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就后悔。那是生完儿子没多久,合适的保姆没找到,虽然好姐妹自告奋勇来帮忙,却也不是个会做家务事的人,而那姐妹还特不喜欢去超市或菜市场,每次都是一个电话打去,让人送这送那的过来,太多,没地儿放。想想,储存一季的粮食倒也方便,岳悦就脑子短路的买了个庞然大物。在充分利用一次,以腐烂大半丢弃之后,好姐妹也跑去了国外一直没回,冰箱的利用率就保持在百分之十以内。
现在又是满箱,他想让历史再现?那腐烂的可是钱啊,丢的也是钱啊!这一箱,就是超市购物极少看价的岳悦也能肯定少了两千是买不到的。
两千,是李泽扬大半月的工资加奖金,还有肯德基和一大包零食日用品,全月的收入没了吧?就算刚领了工资要浪费一下,也不是这样一次性就花销完的吧?
他对这份薪水从未看在眼里?他另有高收入门路?曾经有过的疑问再次回现在的脑海,岳悦才猛然发现自己与他说了那么多话,也达成了交易协议,竟然又忘记了问他的身世。猛拍了下脑袋,轻声骂自己蠢猪白痴笨蛋。
再次回到工作室,那家伙正趴在电脑前替她算算敲敲。她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了,以致原本打算的振天大吼不好意思吼出来,但总因心里不太舒坦,再温柔的语气也带着刺:“李大爷,你又在为我创造剩余价值吗?”
他倒是表里如一的和蔼,慢转过身,轻笑着回答:“哦,是岳悦呀。我反正睡不着,就帮你做点儿了,我想借此体现我的诚意。幸好,你做的这些我也会。应该不会出错,你再检查一下。”
这么有诚恳?其潜藏的用心有待深究。
岳悦倚靠在门口,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防范而轻讽的说:“检查就不用了,你的本事我早见识了,你的诚意我也看到了,你用你一个月的工资奖金全做为了诚意。不过,我想提醒你,菜的保质期很短,你买那么多,会腐烂丢掉一大半。换言之,就是你的诚意会腐烂很多。”
“不会的,我天天来帮你吃,我胃口很好,丢不了多少的。”
他说他来帮她吃?还是天天?也就是说这家伙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是想全月蹭吃蹭住?接下来呢,还会有什么过份的举动?
岳悦再也不能淡定的保持优美的站姿,冲到他面前,恶狠狠的吼道:“李泽扬,你趁早把你的想法给我消灭掉。我答应帮你踹掉你不想娶的女人,可没有答应让你到我家随意吃住。抱起你的那些‘诚意’给我滚蛋。以后按合约严格执行,不是上班时间,少在我眼前晃悠。”
他仍是慢条斯里的说:“别发火,我只是想让你娘俩吃得丰富一点儿,别老是两菜一汤的凑合。”
一大一小两人每顿两菜一汤还是凑合?岳悦很想给李泽扬讲讲埃塞俄比亚的难民生活。但她已经断定这家伙不是个缺钱的主,说不定是含着金匙出生的,跟这种人讲什么都是白废口舌。还是从他嘴里撬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才是正题。
李泽扬承认了他有点儿钱,但说那钱是父母留给他的遗产,不多,他要用在刀刃上;问他认为的刀刃是什么,他说要遇到才知道;问他开得最多的敞蓬跑车和偶尔开的其他车是不是他的,他说是借的,她可以去查,保证不没一辆是他的名字;问他父母是谁,生前是干什么的,他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岳悦也不会再问,但对他的话的可信度打了个很大的折扣。
短暂的沉默之后,岳悦提出要去他住的地方看,她认为,他住的地方不会是他朋友的,那是他的窝,他再会算计雨夜留宿的借口,也不会算到从不过问他私生活的她会去突然袭击他的老巢,他不会有事先准备,应该可以发现蛛丝马迹的。然后再去见她不待见的也许是他杜撰出来的米虫朋友。
李泽扬也确实没有想到她会有些要求,微微一怔之后告诉她说家里有女人,她去不方便。
岳悦才不信呢!
真要是有女人长住他家,他还用忍气吞声的给她打工吗?
在她的一声冷哼之后,他反应过来,那个理由确实没有禁过大脑,不得不再一次怀疑这几个月的书呆子言行造成的是深远影响。
骗不过,那就让她去吧,没准还有好处呢!
岳斐早上醒来,看到他老爸老妈都在,兴奋得也不赖床了,爬起来炫耀的自己穿衣服、刷牙洗脸,就连每天他妈给他辫的后脑勺那一缕半尺长的小辫,也有模有样的自个儿给鬏上了细皮圈,之后还小大人般拿过他妈手里的牛奶盒,分别在三个杯子倒满牛奶,再拿个小凳子垫脚下打开了微波炉的门。
岳悦看在眼里、笑在脸上、涩在心里。
这种感受以前也有过,但从未如今天这样的强烈。她不禁质问自己,把他带到这个人世间是不是做错了?现在是给他找了个挂名爸爸来弥补父爱,但真相,总会在某一天出现,那时,他的脸上还会不会有今天的笑容?
“喂,岳悦,你怎么了,儿子把牛奶都端到你嘴边了。”
李泽扬的提醒,岳悦才反应过来,迎上儿子的笑脸,一把抱住他,哭了。牛奶撒了一地,杯子也碎了。吓得岳斐不明所以的连声道歉。
“乖儿子,你没有错,是妈妈太高兴了,我的斐儿长大了,会给妈妈做早餐了。”
“哦,原来老妈是高兴得哭了啊!”小家伙松了口气,拉过李泽扬的手来抹她的眼泪,嘴里还说着:“老爸,老妈很爱哭的哦,你得习惯。”
他的手在触到她的那一刻立即缩了回去,还伴了一声“啊”。
可怜他的手在小家伙超低的准确率下,本该落在脸上,却直接送到了她的嘴边。到嘴的肉岂有放走的道理?当然一口咬下了。
“喂,你属狗的啊?”李泽扬一边甩着疼痛的手,一边压抑着想发的怒气,只是温柔的吼。
不待岳悦开口中,她儿子又说了一句“老妈最喜欢咬人了,老爸,你得习惯。”
“什么都是你老妈最喜欢的。臭儿子,别污蔑你老妈。”然后又扭过头对李泽扬没好气的说:“我咬你,证明你还是人,你就知足吧!”
这是什么理论?咬了人家,还要人家反过来谢她不成?
李泽扬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这世上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岳悦正是女子和小人的混合体。他不知利用她替他挡婚,是幸还是不幸。
像平常一样牵着岳斐的小手出门,像平常一样跟遇到的邻居打招呼,斐儿却是异常的活跃,只要小手是塞在两的人手里,就把脚跷起来,身体离地,让两人吊着他走。还不时把头扭向这边大声喊声老妈,扭向那边大声喊声老爸。
这一副画面在谁看来,都是温馨美满的三口之家。
这不,恭喜、替他们开心的、教导的话都来了。
“小斐儿的爸爸,终于修成正果了,恭喜啊!”
“小斐儿,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很高兴吗?”
“岳悦啊,别再把老公赶走了,这家啊,还是得有个男人才行。”
岳悦是听得张口结舌,那两假父子乐呵呵的应着。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被他说成是她的娇嗔,当着儿子和外人的面,亲热的揽住她的肩,对祝福他们的人致谢。
她是有悔难言,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就是天下刀子,也不能让他在家留宿。
把岳斐送到幼儿园后,岳悦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又碍于有儿子同学的家长看着,仍不好大张声势的开骂,专挑因昨晚下雨而积水的坑去用力的踩,不惜让自己沾上泥浆,也要让他变得狼狈。
上车时,更想一脚把他踹下车躺泥水里,可是,还有她避不开的儿子同学家长的目光,继续忍。
忍得内伤了,她总算在路边将车停下,用吃人的眼光看着他,同时怒吼:“李泽扬,你给我滚蛋。”
看看车窗外,是条过往以货车为主的高速路,他断定,她绝对故意的把车开到高速上再让他下车的,这是她的报复,他不接受,因为他认为他并没有做错,也就理直气壮的跟她理论:“岳悦,你讲点儿理行不行?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了协议的吗?你替我演戏,我替你演戏,我们这是在相互帮助。如果我们演的戏连你的邻居都骗不过,斐儿会怎么想,我们又怎么骗得过那个疯女人?你不能因为我演得真实就对我发脾气的。”
“有吗?”当然有了,只是岳悦一惯的死鸭子嘴硬,脑子也转得飞快。以假笑替代了怒气,“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演技太好而发脾气的?我岳悦有那么不明事理吗?你没看出来,我的气是从半夜积累下来的吗?你不觉得你很过分的吗?你骗了我那么久,就是在我把你揭穿了,你还不坦白,你是我雇佣的,你怎么能没有一点儿雇员的职业道德呢?你怎么能想着反雇为主呢?虽然我们事后达成了交易,也可以说是合作吧,但这个合作期间,雇佣关系并没有解除,停止的只是工资的支付而已,而且交易完后,雇佣关系还得延续十年,我照旧给你付薪水。我可是提醒你,你是发了誓的,除非我主动解雇你,否则,你违约的话,你李家有后,也会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
那个誓发得是重了,李泽扬也有点儿后悔,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十年。岳斐倒是很好相处,他也很喜欢,只是他这个妈,唉,实在不知用什么词藻来恭维。不过,他也不是太担心,他不信他还搞不定一个小女人。就像今天早上出门一样,还不是什么气都出了?
想起早上的情景,再看看下半部斑斑点点泥浆的裤腿,他笑了。嗯,有趣。再想想她揭穿他的伪装后的反应,笑容的弧度加大了。
最终,李泽扬没有被岳悦赶下车。她还为了体现她的大气量,面带笑容,很温柔的把车开到了他的巢穴楼下。
李泽扬住的小区,从外观来看,很普通,他的巢穴,跃层加复式,面积有浪费的嫌疑,却也不似岳悦所想的奢华和邋遢。她不禁怀疑这房屋又是他用来骗她的道具。
对,看衣橱,看里面有没有她见过的衣服。
主意一定,立马向楼上冲去,动作之快,李泽扬根本来不及阻拦,只得跟在她身后大呼小叫:“喂,你这女人也太大胆了吧?刚进男人的家就迫不及等的往卧室蹿。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啊!”
岳悦站住身形,回头对他妩媚的笑着说:“我只知道你随便起来不是人呀!所以,你给我原地站好了,胆敢越雷池半步,你的后半生就在痛苦与悔恨中度过吧!”
凶狠的警告从这个女人嘴里温柔的说出来,是能让他毛骨悚然。他知道,她疯起来是绝对能做出过激的事来,他的人生还没有享受够呢,万万不能毁于她手。乖乖的作出投降状,讨好的请她上楼随意参观。
她已做好看到如鸡窝一样的卧室的准备,不料,推开门后却是异常的整洁。
被褥是咖啡色的,看不出是否脏了,但那像刚熨出来的平展度告诉她,那些定然干净得不带人气。想自家让儿子当成舞台的床凌乱时间每天在十二小时以上,立即明白他昨晚宁可为他算整晚的数字,也不屈就的原因。
再打开他的衣橱,想从其中找出打击他的理由,不想又失望了。不仅有她见过的他穿的衣服,还有一些奢侈品牌的服装,最让她不明白的是同样该挂的挂,该叠的叠,为什么他一个臭男人比她收纳得还规整?
卧室的卫生间也干净得不像话,还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书房,与她的工作间同样的是书桌、书柜和大板台,为什么他这儿看起来是那么的协调?她的却是那样的混乱?偏偏之前从未觉得。
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如此整洁,让她汗颜,也有点儿愤恨,她希望这是样板房,但她知道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很不服气的从楼上下来,又参观厨房,实用的不实用的厨具都有。打开柜门、抽屉,里面也很丰富,那些餐具供二三十人聚餐是绰绰有余的。冰箱没有她的小冷库大,但啤酒放了百十来罐,这下,她的话题来了。
“哟,这么多啤酒,拿来洗澡的?”边说着,边拿起三罐啤酒像杂耍般轮转着抛了起来。
不知她还会这一招,看得李泽扬啧啧出声。
“李大爷,你不会也是练这玩意儿来买的吧?”
不等他回答,已是呯嗵几声,岳悦故意让啤酒在地面砸出声响,再笑着弯腰去捡。李泽扬猜测她接下来的动作就是打开啤酒,而那打开后会肯定是壮观的漫天啤花,赶紧抢先捡了起来,打开最高处的柜门,把这三罐被摧残的啤酒放到她伸手够不到的顶上。
“我又不喝,小气。”没达到目的的岳悦冷哼着发泄了句,又挑衅的拿出两盒牛奶放到料理台面开始糗他了:“您老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断奶?”再抓起两根小火腿伸到他面前,十分惊讶的问:“你还吃这种超萌小火腿?你不觉得只适用于小娃娃的吗?您可是那类年龄的N次方了啊!唉!喂,还藏了些什么震撼的冬粮,让我瞻仰瞻仰!”
她的架势是不把这里翻个遍不罢休的,幸好他自认家里也没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也就听从她的话挨个的指,免得她乱翻把这里变成战场。
当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滑开柜门,瞪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里面除了泡面,就是方便米饭,外加即食汤。
这人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啊?还是有自虐趋向?
李泽扬走到她身边,把手伸进了她的视线范围内,拿了盒方便米饭丢下一句“口味很多,你想吃什么自己选。”
带着对问题的思索,岳悦用目光将他锁定,眨也不眨的将他那连串熟练的动作尽收眼里。得出结论:他是经常吃这玩意的!
她的眉毛拧得更紧了,嘴也抿成了直线,庆幸着还好他没与儿子长期生活,庆幸每次吃东西他和儿子都在自她眼皮底下,不然,得给儿子带来多少荼毒啊!
但是以后呢,难保不会有疏忽的时候,警钟还是得敲敲。
“我说李大爷,您老还真好养!”
李泽扬离开正在泡的方便米饭,满脸期待的凑到她跟前,垂涎着问她:“我这么好养,你想不想我我?”
她以略向后靠的动作向他传递了鄙夷他的信息,藐视的上下打量后撇撇嘴:“你如果是我儿子,就不是想不想养的问题了,而是必须养。可惜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
“换我养你如何?”
“不了,就你这些垃圾食品,我怕三五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早知会是类似答案。李泽扬不失望的耸耸肩,又回到泡米饭的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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