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榆失眠了。因为那个莫名其妙跑来强吻了她又突然一语不发的走掉的男人,她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忿忿,一会儿出声咒骂,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
眼睛一闭上,就是那人深邃专注的目光。
所以当熟悉的门铃声响起,秦桑榆携裹着满腔怒火打开房门,张口就要骂人,那些想好的骂词却又哽在了喉咙里。
来人并不是江慕年,而是同样神色极差的林奕与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外。
“林特助,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送早餐。”林奕勉强笑了笑,举了举手里的早餐袋,又对她介绍跟他一起来的那位陌生男人,“桑榆,这是周律师。有件事要跟你谈,你家里方便吗?”
秦桑榆很是狐疑,还是先接下了早餐袋,那人知道今天她会很生气所以干脆不敢来了?
“我妈去店里了,就在家里谈吧。”她侧身,让林奕跟周律师进来。
倒好茶后,林奕示意她坐下来,他眼底有红色的血丝,神色格外严肃。“周律师,开始吧。”
秦桑榆莫名觉得忐忑起来,模糊的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周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又一份的文件,推到秦桑榆面前,“秦小姐,这是江慕年江先生签署好的股权转让书,他将夏氏自己名下所有的股份全部转到了你的名下。从今天开始,你是夏氏的最大股东,也是夏氏的新任董事长。”
秦桑榆眉心紧蹙,视线在文件右下角那龙飞凤舞的签名上顿了顿,便转向林奕:“你告诉他,我不要。”
林奕苦笑:“今天早上六点我收到董事长的邮件,他委托我买早餐的事情,并且告诉我夏氏易主这件事,他叫我转告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回夏氏,他已经找好了行政总裁,你完全不必担心。”
秦桑榆心里一突,那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起来:“他什么意思?”
“他说,是该把欠你的还给你了。”
下一秒,林奕惊讶的睁大眼——秦桑榆的眼泪忽然掉下来,无声的,连绵不绝的从她眼眶落下来。
林奕从没有见过人哭起来是这样的,没有一点声息,只是不停地掉泪,连悲伤都是无声无息的。
“桑榆?”林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他说还就还?他还的清吗?”秦桑榆紧紧咬着唇,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全是苦涩滋味。
林奕忍不住追问:“董事长到底欠你什么,需要用整个夏氏来偿还?”
而整个夏氏也偿还不了欠她的,到底能是怎样的债?
秦桑榆将头偏向一旁,用力抹掉脸上的眼泪,被眼泪浸染过的眼睛一片莹晶,睫毛上也沾着细碎的泪光,格外脆弱,却美丽。
“他在哪里?”
林奕愣了下才道:“我联系不到董事长,他好像已经离开了桉城。”
秦桑榆原还不信,那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离开桉城?她还想着,这恐怕又是他的什么阴谋。她没有回夏氏,每天早晨林奕会准时给她送早餐,然后告诉她公司的运作情况。
他离开时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新聘请的执行总裁能力卓越,没让公司出一点乱子。
秦桑榆总是默默地听,林奕买来的早餐,她没有再扔掉。
他没有再出现,仿佛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了。她没有再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他甚至没有联系林奕。
秋天过去,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
咖啡店的生意还不错,她常常呆到很晚才离开。李芙安还没有回来,她的日本之行似乎很麻烦,对方一直找各种理由借口不肯跟他们签约,她每次打电话来都会抱怨一大堆。
这天她跟秦桑榆东拉西扯半天后,忽然扭捏的告诉她:“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秦桑榆微笑着恭喜她,李芙安支吾很久才又说,那是个日本人,马上又急急的说,他对她很好,很体贴,她发脾气他也只是纵着她,完全不生气,成熟内敛还有小幽默……
然后底气不足的问,“如果我真的跟他好了,你不会真跟我绝交吧?”
秦桑榆握着电话哑然失笑,在李芙安的忐忑下认真告诉她,“真爱无国界,就算你爱上非洲土著,我也不会跟你绝交。”
李芙安立刻放心了,“你才爱上非洲土著呢,对了,我好像在日本看到了江慕年。那人跑到日本来做什么?难道也来开拓日本市场?”
秦桑榆的心猛地一跳,不由自主握紧电话:“你真的在日本看到他?”
李芙安听出她的急切,狐疑道:“距离有点远,看着很像,但也不能确定啦。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秦桑榆深吸一口气,力持平静:“你在日本哪里看到他?”
“札幌,我们去那里滑雪。”李芙安试探的问道:“你跟他,真的没事?”
秦桑榆沉默,良久后才轻声说:“他把夏氏的股份全部给了我,然后人就不见了。”
“不会吧?!”李芙安惊叫一声:“他真把夏氏还给你了?他突然醒悟了还是怎么地,那时候还无所不用其极的抢呢,现在莫名其妙就还回来,他想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芙安,你帮我查查看他是不是真的在日本。”秦桑榆咬牙说着,心里却有七八分的把握,那人说不定真的去了日本。
日本,他们的蜜月之行。札幌,富士山,北海道,名古屋,琉球村……
“好,我马上帮你查。”李芙安立刻道:“等会儿我再打给你。”
秦桑榆挂了电话,站在寒意肆虐的街头,霓虹闪烁,人来人往,她突然茫然的不知所措。
她慢慢蹲下来,用力抱紧自己,悲伤汹涌而出。
那样美好的,一个曾经。
遛狗的时候,她牵着小巴跟小毛球坐车去了他住的小区,她已经很久没来,站在门口,固执的按着门铃。
没有人开门。
她却还是按着不放,好像只要这样坚持着,这扇门就会被人从里面打开。
直到她离开,那扇门依然紧紧关闭着。
她如此的恍惚,精神不济,秦妈自然也看出了不对,然而问她,却什么也问不出来。秦妈摸着她消瘦的脸颊,慈爱的问:“是因为江先生的原因?”
秦桑榆一僵,原想若无其事的摇头说不是,喉咙里却像梗着一块铁块。只好把头埋进秦妈肩窝里,静静地不说话。
“喜欢他?”秦妈摸着她的头发轻轻问。
秦桑榆没说话,沉默的姿态,仿佛默认。
“如果真的喜欢,妈妈也不会阻止。只要你喜欢,你开心,妈妈总是支持你的。”
“妈妈。”秦桑榆闷闷的说:“我不可以喜欢这个人,我没事,只是有点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难过。
他在的时候,只是觉得厌恶,觉得愤怒,觉得……心里是记恨的。他忽然不见了,她却变得这么茫然。
他去了日本,是纪念?还是告别?
而午夜梦回时,她总还能清晰的记得,他的舌尖带着淡淡酒气撬开她牙关钻入口腔内,蛮横激烈的搅动。
他的眼睛,却是哀伤涌动,仿佛世界末日。
秦妈不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搂着自己的女儿,无声的给予他温暖与支持。
临睡前,李芙安的电话回了过来。
“确定了,就是他没错,已经到日本快半个月。现在住在札幌一个旅馆里,一个人。”李芙安叹口气:“他这举动可真够惊人的,丢下公司一个人玩流浪啊?”
秦桑榆沉默的挂了电话。
安宇霆抽空跑到咖啡店来,似笑非笑的问秦桑榆:“听说你现在是夏氏的董事长?我该说恭喜吗?秦董事长。”
“别闹了。”秦桑榆无精打采的白他一眼。
“你不会打算把股份还给他吧?”
秦桑榆垂下视线,沉默而固执。
“要我说,他给你你就收着,嫌什么烫手啊?就算他忽然反悔了,那也不能还,这个人实在太狡猾了,这是以退为进呢吧,你可千万别心软别上当了,听见没?”
秦桑榆烦乱的不想说话。
以退为进吗?
她忽然觉得,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她总被不安萦绕着,他的哀伤满面。
竟叫她也觉得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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