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她将近中午时分才到了学校。

　　她给刘新带了自己这几天的“劳动改造”的成果，软炸肉和熏鱼。

　　刘新见到后，大赞她的仗义。满足了口腹之欲后，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熊妮推了推她问：“你不是要我跟你一起去打羽毛球吗？”

　　“这么热的天，去打羽毛球会热死的。何况我刚吃饱饭，不宜做剧烈的体育活动。”刘新勉为其难地动了一下脑子说：“要不我们去伊剑他们宿舍打牌吧。”

　　“不去。”熊妮摇头。

　　刘新保证道：“没事，熊齐今天到计算机房值班，整个下午和晚上都不在。”

　　“那也不去。”熊妮依旧摇头。

　　刘新恐吓她：“不去是吗？我去钉小人，咒你出门就被榴莲砸。”

　　太黑了，被那个砸，不被砸死也被熏死。熊妮怕怕地说：“要不你去问问熊齐在不在？”

　　刘新赶紧从床上跳起去打电话，只用几秒钟就回来告诉她：“熊齐不在，他们宿舍的人等着我们过去呢。”

　　站在熊齐宿舍门口的熊妮是忐忑不安的。

　　发现熊齐不在宿舍的熊妮是失落无助的。

　　那一刻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真的很想见他。

　　他们宿舍除了伊剑在，还有两个人在，一个是他们宿舍的老大——伊剑和熊齐的爱情参谋，一个是他们宿舍的老七——见证熊齐因相思成疾而梦游的那位好事者。

　　熊妮本着低调的原则介绍道：“我是刘新的朋友。”

　　老大和老七很热情，旋即说道：“刘新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有困难，打升级三缺一，你们俩谁上？”刘新轻车熟路地找出扑克，对着老大和老七问道。

　　即便熊齐不在，熊妮也浑身不自在，几次打算临阵脱逃。趁此机会赶快对老大和老七说：“我不太会打，你们俩个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大说：“别介，你不会玩不要紧，老七是高手，让老七跟你一起玩，我在后面给你当指挥。一定把他们俩打得落花流水。”

　　熊妮本来就心不在焉，加上她跟老七默契全无，纵然老大之前说得气势十足，局面上依旧是熊妮和老七输得落花流水。。

　　熊齐回来时，熊妮和老七正好落后刘新和伊剑一圈。

　　伊剑嘲笑熊妮：“你说你这么笨，熊齐怎么看上你的？”

　　熊妮还嘴：“你可以侮辱我的牌技，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不过一抬头的时间，他就站在门口，剑眉微皱，英目薄怒，薄唇紧抿。

　　熊妮一下子就怔住了。

　　老大也看到熊齐，打招呼问道：“你今天不是值班吗？”

　　“嗯，有人明天有事，跟我换班了。”熊齐淡淡地说。

　　一直在算计牌的老七，游离在状况之外，突然出声问道：“你就是那个害熊齐得相思病的那个？”

　　老大也惊呆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就是那个甩了熊齐的那个？”

　　熊妮仍在阵发性情感障碍，呆呆地看着熊齐，不能做任何反应。

　　刘新翻弄了一下扑克，慢悠悠地说道：“我这个姐妹真有困难，现在单身缺人照顾。老大、老七你们谁帮解决一下？”见老大老七一致摇头，补充道：“我这姐妹盘亮条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厨艺很好，我中午刚吃过她做的软炸肉，味道非常棒。绝对有当贤妻良母的潜质。”

　　老大转身就走：“我跟我女朋友约好了……”

　　伊剑伸手拦住：“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

　　“现找，”老大飞奔离开，余音袅袅：“我去大街上划拉一个。”

　　刘新目光灼灼地看着老七，老七瑟缩着后移，“我刚发现我是个拉拉，我去勾搭隔壁的老二去。”

　　伊剑同样扯住：“你一个男的，拉拉什么？”

　　老七触电似地甩开，带着哭腔说：“拉拉手，好朋友。不对，不对，我是GAY，我是GAY……”仓皇逃离，惨叫声直冲云霄。

　　呜，呜，呜……，熊妮两行清泪坠下，被人嫌弃成这样，也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她可以去破窗跳楼了。

　　“这是几楼？”熊妮颤抖着问。

　　“三楼。”谁回答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三楼的高度摔不死。熊妮捂着脸，破门而出。

　　伊剑翻弄着扑克问道：“你朋友不会自寻短剑吧？”

　　“不会，”刘新翻弄着另一堆扑克，抬头看了看问：“那个熊齐呢？”

　　“刚才还在，这会不知道哪去了。”伊剑也注意到了。

　　刘新叹了口气说：“本来还想找他三个人打斗地主。哎，现在我们只能玩比大小了。”

　　伊剑赞同：“那就比大小吧。”

　　夏天的傍晚余热未消，微风渐凉。太阳西沉，却光芒不减，所照之处仍是耀眼的明亮。

　　她在荫凉处等，脸上有未干的水迹。她刚回宿舍洗掉了泪痕，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仿佛从分手后，她想起他就想哭。过了大半个暑假，她以为她都好了呢，谁知道见到他本人时，仍是抑制不住。

　　也许正如独自游荡的熊说得那样，她其实是喜欢他的，只是当时惘然不知。

　　他从明亮处来，带着三份担忧、三份无奈、三份戏谑还有一份的喜悦。一定是她看错了，他见到她怎么会有喜悦呢？

　　熊妮看到熊齐的第一反应是问：“你是独自游荡的熊？”

　　熊齐右侧嘴角上挑，轻轻地点了点头。

　　熊妮第二反应就是转身逃跑。

　　她身刚转，还未起步就被熊齐一把抓住，面露寒意地问道：“你去干什么？”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多愁善感的熊。”即便是再热的天，她也通体清凉。但他的手在她的胳膊上烙上火热的温度，烫伤了她所有的神经。有一种痛苦不能喊、不能说，只能逼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手臂上使劲，将她拉到怀里，嘲笑地说：“我说过我要找多愁善感的熊吗？”他和她的身高差得不是太多，他略一低头，下巴正好凑在她的耳垂处。他的气息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她的脸迅速飞红。

　　她伸手将两人隔离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假装镇定地责问：“你早知道多愁善感的熊是我对吗？”

　　他笑而不答，建议道：“既然是见网友，人见了都见了。我们就去转转聊聊吧。”

　　转转就转转，who怕who，她点头同意。两人走出不远，她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不是早知道多愁善感的熊是我？”

　　他跳过她的问题，给她一个迟到的解释：“其实我们吵架的第二天我去自习室了，不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因为我们吵架那天我们最后一门课刚考完，我们宿舍的人那天晚上打扑克打到下半夜，临睡前他们把我的闹钟给关了，所以我第二天早上没能起来。”

　　他的声音很低，说得无比委屈。熊妮却突然想笑，有种解脱地快乐，但这种快乐她不想说，只想留在心里，慢慢地发酵。

　　两个人一路上无话。他们学校前是一片海滩，海滩上潮起潮落，浪花一朵一朵。

　　熊齐找了一块小石头，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写什么。她也不想去看，离他远远地也捡起一块小石头，背着他在海滩上写了起来。

　　不多一会，他走到她身边问：“你在写什么？”

　　她跳起挡住他的视线，笑道：“你又在写什么？”

　　他建议道：“我们换着看看吧。”

　　“好。”熊妮同意。

　　他的字迹遒劲有力，写的是：熊妮，我爱你。我们和好吧？

　　她的字迹清秀柔弱，写的是：熊齐，你这个奸诈的大坏蛋。

　　她石化，他轻笑。

　　他朝她喊道：“我前面的那个天仙美人，你是否愿意再做我这个奸诈大坏蛋的女朋友？”

　　她问道：“做你女朋友有什么好处？”

　　他说：“你看你都被那人那么嫌弃，有我这样一个既优秀又帅的男朋友，你做梦都会笑出来的。”

　　她回：“我不愿意。”

　　他继续说：“我会给你找动画片。你卖肉吃的时候，我会给你讲价。”

　　她摇头：“我不需要。”

　　他继续劝道：“有男朋友以后，你就不用天天做家务，不会挨你妈妈的训了。”

　　熊妮点头：“这个可以考虑。”

　　熊齐承诺道：“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我会帮你；你寂寞的时候，我会陪你。”

　　“有朋友就行。”熊妮笑道。

　　他一边说，一边向她走来，踩着浪花无数。到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地说道：“我会一直爱着你、惯着你、宠着你。每段感情都有不可预知的将来，既然我爱你，你也爱我，为什么我们不试一试就把它扼杀了？相信我一次，给我们俩个一个机会？”

　　“好。”那一刻她热泪盈眶，回拥住他，将眼泪深深藏进他的怀里。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恋爱是伪装的坟墓。

　　熊妮和熊齐谈恋爱以后才知道熊齐极爱睡懒觉。换句话说，熊齐那段时间天天早起给她占座，是一件很神奇，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熊齐对日出有非常客观的认识，熊齐说：“日出？打小没见过。”

　　就这个问题，熊妮非常严肃地教育熊齐：大学四年不看一次日出，大学就算白过了。

　　熊齐也很严肃地回答她：“是吗？这个一定要试试，看到毕业那天，时间能不能倒流。说不定我今天二十二，赶明天十八了。”

　　熊齐为了睡懒觉，几乎把所有的兼职都安排在下午和晚上。

　　他一个周只有周一和周三早上第一节课有课，所以他只可能这两天早上早起。

　　熊妮虽也不爱早上起床，但是她的作息时间比熊齐好多了。

　　她周一、周三和周五早上第一节课有课，所以毫无例外地每个周五的早上她上完课，都要买了早餐去叫熊齐起床。

　　每个周五和周六晚上，熊齐要去计算机中心值夜班，所以周六、周日早上仍是她买了早餐去叫他起床。

　　这样一个周还余下周二、周四两天。两个人剪子包袱锤，只要是她输了，她就要去给他买早餐，但要是他输了，他就号称自己不吃早餐。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恨得牙根痒痒。

　　还有更让她气愤不已的。

　　有一次她一连给他送了三天早餐，每次他都问她同一个问题“你们楼下那个食堂的水煎包卖完了没？”

　　那个食堂的水煎包做的极少，有很多人喜欢吃，经常供不应求。所以她每次都回他：“早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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