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没想到这爷俩经常沆瀣一气居然勾搭出这么深的感情，熊妮心里一阵发酸，蹲下与熊来平齐，细声哄他：“妈妈知道你想爸爸了，我们回家就给爸爸打电话好不好？”

　　熊来抬起稚气的小脸，担忧地问道：“爸爸要是找新妈妈怎么办？他要是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熊妮晃了晃身子差点坐地上，她也不知道。但是很明显实话现在这个时候还不适宜跟眼前这脆弱的小男孩说，熊妮安慰他：“不会的，爸爸那么喜欢熊来，不会不要熊来的。”

　　熊来闷闷地问道：“真的？”

　　熊妮举着三个指头发誓：“真的。”

　　天可怜见，自从离婚她就没给熊齐打过电话，现在却要像个望夫女样追问前夫的行踪。熊妮一脸为难地看着熊来。熊来换她一脸的憋屈，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熊妮罪恶感十足。

　　她为什么会有罪恶感呢？生活在夫妻不和家庭里的小孩比生活在单亲家的小孩更可怜。

　　熊妮给自己打了几遍气，才将电话拨出去。熊齐的电话关机。失望、解脱一起涌上心头，熊妮看着泫然欲泣的熊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还是哭吧。熊来得知电话没打通后，第一时间就泪如雨下，哭声震天：“都怪你，都怪你，你把爸爸赶走了。”

　　这从何说起，虽然这好像是真的。“乖乖，别哭了。再哭，110来了。”熊妮掩住熊来的嘴，劝道：“110来了，你不仅找不到爸爸，连妈妈都没有了。”

　　熊来蹬腿、甩手、摇头挣脱开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骗人，110是好人。”

　　其实妈妈也是好人，为了证实这一句话，熊妮无奈又打了一次。丢人的事情干顺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这次电话是打通了，但电话那头一片吵杂，熊齐说了什么她是没听清楚，但她耳尖地听到有女人的声音，随后就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什么叫“搅人好事”，什么叫“自取其辱”？熊妮灰心丧气地放下电话，注视着罪魁祸首，报复心立起：“你爸爸说他有别的女人了，让我不要给他打电话了。”

　　“真的？”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熊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熊来茫然失措，无助地看着熊妮：“爸爸真的不要我们了，我真的成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说到最后，他不动也不嚎，就任由泪不住地溢出眼眶。熊妮慌了神，抱住熊来不住地安慰：“刚才妈妈是骗人的，爸爸没有别的女人。爸爸那边信号不好，一会妈妈再打。”熊来不依仍是流泪。

　　所幸熊齐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一接通就跟她解释：“我现在在外地出差。刚开完会，会议室里的信号不好。我换了一个地方打的。”

　　熊妮如释重负，不甚乐意地回他：“你儿子找你。”

　　“是吗？”他好像在笑而且还在得意地笑。

　　如果不是他儿子，她会干这么丢人的事情？熊妮将手机递给熊来，熊来拿起电话结结巴巴地说：“爸爸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了？我以为你给我找新妈妈了。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我想你了……”

　　熊妮仵立地站在熊来身边，五味杂陈地看着熊来跟他爸爸相谈甚欢。盛夏的心事热烈明亮尚需要高柳蝉噪来言明，她的心事百转千回不知道稚子童言能不能替她说清楚。

　　熊来跟他爸爸嘀咕了半天才挂掉电话，跑到熊妮前不无失望地对熊妮说：“爸爸让我告诉你，他周末不能回来。”

　　“那，太好了，”熊妮跺到沙发处躺下，意兴阑珊地说：“明天我带你去姥姥家。”

　　熊妮离婚时没有告诉李云，她离婚后不久，李云打电话让她回家。熊妮进门后，李云劈头盖脸地问：“你跟熊齐离婚了？”

　　熊妮情知躲不过去了，想解释。熊浩志已经拉住李云劝道：“已经离了，她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你就别再说她了。”

　　李云抹着泪说：“人都说闺女是妈的贴心小棉袄，咱这闺女……从小为她操的心最多，到头来还是这么不省心。”

　　那次她带着熊来在家住了好多天，等李云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一日午后两个人在窗前闲坐。李云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当时你跟熊齐结婚的时候，我就发愁，两个连生活都不懂的人怎么能一起生活得好。你跟你婆婆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非得要挣个死去活来？其实熊齐和熊来是最可怜的，一个无缘无故被你赶出家门，一个无缘无故没了爸爸。”

　　熊妮和熊来在李云家住了两天便回城，熊来上幼儿园，熊妮在家没等到熊齐，却等来幼儿园园长的电话。

　　周一熊来到幼儿园没多久，幼儿园园长就打电话约谈她。太丢人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丢人了。她都这个岁数了，还要毕恭毕敬地坐在幼儿园老师面前挨训。

　　她像熊来这样大的时候，也没这样挨训过。她那时候是乖乖女，别说跟人打架，就是跟人吵架的事情也没干过几次。熊妮瞅了一眼站在她身边一脸不服气的熊来，心里不是一般地郁闷，这个臭小子闯了这么大祸，还没个好的认错态度。

　　熊妮对面坐着幼儿园园长，扶着无框眼镜非常严肃认真地跟她说：“你们家长不要老以为把孩子交到园里，自己就什么事没有了。这个阶段的孩子教育，幼儿园只起到一个辅助作用，家教才是占主导地位。你们家长做什么事情之前也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因为不管你做什么，都有孩子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好的事情让孩子看到，会给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不好的事情？她家就她跟熊来两个人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熊妮还是很虚心受教：“这个我知道，我以后一定注意的。但是你说的不好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幼儿园园长的俏脸一红，支吾说道：“我上次跟熊来的爸爸说了，但现在看来你们一定是没注意，要不然熊来这一阶段这么会如此的反常，以前他各方面都很好，但这一阵子明显孤僻了，不跟别的小朋友玩，即便有小朋友找他，他也不理，甚至还出手打人。这一个周已经跟七个小朋友打个架了，还把这个小朋友打成这样。”

　　熊妮擦了一把汗，一个周七个，那就是平均一天一个，她要回去问问这熊孩子是不是在幼儿园里设擂台了。

　　熊妮的旁边坐了一对母女。那个跟熊来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右胳膊处有一大块擦伤，还未结痂，犹泛着血丝。

　　那个小女孩看到熊妮看她，便噙着泪告状：“阿姨，熊来不乖，他欺负人呢。”

　　那个女孩的妈妈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过来，面色不善地说：“你看你儿子把我姑娘打的，我告诉你这个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决的。医药费你得全付。”

　　“好，我教训熊来。医药费我一定付，”熊妮扯过熊来的耳朵训道：“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小男孩可以欺负欺负，小女孩一定要照顾吗？你这次是怎么回事？”

　　熊来翻着白眼，一脸不服地说：“她到处跟别人说我是她男朋友，今天还死活要亲我，被我一把推开了，她自己没站稳摔成这样了。”

　　“你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亲你？”那个小女孩从她妈妈腿上跳下来，拉着熊来的手抱怨道：“男女朋友都要亲嘴的，你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熊来气愤地甩开那个小女孩的胳膊，嚷道：“林月，你羞不羞啊，我又不喜欢你，我才不要当你男朋友。你不要胡说。”

　　那个小女孩备受打击，一下子就扑到她妈妈的怀里，瘪着嘴大哭起来。

　　熊妮连忙凑过去道歉：“这个事情，我一定会负责的，我们先带小朋友去医院看看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医院，”小女孩在她妈妈怀里撒娇大闹：“妈妈，我要回家，我再也不要看到熊来了。”

　　这年头的孩子没有一个让大人省心的，那个小女孩的母亲纵然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这时候也不好发作，只能怏怏不乐地抱着小女孩离开了。

　　一时间园长办公室里，只剩下熊妮和园长四目相对。最后园长支支吾吾地说：“熊来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对。但是性格方面，家长还是要注意一点的。行了，现在没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熊妮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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