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安最后也没能在秦桑榆家呆上一整天,刚吃过午饭就被她家土皇帝派人过来接走了。李芙安当然试图反抗过,但前来接她的正是在机场截住她的那个沉默漠然的男人。
多余的话没有,只一句“小姐,老爷请你立刻回家”,算准了她不会在秦家大吵大闹,就这么把憋了一肚子气的李芙安接走了。
秦桑榆送她到楼下,返回家时糖糖已经趴在她床上睡的口水滴答了。秦桑榆帮秦妈收拾了饭厅厨房,便让她回房休息,她自己也回了房间,与糖糖脑袋并着脑袋,很快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是已经去世很久的母亲,被警察救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她拉着她的手,脸色惨白却依然带着她惯有的恬逸的微笑。
她说,瑶瑶,不要哭哦,以后……好好照顾爸爸。
她对不起妈妈,她其实哭了,她也没有照顾好爸爸!
午觉醒来已经三点多钟,糖糖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眼角的湿润让她的动作更慢了。
打开门,秦妈与糖糖正趴在沙发上挤作一对翻看着什么,糖糖一抬眼看见她,甜甜一笑:“姐姐快来看,姐姐的照片哦。”
秦桑榆脚步顿了下,微微笑了下,大约是秦妈又在翻看秦桑榆以前的旧照片了。过去一瞧,果然是这样。她微微摇头,道:“妈妈,等会儿咱们去游乐园玩吧。”
“不去,门票老贵了,你跟糖糖去就好。”
在秦桑榆的撒娇攻势下,秦妈无可奈何的举了白旗投降,三人收拾了一下直奔游乐园。
结果直到闭园,兴致勃勃的秦妈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秦桑榆与糖糖出来。秦桑榆一边偷笑一边挽着她的胳膊道:“妈妈,我们下周末再来呀!”
秦妈是坚强独立的好女人,一个人拉扯着秦桑榆长大,坚持她的吃穿用跟周围的同学一个样,不肯让她受一点苦,对自己自然也就苛刻许多。能这样出来玩,还是在终于变得乖巧懂事的女儿的陪伴下,心情可想而知。
李乐衡在游乐园门口接走了依依不舍的糖糖,临走时郑重的对秦桑榆道了谢,说要请她们吃饭,秦桑榆在秦妈意味不明的笑容下客气的拒绝了。
回家吃过晚饭,借口约了李芙安,她匆匆的跳上计程车赶去江慕年家给小巴小毛球投食。
这是第三次到这儿来,前两次都来去匆匆。秦桑榆打开门时,在门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推了门轻手轻脚的进去了。
没有江慕年,她告诉自己这次可以慢慢来。
将小巴小毛球从阳台放了出来,虽然阳台其实很宽敞,但被关了一整天的小巴和小毛球在她拉开玻璃门时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她一边咯咯笑着跟它们滚作一团,一边抚摸着异常热情的小巴的脑袋。
玩闹了一阵,她起身去拿狗粮。从冰箱前走过,又倒退了回来,拉开柜门看了看,里面果然除了水什么都没有。秦桑榆不死心的又翻了下,在其中一格里找到了些排骨。
她愣了下,才想起小巴是最爱吃排骨的。
不过,他会为小巴特意准备排骨?
虽然其实这个人的厨艺,常常令她尖叫令她自惭形秽。
以前也曾逼着他给小巴做红烧排骨、香酥排骨、糖醋排骨、豉香排骨、孜然排骨……其中一大半其实是进了她的肚子。然后每每被他嘲笑居然跟小巴抢东西吃。
她神色黯然,却还是扯了扯嘴角,摸了摸跟在她身边一个劲儿的摇尾巴的小巴,“想吃排骨啊?”
小巴的尾巴摇的更欢了。
秦桑榆却为难的皱了皱眉:“可是我不会做啊……真的想吃?那我,试试看,不好吃你别怪我啊。”
她对自己的厨艺真的没有半点自信。熟门熟路的进了厨房,想了想,决定做最简单的炖排骨。
想了半天步骤后,将排骨洗好了一股脑扔进汤锅里——反正只要能煮熟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将电视打开,跟小巴小毛球挤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遥控器按来按去好一阵后,随手扔开,站起身,小巴小毛球精神抖擞的跟着从沙发上跳下来,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这个房子并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这还是江慕年分期付款买下的。大的房间用作卧室,小的那间布置成书房,但其实,他们用到书房的时间并不多,那时候她喜欢在客厅备课,因为这样可以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她,而他一般不将公事带回家。
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秦桑榆手心有些汗,莫名其妙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但随即就镇定了下来,她又不是真的要做贼。
那天送喝醉了的江慕年回来,只是匆匆一瞥就退了出去。这回,她有足够的时间好好看看这阔别了好几年的房间。
大床上的床单枕套是粉蓝色调的小碎花,秦桑榆仔细一看,想起这居然是她拖着他逛家纺店时买下的。有些旧了,却被主人格外珍惜的样子,这么多年没有出现破损,甚至连皱褶都少见,齐齐整整的铺在床上。
秦桑榆着魔一样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
当时她铺好床后,被他抱着一起滚在床上,他眯着眼睛说,这颜色真不错。她咯咯笑着,那当然,我的眼光还能有错。他的眼睛立刻变得深邃起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剥光了衣服,迷迷糊糊听见他说,跟你肤色很衬,我很喜欢……
秦桑榆按了按眼角,床上翻滚的幻影消失。
她咬着唇,抬眼看见床头挂着婚纱照。她穿着繁复洁白的婚纱,搂着他的脖子,他搂着她的腰,微笑着垂下头,额头亲昵的抵着,相视而笑间那幸福像蜜一样几乎都要溢出来。那时连摄影师都说,江先生江太太真是我见过的最默契最幸福的夫妻。
人啊,往往最容易被表面所迷惑。
她笑着仰起头,又仰了仰,将眼泪用力逼回去。
终于不能再呆下去,迅速退了出去。
想着书房应该没有能刺激到自己的东西,一边推开书房门。书房倒是比从前多了不少东西,但多数是公司的文件。
她随手翻了翻,有最近正在洽谈的开发案,也有之前的一些投资资料。漫不经心的收回手,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相框上。
她坐下来,伏在桌上盯着那相框。
相框里却不是照片,而是一张明信片。
这是她跟着学校去旅游拍的照片,她喜欢摄影,但拍下来的东西总是很奇怪,别人要么拍人,要么拍景,她偏偏喜欢拍路。柏油马路、泥泞小路、路灯、路堤、路基、路牌……
这张做成明信片的照片,拍的就是路牌,路牌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之处,只是路牌上的街名十分有趣,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她拍下来,做成明信片,想也没想的给他寄了回来。
她在明信片背后矫情的写了句:你是我的路。
现在,这张明信片,却是将“你是我的路”这一面露在了外面。
她早忘了还有这么一张明信片。
她轻轻叹了一声,将那相框扣在桌面上。
事发之后,明明是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她,却又为什么在人死了之后,保留她的所有东西?仿佛夏靖瑶始终在这个房子里没有离开一样,到处都是她的东西她的气息。
他刻意的保留房间的原样,是怀念?
若真的对夏靖瑶有那么一丝不忍,又何至于逼她到绝路呢?
眼前这些,做给谁看呢?
她笑了笑,嘴角掀起嘲笑的弧度。
虽然公司并没有因为江慕年的离开而乱了套,但少了他的坐镇,底下的人难免都有些手忙脚乱。尤其秦桑榆,更是陀螺似地忙个不停。甚至还代他主持过一场董事会,当然有他在法国那边有条不紊的指挥。一些之前在洽谈的项目,他竟也放心的叫人直接跟她汇报,由她跟进。
如此一来,她的工作量剧增,忙的脚不沾地,李芙安打电话约她,总是脱不开身,有一次忍不住追问她究竟在哪儿上班她来探班,吓出秦桑榆一身冷汗,好说歹说最后扯了个要开会了的谎挂掉电话。
虽然其实最后根本就瞒不了。就像犯了罪的人,明知道自己会被判刑,但在判决日到来之前,还是尽可能的装成鸵鸟,能拖一天是一天。
好几天没见到安宇霆了,好像就是那天晚上他莫名其妙的发火后就没再见到这个人了,好几次想打电话过去问问他怎么样,但都因为忙碌而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就这样一直忙到江慕年回来,已经是八月了。
因为她的表现大约他很满意,因此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加了薪,并且终于为她正名为秦特助,将肖圆从秘书办调了过来帮她。
这一决定,她跟肖圆都很高兴。但也有些不安,这样的话,林奕回来怎么办?
她实在没忍住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江慕年目光沉沉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淡淡说:“林奕会常驻法国。”
秦桑榆一想也是,毕竟那里是离不开负责人的。
江慕年回了家,家里跟离开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小巴跟小毛球在听到开门声时由原本的兴奋状变成了无精打采。
大约误以为开门进来的会是她吧?
他直接去了书房,打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上飞快的敲了几下。屏幕一跳,画面清晰的跃了上来。
屏幕上,秦桑榆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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