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叶纶不再挣扎,甚至有一股扶持的力道引着她往前走,米洲反而慌神了,现在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这姿势实在太暧昧。她松开抓住叶纶的手,稍稍直起身,才迈了一步就觉脚步虚浮,感觉好似被人用空气抬着,忽上忽下,随时都像要倒一样。叶纶赶紧握住她的手腕,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
刚才看球的时候,米洲热血沸腾倒没觉得有多难受,但刚才经叶纶这么一问,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以及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又回归了身体。饶是她再爱逞强,这会儿也没力气推开叶纶,只好拍拍他的手道:“小叶子,你的忠心,我记下了。”在他们身后的街尾拐角处,一直默默跟随着的舒静看着相互偎依的两人,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她不懂,自己哪里比不上米洲。
叶纶扶着米洲往宿舍走,感觉到她微微的战栗,下意识把她往身边拉近一点,为她挡住寒风。他对于自己的纡尊降贵感到颇为不自在,一张脸板得紧紧的,但手上的力道却放缓了。凝雪皓腕在他的大掌之中显得格外细弱,他不自觉地轻蹙眉头:这女人,吃下那么多粮食都消耗到哪里去了?她怎么配叫米粥,直接改叫米虫好了!感受到手下的光滑肌肤逐渐灼热,他拿眼角去看米洲,却见她脸上的潮红有愈演愈烈之势。
米洲只觉得鼻息之间都充斥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微微的汗味儿,浅浅的呼吸就响在耳畔。虽说她平素不拘小节,但这样近距离地半靠在一个男生身上倒属第一次,心不受控制地跟随着耳畔的呼吸跳乱了节奏,被他握住的手腕渐渐生出一股灼热感,直窜上两靥。
篮球场离米洲的宿舍不是太远,两人不一会儿便到了楼下。宿舍门口来来往往有不少熟人,看到米洲和叶纶,都是一脸暧昧不明的笑意,笑得米洲浑身不自在。叶纶倒是大剌剌地,巴不得越多女生看到越好。他放开米洲,目送着她“飘”进宿舍,有些不耐地嘱咐了一句:“别再出来为祸人间了。”眼看米洲微顿之后以更快的速度飘得不见了身影,叶纶握紧了右手,手心的灼热因那皓腕的离去而逐渐消退。
张琦轻轻拍拍床上那一团棉絮,软言细语地喊道:“小米粥~”
米洲裹在三层被子里,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活像一只蚕宝宝。她蠕动两下,显示自己还活着,闷闷地说:“不想吃。”
张琦一听就傻眼儿了,得,烧糊涂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真不明白,病这么重怎么不去看医生。遂摇摇米洲道:“亲爱的,快起来,我陪你去看医生。”
“看谁?长得帅吗?”米洲伸出脑袋,露出嫣红的脸蛋,两只兔眼烧得通红,乍一看还以为她欲火焚身呢。
张琦那个瀑布汗啊,“食色性也”的思想算是深入到这小女子的骨髓里面去了。要不是看她生病,张琦早对她五雷轰顶了,深吸一口气,她好言哄劝道:“不看谁,是去医院,听话。”
米洲再度把脑袋缩回被窝,感觉背上像有凉水在浇,脑袋昏沉得可怕。她蹭着床耍赖道:“我不要去,我要等……”
“你要等谁?”
米洲想,自己肯定病入膏肓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听见叶纶的声音,但是,她已经给卿杨发过短信了,就算是幻听也应该是卿杨暖如阳春的声音啊,怎么会是叶纶冰冻三尺的魔音?
还没想完,被子就被人掀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她忍不住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但动作在看见叶纶那张冷峻的脸时僵住了,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怎么会在我的闺房,你不知道这样有采花的嫌疑吗?”一面四处张望,却没看见张琦的身影。
叶纶弯下身子凑近一点,嗅着鼻端的淡淡馨香,微眯起眼,像只优雅的豹。他刚才已经回到寝室了,为了预防感冒,就把药箱翻出来。这几年来,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药箱里面各种常用药都有。翻着翻着,手心又记忆起那灼热的战栗感,心中一动,便拿了所有能治感冒的药朝这里来了。
他忽然有些懊恼,自己紧赶慢赶、挨饿受冻地跑来,又在楼下宿管阿姨那儿装了半天孙子,就是为了来这里看她像防色狼一样地对待自己吗?但是看着面前那张红苹果一样的小脸,他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只是仍旧把脸板得死死的。他压低身子,伸出两条细长的胳膊把米洲从床上扶起来,又细心地给她披上外衣,然后抛给她一堆药,闷声说道:“看看哪种药对症。”
米洲一直处于昏沉状态,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这时方回过神来,一低头看见自己里面还穿着流氓兔的睡衣,一声尖叫,吓得叶纶往后一跳。他揉着耳朵慌乱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尾巴被踩了?”
米洲瞪他一眼,拉紧外衣。叶纶心中了然,认真打量了一下,摇头道:“哎~真平啊,哎~~~”
米洲怒了,脱口而出:“胸大了不起吗?!”说完才觉失言,有些尴尬。
叶纶埋下头嗤嗤地笑着,这女人的神经不是一般的跳脱啊,一面还不忘提醒道:“快点儿选药。”
米洲呆了,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照顾自己了,卿杨怎么还没来?不由往门口望了望,竟看见卿杨已然站在半掩的门口,不知道几时来的。
卿杨正与齐玉在精品店挑选她要送朋友的生日礼物,齐玉拿起一条豹纹的围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扭头问卿杨:“怎么样?”却看见卿杨低头在看短信,眉头少见地拧着。她凑过去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卿杨抬首道:“小米粥病了,难怪今天看她不对劲儿。”眼中尽是焦急与关切。他合上手机,语带歉意地对齐玉说道:“对不起,我得去看一下,你在这里慢慢挑,行吗?”语意虽是商量,但眼神却已是笃定。
齐玉知道,这时候纵使自己千般不愿意,也只能说好,轻扯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卿杨轻轻抱了抱她,便风风火火地离去了。齐玉注视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你,是我的男朋友……”
卿杨在楼下遇见了宿管,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阿姨和他很熟,道:“又来看米洲啊?感情真好。”卿杨情知她是误会了,也不反驳,只是点头,压上学生证就上楼去了。阿姨看着这个阳光大男孩,自言自语道:“好像刚才那个男生还没走呢,这下米洲有麻烦了。”摇摇头,想起那句名言:出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撞上。
卿杨急急来到米洲寝室门口,门没关,刚要迈进去,就看见了叶纶,不由攥紧了手中的药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米洲出声唤道:“卿杨……”
卿杨展颜一笑,径直走到米洲床边,看着她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忍不住就想伸出手揉一揉,但手伸到一半就停在了半空,不自然地收回,看看旁边的叶纶,解释道:“我听说米洲病了,所以来看看。”
叶纶从容地拍拍他的肩道:“谢谢。”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口吻。米洲皱皱眉,偷偷冲叶纶龇牙,叶纶压根儿不睬她。
卿杨心中苦笑,什么时候起,他来看米洲还需要别人的感谢了?压下心中的怅然,他转身把手中的袋子递给米洲,说道:“刚才去药店买的药,你以前吃的那种。”却看见她手中已经塞满了药。
米洲赶紧接过,呵呵地笑着:“大哥,谢谢啊~”语气十足十的“范伟”。卿杨微笑着摇摇头,这丫头,生病了也要开玩笑。他熟门熟路地找到水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叶纶看着自己带来的药,脸色阴沉得可怕。原来她要等的是卿杨,压根儿没看自己带来的药,那自己来这里到底算什么?来看她对卿杨含情脉脉吗?来看卿杨对她关怀备至吗?
米洲的眼睛里盛了满满的幸福,目光只是追随着卿杨,只听叶纶沉沉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就疾步离去,带起的劲风,让米洲感觉到一阵彻骨寒意。卿杨看着他离去,竟似自在了许多,只是,该留下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吗?
宿管阿姨看见叶纶一脸寒意地走下楼来,小小声地说:“年轻人啊,小三是不好当的。”
叶纶哪知她是在说自己,依旧埋头想着刚才的事情。看刚才卿杨对寝室的熟悉程度来看,他应该是经常来照顾她的。虽然明明早就知道米洲和卿杨的关系,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儿不舒服,确切说,是很不舒服,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他只想尽快离开这栋楼。
不知为何,他就想起,高二那年,为了庆祝父亲生日,他花了一个月的课余时间去学习做生日蛋糕。父亲从来不举办生日宴会,每次生日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过的,温馨甜蜜。虽然母亲走了,但是叶纶以为,这个传统是不会变的。生日那天,叶纶忙碌了一个下午做好蛋糕等着父亲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而且,父子俩很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他从七点等到九点都没见到父亲回来,终于忍不住拨打了父亲的电话。似乎等了许久父亲才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很嘈杂,父亲匆匆告诉他,自己要出差,现在正在机场,便把电话挂了,叶纶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生日快乐。后来,叶纶把那个蛋糕扔掉了,没有一丝犹豫,并且从此憎恶一切蛋糕。
叶纶以为他已经忘却,却没料到自己的记忆仍是如此清晰,心口闷得发慌,不知道是因为往事还是现实。他大口呼吸着潮冷的空气,希望借此冷却那颗孤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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