氛尴尬得要命,容白专心开车,江山望着窗外,估计谁也找不到话题吧。
七年前: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江山在邻居哥哥的陪伴下,来到株市的湘南铁路学院报到,刚进校门口,就迎来了大二学长学姐们热情洋溢的接待。
等她自报专业后,一个学姐招呼来另外一个刚来的女生,长得小巧玲珑,剪了一个齐耳短发,皮肤白嫩,说话细声细语的,整一个可爱的女生,她就是齐畅。
江山和齐畅一见如故,一起报到,一起领物品,一起去了宿舍,就这样成了彼此最好的新朋友,好得形影不离。
因为刚过了艰难难熬的高考岁月和万分焦虑等待通知书的暑假,大学的到来,令所有新生兴奋不已。因为大学不再有升学的压力,不再被警告不准谈恋爱,不再被父母大管制着……太多激动人心的理由。
刚来学校那会儿,江山总是端着小姨送的单反一顿乱拍,不是拍景色,就是拍各种人物,对帅哥美女尤为偏爱。
因为人分为很多种,所以拍人物的时候,江山的心就像被拽在一根绳子上,上下左右晃动,被人抓包是小,就怕别人的口头传达,闻名校园。
拍女生的时候,稍微好点,不用大幅度的遮遮掩掩,如果被发现了,就让对方看下相机照片,留下对方联系方式,将照片传给她。女生都是爱美的,谁没有一点虚荣心呢。
拍男生的时候,江山会比较含蓄,通常要齐畅站在前面当挡箭牌,让人产生错觉。但齐畅只配合那些长得帅的男生,认为丑的没有配合价值。
用室友陆子路的话说,帅的可以当饭吃,丑的看了怕拉肚子。她要找的男朋友,可以没有钱、没有能力,但一定要帅帅帅帅帅。后来听说她大学毕业了,也没能如愿找到一个男朋友。
一天,江山在排队打饭的时候,一不小心拍到了校友杨歌,恰巧齐畅碰见了老同学容白。因此,江山认识了容白,齐畅认识了杨歌,更出乎意料的是,四人是在一个班级。
好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浓眉大眼、气场逼人的男孩子!好一个五官端正、身材窈窕、温静如水、柔美尤怜的女孩子!这是江山和容白的内心独白。
与之同时,齐畅给了杨歌留下了可爱甜美的印象,杨歌给齐畅的印象是幽默风趣。
“你很喜欢拍人物?”这是容白的开场白。早在前天,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爱拍照的女生,因为她曾偷偷拍了自己,她以为自己没有发觉,其实是特意留给她一个背影。
“什么都拍。”江山低头吃着饭,受不了对方的盯视。
“我来介绍一下。”齐畅指着小山,“她叫江山,三水江,大山小山的小山。”又指着小白,“容白,容易的容,白白净净的白。江山容白,别有一番风味哦。”
江山和容白不禁多看了对方一眼,或许还处于青春期的他们,还是十分敏感的吧。
“容白。”杨歌哈哈地傻笑,将手搭在小白肩上,“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小白脸,够味。”
容白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打下杨歌的手腕,而江山和齐畅笑得满面春风,无不打趣,觉着好玩。父母取名为小白,长得如此白白净净英俊帅气,怎么看他都像一个十足的小白脸。
杨歌伸手出来,冲齐畅笑着:“你好,我叫杨歌,杨树的杨,歌唱的歌。超喜欢唱歌,尤爱张信哲。”
齐畅倒是大气,伸手与杨歌握手:“我叫齐畅,整齐的齐,舒畅的畅。没有什么爱好,但特别喜欢听歌。”
“齐畅杨歌,杨歌齐畅,一个爱唱歌,一个爱听歌,你俩故意的!”江山和容白竟然不约而同地说了相同的话,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哎哟哟,哎哟哟。”惹得杨歌齐畅一片咂舌欢呼。
江山被惹得满脸通红,低下头来吃了一口饭,特别想知道他有什么爱好,又怕他多想,但还是厚起了脸皮,抬起头,问:“小白,你喜欢什么呢?”
“耍嘴皮子,算不算是一个爱好?”容白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特意观察她的反应。
“你适合耍酷卖萌。”杨歌再次将手搭在小白肩上,不眠不休地盯视他,“这白嫩肌肤都能掐出水来了,你说得多少女孩羡慕嫉妒恨啊。”
“初中的时候,他被一堆女生追着跑,好几次被追无奈,躲进了男厕所,那场面跟追明星似的。”齐畅的语气里透着无限的激动,“小白,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这可是我们大家很关心的八卦。”
江山低垂着头吃饭,有些紧张,有些害怕,他喜欢什么的女生?应该是气质与美丽并存的吧?应该是校花级别的吧?应该是那种与他一样能掀起波澜的女生吧?
“快说啊?”齐畅加把火催促着。
容白暗笑了一下:“我喜欢我喜欢的类型。”
“废话。”杨歌和齐畅表现得有些激动,只有江山松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会松气。
“小山,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齐畅扭头看着小山,“我不信,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拍了那么多的帅哥照,不就为自己精挑细选出一个如意郎君吗?”
活见鬼!江山蹙眉,脸部早已僵硬成了红冰雕,什么乱猜测,拍帅哥就是为自己谋福利?她很怕帅哥的好不好?
“别紧张,就瞎聊天嘛。”齐畅挽着小山的手臂,“说不定他们可以帮忙留意下啊!”
“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对上眼了,就好了。”江山知道自己不说,定会被一直逼迫的。
“你们配一脸。”
两人同时低下头。
…
一二流大学的军训时间通常是一个月,四五流的专科学院最多也就半个月,但铁院为了显示自己不差于本科院校,硬气地搞了一个月军训。
9月份的天气就像老虎一样霸道而不讲理,热热热热热,从早上到晚上,就一天功夫就把那些细皮嫩肉的大一新生晒得乌漆麻黑,叫苦连天、怨声载道。
经管系08一班的教官是株市本地人,长得熊里熊气的,黑得跟熊猫似的,因此被取名为熊教官。
熊教官在队伍前面走来走去,一边擦汗,一边还不停地说道:“抬头挺胸,收腹,眼睛看着前方,站好了,不许动啊,谁动打谁屁股!”
“哈哈……”队伍里一片哄笑,杨歌胆大地笑出了声,“熊教官,尽给我们挖坑。恶不恶心啊?”
“就你事儿多!”熊教官挥起手来,要揍杨歌,“不准笑,再笑就打你屁股。”
“哈哈……”
整个队伍像被打了一枪,同学们笑得前俯后仰的,气氛变得异常活跃。站在最二排最边上的江山,趁机抓住相机,对着队伍,咔嚓咔嚓的一通拍。
这也许是有生以来最后一次学生时代的军训了,不留下一些照片,太可惜了。
“这火辣的太阳晒得人憔悴,你们学校真坑,一天就发两瓶矿泉水,你们看这流汗都不止一桶水了。”熊教官抱怨着,从第一天军训开始就对学校不满,这会是明目张胆地对学生们发泄。
站在江山后面的杨歌拍了她一下肩膀,“给我来一张?”说完他就摆了一个痞子样的动作,“酷吧,我也觉得酷毙了。”
“眼睛看着镜头。”江山眼中带着笑意,举着相机,却被杨歌旁边的小白吸去了注意力,这妖孽怎么站着都这么养眼逼人,于是暗中将相机稍微转了一点角度。
容白似乎察觉到了江山的暗拍,特意提了提神,继续装作不知情。
他知道了?怎么可能?江山赶紧将镜头对着杨歌,却听见了一个雷人的声音。
“到底拍了没有?我脸部都僵硬了。”杨歌板着一张脸,大声问了一句,完全没顾及到场面,然后所有的、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山身上。
队伍里的笑声冲破了天际,江山皱眉低头,她那张薄如纸片的脸就快被阳光燃烧了,可恶的是这些同学们一直盯着她,似乎要她做出点什么举动来。
“那个,拿相机的同学,你……”熊教官严肃地看着她,还气鼓鼓地走过去,大伙儿以为此女生要被训了,却不料他来了一句,“技术怎么样?给帅气的教官来一张,再和大伙儿留个合影。”
队伍里发出一片哗然的声音,江山从心底松了一大口气,同学们纷纷围过来摆姿势,咔嚓咔嚓的好几声,拍得她很得意。
拍完照后,熊教官说了一句休息,大家迫不及待地找水瓶,坐在地上喝水,真是如坐针毡啊!
“真是日了狗,地板烫的跟烧热的炒锅似的。”
“小心屁股炒熟了。”不知队伍里的谁大喊了一声,顿时同学们纷纷大笑不止。
下午两点半,正是太阳当空照的时候,没有一丝风儿,整个田径场就像一个大蒸笼,而他们就是蒸笼里的包子,热气腾腾。
“照也拍了,水也喝了,屁股也熟了,大伙儿站好呗。”说着熊教官甩了甩身上的汗滴。
容白跑来一句:“咱们把教官剁了呗。”
“你个熊孩子。”熊教官举手做着打人的模样,“快站好了,你这小白脸白成这样有没有王法?”
“你管我白成哪样!”
队伍里大笑。
有些女同学纷纷盯着容白,在军训开始的第一天,她们就被这个人吸眼球了,纵观全校,哪怕追及到以往的学校,也找不到如此好看之人来。
有些女同学认同他的长相领先,却感叹他没有其他过人之处,说话吊儿郎当的,做人稚气未脱,做事不成熟稳重,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对于这些议论,江山也往里面去想了,确实如此,一点也不为过。
“严肃,严肃,军人是威武的,是不怕这颗太阳的……”熊教官转悠在队伍边上,严肃起来的熊教官还是像一名真正的战士。
这名严肃得起来,又开得起玩笑的熊教官,在军训的第四天就离开了。迎接08班一班的是一个姓张的教官,张教官比熊教官白很多,略高一些,也安静一些,长得却还严肃一些。
因为张教官是新来的,大家不熟悉,所以每个人都老老实实遵从教官的指令,就连平时的活跃分子也本分老实听从指挥。
“立正、稍息、立正。”张教官一边做着标准的军姿,一边声音温和却不失气势宏伟大声叫喊,“从左至右,报数。”
“1,2,3……40。”
班长出列敬礼,快速流利地道:“报告,应到人数40人,实到人数40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归队!”
“接下来是半个小时军姿,立正!抬头挺胸,眼睛看着前方。”张教官话音刚落,其他班级的教官的声音便从远至近的传来,不久之后,整个田径场都安静了。
不知站了多久,江山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手心发凉,身子发软,脑子里传输出一个信息:我站不了,好累啊!不想军训了,太累了,太累了,我需要休息,我需要……
脑子一闪,眼前一黑,“嘭”的一声响,江山倒在地上,闭上眼睛,不省人事。
“啊……”
“有人晕倒了。”
“教官,教官……”
“谁晕倒了?”
班上的人都围观过来,离江山最近的容白和杨歌扶起她,穿梭过来的张教官立刻给她急救。
“张教官,她脸色苍白,手掌也冰凉,还在颤抖呢,要不要打120了呢?”蹲在小山前面的齐畅慌张地问道。
“我来打。”容白慌张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在拨打的过程中急得团团转,“120吗?我们同学军训晕倒了,麻烦你们……铁院本校区……对,要快,要快……”
班上其他同学也随之焦急不安,附近的队伍也跑来了人,场面变得更加紧张,
“张教官,120车就来了,我们送她到校门口。”还没等教官发话,容白就擅自做主抱起江山,起身往前跑。
“畅子,你和小白先去校门口,记得给章导打电话,我去宿舍拿钱,在校门口等我。”说完杨歌撒腿往宿舍楼跑去。
恍惚在跑,恍惚有人抱着,好暖和的怀抱!江山隐约感觉到是一个男孩抱着自己,她用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他,是他抱着自己,一股魔力的气味让她打了一个激灵,仿若将发冷的身子烧暖了。
怎么到救护车上,怎么到急诊室,江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等她清醒的时候,已经被医生做了一大番检查。
“还好吗?”容白微微一笑地问。
江山扫描了周围一眼,手上打着吊瓶,虚弱地问了一句:“医生怎么说?”
“低血糖,还有就是你太瘦了。”容白俯下身子,大为开心的一笑,“医生跟章导说,你不能再军训了,所以你解放了,此消息怎样?”
“晕倒换来不军训,挺划算的。”江山苦笑了一下,怎么觉得这样的恩惠这么不是滋味呢?
就这样,江山提前结束了军训生涯,成了自由人,成了一班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
次日,起床铃声响起,508寝室一片怨声载道地起床,江山则乐乎乎给她们加油,结果被室友们大骂了一通假惺惺。
“怪我咯!”江山抬起头来,身先士卒道,“等我练成后裔的武功,我且射掉那颗太阳。”
“你咋不上天摘太阳呢?”陆子路耍无赖地笑道。
“真毒!”
齐畅走之前,对小山说:“你且休息,哪里不舒服,记得打我电话。”
“没事儿!快去晒太阳吧。”
室友们一边骂着一边离去了,江山先解决了内急,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大好年华窝在床上,不觉对不起青春吗?奈何一个很满的哈欠,打得她立马躺下睡觉。
她迷糊糊糊地睡着了,似乎又站在了田径场上,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手机响了,她含糊地接了电话:“喂,谁啊?”
“还在睡觉?章导来了,要我问你身体怎么样?”先是温和的一问,随后容白突然大声且紧张地说,“头还昏啊,没事吧?我请假来看你啊,你别乱动。”
“啊!”江山睁开眼睛,坐立起来,什么路子?自己啥都没说,就给自己扣上一个头痛,这货色出的什么招数?想起昨天他对自己的举动,不免有些激动。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江山接了:“我没不舒服啊,你搞什么名堂?”
这时候容白嬉皮笑脸道:“傻瓜,怎么那么笨呢?听不出来我在投靠你吗?快点换好衣服,我给你带了早餐。你有低血糖,要及时摄入能量。”
听了傻瓜二字,江山生气了,往后一躺:“别来吵我,姐姐好不容易一倒才换来的懒觉。”
“你在508。”容白将这几个字的音拖得很长,语气里还带着得意的威胁。
吓得江山从床上蹦了起来,用恨不得杀了他的口吻,字字清晰道,“在楼下等我。”
挂了电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偌大一个帅哥相陪,女子何求啊!
开心之余,迅速地换上白色T恤和背带短裤,三下五除二地刷牙洗脸,又随意扎了一个马尾辫,背上双肩包,江山像只兔子跳着下楼了,只见小白坐在石凳子上,一手提着豆浆和油条,一手玩手机。
“帅哥,你这是在等我吗?”
容白收起手机,不由得一笑:“小鬼,你说呢?”
“谢啦小白脸,还麻烦你给我送早餐。”江山感动得接住早点,“快去军训吧,中午我请你吃饭。”
“别啊,你要救救我,等会儿章导问候你,你要表现得很虚弱的样子。”容白和拳头祈求,“拜托拜托,你看天上那颗毒辣的太阳,看我这副好皮囊,被太阳晒毁了,好可惜啊!”
“啊!哎哟,哎哟,我的肚子好疼,怎么回事?”江山弯腰捧腹,然后蹲在地上,最后疼得在地上打滚。
容白被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扶着小山:“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说疼就疼上了,是不是油条有问题?是怎么个疼法?”
“哎哟,怎么办?我肯定得了大病,昨天晕倒,今天肚子疼,明天会不会就翘辫子了?我还那么年轻,不想死啊,连个恋爱都没谈呢?”江山皱着眉头,整一个要死不活的模样。
“呸呸呸,女生肚子痛,不是很正常吗?”说着容白搀扶起地上的小山,“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我喊齐畅过来。”
见小白有点急病乱投医,江山忍不住笑出了声:“章导应该不会怀疑了吧?”
容白气呼呼地放下她的手臂,再往脸上抹了一把汗,胸脯一起一伏的,动得特别快,像在委屈或愤怒,死死地盯着她,最后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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