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查,这是多大的权利,连云漓江自己也不敢说有这个本事,然而,处在了风口浪尖上,躲,是躲不过的。
“公司的账目都是由三小姐负责的,很难有机会查到什么。”这是刘光告诉她的。
她当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如果不查出一些什么来,岂不是满足不了秦玮颉“杀鸡儆猴”的心思。所以说,即便是没什么,也一定是有什么,否则财政大权的干涉这种问题,怎么能被推到最前端?
要的就是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刻,玩心态,谁能比得过两个魔鬼加在一起的力量。
“数据上的东西我没法给你很明确的说法,但是‘鼎峰’的财务一直是由我在打理,有些是敏感的问题,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是明白的。云小姐,你是秦总的钦差大人,我对你的疑惑,能解答的,必定不会搪塞。”秦玮纯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云漓江是不是来试探秦玮纯的,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确,但这个谈话,大概也是必要的,她想,既然来了,就兵来将挡了。
“三小姐言重了,在财务上,漓江与三小姐自然是没法比的,眼下是秦总给了我这份差事,也算是给我这种无所事事的人一个台阶下了。今天冒昧打扰你,也只是想请教你几个问题罢了。”她不打算继续打太极。
秦玮纯笑了笑。
“去年三月份有一个300万,六月份有一个325万,七月份有一个80万,十月份有一个528万,然后......”她看着秦玮纯的眼睛,说得很慢,“对三小姐来说,应该并不陌生。”
秦玮纯始终不露声色,直到云漓江说完,她才站起来,“钢材线上的事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秦总的目的不是赶尽杀绝。”
“三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出面查一下,毕竟我也能对秦总有个交代,你说是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玮纯心里是火,但能怎么样,云漓江这个角色太狠,她做的就是点着人的痛处,一刀砍下去了,看你能怎么办。
云漓江走了,秦玮纯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没了,她瘫软在椅子上。看来,她实在是太轻敌了,云漓江居然能在短时间内查到这么多,她自认为是没有给她可趁之机,可她偏偏有本事把这些旧账翻出来,这些足以置她和她那不成气候的丈夫于死地的东西。
云漓江觉得自己彻底沦落为秦玮颉的刽子手了,她此时此刻特别的像,大刀已经砍向秦玮纯的脖子了,可她却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晚上照旧是要回秦家吃饭的,从进门到现在,云漓江似乎不太说话。邵湘云是看出来了,碍于儿子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不方便问,兴许是小情侣闹了点矛盾呢!
“看你们这心事重重的样子,本来有好消息宣布的,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说了。”邵湘云是笑着说这话的。
云漓江这才抬头,微微一笑,“阿姨,什么好消息?”
“允正来电话,说玮绛怀孕了,齐书记那边也是高兴得不得了,这不,我刚放下电话,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头子。”看得出来,邵湘云很开心。
秦玮绛怀孕了,孩子,这一次,她应该真的幸福了。
苏大哥,你安心了。
她在心里默念着。
“恭喜你了阿姨。”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漓江是真心的。
秦玮纯刚好也听到了,随即一笑,“阿姨,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不好?”
邵湘云疑惑,连着云漓江和秦玮颉也看了过去,却只见她伸手抚了一下肚子,指指自己,而后笑着说:“也许还得抢在二姐前头呢!”
“小纯,这是真的?”邵湘云很激动,随后就喊:“老秦,快下来!”
没一会儿秦峰就皱着眉出来了,“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你要当外公,还是一次两个,满意不?”邵湘云难得一次在孩子们面前顾不得规矩。
秦峰还没明白过来,邵湘云便解释道:“老二和老三都怀了,我也是才知道。”又马上看向秦玮纯,说:“小纯啊,明天开始你搬回来住,怀了孩子要小心,饮食什么的都得注意了。”
“阿姨,哪有那么夸张。”
“反正你得搬回来住,老二那里我是不担心,齐太太和允正那是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了。你公婆都不在上海,子闻也忙,我不放心。”邵湘云是打心眼里就疼秦峰这个小女儿的,所以自然是不会让她吃一点苦。
秦玮纯在这个时候怀孕,云漓江顿时觉得心里像缺了一块什么,她这个刽子手,似乎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她还记得秦玮纯跟她说过,孩子对她来说,并不是上天派来的天使。
天使是来救人的,所以这个孩子,应该会是个天使。
“你在想什么?”秦玮颉突然问她。
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突然隐隐有些不安,这种感觉,像是做错了什么以后的那种不安,却又说不上来。
“有空去看看二小姐吧!”
她的提议,秦玮颉默认了,却对她说:“三姐的事先放一放吧,时机不对。”他也知道时机不对,那就是说他们要被迫停止一段时间了。
“我们去一趟齐家吧,也许有你想要的答案。”秦玮颉终于是提到那个人了,自从东北回来以后,云漓江从来没说过这些,她知道秦玮颉一定会兑现他的承诺,所以,她并不着急。
齐鲁山的父亲是是军界要人,所以齐家老宅是在帝都,云漓江和秦玮颉是在秦玮绛怀孕的第四个月才抵达北京的。名义上是看秦玮绛,可凭私心,倒确实是他们做得有悖人情。
帝都,灯火阑珊。
东城区某处的院落,整齐划一的卫兵,齐允正将方向盘快速右打,岗哨见到车牌,立即敬礼放行。坐在后座的云漓江这才开始睁眼打量这座院落,传说中的军属大院,她第一次来,却隐隐的不安。
“我去停车,你们先进去,玮绛应该早就在等你们了。”拉手刹,停车,齐允正对后座的两人道。
小小的院落,有一个小花房,很小,里面只有一个茶几,两把椅子,右手边的角落,有一个秋千椅,在微风中静静地晃动。兰花正香,嗅在鼻尖,有股子正气。云漓江有点明白了,也许像这样的地方,总是与别处有所不同,比如,花房,比如,椅子。
“阿颉,漓江。”秦玮绛穿着白色蕾丝边的羽绒服,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突然就跨到了门口,许是因为看到了亲人的缘故,这般激动。
“二姐。”秦玮颉很快上前去扶她。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呀,万一摔着了怎么办,慢,慢点儿,行不行?”跟秦玮绛坐在一块儿的老妈子眼看着这孕妇“蹭”的一下跨到门口,吓得心脏都快飞出去了,赶紧上前去拦着。
秦玮绛是真高兴,因为见着自己弟弟,还有她一直很喜欢的云漓江,这会儿只得安抚家里的老保姆:“钱奶奶,我没事儿。这是我弟弟,这是漓江,阿颉,漓江,这是钱奶奶。”
“秦少爷,小姐好。”八旬的老人了,看上去精神爽朗,笑眯眯的便跟来的人打招呼。
“钱奶奶好。”
一番寒暄以后,没一会儿,齐鲁山便带着妻子倪蓝回来了,他们今天刚好有一个宴会,听秘书说秦家的少爷带着女朋友来看少夫人,便提前从宴会上回来了。一进门看到秦玮颉和云漓江,齐鲁山心情大好,拍着秦玮颉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可是贵客,都多久没登你齐伯伯的门了,啊?”
秦玮颉也笑道:“齐伯伯日理万机,我哪里敢来打扰您啊!”
齐鲁山立即就拿手指指了指秦玮颉,“臭小子,打趣你齐伯伯是不是?要不是玮绛怀孕,还真请不来你们秦家的人了是不是?”
“哪里哪里,齐伯伯,您要这么说,我可真不敢来了,我家老爷子的脾气你也知道,想来吧,又怕是不请自来,所以就让我先来了。反正拒之门外,丢的也不是他的脸,您说是不是?”秦玮颉不是不会来事儿,这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很会这些人情世故的,就好比是现在,一溜儿的京腔,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逗得齐鲁山一阵大笑,就连他身边的倪蓝也笑出来了。
“倪伯母,你好,这是我女朋友云漓江,漓江,这是倪伯母。”目光终于是转过来了,秦玮颉给她介绍齐鲁山身侧的人。
倪蓝身上套着黑色的长款大衣,却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穿着的中式旗袍,墨绿色的绣花,白底子,金丝线滚边,古典中透露着时尚,像是一种兼并的美。云漓江看第一眼的时候,不由得就想起了母亲,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打扮过。都说旗袍在身,风韵犹存,不管什么样的岁月,女人的美,都会在旗袍下,最美的绽放。
她信了,是母亲,也是这个女人。
“齐伯伯,倪伯母,你们好。”她的眼神镇定,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夫妻,淡淡地笑着。
齐鲁山是见过云漓江的,对她也是颇有好感的,还一直感慨秦玮颉终于开窍了,找了一个好女子。他笑了笑,对上云漓江,“漓江,欢迎你。”而后又对妻子说:“小蓝,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老秦未来的儿媳妇儿,怎么样?”
倪蓝是修养极好的女人,听自己丈夫这么介绍,也跟着笑了,她摘下手上的白手套,将手伸到云漓江面前,笑着说:“你齐伯伯夸你好多次了,今日一见,的确是好姑娘。”
“齐伯伯过誉了,谢谢。”云漓江伸手握住倪蓝的手,掌心,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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