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卿须怜我

第68章

卿须怜我 只负神明 3511 2021-04-02 12:43

  漫漫绿野,松林望不到头,人置身其中仿若一株草般渺小。

  秦簪已经在松林中转了两个多小时,这成千上万棵的松树一片片地,静静地伫立在泥土中,一般地模样分不清。当初几千年前的那株仙女化身的松树早就无迹可寻,传说终究只是个传说,只留遗憾和美好。

  她抬起头,头顶上的松枝已经伸展得像把巨伞,透过密密麻麻的叶缝仍可看清上面湛蓝的天空。流水一样的云,流水洗净的天空,宁静而致远,为何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秦簪闭上眼,深呼吸着松林里的新鲜空气。

  “呼……”

  她吓了一跳,转头往后一瞧,只见十几只黑乎乎的乌鸦从松林中窜出,直往云头那边的天际飞去。秦簪的心里又是一紧,乌鸦据说是阴间的使者,见到为之不祥,这凄凄的嘶哑鸣声莫不是预兆着什么。又是没来由地,右眼皮开始不停地扯动。

  “簪子。”轻轻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温柔地仿佛初春夜里的露水润物无声。

  秦簪回过头,四周并没有人,可那熟悉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徘徊。“簪子,簪子……”

  “列凨,列凨,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你在哪里?”她大声地喊道,但,却并没任何的声息回复过来,斑斑点点的阳光钻过松枝泻在沉寂了千百年的泥土上,风已经静止在松林外。秦簪感到了不能制止的害怕,这害怕从心里流窜全身每一根汗毛,每一根血管,寒意森森,冷得无法抑止。

  他出事了。

  秦簪终于哭出声来,这一想法在她脑中一形成,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从眼中成串成串地淌下,女人表示懦弱只有眼泪,表示伤心只有眼泪,表示在乎也只有眼泪。而她是用眼泪表达爱,也用眼泪表达恨。列凨,那个在她心中如山一样执着为之钟情的男子,他必须好好地活着,如果他死了,那她也将会如山一样塌倒。

  不要死,列凨。

  她放声地大哭,脚步匆忙地向外冲着,慌不择路,此刻她已不知道想什么,所以不辨方向。

  风又起了,连绵不绝的松林在低低地呜咽,她的眼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恐慌,实实在在存在于心中,无法驱除。被钝物捶击的心痛沉淀淀地落在心底,近乎绝望的痛撕扯。

  “哇。”血从喉咙里搜刮出来,径直吐在了那绿油油的草丛中,鲜血压弯了草枝缓缓了落入了泥土里。她顾不得抹去唇边的血迹,列凨,一定要找见他。

  脚步不停,心痛不止,时间也在转。忽然阳光成片成片地落到地面上,松林外开始是一望无际没有遮掩的天空,而天空下是碧波荡漾的清烟湖。

  秦簪愣住了,前面的湖水中浮着一个男人,看那桀骜不驯的眉毛,还有那永远倔强的双唇,那形象美好的侧影。她认出来了。

  列凨,为什么要是你。那一刻,心里忘记了疼痛。

  她发疯般地扑了过去,心已经被完全撕扯开。列凨安静地卧在湖水中,他紧闭着双眸,嘴唇边流淌着一缕血丝,他不能再说话,秦簪却能看出他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不甘心。他一定是不想死的。

  我错了,列凨,我不应该让你一直等待。原来错过了时间,那么后悔的是一生。

  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秦簪拼命地把列凨的身体往湖岸上拖去,坚硬的泥地上,她抱着列凨的身体不停地做人工呼吸,她固执地认为只要坚持这样列凨就能活过来。她坚持着,就像当初不放弃自己的生命。

  列凨,你不会死的,是不是,曾经我也受了很重的伤可是也没死。我们都会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我们还有三十年的约定。

  唇齿相依,渡的是生和死也不能带走的情感,魂魄会有感。列凨的眼眸忽地眨动一下,但又很快地合上了。

  列凨,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秦簪几欲喜极而泣,列凨的伤口还在淌血,她咬咬牙扯过裙摆用力撕下几块来包在伤口上,可血还是很快渗了出来。她在身上摸了摸,手机并没有带在身上,大概下车时遗忘在车上了。

  可,这不要紧,列凨,我会带你走。

  她不再慌张,如果有一丝丝乱,真正毁灭的是两个人,她再无法原谅自己。湖岸三十多米远的地方有块扔弃的门板,还有一根三米多长的麻绳。她没有犹豫,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列凨送到医院抢救。

  秦簪将门板拖了过来,又将列凨的身体移了上去,门柄的地方把手已经掉了只留下一个胳膊粗的洞口,她将麻绳套在洞中缠了两次,觉得还是不够又缠了一道方才系得扎实了。绳索在手中还剩下两米多长,她在手里挽了几圈便转过身子往前踱开步子。

  地面上是郁郁的青草,门板在上面拖行却也并不易,麻绳绕在秦簪的手臂上已经勒出一道粗粗的红印子。可是她并不能停下来,如果停下来她的世界也会就此嘎然坍塌,她和他的生命连系在一起并不能分开。绳索往皮肉里钻进去锋利如刀刃般切割着,她仍是拽紧了那根绳索,只要拽着那根绳索列凨的命便能握在手中不会消散。

  殷红的血沿着绳索蔓延,浸润到它的每根绞着的麻线中,空气中的血腥味弥漫沉重。骨头就要被绳索扯断,汗就如夏天的暴雨急急地滚落,喉咙里干燥得几乎冒出火来。她咬着牙,牙咬着嘴唇,唇淌着血。

  野草焉焉地从门板下伏出,路长且道远。

  列凨躺在门板上,恹恹地醒过来,疲乏微弱的意识也能感到身体在缓缓移动。他瞧到,前面有个人影,那影子有一头长长的发丝,可是他瞧不清是谁,眼前模模糊糊并不能及到那远,不过却也能知道那人在带他走带他离开。血沿着绳子匍匐而来,他瞧到了那根浸透血的绳索。他努力地想要看清面前不远的人,只是眼前却是越来越黑,黑得像墨泼过的夜晚。他微微地露出一丝笑,眼睛便又紧紧地闭上了。

  秦簪并没看见身后的事,此刻她的心里是想尽快走出这片松林,但路却仿佛没有尽头,也似乎有些黑,面前看得并不很清楚,脚下的土地好像有些软,有一口血始终在喉咙管里迫不及待地要冲出……

  “日出嵩山坳,晨中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

  愉快的调子夹着马蹄有节奏的声音飘了过来,松林凄凄的呜咽瞬即被掩盖下去。秦簪心中一喜赶紧停下脚,前面松林里正行来一驾马车,她飞快地解开手臂上的绳索迎了上去。

  “哟嗬嗬。”马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见到有人拦马忙勒停了马只。

  秦簪气喘吁吁地扑到他的马车旁,急急地道:“大哥,我的朋友出事了,你能帮我把他送到医院去吗?”

  马车夫瞅瞅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出现在松林里已经很让人惊讶了,而且她的衣衫不整还有血迹。他又朝门板上的列凨看过去,这下他更吃惊了,那个人的胸口穿了个洞血正涌出来,而且瞧这伤口很像是枪伤。

  “大哥,你帮下我,把我的朋友送到医院去,他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会死的。”

  马车夫有些犹豫,门板上的人似乎伤得相当严重,只是他怎么会受枪伤呢。

  “帮帮我,大哥,我的朋友是警察,帮我送他去医院。”秦簪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把列凨送到医院去。

  “那,那好吧。我们把他放到马车上来,但是我的马车只能坐一个人,你看……”

  “不要紧,我就在后面跟着就行了,谢谢你,大哥。”她连连道着谢。

  马车夫帮着秦簪将列凨抬到马车上,不敢再耽搁便驱着马转过头往松林外奔去。秦簪在后面跟跑着,踉踉跄跄,摇摇欲晃。

  “小姐,你没事吧。”马车夫也注意到她的速度慢了很多,她面上的颜色也苍白得宛若一张素纸。

  秦簪摇摇头,道:“大哥,我没事,谢谢你。大哥,我想拜托你先帮我把朋友送到医院去,我可能跟不上你们了,不要让我耽误去医院的时间。”

  马车夫沉思一会,道:“好,小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现在送你朋友去医院,你放心好了。”

  “谢谢了!”

  马车夫冲她一点头,手扬起鞭子对准马屁股狠狠地抽过去,马开始狂奔,渐渐地淡出了秦簪的视线。她凝视着那远去的马车化成那尘中的一粒沙,直至再也不见。忽然她就笑了起来,只是笑容还未消失,喉头的血腥已如冲破堤坝的洪水漫了出来,那抹笑容就染上了玫瑰的深红于唇边不褪去。

  世界黑了。她闭上眼,身体一直软,软下去,挨着坚硬的泥土,青草和着泥土的淡淡的香气,这是最后的意识。

  还有耳畔,阵阵的若有若无的马蹄声,与那隔过经年明月和雨的温柔的呼喊。

  “簪子。”

   喜欢卿须怜我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卿须怜我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