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听说苏暖去日本的事情，吕修长着实吃了一惊。

　　不止吕修长，在这个二流学校的日语毕业班，除了做好留学准备的人，还真没有人想到会有人刚刚进入企业就有这样的机会。

　　然而，那个时候年轻的孩子们并没有意识到，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其实甚是奇怪。而靠信任建立起来的关系，最为牢固，也最为实用。

　　文教授和罗总是相互信任，文教授信任苏暖，文教授再把苏暖介绍给罗总，面试时，尽管日语的事情问都没问，罗总还是选择了信任。

　　一行人的具体行程计划定下来，其它的人自不必说，作为一个新人，第一次出差，第一次去到异国他乡，第一次做翻译，第一次到曾经无限憧憬的国度去，苏暖是无限期待的。

　　除此之外，苏暖还有一份沉重的担忧。这份担忧，来自于她的责任心。无论如何，都不能枉费一场公差出行，她清楚的铭记自己的职责。

　　四月初，樱花绚烂。

　　下了飞机，苏暖感到一股海岛风充斥着脸颊，抬头，是湛蓝如洗的天空。

　　接机的人，是一个叫做山田的老者，虽然头发上染满了霜，精神头十足。另外，就是罗总说过的那个翻译，小耳。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淡妆，别致。

　　吴主任见到山田经理和小耳，一步跨上去寒暄。然后介绍身后的两个稚气未脱的一男一女。

　　“这是我们的技术，小王。”又指着苏暖道：“这是我们的翻译，苏暖。”

　　王技术和苏暖分别笑着打过照顾之后，一行人拖着行李上了山田经理的汽车。

　　“山田经理先送我们去姬路的那家小筱旅馆。”小耳说。“那是一家和式小旅馆。我们先办理入住。”

　　大家没有那么熟悉，也可能是各自有自己的压力，车内很安静。

　　苏暖看着汽车从上坡下坡，再盘旋，海岸线似乎很近很近。

　　“小苏看起来好紧张啊，看她那可爱紧张的脸！”山田经理打破了沉寂，穿过透视镜看苏暖，哈哈大笑起来。

　　小耳翻译完这句话，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苏暖脸上，她水嫩的脸颊，透着微红，眉间局促，嘴唇紧紧闭着。

　　“你不用这么紧张，小暖。”小耳转过头看着苏暖说。：“我刚来日本的时候，只会说个よろしく（请多关照），真的。你这大学毕业，还拿了日语一级，不用这么紧张。”

　　“嗯……”苏暖只是咧着嘴微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你们来的这个季节好，正好樱花都开了。”

　　“是啊，真是个好季节。”吴主任说着，看着车窗外路旁整整齐齐的樱花，偶尔，会有粉红色的花瓣清清飘落，把周围的海风衬的宁静。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姬路。在一个狭长的小马路上，苏暖看到了“小筱旅馆”的招牌。

　　这是一个很日式的小房子。刚走到玄关，一个欧巴——桑（老婆婆）立刻从里面走出来，她头上裹了一个白色头巾式的东西，腰间系着一个大围裙。脸上堆满了皱纹，她拉着很长的声音一边跟大家打着招呼，一边有条不紊的给大家拿拖鞋。

　　换上鞋，欧巴——桑带大家去自己的房间。里面一共一个很小的过堂，右面一侧是住室，小耳和苏暖进了靠门的一间，吴主任和王技术紧挨着她们。打开拉门，榻榻米上面，有一个很小的桌子，整齐的摆放着茶壶和茶杯。最里面并排放着两床被子，是很厚的鹅绒被。

　　苏暖走到最里面，把行李放拿出来，跪下来整理。小耳则是环顾四周，叹了一口气，仿佛不太满意。

　　“把行李放好，一会儿山田经理带我们去吃东西。”小耳麻利的收好自己的东西。“咱们去叫吴主任他们吧。”

　　“好。”苏暖话音未落，呼啦一声，侧面被完全拉开，王技术咧着大嘴哈哈笑。

　　“这个隔档，就是个拉门啊，我们拉开其实就是一间屋子！哈哈哈……”王技术一遍又一遍呼啦呼啦的推着拉门，一面新奇的笑。

　　小耳和苏暖吓了一跳。随即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也好了，那就走吧。”小耳说。

　　四个人站起身出去，走到玄关换鞋处，小耳一边换鞋，一边用日语大声喊着：“我们出门啦。”

　　“嗨——请走好啊。”欧巴——桑探出头，回应道。

　　苏暖看着一切，心里叹道，是，跟日剧一样呢。

　　见大家出来，山田经理从吸烟区走过来，对着小耳叽里咕噜的说着话。

　　“你们刚从中国来，山田经理请大家吃日料吧。”小耳随即对着三个人翻译道。

　　“谢谢山田经理。”三个人就这样跟在山田经理后面。因为餐厅很近，大家就慢悠悠走过去。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行人指示灯刚好由绿色变成了红色，大家就都停下来等着变灯。

　　正在这时候，只见行车道上的司机举起手示意，让大家先走。于是，山田经理打头，一行人迅步穿过人行横道。

　　苏暖和王技术对视了一下，他们表情里，都带着惊讶和佩服。苏暖心里小感慨，这个开头印象让她心里很温暖。

　　路边的樱花尚未全开，含蓄的流漏出芬芳。夕阳很长，街道没有嘈杂的叫嚷，也没有急促的鸣笛，一切都像是缓缓的流水，不紧不慢，带着特有柔软和亲切。

　　山田经理当晚就离开了姬路城。他只算是中介公司的使命完成，第二天，苏暖和吴主任他们才是正式进入工厂内部学习设备知识。

　　这一晚，有点凉。但是苏暖在榻榻米上的鹅绒被子里，睡得很暖很暖。

　　但愿这一次日本之行，顺利完成任务。

　　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听到乌鸦“哇哇”的叫声。苏暖睁开眼睛，看见正在化妆的小耳。

　　苏暖叠好被子，拿着洗漱用品去厕所。

　　这个厕所是男女共用的。男人用的小便池在外侧，向里走，是蹲便。以前苏暖在书上看见过介绍，但是依然非常不适应。

　　正在犹豫着，王技术从里面走出来，似乎看出了苏暖的心思。爽朗的说道:“小暖，你去吧，我在门外给你看着。”

　　苏暖感激的点点头，走进去……

　　餐厅就在住室的对面。很小的一间屋子，厨子其实就是欧巴——桑本人。

　　苏暖和小耳推门进去，大声跟欧巴——桑问早上好。

　　小屋子里传出米饭的香味，在榻榻米上，摆着一个长条的小桌子。桌子上有可以自己选用的纳豆，同时分放着四份早餐。一小碟小鱼，一小块煎鱼，一小块鸡肉，三分之一个香蕉，还有半个鸡蛋。四份早餐一模一样。苏暖和小耳各乘了两碗米饭，两碗大酱汤，分别摆在每份早餐前。

　　刚坐下，吴主任和王技术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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