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良宵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安静的看着含着眼泪却始终微笑的秦桑榆,轻声问:“还有后续对吧?”
秦桑榆深吸一口气:“刚才那个人告诉我,他生病住院了。”
“你很难过?”
秦桑榆抽了抽鼻子,摇头:“大概很意外。”
贺良宵不解。
“原来他也会生病。”
贺良宵失笑:“哪有人不生病的,他在你心里的形象可真强大。那么,那个人是希望你去看望他?”
“他只是来传递消息。”由此可见,林奕说的路过,不是真的路过这么简单。
贺良宵看了她半天,大而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了悟:“你还在乎他。”
“开什么玩笑?”秦桑榆看她一眼,擦掉眼眶里溢出来的眼泪,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你放弃了对他的仇恨,你现在正在努力的重新开始,你跟他划清了界限,你觉得自己不爱他也不恨他了对吗?”
“本来就是这样。”秦桑榆加重语气,眉心轻蹙起来。她一直这样做着,她也觉得不再受他影响的自己做的很好。
可良宵说,她还在乎他?
秦桑榆摇头失笑,她若真的还在乎那个人,也太自虐了!
贺良宵也不与她争辩,“你没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吗?也许他有苦衷?也许你父亲的死跟他没有关系?你问过吗?查过吗?”
“这还用问需要查吗?那些都是既定的事实,再说,就算他有天大的苦衷,也抹不掉他对我做的那些事。”秦桑榆摇头,慢慢的说。
贺良宵举起杯子喝了口水,唇边笑意淡去,转过头透过落地窗瞧着下班的行人匆匆来往。她忽然发出一声极短促的轻笑,“爱过一个人,真的可以说陌路就陌路吗?”
她的眉眼间,笼罩上雾一般的轻愁,眼睛里的光也没了,慢慢变得黯淡,委实不符合她向来乐天的性格。
秦桑榆怔了下,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贺良宵,忽然想起咖啡店的店名,轻轻叹了口气。
连这么好的人都有人舍得伤害,又何况她呢?
服务生疾步走到贺良宵身边,轻声道:“顾先生打电话来。”
“说我不在。”贺良宵面无表情的说。
服务生迟疑了下,还是转身走了。
贺良宵重新笑起来:“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秦桑榆觉得自己今天真的不适合再听到刺激性事件了。
“我打算出去旅游,四处走走看看,所以这个店——”她说着,目光眷念的环视着自己一手布置打理的店,“我想找个人接手,你有没有兴趣?”
秦桑榆脱口问道:“你不回来啦?”
“当然要,不然贺良辰能饶得了我?不过归期不定罢了。”贺良宵耸耸肩膀,故作轻松的笑:“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贺良辰,当然要玩够本再回来。到时候我会给你寄明信片,你还没说这店你要不要接手呢?”
“我也很想接手,可是我没钱。”秦桑榆不无遗憾的说。
诚然,这是很好的机会,并且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里。
但她们虽然俨然已经是朋友,刚才贺良宵又分享了她的秘密,可是在商言商,这店就算贺良宵想交给她打理也由不得她做主——这是她哥贺良辰出资给她弄起来的。
贺良宵也很惋惜:“你看这店里的一桌一椅,花花草草,还有门口的风铃,都是我一手布置的,你如果接手我一定会很放心,换了别的人,我肯定要担心的。不如你再考虑看看,找你朋友借点钱什么的,我让贺良辰给你算便宜点。”
秦桑榆想起李芙安和安宇霆,又看着贺良宵眼巴巴拜托期盼的眼神,“要不我问问看他们,迟点给你答复?”
“也好,这两天我要办签证,也不是很急。你再好好考虑,反正你培训学校那里也快结束了,我这个店又还勉强能入你的眼,刚好店主人也不想便宜别人。”贺良宵玩笑道,却忽然脸色大变,目光发直的瞧着落地窗站着的高大修长的身影,猛地站了起来,却又慢慢坐下来,漠然的收回目光。
秦桑榆当然也注意到她的反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外面的男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服务生惊呼一声:“顾先生?!”
秦桑榆瞧着英俊温和的男人大步而来,想了想道:“那我先走,明天见。”
和那男人擦肩而过,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贺良宵用她从未听过的冷酷语气冷冷说:“本店太小,招待不了顾先生,顾先生还是移步别处吧……”
秦桑榆叹口气,加快脚步离开。
原来,活着都不容易。
原来,每个人都一样。
秦桑榆回家,吃秦妈做的饭,饭后给冯叔冯婶去了个电话,照常安然的睡着了。只是好像睡的不太好,一晚上尽做恶梦,醒来时头又重又沉。
打开门,听见秦妈在埋怨似的念叨:“今天怎么还没来……”
秦妈当然不是在盼着江慕年来,她只是不太放心他来时自己不在家而使她的宝贝女儿被欺负。
“妈妈,他今天不会来了,你快给简叔送早饭去吧。”秦桑榆边说边走进浴室洗漱。
秦妈追在她身后问:“今天不来了?你怎么知道?”
“他生病了。”秦桑榆咬着牙刷平淡的说:“听说住院了。”
秦妈听了这消息,简直觉得大快人心,拍着大腿道:“老天有眼,现世报啊!”
秦桑榆刷牙的动作顿了顿,有那么一小会儿没有动静。
秦妈乐不可支,将带给简叔的早饭装好,一边在客厅对她喊话:“桑桑,那我先走了,你去学校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妈妈再见。”秦桑榆含着牙膏沫子,端着漱口杯送秦妈出门。
房门一阖上,她的嘴角便垂了下来。
刚要转身回浴室,门铃却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刚出门的秦妈忘记了什么东西而折了回来,想也没想拉开门:“妈妈,忘什么了……”
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听说生病了应该住在医院里的江慕年。
他面色苍白,苍白中泛着淡淡的青,额上铺着薄薄一层汗,呼吸不匀,因为病痛的折磨,更显得瘦削,整个人憔悴的令人心惊。
她从没见过这个人生病的样子,他的身体实在太好。原本记忆里强大的无坚不摧的男人,现在却带着奇异的脆弱感,扶着门框,微微躬着身看着她微笑。
“抱歉,今天晚了。”江慕年说,一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本来想去湖畔那家早点店,但是时间来不及。不过听说这家的烧卖还不错,你试试看。”
秦桑榆现在的模样看在江慕年眼里,显得格外娇憨。
眉头皱着,眼睛却瞪的很大,一只手抓着漱口杯,一只手抓着牙刷,嘴角边有白色的牙膏泡沫,没有以往的冷静沉着,虽然微笑却总是疏离的很冷漠。
她就这么沉默的看着他,仿佛半天回不过来神。
秦桑榆实在不想露出一副很惊讶的蠢样子来,她只是没忍住。
明明昨天林奕才跑来告诉她他病的很严重,今天他却跟往常一样给她送吃的来——虽然他明知道他送来的东西她从来没吃过一口。
她实在不了解他。
秦桑榆沉默良久,目光往他没力气而微颤的双腿上扫了一眼,终于退开一步,将门拉开:“进来坐一会再走吧。”
她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两个多月后,江慕年终于被允许进入她家里。
他知道自己利用她的心软达到了目的,却一点儿也没觉得愧疚不安。
不这样做,他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在她家门口交付她永远不会吃一口的他变着花样买给她的早餐。
秦桑榆没看他,回到浴室完成未完成的洗漱。
出来后神清气爽,脸上没擦干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她没理会,看一眼安静坐在客厅沙发里的江慕年,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唇角勾起柔软的弧度。
她被他柔软的眼神看的很气恼,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让他进来。
“你吃过饭了吗?”她没话找话,客套疏离的问。
“没有。”他诚实的回答。
她又皱了皱眉,转身进了厨房,没多大会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又转进去端出粥来:“一起吃点吧。”
“好。”江慕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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