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吃？

　　风行烈低着头，桌子上是一碗尖尖的面条，上面放着两个饱满的荷包蛋。稠的没有一点汤水。碗边是一个碟子，切开的咸鸭蛋，风行烈注意到，蛋切的很潦草。

　　如果是莫莫端出来，那碟子里的每一片咸鸭蛋，都会切的平滑如画，面条里会有加了香油的汤水，上面还会放葱花。

　　是的，会的。

　　哦，莫莫，他怎么又想到莫莫了。

　　“这个，送给她。我走了。”

　　风行烈没有觉得他还有什么必要呆在这里。

　　他把布娃娃拿出，放在桌子上，正要起身。刘兰英一手按在了他肩上，

　　“急什么，风，吃。吃过了，我有话说。”

　　风行烈抬起的身子，又落了下来。他没有再多话。

　　拿起筷子，吃，一口，一口，往嘴里扒拉，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面条是什么味道的，风行烈不知道。

　　他只知道刘兰英把一只咸鸭蛋，剥掉壳，放在了他的碗里。

　　这样反常的刘兰英，让风行烈有一种严重的不安感。

　　她应该骂他，用唾沫吐他，大力的煽他耳光。

　　这都是正常的，他会一如既往的，用那淡淡的冷漠来对待她的一切折腾。

　　可是，这，太不正常了。

　　就像注定要死的囚犯，站在刑场上，却不知刽子手会选择哪一种死法送自己上路一样的恐慌和不安。

　　面条吃完了。

　　嘿嘿！

　　刘兰英干笑两声，显然她也在努力适应这个自己从来也没有演过的角色。

　　“你说你俩的事，怎么办？”

　　风行烈没有回应刘兰英温柔的试探。

　　不是不想回应，是根本没有听懂。

　　什么叫你俩的事怎么办？谁俩的事，什么怎么办？

　　“风啊，你说这事吧，总不能老这个样子，是不——”

　　刘兰英的语气那真是轻柔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是，这些对风行烈来说，全不管用。风行烈已经陷进了一片混乱中，被这莫名其妙的热情，弄的全身僵硬。

　　风行烈不是莫莫那样的傻瓜，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好心和热情。一种冰冷，坚硬刺进了风行烈的内心，是的，他知道了，刘兰英这么做是为什么了。不就是说莫莫考上大学了，以前的事全当是一场梦了。让他风行烈不要死缠着，当然，她还会说上一大堆理由和原因。

　　酸楚堵住风行烈的胸口，他陷进了一个永远不醒的噩梦之中。

　　坐着的风行烈在哭泣，而站着的风行烈在挥舞着手大吼，

　　走啊，还呆在这里作什么，还等什么，等着人家继续羞辱你吗？

　　风行烈，你搞什么。你明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不是吗？你还在等什么。

　　走。我走，可是我站不起来了，我的心好痛啊！

　　这些烦乱的念头，让呆坐着的风行烈，脸色十分难看。

　　“你回家吧，找个人来说说。啊！”

　　刘兰英的声音柔软，笑容里像掺了蜜。

　　可是，风行烈依然呆坐着，没有反应。

　　“咋啦，你还来劲是吧！你小子吃了就不想认是不。啊，叫你回家找人来提亲，是给你妈卖必天大的脸面了，你这死小子！你还想作什么，啊，你——”

　　咒骂，刘兰英特有的大嗓门，一下子像山洪爆发，冲着风行烈轰开了。

　　唾沫溅了风行烈一脸。

　　提亲？

　　风行烈的意识突然从九天回魂了。

　　他呼的站了起来。

　　“婶，你说提亲？”

　　正张牙舞爪咒骂着的刘兰英突然被掐断了。

　　“哦，你没听啊！”

　　“提亲，什么时候，你叫我找人来提亲。你——”

　　脸突然变成了一朵花，刘兰英的手拍了一下风行烈的脸，

　　“死孩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是我叫你找人提亲。是你来提亲，你要娶我们家莫莫，你不找人来提亲，谁找人来提亲啊！”

　　刘兰英变脸的速度，不去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真是亏啊！

　　“那我——”

　　从冰冷到火热，这变化太大，风行烈还没有转过弯来。他一时想不通刘兰英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想不通有什么要紧。只要老莫家答应让他娶莫莫。

　　前面是什么，是火坑，是陷阱，他都认了。

　　“找哪个，找谁，我——”

　　“你家看着办，是个人就行。”

　　“那我去了，我——”

　　风行烈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站住，转身，弯腰，

　　“婶，谢谢了。”

　　然后转身就跑，门开的太猛，身子僵直的撞在坚硬的紫红大门上。风行烈跨出门，伸手仔细的关上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送给刘兰英一个腼腆的笑。

　　他没有看见，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刘兰英的脸就阴了下来。

　　“坏必生的下流胚！”

　　刘兰英狠狠的把这句恶毒的咒骂，喷到了桌子上，还不解恨。把桌子上的布娃娃一脚踢到地上，碟子飞出去，连碟子带剩下的咸鸭蛋，全飞到了院子里的粪坑里。

　　“提亲？”

　　刘香美正涂着指甲的手停下了，猛的爆发了，

　　“有这事，死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那个妈都撕破脸的打过闹过了。她还会把闺女嫁给我当媳妇。再说了，她那是一肚子坏水，自己揣着明白，都以为别人都是糊涂蛋。考上复旦的女儿，给你这高中毕业的小子当媳妇啊。骗谁呢？以为人都不知道她肚子里打的什么样的小九九。”

　　“妈？”

　　风行烈站在沙发后，这一声妈，把刘香美手里的指甲油瓶子吓的掉在地上。这臭小子，居然还学会叫妈了。那丫头魅力不小啊。

　　“别急，这里面一定有事。让妈想想啊！”

　　“你还想什么，去说了。要是没了莫莫，我就——”

　　风行烈的话没有说完，刘香美呼的站了起来，

　　“你小子敢乱来，我——”

　　“你一定会后悔的。”

　　风行烈冲上楼。

　　刘香美愣了一下，随后跟着冲上楼，这个死小子，他那性子够倔的，惹了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出的主啊。

　　妈卖必的刘兰英，居然给她来阴的，从她这混儿子入手。

　　啪，瓶子碎掉的声音，是风行烈，他拧开一瓶白酒，灌进肚子，一甩手，瓶子落到地上，碎了。他弯下身子，拾起一片碎玻璃渣。就往左手腕划去。

　　“啊，不要！”

　　刘香美冲上去，没命的拉住儿子手，直着嗓子叫自个儿的男人，

　　“他爸，他爸，快来，儿子自杀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精明的刘香美明知，刘兰英打的只是把莫流离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她们老风家。

　　看吧，依着这地方的规矩，嫁出门的女，泼出去的水，莫流离嫁入风家，就是风家的人了，风家让她上学，她就上，不让她让，和她们莫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外人也不会说她们莫家无情了。

　　“我去，我这就去找你豁大妈，让她去说，她、莫莫妈和我都是一个娘家庄的，能说上话。”

　　最后刘香美对风行烈说完这句话，就出门了。站在门边，又补了一句，

　　“这女人，一旦跟了哪个男人，一辈子，她就得是那男人的媳妇。这是老少几辈子的理。儿啊，娶了媳妇，你就是大人了。有些事，你也该懂了。妈把丑话先说头来，刘兰英那货绝不是一个省事的主，这事明摆着是骗咱的。这当是你要上的。你娶就娶吧，娶了就住荒村老宅子里吧。钱，她们莫家要多少，我给多少，只要娶进门，她只是你的媳妇，不是我认的媳妇。我一天不认她，她就别想进我这道门。两边都不见着，也省的烦心。”

　　刘香美去找了豁子妈，这事眼看着，就成了。可是，这铁板定钉的事，却砸了。

　　这事坏就坏在，刘香美找的媒人手上。

　　那豁大妈一脸笑着，进了莫家的大门。

　　刘兰英也是一脸笑着，迎着这在妈家庄就熟悉的自家老姐妹。

　　两人先是不着边际的聊了一会妈家庄的老陈事。然后就引到这说亲的事上来。

　　刘兰英都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话，只要豁大妈把话说出来，她就接上说点，什么那家日子虽然不错，可那家的妈太不招人喜了，孩子进门，怕是要受气的。她们老莫家可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莫莫她爸都气的几天没吃饭了。只不过，孩子愿意，她们这做爸当妈的，又能怎么样。唉，这时候的孩子啊，真不让人省心，不知怎的就住到一起了。让大人怎么办呢。别的都不看了，只看风行烈那小子对莫莫还是挺好的……

　　刘兰英准备好了一大套给自家长脸的话，可是，豁大妈嘴一张，把什么都砸死了。

　　“莫莫妈啊，不是我说欺心的话。这个亲事，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你说说，他们老莫家那是什么日子啊，按说那风德仁也是个能挣钱的主。可是，你看他那家。发了连娘都不要了，把个老娘放荒村里，一放就是十几年。亏心呢？还有风行烈那小子，他是个什么人啊。从小到大，学倒没上好不说，还成天打架斗殴的。咱莫莫那可是一个乖孩子。怎么能就跟那小子弄到一起，还听人弄大了肚子。一定是外人谣传的。你可别乱了章法。咱莫莫可是考上复旦大学了，那是前途大着呢？你可不能犯糊涂。这事万不能答应！”

　　“那是，那——”

　　刘兰英一脸堆笑，心里恨不得上前撕了这老豁子的嘴。

　　这是什么事啊，说媒的，倒成了扒媒的了。你看，这风家办的这叫什么事！

　　理所当然，第二天，风行烈又被叫进了莫家，这一次，刘兰英当着风行烈的面，把刘香美一顿恶损。

　　这是自家理屈。

　　风行烈由着刘兰英骂过了。

　　最后，这事还是刘兰英策划，让风行烈去找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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