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林枫姿晃了晃脑袋,答非所问:“薛临轩,我们分手那年的十一国庆假期,你还记得么?你是十一假期的时候才追我的,然后没过一个星期,我们就成男女朋友了。”
林枫姿回忆着。
“那年的假期,我一个人带着小白他们班去我们上一个国庆去过的孤儿院做义工,院长还问起你和小玉来着。我说你和小玉在美帝国啃垃圾食品哩,呵呵。”
林枫姿不厚道地笑。薛临轩沉默,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后来有一天周五,我剪辑好了我们那次拍的DV,改好了之后哩,我就想发给顾大哥看看。嘻嘻,我们一起去的那次DV顾大哥看了之后,把咖啡喷键盘上了,还吵着要我陪他键盘来着。可是那次,顾大哥没把咖啡喷出来,不是我们拍得不好笑哦,是顾大哥他妈妈去世了。”
那边薛临轩还是没有说话。
“很奇怪啊。”林枫姿感叹着:“前一年的那天,是小白的爸爸去世,小白回北京了,要休学。”
“你去武汉了找顾晴觞了?”薛临轩把字咬得很紧。
00年小白父亲去世,小白跑回北京,一连两天没来上课,林枫姿打电话到系里,系主任说小白要休学。然后当天晚上,林枫姿就去火车站买了去北京的票,十多个小时,站过去的。
那时候薛临轩也是被林枫姿的这份这责任感感动,做出了要与林枫姿携手一生的决定。但是小白是林枫姿班上的学生,她对小白有责任,但是顾晴觞呢?只是林枫姿无意间在网上结识了的男人,虽然跟林枫姿认识了三年多,但是直到00年十一假期,两人才见上一面。她对他,又有什么责任驱使她去武汉找他?难道单单是为了朋友之间的情谊?
薛临轩不得不怀疑。
林枫姿丝毫没注意薛临轩声音里透露出来的怒气,一脸同情地点点头,“是啊。顾大哥刚离婚不久,没想到他妈妈又去世了,只剩他一个人了,好可怜的。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家里乱糟糟的,跟牛圈似的,好可怜的。他也乱糟糟的,胡子老长老长,像个刺猬。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他都好几天没睡觉了,房间里全部都是图纸。也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冰箱里面好多东西,我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不会做。好可怜的。不会煮东西,难道不会叫外卖么?顾大哥平时可聪明了,那时候却变得那么笨。好可怜的。我给他做饭,他吃了就吐,只好熬粥。好可怜的……”
说一句,念叨一句可怜。
“然后,你就跟他……出轨了?”薛临轩的声音平板,不带一丝感情。
可怜?可怜到把自己送出去?
做粥?喂饱了他,然后……
“没有啊。那时候,还没出轨哩。”林枫姿风清云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我还要上课啊,教了他几样简单的菜,就回学校了。后来,我爸爸病了。”林枫姿停了一下,抓起拖到地上的一缕头发,有意无意的把玩着。
“薛临轩,那会儿我好害怕。前几天,我爸爸还好好的哩……我什么都没有准备,爸爸就病了……我害怕,要是爸爸走了,家里就只有我做主了,我好害怕,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我不能跟妈妈说,她要担心我爸爸哩;霜姿和寒姿也不能说,他们要上学啊;小白也不可以啊,他要担心他妈妈哩;顾大哥也不可以,他妈妈去世不久,他正伤心……安斐身体不好,因为要跟小龙在一起,被他妈妈赶出来了,小龙也很可怜哩……想找你说,又怕你担心,你一国人在美帝国,人生地不熟的,要操心你自己……”
薛临轩记得,那段时间,他老跟林枫姿抱怨,说国外伙食太差,说想念她做的鸡蛋羹,想念她做的小炒肉……
问她的情况,她只是说,林爸爸来长沙检查,后来住院了。追问之下,她也只是说,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林家的人,似乎都是报喜不报忧。
林枫姿声音绵绵糯糯的,跟他抱怨:“薛临轩,我又跑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呐?”
薛临轩没说话。
林枫姿自顾自地说:“后来元旦放假,顾大哥来长沙,参加一个建筑材料交易博览会,小龙和安斐也去了,我跟顾大哥去的哦。安斐身体不好,小龙和他只看了一会,就先走了。顾大哥跟别人谈好了一桩生意,然后哪个厂家请我们吃饭,我们喝了很多酒。那个厂家的经理可坏了,带了六个人,喝酒的时候车轮战,灌顾大哥酒,他们太坏了……”林枫姿噘着嘴义愤填膺。
“我那天只喝了三杯就有些醉了,顾大哥可厉害了,把那六个坏蛋全放倒了,我们才走。呵呵。”
林枫姿说了这么久,不见薛临轩这个听众一丝反应,觉得这是对她这个发言者的极大不尊重,于是皱着眉粗声问他:“薛临轩,你怎么不问我,后来我们怎么样了?”
那边传来薛临轩粗重的呼吸声。
半天却听他问:“你喝酒了?”
虽然答非所问,但是得到听众的反应,林枫姿还是很开心的,咯咯地笑了:“是啊。今天敏书生日哦。敏书就是小白的女朋友啦。不过今天我也曾经是主角哦。小白刚才敬我酒来着,说谢谢我哩。我做的画稿拿了金奖了,他们接到了很多订单哦。”
“你跟小白在一起?”
“没有啦。”林枫姿慢慢地摇脑袋,“我在外面,”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急着叫嚣:
“喂,你别岔开话题啊。”
薛临轩又不说话了。
林枫姿咕咕地笑着,特别的奸诈狡黠,然后又宣布:“薛临轩,那天,我把顾大哥给办了。”豪强万丈,仿佛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那天醉酒之后自己做了什么林枫姿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了,第二天早晨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间伸长了手臂关了闹钟,再把手臂放回原来的地方,打算再赖五分钟床的时候,感觉平时抱着的抱枕手感不对劲,摸了两把,是个热热的圆柱体。睁眼一看,愣了。
她靠在顾晴觞的肩头,手搂着顾晴觞的脖子,头发盖了顾晴觞一身。被子底下,两人回归到最最原始的状态。
记得很久之前,小龙问林枫姿,如果一夜醒来,发现跟自己坦诚相对的不是自己的恋人,你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小林子回答:“你一定会说,大家都是□□s这种小事Don’t worry about it.”那时候小龙正在奋战英语三级,整天单词不离口。
小龙说:“你一定会说,‘大哥,你别害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然后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没心没肺地搂着对方的肩膀笑着大喊:“知己啊!”
小龙结婚之后,林枫姿白着脸冲到安斐家,抓住小龙的胳臂问她:“如果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睡的裸男不是小胡斐,你会咋办?小胡斐你别瞪我,只是假设,假设!”
安斐在一边干咳一声:“小林子,我没有裸睡的癖好。”
“我会问他姓名年龄住址籍贯手机号码家里坐机号码,”小龙跟皇太后似的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然后给安斐电话,让安斐把他阉了再卖到泰国去当人妖。”
林枫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那……那要是你把别人给办了呢?小胡斐你别瞪我,只是假设,假设!”
“哼!”小龙一脸威严,撇了安斐一眼,“能得哀家临幸,那小子也不知道修了几辈子才得来的福气。”
安斐特狗腿地笑:“修了八辈子。”
小龙于是得意地笑,安斐看着小龙,花痴地笑。两人笑到一半,嘎然而止,齐齐转头问林枫姿:“你把谁给办了?”
安斐看了看往后缩的林枫姿,推了推眼镜,摇摇头说:“老婆大人,要说你办了别人,我信。可她?”指了指睁大眼睛看他两口子的林枫姿,鄙夷地摇头:“我不信。”
小龙叉腰问他:“你什么意思?什么我办别人?”
安斐讨好地笑:“老婆大人你是现代知性女子,人家小林子是传统的近于封建的弱质闺秀。要真碰上这种情况,肯定是你把她被。”
林枫姿缩在沙发角落里对手指:“胡斐,你别看不起人,这回我是把字句。”
小龙看了看林枫姿脸色,觉得事情破为严重,“你把谁办了?”
“顾……顾大哥。”
小龙惊了,安斐若有所思:“就是昨天跟你一起看展览的那个男人?”
林枫姿点点头。
小龙想起那年两人的对话,颤着手指指着林枫姿问:“你你你你急成这样,你你你不会对他说,要对他负责吧?”
“没。”林枫姿摇头。
小龙大舒一口气,“不用负责就好。”
林枫姿接着小声说:“我没用肯定句,我用的是疑问句……”
那天早上,发现了异常情况之后,林枫姿看着床上对她无比“坦诚”的顾晴觞睁开迷蒙的眼,懵懵懂懂的看了她林枫姿一眼,再顺着林枫姿的眼光看了看他自己,尽量沉着的拉过被子盖上他那“坦诚”的躯体。
林枫姿突然想起电视剧里那些被人强了之后的闺秀,于是一句话脱口而出:“大哥,你别怕。”
然后看见床上的顾晴觞抽了下嘴角,在林枫姿眼里那模样活脱脱是泫然欲泣。
林枫姿心虚地问:“我要对你负责吗?”
如她所说,这是一个疑问句,不是一个肯定句。
顾晴觞别过脸去,林枫姿觉得自己是个无耻的采花贼。半天,才听见顾晴觞颤着声音说:“我们昨天都……都醉了。不用……”
然后林枫姿松了口气,套上衣服,匆匆洗漱完毕,对从卧室出来的顾晴觞说:“我……我去上课……你……你好好休息……”然后抓了电脑包,连讲义都没带就跑了出去。两节设计史上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
恍恍惚惚地蹭回宿舍,顾晴觞已经走了。
林枫姿再次松了口气。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只是床单被罩不见了。转到卫生间,洗衣盆里放着洗好了的床单被罩。桌子上压着顾晴觞的留言,说不知道那里可以晾晒,只好拧干了放在盆里。
林枫姿把盆子端到天台,找了个空地晾晒。蓝色的床单,顾晴觞洗得很干净,干净清爽,林枫姿却觉得污秽不堪。碰巧另一个女老师上来收衣服,见到她惊讶地说:“林老师,今天下午有雨,怎么还晒床单啊?淋湿了又得重洗,先在屋里晾晾吧。”
林枫姿道了谢,端了床单被罩,下楼,把盆里的东西扔到楼前的黑色垃圾桶里。回到宿舍,看了看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仿佛想消灭证据似的,抱起来也扔了。
想给薛临轩打电话坦白,觉得自己□□污秽,没勇气也开不了口;想给顾晴觞打电话说让他忘记那件事情,又觉地自己卑鄙,也是没勇气也开不了口;想打电话跟林妈妈说,又想林妈妈平时教导她跟双子要洁身自好,更加不敢。于是,匆匆跑去小龙家。
林枫姿问小龙:“我要怎么跟薛临轩说,你帮我想想啊。”
好友出了事,就算理亏,也会偏袒,于是小龙说:“这都什么时代了,不就是一夜情吗?这城市里的成年人中你随便拎十个出来,保证八个都搞过一夜情!谁在乎?再说,薛临轩不是还没跟你结婚嘛,你确定要跟他说?”
林枫姿说:“可我是他女朋友,要坦白……”
“那倒也是。”小龙想了想,为难起来。
安斐问:“小林子,你就这么确定,是你办了那个顾晴觞?你要知道,要是男人不愿意,你们女人就算想办,也办不了。”
林枫姿眼睛一亮,继而又黯淡下去,继续扭头发:“不管是我办他,还是他办我,还是互办,我跟顾大哥都那什么了……小龙,你们快帮我想想,到底要怎么跟薛临轩说。”然后小声问:
“他会跟我分手的,对么?”
小龙不说话,她见过薛临轩几次,印象中是个自信阳光的大男孩子,但是感情这种事……小龙看了看安斐:“酒后乱性,如果是我,我不会分手。”
林枫姿后来苦笑,小龙那时站着说话不腰疼。
“薛临轩。”林枫姿开口闭口的第一句话,都要叫薛临轩的名字,“你还记得,我给你发短信,问你如果我跟过别人,你会不会介意这事儿吗?”
那一头,薛临轩沉默。
“你说,我们都是成年人。如果在跟你之前,我跟过别人,你不介意,如果,在我跟了你之后,跟过别人,你会很介意,很介意。”林枫姿把头靠在路灯杆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先是平板的复述薛临轩的原话,说到后面,竟然带了笑意:“你还威胁我来着,说我不可以红杏出墙,不可以耐不住寂寞,要我等你回来哩。”林枫姿哈哈地笑。
那天在小龙家吃了晚饭才回学校。长沙的天气仿佛受了她的传染,也变得慢了半拍。下午的雨到晚上才下,淋淋漓漓。
人人都说,南方的冬雨是湿冷的,会冻入骨髓,林枫姿亲自体验了一回。只是打在脸上的雨却是热的,甚至有些烫,脸上的触感与心里的感受形成了强烈的落差,于是林枫姿很苦闷。
路上,碰到了小白,载了她一程。
当天晚上,发短信,跟薛临轩分手,第二天,却还像往常一样,发短信问他一天都干了什么。然后恍然警觉,她已经说了分手。持续了两个星期之后,她再不给他发短信。
林枫姿想,那时候,她是真的喜欢薛临轩的。不然薛临轩回国之后来找她,她不会昧着良心答应跟他复合。
可小龙说:“你这哪叫喜欢啊?你这叫习惯!他要是再晚一个月回来,你就会因为习惯了小白而拒绝他了!”
那时候,林爸爸跟小白的妈妈一个病房,林枫姿又带了小白他们两门课,除去兼职和睡觉的时间,两人都在一起。
于是林枫姿又觉得,她并不是那么喜欢薛临轩。
薛临轩问她:
“你……自愿的?”
“嗯?”林枫姿慢慢地晃着脑袋,“不是啦。”林枫姿低低地笑,毫不可耻,“是我主动的哦~”
那天醉酒之后,唯一记得的是她拿自己的头发缠眼前那个男人的手指。以前跟薛临轩在一起,不敢过分的亲昵,怕出事。再者,她二十好几了,比薛临轩大,又是老师,总要表现的沉稳些,不能轻浮。两人在一起时,她就拿自己的头发去缠薛临轩的手指,仿佛想要把他绑住似的。
“我比顾大哥年轻,比较冲动嘛。顾大哥只是喜欢我,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啦。”
半天,听见薛临轩咬牙切齿:
“你们!不,你!真恶心!”
林枫姿气呼呼地叫嚣:“喂喂喂!薛临轩!说话要含蓄啦。你应该说,‘恶心妈妈抱着恶心哭得很伤心’,不可以这么直接的知不知道?别在美帝国待了几年,就忘了咱中华民族含蓄的传统美德!”
“什!么!意!思?”
“你很笨哎!恶心妈妈抱着恶心哭得很伤心,为什么呢?因为恶心死了啊。哈哈。这都不知道!真笨!小白就比你聪明,我一说他就知道。哼!”
林枫姿愤慨了没一会,又笑着说:“薛临轩,你知道吗,我去找小龙商量过哩,小龙说我太没出息。说我没对不起你,酒能乱性么。我还想好了借口骗你哩。以后洞房那天,你要是问起我,我就说我在北京被男朋友伤害了,就逃来长沙了。这样子还可以博得你的同情。
所以,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又跟你好了。”
“那你后来呢?为什么又……”
林枫姿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被薛临轩话里的温度冻得还是被夜风吹得,批了厚外套,才慢条斯理地带着嘲笑说:“因为钱啊,告诉你多少次了,你记性真差啦!”
然后等着薛临轩回话,只她一个人说,多没意思?
薛临轩说:“林枫姿你知道吗?当年你说为了钱才跟顾晴觞结婚,我的自尊被你践踏的一无是处!我逃到美国,拼到现在,自觉地有颜面了才赶回来。你现在又说你当初分手是因为你出轨了?!你现在再告诉我这些,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没想要你怎么样啊。”
林枫姿低着头把玩着一缕头发,先拿它来缠住什么东西,却发现没有合适的物体来让她缠,于是更加委屈,“小白他让我把话跟你说清楚啊,他让我打电话给你。他要是问你我有没有打电话给你,你记得要告诉他,我有给你打过哦。好啦,就这样,我挂了哦。”
“林枫姿!你玩我?!”
电话里静默三秒,然后传来薛临轩的咆哮,震的林枫姿耳膜发疼。
林枫姿皱着眉摇头:“没有啊,只是告诉你真像啊。我真的挂了啊。”
挂了手机,把头靠在冰凉的路灯杆上。
再次跟薛临轩分手的时候,薛临轩说:“林枫姿,你真无情!”
她无情吗?
如果无情,为什么跟顾大哥结了婚之后还无可救药的想他?
可若说有情,为什么现在见到他却带着一种冷眼看世的冷淡?
林枫姿把头死死地抵在冰凉的路灯杆上。
她想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曾经喜欢过他,曾经。
手机想了,林枫姿接起来:“喂?”
“林枫姿,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薛临轩的声音里余怒未消。
“薛临轩啊。是真的啊。怎么哪?还有什么地方不清楚吗?”
“……”
“不清楚啊,那我再说一次啊……”
薛临轩果断而理智地挂了电话。
“当然是真的啦,说谎话很累的哎。”林枫姿喃喃:“真奇怪,当年那么难以启口的事情,今天竟然这么痛快地讲给他听了,真奇怪……”
“喂!什么真奇怪啊?出什么事了?”
林枫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经意间一瞥,眼前的地面上出现四只脚掌。
※※※※※※※※※※※※※※※※※※※※
恶心妈妈抱着恶心哭得很伤心
为什么?
因为
恶心死了!!
不知道大家看完这章,会不会这么觉得
嗯
雷雷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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