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终于第四天的时候，她起得稍早一些给他买了一袋水煎包。送到他宿舍后，他无比苦恼地说：“你干吗买这个，我一点都不愿吃水煎包，那个包子的皮又厚又硬。”

　　她恼火地问他：“你不吃，你干吗老问？”

　　熊齐委屈无助地看着他们宿舍老大。

　　他们宿舍老大嬉皮笑脸地上前接过水煎包，为熊齐解围：“是我让熊齐问的，我打算买了给我女朋友送去，又怕白跑一趟。不过既然熊齐不吃，我就拿走了，送给我女朋友，她一准高兴。”

　　人比人气死人，熊妮跺脚愤然离去。

　　但熊齐的原则是：你气归气，我就不改，我小名叫不改，大名叫死性不改。

　　不过熊齐还是有优点的，熊齐被众多的人封为绩优股，上涨空间无限。熊妮背地里在绩优股前面加上定语：跌破发行价的。

　　之所以说熊齐是绩优股，主要是因为熊齐有“三不去”原则。

　　第一条：歌厅、舞厅、游戏厅不去。理由是那三个地方对一贫如洗的他来说，就是烧钱；

　　第二条：商场不去，理由同第一条；

　　第三条：饭店、酒店不去。理由是……

　　熊妮问原因的时候，熊齐说：“你想去啊？我看还是算了吧，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对你不好。即便你想去，那也要等到你大学毕业了。”

　　呃，她说什么，怎么就被理解成有那种意思了？熊妮郁闷地只想抽熊齐。

　　熊齐的原则不是一成不变的。譬如说消费在十元左右的小吃店或是公园，在他刚发完工资时是可以去的，在他快发工资时是坚决不去的。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主要是因为徘徊在温饱线附近的他有浓厚的大男子主义，能不花女朋友的钱就不花女朋友的钱。

　　所以那种不花钱又可以浪漫的地方，如中心公园他们是可以经常去的。

　　五一劳动节，中心公园有花展。为了这次花展，中心公园提前半个月就在报纸上、地方电视台上、互联网上和城市里的巨幅广告牌上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

　　广告里说，五一期间中心公园不仅有极具异域特色的郁金香、过了花期仍开得富贵锦簇的牡丹，还有园艺公司的别具新意的盆景和插花展示。

　　通过这次花展，熊齐对女人花有了更深曾经的了解，昔有女人把花洒，今有女人为花傻。

　　自从熊妮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彻底迷失在娇艳欲滴、美艳夺目、五颜六色的花展广告里了。

　　熊妮路过报摊，指着报纸上的广告说：“齐齐，我们到时候去看花展吧”；

　　熊妮在食堂吃饭，指着食堂电视里正放着的广告说：“齐齐，我们到时候去看花展吧”；

　　熊妮在路上散步，指着十米远的广告牌说：“齐齐，我们到时候去看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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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再喊我齐齐了，”熊齐被折磨地抓狂，拉着熊妮的手求道：“求你别说了，别再说了，只要你不说了，我一定带你去看。”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五一那天熊齐和熊妮很早就到了中心公园的门口，结果悲哀地发现，五一的中心公园不仅收费而且还价格不菲。

　　思前想后，熊齐觉得肚皮还是比面子重要，所以决定逃票。

　　逃票方案之一：寻找隐藏的突破口。熊齐天真地认为这么大的公园防护一定有漏洞，比如说铁栏杆破了个洞，角门无人看守，或者是有一条秘密通道不幸被他们发现了。这个想法驱使着两人绕着公园转了三圈，发现要想这个方案顺利实施，除非他俩化蝶。

　　逃票方案之二：翻墙。别小看翻墙，古代大侠黑夜里劫富济贫无不用这个方案，现在用它来逃票实属大材小用。公园的栏杆半人多高，他轻轻一翻就过去，不成问题。但是，熊齐瞅了瞅熊妮，熊妮摇头：“我翻不过去。”

　　熊齐提议：“我扶你上去。”

　　熊妮继续摇头：“我不敢下去。”

　　正好此时有保安巡逻到此，熊齐很受打击地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就是再扶你下去，你也跑不过那个保安。”

　　逃票方案之三：浑水摸鱼。为了这点破事居然去惊动孙子他老人家，熊妮觉得真不好意思。具体实施计划为，熊妮先去买张票，排在熊齐的身后。到检票时，熊齐装作找不到票的样子，拖延时间。后面的熊妮趁机煽动众怒，众怒一起熊齐趁乱摸进公园。

　　此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便付诸流水。此时已经中午，检票口井然有序的长龙已经不见，剩下零星几个排队的人还没有门口站的门卫的数量多。

　　这世界最大的悲哀无过于有抱负的人生不逢时。

　　生不逢时的人不是在碰壁中爆发，就是在碰壁后改弦易张。于是有了熊妮聊发美女怨，左手一挥，挥师东进，去海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五一的天空，阳光明媚地仿佛要点燃人的所有热情。五一和海边是新人的良辰美景，沿着滨海路五步可见一拍婚礼录像的，十步可见一拍婚纱摄影的。

　　美轮美奂，浪漫无限。但是有人却看出一些不一般来，熊妮皱着眉头问熊齐：“怎么这些新娘都显得这么老？”

　　熊齐愣了愣，说道：“大概是因为结婚晚吧。”

　　熊妮挑眉：“你就是那葛老爷子的嘴。”

　　熊齐请教：“怎么讲。”

　　“废话一堆。”

　　熊妮的毒舌瘾过足后，便心无芥蒂兴致勃勃地跟熊齐讨论：“女人为什么要等到这么晚结婚呢？我一定要早点结婚，人都说女人做新娘的时候是最美的，结婚晚了美就耽误了。所以我一定要早点结婚，那可真是年轻貌美一朵花。”

　　“闺女十八一朵花，你都二十了，别再想那好事了。而且，”熊齐见熊妮的脸色渐暗，心情大爽，于是叉着腰不知死活地笑道：“大闺女这么恨嫁可不好，小青年我还没想好娶你呢。”

　　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滴点水珠就当汪洋了。熊妮仰头板脸，撕纸发誓：“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我们分手，从此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错上加错了，我大错特错了，”熊齐告饶道：“我不要走独木桥，我要跟你一起走阳关道，你不要不要我啊。”

　　“不要你了就是不要你了。”熊妮抱臂挺胸，神气活现。

　　“那我也赖定你了，”她能耍横，他就能耍赖：“反正我生是你的活人，死是你的死人，连做鬼也是你的死鬼。”

　　死鬼，他太喜欢这个词了。他现在都能想象到等将来熊妮变成个大胖老太太，扯着他的耳朵尖叫：“你这个死鬼，你孙子的尿布你怎么没洗。”

　　熊妮不知道他如此猥琐的想法，不依不饶地说：“不要就是不要。你说什么我都不要你了。”

　　熊齐擦汗，程序进入死循环了，那只能换个话题：“你那么早结婚打算去哪度蜜月？”

　　“马尔代夫、夏威夷、巴黎、普吉……”这个可是从小的梦想，说起来自然如数家珍。

　　“咱不待崇洋媚外的，其实在咱们国家里……”熊齐唯唯诺诺地说了半截，就被熊妮打断：“还有塞班岛。”

　　熊齐对手指，嗫嚅：“不能想个便宜的吗？”

　　别以为猫样的女人就不是老虎了，熊妮威胁道：“不去塞班岛就不嫁给你了。”

　　“去，去，一定去。”熊齐举着三个指头发誓，心里偷偷加了一句，那得多少钱啊？

　　再好的股票遇上崩盘也只能跟跌，再好的程序遇上死机也是白瞎。

　　学期期末，熊妮从家带的零花钱基本用罄，粮草告急。熊齐处在快发工资的阶段，青黄不接。学校门前的小吃街是已随风逝的美好回忆，学校食堂是可望不可即的浪漫奢望，只有泡面是坚定不移的痴心守护。

　　上联：便利店里泡面不贵

　　下联：装进胃袋肚皮没饱

　　横批：再来一包

　　当所有的泡面都被褪掉华丽的外衣、吃抹干净、尸骨无存，当行凶现场只剩下残汤剩水，熊妮无比幽怨地问熊齐：“他们都说你是绩优股，可我都持有你几年了，也没见你涨停过一会。”

　　熊齐说：“会的，会的。我就是那还没写完的程序，别看我现在就一堆符号，等我完成那天一定会价值连城。”

　　“哦，”熊妮耷拉着眼皮继续问道：“请问程序，你还有几年才能写完？”

　　“不用十年，”熊齐雄心勃勃地说：“不用十年，我一定让你想吃牛排吃牛排，想吃鸡排吃鸡排。”

　　十年，黄花菜都凉了。

　　从不花钱的海边到塞班岛，幻想指数：★★★★★，可实现指数：☆，基本定位于白日做梦。

　　从便宜的泡面到价格不菲的牛排，幻想指数：★★★☆，可实现指数：★★★☆，可定位于值得期待。

　　光阴流转，熊妮已经从疯看港台言情的萝莉进化成痴迷于耽美的耽美狼。据熊妮几百本耽美文看下来的经验，熊齐的性格里带着很浓的小受基因。

　　人又穷，遇到事又不肯让她付钱，咬牙死撑；肚里的花花肠子多得足以勒死地球上所有的苍蝇，却装得对她言听计从；惹她生气后，惯用撒娇耍赖的手法。熊妮断定，熊齐的此种性格应该归为别扭腹黑小弱受那一类。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点拨难成受。熊妮决定做一把高人，点化熊齐进入耽美界，成为一位名垂青史的小受。

　　趁着吃饭的空档，熊妮贼兮兮地跟熊齐说：“我发现你特有小受气质。”

　　熊齐不解问道：“什么是小受？”

　　熊妮一本正经地描述道：“就是长得很漂亮、很可爱的男孩。”

　　哇塞，这妮子改邪归正了，嘴巴这么甜，这么明摆着夸他，他怎能不赶紧附和：“那我就是小受。”

　　谁知道这个天煞的妮子话没有说完：“就是男同性恋里的绝对零号。”

　　熊齐气极，自言自语：“食堂人多眼杂。如果在这掐死她肯定会被人看见的。等哪天找个僻静地方再将她毁尸灭迹。”

　　熊妮听得汗毛直竖，饭都不顾得吃了，赶紧去找刘新。熊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刘新说了一遍，还不忘叮咛道：“如果哪天我要没回来，你一定要记得报警，我很可能是被熊齐掐死了。”

　　正在食堂悠哉乐哉独享两个人饭菜的熊齐浑不知自己已经背上了一个“熊小受”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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