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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卿须怜我 只负神明 5189 2021-04-02 12:43

  莽莽无边无际的松林,青翠的枝叶从半空中压下来阳光只剩下斑斑点点的碎影,但热气却是像被煮沸的海浪般汹涌冲上人身,除了热还是热的感觉。列凨满头大汗,在松林中已经寻找了半个钟头,可是除了黑压压的一片绿,头上连半个鸟影都没飞过,更别说人影了。

  莫非张宗涛欺骗自己?列凨回过了头,张宗涛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说不出的诡异仿佛阴谋得逞后的得意。

  张宗涛也是一惊,没料到列凨会突然回过头来,他没有收敛唇边的笑容反而笑得更开了,道:“列警官,你有没喜欢的女人,我有啊,只要一想到她我就想笑。”

  列凨警觉起来,张宗涛这番话简直就是欲盖弥彰,他们此刻要做的事是寻找一个杀人如麻的罪犯,而且交手后的结果是生死未卜,但是张宗涛却很轻松,还想到自己的意中人。这可能吗?至少自己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想到秦簪,他应该很紧张、焦虑才对。

  “有。”他简单地答了一句,就回过头去静观其变,身后张宗涛又是撇嘴一笑。只是往前没走上几步,列凨突感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赶紧再次回过头去,面前一尺处正有一把尖刀晃动耀眼的银光挥舞过来,他顾不得脚下巨痛忙侧过身体往旁闪开,那把刀就错过他的面颊向前冲过去。

  张宗涛嘿嘿地笑着,手中的刀背有节奏地拍打着手掌,道:“小子,你果然有两下子。如果别人像你这样肯定是先察看脚下,只有你会先看我。哈哈,任你再精明也终是上当了,我怎么可能会背叛骆大哥。”

  列凨冷冷地盯着他,只顾防着他从背后暗算却没防着地下,结果还是着了他的道。他试着挪动一下脚步,但脚踝和脚背仍是生生作痛,竟是移动不得。

  “小子,我告诉你,你脚上的可是专门用来捉野猫的铁夹子,你越是动就夹得越紧,再动下只怕骨头就断了。”张宗涛笑得更大声了,骆华军很看得起这小子,其实也没多少过人之处嘛,还不是中了他的计。

  他将刀插到腰中,从草丛中找出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在手中掂了掂二话不说便挥了过去。列凨见来势凶猛若用手挡难免骨折,便想再次躲开,但躲过几棍后就有些吃力了,一则脚上受痛行动不便,二是张宗涛挥棍的速度极快,一棍接一棍如漫天雨势。

  列凨已经退到了一棵松树下,那木棍也如影子般追随过来,冷冷的破空声直朝他的肩头划过。这次,列凨决定不再躲闪,空手夺白刃这招虽然不会,但是少不得要试试,躲永远不是解决的办法。他迅速地脱掉衬衣往空中一拦,那把木棍即敲打在衣中,列凨就势用衣服把木棍一裹,身体向右一转略踏两步,右肘猛然用力撞向张宗涛的胸部,只听喀喀一声脆响,张宗涛便松开握着木棍的手痛苦满面捂住胸部往后退去。

  “死小子。”张宗涛蹲在地上痛苦地咒骂着,列凨的这一右肘已经撞断了他胸前的两根肋骨,骆华军已经再三叮嘱他不要单独行动,只须把列凨引到松林里就可以。但是邀功心切,他总觉得列凨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如果布上陷阱他还如何逃脱呢。

  但列凨的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脚上的巨痛早让他几欲晕厥过去,但是一直强忍着,如果一旦晕过去那就将再不能醒过来,他会成为张宗涛手上任宰割的鱼肉。他定定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张宗涛的一举一动,冷汗不断地从额头往下淌,眼前开始有些模糊。

  大概张宗涛看出列凨并不比自己强多少,他嘿嘿冷笑两声站起身,从腰中抽出那把尖刀再次走上前去。列凨盯紧他,虽然脚踝处疼痛难忍,但必须强打起精神。他将裹着木棍的衬衣抛到一边,双手握紧木棍高高举过头顶,两腿分开略略下弯。日本最古老的剑术流派中条一刀流,讲究的一击必杀,最初的一击也是最后的一击,成败生死都在瞬间,在被斩前要斩杀对手,所以要求剑士处变不惊、心如静水的沉着。列凨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他深吸一口气让全身都放松下来,闭上眼用耳倾听周围的动静,眼睛看到的东西在很多时候会迷惑人。

  张宗涛显然对这种姿势感到不解,他瞧着列凨手中的木棍,掂了掂手中的刀,棒长刀短显然使刀吃亏,他阴笑两声将刀又重插回腰上,转身从草丛里又摸出一把铁棒来,这铁棒有一米多长,黑黝黝的十分重实。为了对付列凨,他早在这草丛中藏了家伙。木棍对铁棒,自是铁棒赢。

  他拎起铁棒迈着小步往前走去,眼前列凨仍是紧闭眼睛,似乎并没察觉他换了武器。

  列凨正在凝神倾听,他能感觉到张宗涛的脚步变得沉重缓慢,这正是要出手的预兆,很快他的动作就会快起来。果然没走上几步,张宗涛就加快了步伐,手中的铁棒也已经举到了胸前。

  呼呼的风声夹杂着骇人的杀气迎面闯过来,列凨犹是不为所动,如果稍一分心那么躺在这里的就是他,他必须冷静,后发制人以不变应万变。而且听这沉重的风声,张宗涛拿在手中的武器必是钝重的铁棒之类。他缓缓地将手中木棍持在胸前的位置,右手握在棍上四分之三的地方。斑驳的树影晃荡不停,碎金的阳光水般摇曳,些些的风吹起,他已经静止不动宛若风化的石像。

  这厢,张宗涛已经步伐如风,铁棒已经高举过头顶呼啸着直冲过来。列凨不及思考,瞬息之间铁棒已在脑门处生出嗖嗖的凉风,他迅速地将木棍往前直直地刺过去,快如闪电,化棍为剑。张宗涛并没有看见那根木棍是如何刺进胸前,就听见嘶的一声仿佛布被硬生生的撕扯开,然后是麻麻的一点痛,巨痛,皮肉被拉开的巨痛……

  列凨倏地睁开眼眸,面前的张宗涛已经僵住,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列凨,本来他至信以铁棒对木棍必是列凨死才对,可是转瞬死亡的阴影就笼罩了他。铁棒犹在列凨脑门五厘米距离的空中举着,他试着试再往上抬了抬,但铁棒忽变得如巨石一样沉重,他往上抬了半厘米手臂就像折了般垂了下来,铁棒沿着列凨的肩头滑了下来落在草丛里只发出微弱的声息。

  “死小子,想不到大爷栽到你头上了。”张宗涛咒骂着。

  列凨没有答理他,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木棍插在张宗涛的心口处如果抽出他必是立时气绝而亡。他低下头察看脚上的伤势,这时他才发现裤脚处早已鲜血淋淋,拉起裤脚一看整个左脚踝已经血肉模糊,这铁夹子正好夹在他的踝关节上。他忍住疼痛正欲蹲下身体扳开铁夹子,耳边又传来几声大笑,这笑声笑得十分苍劲有力,而且有些熟悉。

  他立即抬起头,眼前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是他一心想追捕的骆华军。

  “列凨,我们又见面了。”骆华军哈哈地大笑着,他一直躲在暗处观看,张宗涛这个蠢蛋早就嘱咐过他不要私自行动,所以死了也活该。

  “骆华军,你罪恶累累,今天我一定要抓捕你归案。”列凨豪气顿生,警察的职责就是抓捕罪犯,这是一种光荣。虽然论武功他并不是骆华军的对手,可是他有一口气,只要不死,他会尽自己一切力量,所以自信是战胜敌人最好的武器。

  骆华军更加大笑起来,笑得毛骨悚然,笑得列凨胆颤心惊,莫非又中了什么圈套不成。他正想着,后背已携过一阵寒意深深的风来。不好,忘了张宗涛。无法考虑,他将手中的木棍往外猛地一抽,但还是晚了一步,一柄尖刀已经扎进了他肩头。

  列凨侧过身看去,张宗涛胸口已开了一个血洞,血正从他的胸口喷射出来,霎时漫天血雨纷飞。

  “啊……”张宗涛怪叫了两声,身体便向后倒去,然后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不听话的废物,死了好。”骆华军恨恨地骂道,张宗涛在他的手下当中确实还是个有头脑的人,但是武斗却是不行,可却偏偏自以为是,上次好不容易托人把他监狱里弄出来,他倒好自己把自己给摞倒了。

  列凨瞧着肩头,所幸张宗涛只是垂死挣扎,那把刀刺得并不深,他抽出那把刀扔到草丛里,面对着骆华军站住。“现在该你了,骆华军。”

  “列凨,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对手,不过日本的功夫还是打不过中国功夫,和你比拳脚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就你现在这种情况更加不是我的对手。”骆华军干笑着,忽然他伸出手扯开上衣,哗啦啦地扣子掉了一地,从他的腰上露出一杆乌黑的枪来。“列凨,你是我见到的枪法最好的一个人,可是我就不信我的枪法比不过你。本来我早可以逃到云南边境,就是想和你较量一下枪法,这才让张宗涛将你引到松萝镇,可是张宗涛那傻瓜不听我命令送了自己的命。”

  “承蒙你看得起,我的枪法只算一般般,不过对付你只信一颗子弹就足够了。”

  “呵呵,年轻人有气魄,不过你要想一枪就杀了我可没那么容易。”

  “你也不老啊,也只不过才三十三岁而已。”列凨也笑道。

  “列凨,我也不想和你多废话,毕竟我们是敌人。现在就让我们来比比,谁的枪快谁的枪准。”骆华军看着手中的那杆枪,拿在嘴边吹了几口气,又用衣袖擦了擦。“我这朋友跟了我十年,从来没辜负过我,今天我用它来和你作个了断。江湖人喜欢快意恩仇,我也不像张宗涛玩阴的,爽快点,我知道你带了枪,我们彼此互射一枪定生死,就以这闹钟响为时间。”

  他说着,又从裤子里扔出一只半个拳头大小的闹钟来,“闹钟在十分钟后就会响,我们以那个声音为准开枪射击,枪快者有活的希望,枪慢者必死无疑。列凨,你可同意这场较量?”

  “同意,完全同意。”列凨点着头,这样的比法是他从没遇到过的,但是一旦输了却是性命。他不能拒绝,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死也要堂堂正正。

  “好,趁还有十分钟,多回忆一下这个人世吧。”

  列凨微笑起来,此时回忆会让他畏惧死亡,他有太多的牵挂,这些牵挂会让拒绝这场较量。此刻他还不能回忆,一切要等到较量后,即使那一刻是死。他望着不远处的骆华军,他仍是在用衣袖擦拭自己的手枪。

  时间静悄悄地过着,只能听见闹钟滴滴答答转动的声音,就像一首催命符凄恻恻地奏着。

  什么都不能想,冷汗和鲜血一直流着。

  “时间快到了,列凨,拔枪吧。”骆华军的声音冷了起来,这生死忧关的时刻谁也笑不出来。

  列凨没有说话,他缓缓地从衣兜里掏出枪来,这枪并没有跟随他多长时间却也是相当有感情,今天的生与死除看天意再就是看它了。

  “嘀”,闹钟在草丛里发出响亮的一声,当那声尾音刚落就又是两声巨响,一前一后地错开响起,相隔不到一秒,甚至半秒。

  “列凨,我败了,我承认我的枪没你快,但是也没比你慢多少,你打中了我,可是我也打中了你。唉,这小小的相差却可以杀了我们两个。”骆华军叹着气,列凨的一枪已经正中他的心口,活并没有希望,选择这种道路本就没有生的希望。只是就是相差了那一点点,可也还是输了。

  “我没赢,你也没输。”列凨再次微笑起来,骆华军的枪虽是稍慢一点,可他也没时间躲开。他望着自己的胸口,鲜血正汩汩地流出来,疼痛却是半点也感觉不到。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其实就是与死神争夺生命,九分死一分活的机会。笑着,他就倒在草丛中,输了,就是输掉生命,这是他早料到的,却是来得太早,他还有好多愿望没实现,终究是没时间了。

  骆华军也倒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生命的火焰快熄灭,在他的面上却并没有多少遗憾,他也在笑,很舒心的笑容。“列凨,现在你在想些什么?”

  “我啊。在想一个女人,我深爱的女人。”列凨笑道,眼前的天空蓝得就像涂过的色彩,一缕缕的云飘着,忽然那云就幻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美丽的、温柔的、楚楚可怜地,她在笑,她在叫他的名字。

  骆华军呵呵地笑道:“我也在想一个女人,可她死了十几年,现在该我去陪她了。原来我们两个都是性情中人,我们应该成为朋友才对,可是现在我们都快要死了,哈哈。”他大笑着,忽然眼珠一翻头向一侧歪去,笑声就彻底地止住了,一代袅雄就此溘然长逝。

  “簪子,簪子。我还不能死,我要见你。”

  列凨忽然大声地喊着,不能甘心如此死去。他在裤兜里摸索,手机早不知遗落到何处。

  “不能死,决不能死。”

  他艰难地从草丛里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松林外走去,此刻秦簪就是他求生的意识,他一定要见她。步子越来越沉重,眼皮也越来越睁不开,整个身体已完全不是自己的,只有思想在不停地重复两个字:簪子。

  血一路倾洒着,倾洒过草丛,倾洒过泥尘,形成一条三百多米的触目惊心的血路。

  松林外,是一条清澈的湖,仙女淌过的眼泪化成的清烟湖就在这里。湖中,有个美丽的女人正望着他微笑。

  “簪子。”

  他叫着,不顾一切地冲到湖边,忽然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他倒在湖水中,血从胸口、肩头溢出,湖水染上残阳般的血红与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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