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事情变化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这真是一场戏啊,戏里演员上上下下,可终有落幕的时候,而这场早宣布取消的婚礼一直未完,既不结束,也不继续。
那把枪一直森冷地抵在列凨的额头上,凌隽握着那把枪,握得很紧,食指扣在扳机上。他在努力地忍着怒火,一旦控制不住手中的枪就会叫面前的敌人血溅当场,也许确实他想这么做,但是杀了列凨,秦簪会恨他,那他们再便无能在一起的可能。
所以,他愤怒,火在劈劈啪啪地燃烧,如果要烧毁那就要烧毁所有的人,连同这颗执着的心一起化成灰。
为了那枚莲花簪子,他一直在鱼池边寻找,直到把鱼池的水抽干也没发现那枚簪子的踪迹。在回到马场时他才发现秦簪不在,问过小挽后他赶到滑草场,可哪里还有秦簪和韩曳的身影。他慌了,也明白了,秦簪果然带着韩曳离开了,她偷偷地走掉了。
怒火无法控制,可仍然幻想她回心转意,不能平息这爱人的心。
他知道她会来找列凨,所以他紧随其后赶到列凨的别墅,当有人告诉他,“列凨在亚斯特教堂举行婚礼。”他心急如焚地要找到妻子竟等不及听完一句完整的话,“列凨在亚斯特教堂。”他只听到这里便匆匆地开车跑掉了。
此刻列凨就站在他的面前,但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那张憎恶的脸,后面的那些人竟如微尘一样视而不见,而他并不知道他如此的出现已经造成多大的震动。亚斯特教堂的人大多数的人都认识他,也都耳闻过他,不少人已直呼出他的名字,可是这些他都没听见,也没瞧见那些惊诧的面孔。
凌隽紧盯着列凨,这是张憎恨之极的面孔,他夺走了自己原本有的一切。“簪子在哪里。”他逼问着,眼里的火一层层地燃烧,就连自己也快要被灼伤。
“你疯了。”列凨冷冷地道,他早已从原先的震惊中镇定下来,在他心里并没慌张,相反有的只是喜悦,他和他的簪子自始自终都是相爱的,就算此刻死去他也终是赢得了她的心。
“簪子在哪里。”凌隽怒不可遏,他只想知道秦簪的下落,可是他却听到了更令他火上浇油的一句话,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那时就不知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簪子在哪里。”他吼道,手指在轻轻地触到枪的扳机,他并没觉察到,满腔怒火已让他彻底地疯狂,理智就快不复身体。
列凨忽地同情起他来,也许他爱秦簪并不比自己少,也许他比自己更爱秦簪,可是这些并不是他得到秦簪的理由。爱一个人是痛苦的,而不被爱则是更痛苦,列凨很深地了解过这种痛苦,所以也能理解此刻凌隽的心情。但是同情并不能表示相让,为了爱情他必须战斗,这是一场战役只有输赢的结果。
他直直地瞪着凌隽,不再说话。
绘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她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甚至连枪都没见过,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她瞧着儿子被人拿枪抵着头自己的腿几乎要瘫软,要不是列明易扶着她早就吓晕过去,她拽着丈夫的胳膊不停地颤抖,两眼求助地望着他。
但列明易并没注意到绘子的眼神,他正全神看着场上针锋相对的两人,当然他是认识凌隽的,他看过许多关于凌隽的资料及照片,凌隽的模样同照片上相差不大很轻易就能认出来。当然,他也了解这场恩怨的始末,一场因为女人而产生的战争。他和绘子一样担心着自己的儿子,但是他必须表现出镇定来,如果他也慌了那儿子就会更危险,他要见机行事。虽是这样强迫自己镇静,但心里仍是发怵,毕竟那个被人拿枪指着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又安慰着自己,这里还有许多的警察,他们不会让流血的事情发生。
“簪子在哪里?”枪在凌隽的手中更紧了一分,列凨的身形微微地在往后退。
事情似乎到了最紧迫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明显拿枪的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任何举动和话语都会触怒到他。林队站在人群中大气也不敢出,他的手里一直握着一把枪,直握得手心里发汗也不敢拿出来。凌隽的枪就抵在列凨的头上,只怕他还没打中凌隽而列凨就先倒入血泊中。
“凌隽。”陈易乐开口了,目前的情形她看得很清楚,如果再没人告诉实情凌隽暴怒之下说不定真会开枪。那种情形是她所不愿看到的,那会毁了两个痴情的男人。她看着凌隽,这是一个与她相同命运的男人,即便付出了血与泪却仍然注定是不被爱的那个。就像现在这样,只要那个女人来了,身边男人的心就跑了,再也回不来了。她清清了声音,接着道:“凌隽,秦簪已经走了,她是带着一个少年走的。这个,我们在场的人都可以做证。”
“那她去哪里了。”凌隽终于注意到了她,上次他在医院见过她,知道她是列凨的同事。
陈易乐摇摇头,道:“我们不知道,她走得很匆忙。”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列凨一定知道。”凌隽大声道。
“我们确实不知道。凌隽,你清醒点,你看看这是哪里,我们在做什么。”
凌隽稍一愣,朝陈易乐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她今日穿的是一袭洁白的拖地婚纱,头发高高挽起束着头纱。他吃惊地又看向面前的列凨,列凨穿戴得整整齐齐,但那装扮分明是新郎的风格。他的目光透过列凨落在十米多远的婚礼台前,神父正手拿《圣经》满脸严肃地望着他。
这,这里明明是在举行一场婚礼,而自己却冒冒然地闯进来什么也没看清。列凨和陈易乐,新郎和新娘,这怎么能相信。这真是一场戏啊,自己分明是戏中的一个角色,而到现在却不知剧情该上演些什么了。
“你该明白了吧。凌隽,我们根本不知道秦簪去了哪里。”
凌隽忽然笑了起来,他从列凨的额头上收回枪,摇摇头道:“列凨,我原以为你会一直等簪子,可是我想错了,你根本就不够坚持。”
“是的,我的确不够坚持,所以我只能错这一次。”列凨也笑了起来,他看着凌隽道:“我知道我们一直看彼此不顺眼,我也知道你对簪子是真心的,但是我并不能这样把簪子让给你。”
“你说什么?今天不是你们的婚礼吗?”凌隽眯起了眼眸,但光更凌利了,咄咄地扫过列凨的面上。
“是,但是婚礼已经取消了。”陈易乐抢先答道,“凌隽,请你把秦簪让给她爱的人,好吗?”
“凭什么。”凌隽怒火大炽,凭什么该退让的是他,手中的枪又开始跃跃欲试。
“因为秦簪爱的是列凨,并不是你啊。”陈易乐望着他,这个平日里威风受人敬仰的男子在听到秦簪的名字后便马上激动起来,是什么样的爱才造成这样的心有不甘。“我们都要让自己所爱的人幸福对不对,就像我爱列凨,可他并不爱我,所以我才放了他,只有他幸福我才能幸福。凌隽,我知道你很爱秦簪,所以你才要更应该希望她幸福才对,快快乐乐才对。放了她吧,也放了自己。我明白这样会很痛苦,因为现在我就在感受这种痛苦,它就像几千几万只蚂蚁在咬着心,咬着肺腑,咬着血肉,甚至连呼吸都是疼的。可是这样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呢,毕竟我们都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开开心心地。”
凌隽怔住了,面前身着婚纱的女孩子说得是那样诚恳,那么认真,也是那么地悲哀。甚至在她的眼中还有点点的泪光,可她仍然在强忍着。原来,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他感同身受,这不被爱的痛苦和悲伤。
“为什么你能舍弃?”
陈易乐摇摇头,道:“我没有舍弃,只是放过他让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我们活在这世上,总不能只想着自己吧,那些我们爱的人,我们是不是也要为他们着想。所以,凌隽,放过秦簪和列凨吧,我们祝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能承受这失去的痛苦?”
“凌隽,我们不是一直在失去吗?如果列凨不爱我,我就自始自终都在失去。”
凌隽微微地动容,他想不到像陈易乐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能讲出这番透彻的话来,可恨自己一个男人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孩子看得开。“簪子为什么不爱我呢?为什么?”为什么不爱,这真是一个苦恼的问题,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答案呢。
“凌隽,听我讲个故事,希望这个故事会对你有帮助。”陈易乐瞧着他,她知道他的心开始松动了。
“好,你讲吧。”
“以前有个和尚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灵山大佛的脚下,佛高高地耸立着,和尚看不清佛的样子便躺到在地上,他问佛,什么是爱。佛告诉他,心生一只莲即是爱。他又问什么是喜欢,佛说手持一只莲即为喜欢。于是和尚很忧伤地问道,为什么他总是别人手中所持的一只莲呢。佛说:和尚你应该懂得,心生一只莲是用你的真心积水成湖来供养那只莲,那里只能有春天的湖色才能让莲长盛不衰。为此,你要经受所有的苦难折磨,这比我成佛时所经历的苦难还要多,你能承受吗?而手持一只莲,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了世间的艰苦和磨难,只能手持一只莲,闻其香、观其色,待香尽色衰时,便可弃之。”
“以前我也常自问列凨为什么不爱我,其实凌隽,我们爱的人不爱我们,是因为我们爱他们还不够深所以便不能成为他们心中之莲。让秦簪和列凨在一起吧,你已经让他们流过太多的血。”
凌隽叹息一声,陈易乐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分析透了,她是实实在在地为列凨着想,而自己又为秦簪想过没有,自己只是想得到她却从不管她幸福于否。比起陈易乐来,自己实在是太自私了。他瞧着陈易乐,她眼中的泪光仍在闪烁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她与其在告诉自己这些道理,不如也是在劝说自己放弃这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唉,自己竟不如一个女人拿得起放得下。
他甩甩头,转向列凨,列凨也正瞧着他,他笑了一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莲花簪子,这支簪子他已经在草丛里找到了,如果人分开了就不要再让簪子分开,分开就会是生离死别。“列凨,把这枚簪子交给她,让她收藏好,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答应吗?”
列凨稍稍一愣但立即明白了,他从凌隽手中接过那枚簪子郑重地放进衣中,道:“我答应,我会亲手交给她。”
“那好,去找她吧。”他艰涩地说着,但终于说了出来。
“谢谢!”列凨很认真地道,他从没想过有天会对这位恨之入骨的情敌说声谢谢,但这次凌隽是真的成全了他。
“你应该对她说谢谢,是她帮了你。”凌隽指了指陈易乐。
“易乐,谢谢你。”列凨真诚地道着谢。
陈易乐拦住了他,道:“列凨,不用谢我,这是我仅能为你做的,快去找秦簪吧。”
列凨点点头,向他们最后看了一眼,转过身体瞅向门口,那里两扇门正大开着,门外的阳光不遗余力地透进来。他笑了笑,大步冲向门外,他冲出了教堂,冲到了外面的公路上。外面人潮汹涌,车流如龙,他朝左边的公路跑了几步,忽又转过头向右边冲去,最后他停了下来。
天大地大,他竟再也找不着那个深爱的女人的踪影了,她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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