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因为上一次的良好表现，赵明蠃得了琪琪对他的好感，再进这个门，终于看到她是一副正常的真诚的笑脸相迎。

　　“看来，我不再是不受欢迎的人了？”

　　“赵哥，你心眼儿还挺小，有鉴于你的表现，我们给你升级了，从房东到朋友了。”

　　“唉呀，和美女交个朋友真难啊，咱免了房钱，又加上这几个月帮忙揽生意，真是好不容易，才听见这朋友二字，真难！那，咱再发扬发扬风格，请你们吃饭吧，庆祝庆祝。”

　　“我没时间，得陪老公当花瓶去。紫楠，你去吧，点好的，不，点贵的吃顿大餐，让他出出血！”临出门，扭头跟赵明说：“紫楠这几天心情不错，我看，很快就成你嫂子啦，你让立文加把劲儿，干脆直接来求婚就得了。”

　　“瞧好吧您呐。”

　　在他的坚持下，紫楠跟他去了路对面的餐厅，赵明自然是点了这里最贵的菜，这让她很过意不去：“赵哥，也就是开玩笑，哪能真吃您的，我请客，早该好好请您了。”

　　赵明一边倒上茶水，一边笑：“嫂子诶，甭跟我客气了啊，以后也改口叫我名字吧。等你跟立文结婚时，我把这个店打包送给你们，算我的贺礼。”

　　紫楠又羞又惊：“这怎么行！是你太客气了，八字没一撇的事，还是——”

　　“没一撇儿？算了吧，谦虚过分就是骄傲了啊！你别不好意思，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初你还没离婚时哥们儿就知道。”

　　紫楠低头喝茶，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

　　“你们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大方？”

　　这个问题百思难解，紫楠抬起头：“是啊，我以为，你和立文是好朋友吧，肯定是非同一般的朋友。”

　　“搁以前还真不能说，你们的事儿总得你们自己理清楚，我不好说什么。现在嘛，——你喜欢立文不？还是就因为他追你？”

　　这个问题只是朦胧的在脑海里出现过，赵明一问，倒是把它清晰地摆在桌面上，不得不直视。

　　正好侍者来上菜，她沉默地看着那些杯盘碗筷，关于他的往事，一桩一件在眼前飞驰而过。

　　“要是他从来没有追过我，我，凭心而论，不会主动去注意他的。说来也有快一年了，他是好人，超出想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泪水开始漫上来，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她拿起餐巾沾一下眼下。

　　“不用说了，看得出来了。”赵明往她杯里倒上酸奶，自己打开一瓶白酒，端起酒杯：“来，喝一口，算是提前祝你们早成好事。”

　　抿一口酸奶，见他一气喝干，忙制止他：“不能这样空腹喝白酒吧？你们男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都。”

　　他倒上第二杯，笑一下：“这算什么！和当年跟立文拼酒时比，这是小菜一碟儿！来，吃饭！”

　　“他现在可拼不过你了。”

　　“我们是不打不相识，邵儿说的那事儿，是真的。给你腾出这个门店，是何立文十多年来找我办的唯一一件事，唯一的一件！”他把右手食指竖起来使劲儿地比划一下：“我要是不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我对不住自己个儿。”

　　“你们不是朋友吗？平时谁都不找谁？”紫楠如坠五里雾中。

　　“岂止是朋友，他是我的恩人！我们一家的恩人！”

　　赵明“吱儿”的一声喝干了第二杯酒。

　　“我这人没什么出息，老爷子给多挣了几个钱，就紧着我糟践，谁让他就我一个儿子呢。年轻的时候净找事儿来着，正经本事没学，招惹事非不少。要不是惹事打坏了人，还不能认识立文呢，话说回来，那事儿找的值啊！立文讲义气，朋友多，又能一碗水端平，跟他玩，心里痛快！那时候，我挺崇拜他的，得空儿就跟着他出去混，那日子过的，流水一样啊。”

　　他看看她，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几口，才想起来似的要摁了，紫楠忙拦他：“没关系的，我不讨厌烟味儿。”赵明点点头，继续吸。

　　“他当兵回来让他爸抓回去修车去了，我们那帮子都挺失落的，跟没头苍蝇一样乱飞了几个月，就各自找自己的事去了，老大不小的，干什么的都有。我还是跟我爹跑买卖，在家没大没小的习惯了，在外头还跟人横，终于，惹上了事非。说来惭愧，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跟一个混子抢码子，呃，就是——”

　　“我知道什么意思”，紫楠很期待后面的故事，专心地听着。

　　“那妞儿估计是知道我家有钱，就想踹了她男朋友跟我，把那混子给激了。我们打了两架，我花俩钱找了个人把那家伙胖揍一顿，这个人也是，一兴奋，给人弄个半身不遂。”

　　“啊？！”

　　“江湖血雨腥风啊！”赵明苦着脸笑笑：“那些电视剧演的有点夸张，可也有符合现实的地方。当时消停了几天，后来不知怎么地，那人就攀上一帮子人，把我骗出去要弄死我。咱不知道深浅，带了几个人就应战去了，到地方一看，乖乖！对方都是操家伙来的，为首的那个拎着一大片儿刀！咱国家又不让玩儿枪，那年月，敢拿刀劈人的就是这个！”

　　赵明挑起大拇指抖一下：“幸亏我爹怕我找事儿，让一个小伙计儿整天啥事不干专门就盯着我。他偷跟着去的，一看场子不亮，就打电话报信儿去了。把老爷子吓得——”

　　他居然还笑起来，紫楠不禁嗔道：“你还笑的出来？！”

　　“那事过去一年多，我爹提起来嘴皮子还哆嗦呢。——他能想起来的人里头，也就是当初一把菜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何立文了，就给他打电话，真是哭着求他想想办法把我弄回来。”笑容收敛不见，他的表情换成凝重。

　　“立文二话没说就应下了。以前一起混的兄弟，当时有十几个，没事干，他就让他们进了车厂学技术，混口饭吃。他家老爷子去世后，进厂的人还有，现在估计咋也有几十号人跟他干，看着是工人，其实，技术是他教的，饭碗是他给的，大家一起干点正事儿，倒是挺乐呵。紫楠，立文可不像你想的那么趁钱，他给工人的工资真不低，等于是有饭大家吃，这事你有点准备。”

　　紫楠脸一红。没等她说话，赵明摇摇头：“他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让人剁吧了。对方打头儿的一看他的金刀，就有点儿怵。立文有把大刀，帅极了，金灿灿的，刀是他专门拜师学过的，我们没见过他砍人，咱必竟不是黑社会，一般人一看他拉开的架势就知道不是对手。邵容说见过他拿刀招呼人，没敢用刀口，拿刀背砸的，过招的人都吓得尿了裤子。他说要跟打头儿的单挑，那家伙没种！不敢，派了个楞头青上来，说好了，不留情，打完完事。”

　　说到这儿，赵明打住，吸吸鼻子，脑门儿发红，紫楠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最后也是这样。

　　“他抡起刀来真是——，漂亮！那个楞头估计没过上几招就他妈后悔了，我正在想对方比我们人多，要是输了说话不算还要混战怎么办，就——”，他抱住脑袋，仿佛对面坐的紫楠会给他来一刀一样。

　　“就看见立文卖个败招儿给他，在场的是人都能看出来，那个空档，是白送给人的，”

　　他的声音有轻微的发抖，紫楠心里一哆嗦，没敢说话。

　　“那小子也吓的不轻，已经收势了，真不知道他要不收会怎么样……那一刀是替我挨的……，”赵明鼻音很重，抹抹脑袋，一气干了又一杯：“规矩就是那样的，人家让打坏了，必须有人也出出血，还给人家……我就是有个亲哥，会替我还那笔血债吗？！……砍他的小子当时就吓愣了，打头儿的那个二话没说，抱个拳就带人走了。……立文跟人打架无数，……他家老爷子那时还健在，”赵明微抬起头，拿餐巾在脸上胡乱划拉着：

　　“这事不能提，提起来就，唉——”，他长出口气：“我们家连医药费都没拿，他家老爷子不让。那真是个人物，平时他最反对立文打架了，可是那回，他说……，受人生死相托，既然答应，就得万死不辞。……他拼了命救我的，你说，不管是什么事，他张了口，我能说二话吗？紫楠——，你不知道，立文这个人，”他把大拇指挑过头顶：“十年哪，大小事，他没找过我一回！讲究！真是讲究！就连他家老爷子过世后，厂里最困难的时候，他跟地下钱庄借钱，都没问我家要过一分！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我爹说，一辈子最服的，就是这个小年青。”

　　赵明端起酒杯，一仰头，杯子里没酒，他又放下，抹抹嘴，眼睛通红地盯着她：“要是说他对你没意思，鬼都不信！说句不好听的，立文看上你，是你的福份。大街上走的男人多去了，有几个这样的？！——你们以为我操啥心呢，得空就上你们店里转悠？我是怕你们没干过买卖，不会，才让铃子去的，她是我店里最机灵的了，一来能帮着看住收钱的捣鬼，二来市面上万一有什么事儿能及时跟我说一声。我能帮立文的事，没有。帮你也一样。咱是酒葫芦色迷瞪，”他笑一下：“可还没有色胆包天。紫楠，嫂子，你明白了吧？”

　　想端起茶杯喝口水，手指有点僵硬，想挤出一个笑容，也没成功。

　　两人对坐半晌无语，赵明先开腔：“来，使劲儿吃。天天请你吃大餐我都没意见，以后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就直接知会我一声就行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报警？”

　　“嘿嘿，这话说的可真不像大嫂啊。报警只能解决一时的事，这次打不成，人家会来找下次。要是警察都能解决，还要警察有什么用？！”

　　这话简直有哲理性，紫楠眨眨眼，一时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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