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就这就离了？”琪琪翻看着她的绿本儿，“咱还真没亲眼见过离婚证，再看看，再看看，学习学习，没准儿哪天我也换一个。”

　　苦笑一下夺过去扔回包里，感冒到现在都没好，她支着头倚在沙发扶手上：“什么叫人生无常，什么叫人生如戏，我算知道了。跟电影一样。”

　　“你知道为什么离婚证是绿色的？告诉你——，红灯停绿灯行，儿歌里都有了。你自由了，准备准备，二进宫吧。”

　　使劲捶她一拳，紫楠啐道：“你消停消停吧。”

　　“不过”，琪琪试一下她的额头：“不热了。唉，你真是的，白搭了这些年——，看我，又说这个！不过，你可够傻的，干嘛把房子卖了？！他都同意留给你了，为什么这样啊？见过傻的，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我想过了，不管是不是有爱情，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家里肯定闹成一锅粥了，我们没有什么存款，他要是去美国，也得有路费不是？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二一添作五，不沾他的光了。我租房也挺好的。你说，现在房子都什么价啊，这才几年，涨这么多！算起来，我现在也算有不少存款了，应该把他的钱还了吧？可是，又怕过几天我爸妈他们知道，跟我说卖房这回事。”她扳着琪琪肩头：“现在只有你了，让靠靠。”

　　“靠吧靠吧随便靠”，琪琪搂住她。陪她也哭了几场了，可是想起来，还是想掉泪，她的心里，该会有多少哀伤？！

　　“想好怎么跟父母说了吗？”

　　“不知道。照实了说，他们会气得要死，不实说，也会气得要死。”她嘿嘿轻笑：“当初我跟何立文借钱，也是这样，幸亏有你这个幌子打着。现在，不知道。”

　　琪琪心里一动：“我说，那天我问过他了，问他是不是爱上你了，他那个表情，——好象我是头上爬满了毒蛇的女妖一样。我敢肯定，他是被我说破心事，惊的。”

　　“你太多事了，干嘛问这个？人家都带女朋友来了，别搅和了，我累了，不想这些事，只想快点过去这些，安安静静的生活。”她的声音少气无力。

　　“谁说那是他女朋友？！”

　　“他妹妹说的，那姑娘真好玩儿，什么都说。还说他英雄救美，手腕上那个伤口就是为救她嫂子让歹徒割的。”

　　“啊？！英雄救美？！”

　　“一个抢包的，让他胖揍了一顿。”

　　琪琪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疑问，不敢再说下去。

　　“琪琪，不要再想了，谢谢你，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会再结婚了，这里是中国，五千年来女人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存在的。我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想再为这个事情费神了。何立文帮过我这么多，别说没什么，就是有，我能报答人家的，就只有离他远远的。琪琪，咱们要努力，把这个店做好，将来还了他的钱，我就一身轻松了！”

　　“紫楠，唉——”她抱紧她，任几颗泪掉进她的头发里。

　　姐姐的反应倒是出人意料，她平静地听完紫楠磕磕巴巴、闪烁其辞的讲述，抱起自己的小婴儿拍几下，又察看一下尿布，放下他，才幽幽的说：“别跟咱爸咱妈说，过一段吧，我慢慢的暗示他们。楠楠，别伤心，姐理解你。已经这样了，你先静些日子，愿意治病的话咱就治，真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治这个就是为了男人，平时也不影响你的健康。要是只有给他生个孩子他才能爱你，不如算了。别把这事完全看成坏事，姐也结婚这么多年了，女人哪，过来了就都明白了，有几个人能得到什么真爱？还不是搭伴儿过日子？！生活不能太仔细了，睁一眼闭一眼吧。自己过也挺好，起码不用像过去那样，下了班就赶紧回去做饭，休息日还得收拾家务，你干活儿人家就是跷着腿看电视，生个孩子怎么样？还不是咱们自己忙活？就这，到头来他们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就不错了，弄不好还要给你找个小的回来示威。算了，已经这样了，不如忘掉过去，好好开你的店，求人不如求己，自己争气才是硬道理。”

　　“你怎么说的跟琪琪差不多？”

　　姐姐笑起来：“你是理想主义，找到邢家树跟找了宝一样，其实我冷眼看着早就不满意了。他不是坏人，也上进，按说挺好的，撇开他那点心事不提，咱以前也不知道不是？他是学者，咱们跟人家差得太多了，没有共同语言，说不到一起，怎么贴心贴肺的过日子？漫说这样，就是能说到一起的，还保不了一辈子太平呢。咱爸是个教书的，受他影响，把学历看得太重了，好象只有读书多了才算有本事、才能保证生活一样。这回明白了吧，书生不见得都是老实人，你姐夫那样跑业务的，也不都是花花公子。这回你姐夫要知道了，可是扬眉吐气了，有个博士妹夫，他上咱家连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一句让紫楠也不禁一笑，姐姐拍拍她的脸：“笑了？这就好！不管怎么样，该笑还是要笑，你哭也没用，亲者痛仇者快而已。留下吃饭吧，我去做，你看着孩子。”

　　“不了，我回店里吧，今天进货，得看着。”

　　上完货，付了货款，紫楠拿了扫把清扫门前的垃圾，赵明的表妹就跑出来：“姐，我来吧。”

　　紫楠从没把自己当成什么老板，和几个小姑娘相处的很好，她们也姐长姐短的，这种温和的气氛对她现在的心情恢复倒是颇有好处。

　　“不用，你也忙半天了。”

　　正在互相扯两下的当口，背后一个男声“嗨”的一下，吓得她忙回头，定睛一看，喜笑颜开：“邵儿！怎么是你？！”就把扫把给了那女孩。

　　“我老远看着像你，怎么，跑这儿打工来了？设计公司不挺好的？”

　　“那儿早不干了，现在开店。”

　　他后退一步，斜着身子看她作倾倒状：“嗬！一年没见成大老板啦！咱眼拙，不认得真神啊，来来来，握个手！”说着还在衣服上擦两下手，伸向她。

　　“拉倒吧你，还那么搞怪！进去聊。”

　　邵斌是她的大学同学，班上仅有的几个男模之一。他的出现让店里的小姑娘们一阵躁动，齐齐行注目礼，一个还赶紧倒了茶端给他。他接过去，电人家一眼，那女孩儿脸一红走开了。

　　“你这儿的姑娘挺漂亮啊，紫楠，行啊，混得不错，这样的店，本钱得不少吧？”

　　“我跟朋友合伙儿的，人家占大头儿，我就是个打工的差不多。你这一年多跑哪儿了？少见你。”

　　“提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上非洲了。”

　　“非洲？！”真的吃惊不小。

　　“一个哥们儿在那做生意，我沾光出去看看。告诉你，那儿的人，那叫一个——黑！再一个，那叫一个——傻！”

　　他还是上学时的性格，爽朗如阳光，笑容如阳光，让她想起那个同样笑容像广告一样的人，心里有点小惆怅。

　　“我们经营中国货，衣服、日常用品、自行车、摩托车之类的，生意挺好的。黑人真是有趣，我们一个店员，他有五个孩子，那儿的女人没有上班的，都在家生孩子还忙不过来呢。”他喝口茶，接着侃：“他一个月就是当地钱三百不到，要我说光养那几个孩子都够戗，可你猜怎么着？人家会享受！他从来不地下走着来上班，他家到商店其实‘十一路’也就半小时多点儿，人家打车！你想不到吧？我后来给他算这个账，他听了，然后还是不走路，花一个多月工资从店里买个摩托，天天开着来。那边汽油挺贵的，要仔细算，比打车也差不多。我服了，真服！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管的，在那儿多的是，真是的，黑人女的是好打发，我都想在那儿找一个了我。”

　　正午时分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几个小姑娘都眨着眼听他讲海外奇谈，气氛甚是休闲。

　　“可能是那边打仗太多了，有家产也保不了几年，不如没有吧？”紫楠笑道。

　　“哟，我想也是这个理儿。赶明儿我给你弄个黑妞儿来当店员吧，不用给工资，你只要管吃住，她乐都乐不过来。那时估计你这店要出名儿！”

　　“去你的，净是不靠谱儿的话，非洲那么晒，也没蒸干了你这油嘴滑舌！”

　　“到饭点儿了，我请你吃饭吧？连这几个小妹妹，要能关门，咱一块儿去。”

　　紫楠跟他不用客气，见几个姑娘一齐看着自己，不禁一笑：“行，关门，都去。”姑娘们一听大喜，不用交待，各分一样，麻利地关门落锁。

　　“哎，我差点儿忘了，我请一半客，另一半找个人扛。你以前不是说文哥——，噢，何立文，开个餐厅吗？上他那儿去！我还没去过呢！叫他给打折。”

　　心头一跳，紫楠忙反对：“别去了，不算太近呢。再说，白吃人家的不好吧。”

　　“吃他的没事儿，你不知道这个人，跟他不用来虚的，吃了他的，他还乐呢！远点儿没事，咱叫车。”说着就伸手，一伸手就有车，他们分坐两辆车，临上去，他还冲那几个女孩子挤眼哪。

　　餐厅人不少，大桌没有，于是一行人分成两桌，赵明的表妹跟他们坐一起。邵斌给她们倒了茶，大大咧咧的对服务员说：“叫你们老板过来，就说他弟弟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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