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隔了一条马路,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着绵延不绝的细雨,隔了太多太远的距离和时空,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见许蓝飞和南晓此时脸上的表情。
我只记得,南晓最后的一句话喊的很大声,她说:你答应我你不会先走的!
可是许蓝飞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我看到他的两只手又紧紧的握了起来,看到他的脸上凌乱的水渍,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南晓依然跪坐在地上,只是声音轻了很多。来往的行人不时驻足观看,她紧紧的把自己抱了起来,蜷缩成很小很小的样子,我甚至能够望见她的肩膀在寒冷的秋风里瑟瑟发抖。我冲坐在驾驶室上的齐叔道:让人给她撑把伞。
齐叔怔了片刻,随后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跟在我们车子后面的随侍下了车,打了一把黑色的雨伞朝她走去。
许蓝飞上车的时候我还趴在窗户边看南晓,看她一个人跪坐在马路上。黑色的雨伞撑在她的头顶,她没有拒绝这个陌生的好意。
齐叔,可以走了。
上了车后,许蓝飞浑身湿透的坐在我旁边,垂头丧气的像齐叔下命令。在转身的那瞬间他再没回过头,哪怕上了车也没再偷偷的透着窗户看南晓一眼。
这不免显得有些凉薄,可是我却有些理解。如果回头了,就再也走不了了。她哭的那样厉害,可是他却连一丝残念都不留给她。
这算是他最后能为南晓做的吧,用他的离开,换来她的安宁。
之后每当想起这件事,我对许蓝飞的恨意就会减淡一分,我想其实他或许真的是值得南晓和我妈倾尽所有去爱的男人。
说实话我和他长的很像,特别是眼睛,不同的是我总觉得我的眼睛比他有温度。还有我们两个人的左眼下方,都有一颗黑色的泪痣。
后来听南晓说,眼下有泪痣的男人,注定薄情寡义。我想否认,却发现她说的很对。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对南晓和我妈外,我和许蓝飞对其他人真的很薄情。
车子安静的在拥堵的车道上行驶,我能闻见许蓝飞身上混杂着雨水和体香的味道。
他一直别过头看着黑色的玻璃窗。
雨水纷绵细密,早已看不清窗外的风景。哪怕他是极致的在忍耐,哪怕他强自压抑自己的哽咽,我仍是能从他颤抖的肩膀看的出他在流泪。
在候机室的超市,他买了一大包的巧克力,坐在飞机上没事就拿一块出来啃。是MJ的蓝莓巧克力,我闻着香伸手问他要,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问空姐要了一块DOVE递给我。
我指了指MJ的巧克力说:我想要那个。
许蓝飞没再看我,把那堆巧克力往包里一塞,盖了本书在脸上就睡过去了。
我那时候要不是看在他比高出半个身子,我真想给他一拳。好歹之后大家也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怎么说也不能这么不待见自个的兄弟呀。
我恨恨的撕开DOVE的包装带狠狠地咬了一口,把它当许蓝飞咬的那种愤恨,后来我又想着自己咬着一大活人实在恶心,又把那口巧克力给吐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巧洒许蓝飞那件雪白的衬衫上。
可能是已经睡熟过去了,他居然没醒过来冲我一顿大骂,我也乐得清闲,冲空姐要了毯子蒙着头也睡了过去。
飞机腾地而起,在空中平稳飞行。气流的微阻让机身稍有不稳,我睡的极不安稳,脑海总是想起南晓哭喊的画面,想起她卑微无助的跪在地上,想起她痛苦到极致扭曲的神情。
我睁开眼睛,望像机舱外的景色已是一片漆黑,再转过头去看许蓝飞,发现他竟睡的极熟。我轻轻的推了推他,他却仍旧沉沉睡着。
那一年我只有十四岁,可是在那一刻我很鄙视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甚至连身为旁观者的我都为那个女孩感到伤心,可是他却若无其事的呼呼大睡。
我白了他一眼,打算继续睡。可是低下头才发现,我妈新给我买的格子衫上沾了一大块巧克力,白色的格子衫,咖啡色的巧克力,格外耀眼。再看许蓝飞的衣服,才发现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仍旧是白的不像话的白衬衫。
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嘟着嘴被空姐领到洗手间换衣服。杀了我我也不信那块巧克力是自己飞到我衬衫上的。
飞机抵达美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只是我和许蓝飞都不知道,当我们在飞机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在那一晚,许华会亲自去见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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