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姿抬头，模模糊糊中看见夏卓搂着一个女的站在自己前面。
林枫姿朝他傻笑了一下说：“是你啊。”奋力看了看那个女人，由衷感叹：“好漂亮啊！”
那漂亮女人笑着问夏卓：“这谁啊，真好玩儿。”
夏卓也笑：“我妈认得干女儿。当老师的，平时挺正经的，没想到喝醉了这么好玩儿。”
夏卓蹲下来，“喂，你刚才说什么奇怪，出什么事儿了？”
林枫姿还花痴地看着那漂亮女人：“好漂亮啊！”
夏卓无奈了，“这人！就喜欢看美人。喂，看我啦，我很帅的啊。”
林枫姿看了看他，不屑地说：“没薛临轩阳光没顾大哥沉稳没小白好看隐忍，要貌无貌，要人品没人品，还不会唱戏，披着情圣外衣的终极大灰狼一只！一点都不帅！”
夏卓干咳一声，拉着那漂亮女人说：“我有那么差吗？”
漂亮美人不答，笑得花枝乱颤。
林枫姿望着漂亮美人花痴地笑。
夏卓说：“看不出来，平时那么恬静的一个人，喝醉了嘴巴这么毒。”也不跟林枫姿计较，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送你回去吧？”
林枫姿瞪着那漂亮女人看，花痴地摇摇头：“不用啊。你们好好玩儿，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你还没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不是一个人啊，小白他们也在，给敏书过生日。哦，还有庆祝我给他们拿了金奖。我来给薛临轩打电话，我没事啦，你们好好玩儿去吧。”
夏卓想了想，“喂，我妈老念叨你，你有时间去我家吃顿饭吧。”
林枫姿点点头。夏卓搂着那位漂亮美人走了。
林枫姿笑：“漂亮美人眼光太差了！”
夏卓走了没多久，有几个男男女女过来。其中一个男人礼貌地问她：“小姐，一个人吗？”
林枫姿点点头，又摇头。
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失恋了吗？”
林枫姿吃吃地笑：“你真逗！我从来没恋过，哪来的失恋啊？”
男人好脾气地笑：“外面凉，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好不好？”说完过来扶她。
林枫姿摇头：“凉了好，凉着，才能清醒。”仔细地看了看男人，不可抑制地笑着说：“你别打我主意哦，Amsterdam有我朋友哦。”
人群中有个女孩子说：“程迟，那是家蕾丝吧，我看她也是，你还是别惹人家，另找一个正常的吧。”
眼前这个叫程迟的男人看了看林枫姿，骂了一声：“这世界怎么了？男人断袖，女人也分桃？”
一群人嘻嘻哈哈骂骂咧咧的走了。
林枫姿迷迷糊糊的，想起跟仲夏说过的话。为人处事要懂得权变，不能太刻板理智，一生中总要放纵那么一两次。还记得小白说，酒能壮胆。于是冲进一家酒吧，要了瓶高度数的酒，找了个角落坐下。三两口灌下去，拿起手机翻出个陌生的号码。
一不做，二不休了。
“喂？你好，你是顾晴觞吗？”
“……是我。小……”
“真的是你啊！顾大哥，我是林枫姿啊。”
“我知道。小叶……你……有事？”
“啊？哦，我想想啊。”林枫姿想了想，一拍桌子：“啊！想起来了，我就想问问，前几天打
电话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
“是你吧，哈哈。仲夏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了。你找我有事吗？你是不是要结婚了？还是哪个朋友去世了？……呃？……我好像不该这样子问你的。那什么……你有什么事情吗？有事情要赶快说哦，我可是鼓足了勇气才给你打电话的呢。”
“你喝酒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没喝多少啦，就一点点而已。呵呵。我帮小白他们拿了奖，小白给我庆
祝来着，还有给敏书过生日。你不要岔开话题啦，你找我什么事啊？”
“没什么。就在杂志上看见你办的展览，想跟你祝贺一声。没别的事。你……你跟小白……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
“没有啦。我现在在外面啊。没跟他在一起。”
“……钟夏多大了？我都不知道，当年医生不是说……孩子……你……孩子……”
“仲夏啊。呵呵。”林枫姿开心地笑了，“仲夏可乖了。我让他弹一个星期的《完美世界》，他都不觉得烦哩。比薛仁贵好多了。薛仁贵只听了半个小时就嚷嚷着说烦了。哼！”林枫姿还记得去凤凰的车上，薛临轩的不耐烦。林枫姿很记仇的。
“薛临轩回来了？”
“你也老爱岔开话题，我在跟你说我儿子啦。哼！仲夏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他早恋。他找了个小女朋友，还跟他小女朋友玩亲亲。小白不但不管他，还怂恿他，说男人心里有个惦记的人，会变得成熟。哼！现在仲夏老惦记着他小女朋友，有了媳妇忘了娘……”
半天才听见顾晴觞问：“……孩子……几岁了？”
“嗯？仲夏吗？八岁了。你刚才说薛临轩，他回长沙了哦。他八年都没回来过呢。”
“那你们……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年夏天，回来结婚来着。哎，对了，顾大哥，你猜猜他新娘是谁？”
“……是谁？”
“小玉啦。”林枫姿很开心，“就是小白当年的女朋友哦。”
“薛临轩……你们见过？”
“见过啊。他还跟我去了凤凰。”接着又委屈得说：“本来是想让小白跟我去的……”
“你跟小白吵架了？”
“没有没有，小白才不敢跟我吵架哩。对了顾大哥，我还写了本书，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
“从前，”想了想，摇头，“不是从前，就是□□的时候，在北京，有两个挨着的大宅院。一个住的是将军，一个住的是大文豪。将军家有一个儿子，叫林解放，文豪加有一个女儿，叫钟爱军。解放和爱军一起长大，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林枫姿问顾晴觞。
“叫什么？”
“这叫青梅竹马哦。”林枫姿跟逗孩子似的。
“后来，解放和爱军谈恋爱了，他们说结婚之后，要去云南，找一个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的小房
子去住。可是后来碰上□□，解放的爸爸被关了牛棚，爱军的爸爸别人□□，自己投湖了。解放下放到湖南某个村里劳动，跟爱军分开了。后来拨乱反正，解放回到北京，带了一个女人。叫方义，是他改造的时候，组织给他介绍的爱人。嗯……后来……，后来，解放当了官，不对，那时候不应该叫当官，要叫局长。开十一届三中全会那年，方义生了个男孩儿，取名叫林青岩。五年后，解放去平谷区的小学视察，平谷去就在北京东南边。解放在那里碰见了个人。你猜猜看，他碰见了谁？”
“钟爱军？”顾晴觞是个很好的听众，比起薛临轩，更让林枫姿这个发言者满意。
林枫姿开心地点头：“猜对了！
解放碰见了爱军。爱军当年不肯跟家里划清关系，下放到平谷。没人愿意理她，有次生病，差
点死掉。还好被隔壁的白前进见到，救了她。后来爱军跟前进结婚了。前进是铁路工人，不久之后，他们生了个孩子，叫白红岩。可是有一天，前进在救一个横穿铁路的孩子的时候，被火车压断了两条腿。只好躺在家里，给人补鞋。后来解放常去看爱军，给她钱养家，让红岩读书。爱军不要，解放对天发誓说，那是他的工资，以后等孩子长大了，要还回来的。后来孩子大了，前进去世了，爱军身体不好，解放的工资根本就负担不了两个家庭的开支。
你再猜猜看，解放会怎么做？”
“解放是局长，他贪污受贿对不起国家了，对不对？”不得不承认，顾晴觞的耐心很好，听得
也很用心。
林枫姿笑着夸他：“真聪明！
可是，解放给爱军的钱，一直是他的工资。十多年后，红岩和青岩都上了大学。红岩去了昆明，青岩来了长沙。慢慢的，方义知道了解放和爱军的事儿。后来爱军被查出了心脏病，方义也被查出来风湿性心脏病。那时候刚巧有人捐赠心脏。解放就让医院给爱军做了换心手术。方义知道了之后，要跟解放离婚。可她在找结婚证书和其他证件的时候，翻出了解放行贿受贿的证据。方义告发了解放。
你知道么？其实方义的得失风湿性心脏病，不需要换心的，本来只要做一个瓣膜修复手术就行，可是被解放气的病情加重，最好做手术。
后来，解放被抓了。解放被抓之前，好像预料到了有这么事发的一天，把他一辈子的工资给了爱军和红岩。红岩那时候大学毕业了，解放想把他送到国外念书。迁证都办了。然后，解放在牢里自杀了，写了遗嘱，把心脏捐给方义，可他没让方义知道。解放想要方义用他的心脏来恨他，要他的儿子也来恨他。他说他对不起这两个无辜的人。
后来，方义带着青岩回了长沙，爱军却不肯跟儿子去昆明。红岩不放心妈妈，就留在了北京。
解放下葬，只有三个人参加。爱军，红岩，还有一个是青岩的班主任。”
林枫姿说：“顾大哥，我讲完了。”
半天听见顾晴觞问她：“可我觉得……你还没讲完。”
林枫姿犹豫了一下，才说：“方义治病要钱，可青岩那时候正念大三，还是个学生。青岩本来打算休学的，后来，他的班主任去劝他，帮他解决了学费和方义的医疗费。青岩于是很感激那个班主任，慢慢的喜欢上了她。
其实我觉得，青岩也许不是喜欢那个班主任，只是觉得欠了那个女老师的情，想以身相许报恩而已。
可你知道吗？其实那个班主任给青岩的钱，是红岩在解放下葬那天给那个班主任的，那是解放的工资。可是青岩和方义不知道。”
半天才听见顾晴觞问她：“为什么青岩的班主任不告诉青岩那笔钱的来历？”
“因为，青岩很骄傲啊，方义也很骄傲。要是知道这笔钱是爱军给的，方义会受不了的。”
林枫姿说一段，喝一杯酒，醉了，只是凭着感觉讲。
“你是不是怕小白怪你？”
林枫姿摇摇头，又点点头。
听见顾晴觞问她：“你把这本书给小白看了？”
林枫姿摇摇头：“他包里有一本，不过，不是我给他的。”
“你们吵架了？”
“没有啦。”林枫姿不高兴了，“都说了我们没有吵架啦。”
“是不是他妈妈出事了？他妈妈有心脏病……你说她妈妈很骄傲的。”
“没有啦。”
两下里沉默，林枫姿突然说：“其实，跟你讲这个故事，就想问问你，你恨不恨林解放。”
顾晴觞不说话。
林枫姿坚持不懈地问他：“你说，解放是不是很可狠啊？明明结了婚，有了方义，却还挂念着爱军。他是不是很可恨啊？你恨不恨他啊？”
顾晴觞也不答，只说：“小叶子，《青颜》……我看过了。写得很好。”
“哦。”
顾晴觞说：“你喝醉了，让小白送你回去吧。”
“哦。”
“……挂了。”
“哦。”
“……”
“……”
“……你还有事？”
“没有。……顾大哥，你有孩子了没有？”
“……我一直单身。”
“哦……那你赶快结婚吧。”
“……好。挂了。”
“顾大哥，对不起。”
“这话，你说了很多遍了。”一阵低笑之后，顾晴觞说：“小叶子，……你没有对不起我。”
“就是对不起。”
“……挂了。”
“嗯。”
林枫姿想，问你不回答，那就是恨了。
那就恨吧。
林枫姿出了酒吧，嘟囔一句：“恨完了就赶快结婚吧，都快结婚吧。哼！也不差你这一个啊。我也要结婚，我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我还要看仲夏跟他争宠。哼！”
“哼”完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眼酸涩起来。左顾右盼，来来往往的好多人。林枫姿连忙一
吸鼻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有些晕眩，却还清楚地盘算着：
去找小龙哭的话，会被她损；去找倩薇的话，看见她跟临江甜蜜会受到刺激；回家哭的话会吵醒仲夏，到时候自己会很没面子；在这里哭的话，万一再碰上熟人，也会没面子。
恍然记得这里离一桥不远，嗯，去江边吧，那里离家近，风也挺大的，被人听见了，就说是风
声。
看清了方向，慢慢地走。
晃悠到桥上，被江风一吹，脑子清醒不少。头却还是有些晕，只好扶着栏杆。
大桥０３年的时候全面改造过，桥面换成了改性沥青桥面，路灯比从前明亮了不少。原先机动车跟人行道之间的内栏杆拆了，建了新的防撞栏杆，比之从前的简易栏杆美观不少。跟薛临轩分手之后，她老跟小白在一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去医院探病。晚上兼职回校，也是跟小白一起。
后来跟薛临轩再次分手，也是小白载她去的橘子洲。那天，还撞了好几次栏杆。
刚才小白让她给薛临轩打电话，还说了什么来着？
林枫姿苦恼地回忆着。
她记得小白朝她敬酒，小白说：“姐，这杯酒是小弟我敬你的，干了这杯酒，我就真当你是我
姐了。”
她明白小白话里的深意，于是，接过去，干了。
从此后，就真是他姐了。
这原本是００年就说好了的事情，却到现在再重复一次。
林枫姿嘟囔一句：“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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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颈了……
注：老顾的话里面没有错别字，so，不要提醒舟舟去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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