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机不愧是开过赛车的,玩的怕还是越野,在崎岖的山路上开的那叫一个如履平地,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山口,出租车一个漂移上了公路,廖景看看倒后镜,收费站已经被甩在后面四五百米远了。
再往前就进山了,山口的路标上标着公里数,司机将车子停在路标下,指着数字道:“大哥你看,我没骗你,他路虎就是一直开到150这会儿也还在路上呢,咱肯定在他们前面。”
廖景算了算,没错,那司机拿了一张控制台上的纸币,道:“大哥,地方我给您送到了,您的车钱我也收了,咱们好说好散,您看成吗?”
出租车就算再牛也撞不过路虎,何况元深还带着辆小越野,廖景知道硬让司机留着也没什么好处,反倒目标太大,容易让对方发现,当下把那一把钞票都往他兜里一塞,道:“都拿着吧,算是空返的油费,你走吧。”
廖景和丁良下车,司机如获大释,麻利的倒车甩尾,一溜烟的跑了。
“我们到那上边去。”廖景指了指山路上一个港湾式停靠点,那儿有块大半个人高的巨石,大概是之前山体滑坡砸下来的,简直是给他们偷袭准备的天然屏障。
丁良点头,跟他往山上走去,走了两步廖景想起他好像扭了脚,回头问:“你脚疼不?”
丁良摇头,但明显右脚不太受力,廖景伸手扶他,他犹豫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手心却全是汗,湿冷滑腻。
廖景十分后悔,早知道当时就让护士去帮他买饭了,或者在路口买几个包子回来就好,那样就不用留丁良一个人应付那么大的场面了。虽然大韩说过丁良曾经是修罗般的人物,但那毕竟是六七年前了,现在的他颓唐而平和,要不是生死关头,绝不会抢枪杀人,一杀还就是两个。
他本来都下定决心要退出江湖了,现在手上又多出来两条人命,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可想而知,那不是一般小混混能承受的压力,对于一个人过中年,坐过六年牢,一心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男人来说,杀人,不啻于颠覆自己的生活,毁掉自己的后半生。
更重要的是,他还丢了孩子。
“凡事有我,你别想的太多。”廖景天生不会安慰人,只能实话实说,“孩子我会帮你弄回来,人命我也会帮你扛着。”
丁良背靠巨石蹲在地上,正在整理左手的绷带,闻言手停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廖景蹲下去,替他拆开绷带又细心绑好,本想再说几句解释的话让他宽心,又觉得该说的都说了,所谓承诺,就该是惜字如金,掷地有声,再多的诠释与表白都是多余,只要用尽全力去实现,就行了。
丁良抬头看着他,渐渐地浮上一丝微笑,伸出右手温柔地捋了捋他乱糟糟的头发,道:“阿景。”
“?”廖景询问地看着他,他淡淡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承诺。”
廖景一下想起了元棠,想起了那句“一生一世”,六年前元棠用自己的性命守住了诺言,六年后,他也做得到。
“有车。”丁良耳力极好,猛的站了起来,猫着腰探头往山下看,果然看到元深的车子拐过了山口,正往山上驶来,那辆保镖车跟在后面,相隔大约有二十米远。
“打车胎。”廖景小声道,“路虎交给你。我打后面那辆。”
丁良点头,他虽然枪法好,但是个左撇子,现在只能用右手,准头肯定要差一点,何况也有六年多没摸枪了,路虎离得近,好打。
廖景是警队神枪手,连大韩都自叹不如,稍做瞄准开枪,连着三发子弹击中后面的越野车,第一枪打爆前车胎,后两枪穿过挡风玻璃击中了司机和副驾驶的右胸,让他们丧失了攻击性。
丁良连开两枪,一枪打偏了,第二枪打中了路虎轮胎,车胎嘭一声爆了,司机猛打方向,还是撞到了山石上,大概是没系安全带,一头杵在挡风玻璃上昏了过去。
丁良举着枪迅速跑向路虎,廖景生怕后面越野车上还有人,一边跟着丁良跑一边开枪,子弹擦着越野车油箱飞过,果然后面跳下来两个人,打开前门将受伤的同伴架了出来,往远离车子的空地跑去,显然是害怕廖景打爆油箱车子爆炸。
廖景又是两枪放倒了他们,一次性解决了所有后援,这才放了心。
“孩子呢?”丁良平举□□,对准路虎后车窗,两秒钟后车窗缓缓降下,元深威严的面孔出现在车窗内,对着丁良冷然一笑:“我真是低估了你,老六,身手不减当年啊。”
廖景一眼瞥见冬冬躺在后座上,脑袋枕着元深大腿,正静静睡着,脸色苍白。元深左手握着枪,枪口抵在冬冬头顶,脸上依旧带着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等着我,我还以为你还留在镇上呢。”
丁良端着枪,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左手食指,那手指就压着扳机,只要轻轻一扣就能要了孩子的命,良久道“你把孩子给我,我带你去见齐水正,大人的事跟孩子无关,你想要什么去跟齐水正要。”
元深呵呵一笑,道:“行啊,老六,我可以见他,不过不是现在,你要真想救这孩子,就上车,然后亲自打电话叫齐水正来洪江见我,当然,带上我想要的东西,你懂的。”
丁良道:“你放了孩子,我跟你去。”
元深冷笑:“别开玩笑了,老六,他可是齐水正的亲生儿子,你算个什么,当我傻子吗?齐水正不会为你花一毛钱的。”顿了顿,表情狰狞起来,道,“你当人人都像我那个傻儿子,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维护吗?”
丁良流露出痛楚的神色,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告诉你元深,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今天就送你归西!”
“我想怎么样?”元深哈哈一笑,道,“好啊,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再给你个选择。”看了看廖景,道,“你一枪崩了你的姘头,我就让你换孩子。”
丁良沉默,枪口抖了一下,但身体依旧绷的直直的,连看都没看廖景一眼,道:“我是我他是他,我的事跟他没关系。”
“哈!”元深大怒,声音拔高,听上去有种金属摩擦的感觉,十分刺耳:“好啊,丁良,亏了元棠豁出命去对你好,为了你连我这当爹的都不要了!才十七岁啊,一枪把自己打死在我面前,丁良,你知道吗,看着自己的亲骨肉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滋味?砰的一声,人就没了,前一秒还哭着叫我爸爸,后一秒,满地都是脑浆啊!”
元深的眼睛都红了,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却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丁良:“你他妈的算是个什么东西?啊?我儿子怎么就这么傻,为了你这么一个贱货把命都送了!七年了,他一个人孤单单躺在地底下,冷也不知道,热也不知道。你呢?你他妈的睡了一个又一个,先是齐水正,后是廖景,你活得好好的还在替别人养孩子!丁良,你有没有心?你配他的爱吗?你配他豁出命来要挟我吗?啊!?”
丁良没有答话,只冷冷看着元深,手里的枪端的稳稳的,身体仿佛凝固了一般紧绷着。少顷,大颗大颗的眼泪忽然从眼睛里掉出来,一颗接着一颗,一颗接着一颗。
廖景从没见人那样哭过,一点声息都没有,连气息都似乎屏住了,只是流泪,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通过这种方式挤出来似的,泪珠顺着他清瘦的面颊滑下来,从下颌掉落,砸在脚下的碎石子上,几乎能听到“嗤、嗤”的轻响。
午后的阳光炽热而明亮,山间的风徐徐刮过,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没有人路过,也没有车,只听到远远的不知道哪里传来风铃的声音,若有若无,若徐若疾。
“关他什么事?”廖景忽然发话,声音突兀而铿锵,“你死了儿子关他什么事?”
元深猛的将视线转移到了廖景身上,廖景勾着嘴角笑了笑,道:“你儿子为什么会死?七年了你还没想明白吗?或者你早就想明白了,只是不敢承认吧,元三爷?”
“你说什么?”元深厉声道。
“我说你他妈的活该绝后啊。”廖景一字一句恶狠狠道,“你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作孽多,才生了个儿子是基佬啊!你猪油蒙了心,脑子里进了水,才会把责任都推到丁良身上!元棠为什么会死?要不是你心太狠做太绝,把丁良逼上绝路,他怎么会一枪把自己崩了,啊?”
元深头上青筋暴跳,愤怒的脸都红了,廖景接着连珠炮似的道:“养不教父之过,你他妈的真以为随便找个女人播个种,秋天她就能给你结个太子啊?你从他出生到死,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吗?你教过他一句做人的道理,教过他一句作为男人的责任吗?你光知道把他的死往丁良身上推,可丁良他做错过什么?同性恋的人不是他,是你儿子,拿性命要挟你的也不是他,是你儿子。元棠为什么会死在你面前,因为你!因为你要杀了他最爱的人,元深,你才是杀死元棠的凶手!”
“你闭嘴!”元深大怒,嘶吼道,“你他妈的算老几!”
“你他妈的刚才不都说了吗,老子是他姘头!”廖景吼回去,“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儿子又是个什么东西,别人的命就都那么贱,别人的感情就那么不值钱吗?你死了儿子就要别人内疚一辈子,就要别人一辈子都给他守着吗?你醒醒吧元深,你他妈的也不过就是个矮骡子小混混!你儿子不过就是个心理变态的小瘪三,谁比谁高贵啊!老子睡了丁良又怎么样,老子还要睡他一辈子呢,有种让你儿子变鬼来找我啊,朝我开枪啊!来啊!”
“操!”元深大吼一声,整个人像是被点着了的干草堆,一个火星溅进去就“嘭”的一声燃了起来,忽然大叫一声,猛的调转枪口对准廖景,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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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写我越觉得我就是个攻。
来,跟我一起念
猫~痞~是~个~好~小~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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