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模糊之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翻了个身，手臂自然弓起来，想要把某人拢进怀里，然而臂弯却落了空。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猛然睁开了眼。

　　掌心下的床单还带着温热，某人身上特有的香气充满一室，他只要轻轻一吸气，她的味道便充盈胸间。午夜梦回多少次的期盼，如今已成真。

　　黑漆漆的卧室里，有一小束幽暗的月光从落地窗边流泻进来，循着那光源望过去。他看到纱帘随风飘舞着，一个纤长的女人融于夜幕之下，她凭栏而立，指间星点的红光一明一暗，平素打理得服服帖帖的碎发如今被风吹得飞舞起来。

　　她微弓着背，身体前倾，不知是在俯瞰大地还是在沉思，指间的烟燃了好一段也没发觉。手指一缩，许是被烫到了，半截烟掉在了地板上。她弯腰正打算拾起，却有人先她一步，捻起，弹飞，然后道：“睡不着？”

　　好多年了，他仍然带着北方的口音，卷翘的语调。

　　一只手环绕过来箍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她的背脊靠近一具火热的躯体，沾了湿气的身体，好像才觉得冷了，于是便往后缩了缩。她这般依赖的姿态，很好的取悦了原本蹙着眉的男人，男人桃花眼深处那一抹阴霾，似乎显得愈发浅淡了。

　　他双手环着她，把她拢入怀里，下巴在她肩窝处嗅了嗅，才道：“怎么出来了？”

　　也不待她回答又道：“以后少抽，对身体不好，嗯？”

　　说话间用力在她腰侧拧了下，带着一点惩罚的意味，又凑到她颈边，张口就咬下去，牙齿接触到皮肤时，才细细的啃噬着。

　　“好痒。”她嗔道，想往旁边躲，他的臂弯却紧扣着她。

　　柔软的娇躯在怀，男人未免就心猿意马，细密的吻落在她脖颈上，风吹乱了他的发，却吹不灭他愈发升腾的情意。耳后是她最敏感的地方，随着他的啃咬，她愈发扭动起来，他的手趁势从她衣服下摆钻了进去，当火热与冰冷相触时，两人俱是一颤。

　　他一把把她抱起来，大步向屋里走去；她埋在她怀里，瓮声瓮气道：“不要，我刚洗了的，你臭死了。”

　　他一把把她丢在床上，用行动堵住了她的唇，他的舌头纠缠着她的，重重的吮吸着。双脚压制着她，他迅速脱下自己厚绒的睡衣，待要去扯她的睡衣时，动作却滞住了。她仰着脸，平静的看着他，黑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刚刚的意乱情迷一点踪影也没有。只余那一对最引人注视的眼睛，在暗夜之中发着光，生生的让他止住动作。

　　他忽然就没有了兴致，看她一眼，翻身仰躺过去。

　　那是，无言的拒绝吗？

　　他急急喘着粗气，平复身体里那横冲直撞的奋亢因子，心，凉了半截。

　　“程然，我们结婚吧。”

　　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是这句话时，手指已经伸进枕头，抓起她的手，细致素雅的戒指套了进去。曾经模拟过无数遍的场景，完全不加思索的一气呵成，直到紧紧拽着这只被自己套牢的手时，席洛风的大脑，才开始运转。

　　就这样？

　　这么简单？

　　的确，就这么简单。他曾以为他必须踌躇许久，才会走出这一步。自从大一认识她，他一直在她身边，冷眼旁观她追逐着别人的脚步。那次呈呈和何何的周岁宴，两人喝得酩酊大醉，莫名其妙一齐躺在他家床上，自那时起，他就缠上了她，不打算再放任她。

　　人前人后，他们依然如以前一般相处，她也没见得对他刻意亲热，他心里从来是没底的。

　　不就是个女人吗？

　　几个发小老说要来W市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让老大驻扎W市长达八年。

　　原来一晃，八年过去了。有时候难免自嘲：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看你愿不愿意。

　　席洛风盯着黑魆魆的天花板，这样对自己说。此刻，他牢牢抓着她的手，便是够了吧。

　　她的手动了动，席洛风没有理睬，却又有一只手挠着他的胳膊，席洛风有点恼了，干脆闭上眼睛。

　　程然见他扭头不搭理自己，忙摇着他的胳膊道：“你不冷吗？”

　　又主动朝他靠过去，贴着他道：“我冷，抱。”

　　她的语气像极了要人抱抱的小孩子，席洛风心底那一点惆怅，随着这一声轻而甜的“抱”，彻底消失了。

　　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心软。席洛风回转身，紧紧的把程然拥入怀中，拉起被子，呢喃的叹道：“程然，我该拿你怎么办。”

　　程然的手搭在席洛风侧腰上，埋进他胸口，低低的说：“小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嗯？”

　　席洛风理着程然的碎发，想着什么时候让她留留长发，顺便开始相夫教子。当然，后者，才是他的目的，他早就想把她圈养起来，奈何她，从来都是“铁人程”。

　　“小风，我爱你。”

　　“啥？”席洛风惊得坐起来，紧紧盯着程然，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将近一九零的大块头，不可置信的脸上有惊诧，似乎还掩藏着呼之欲出的雀跃与欢喜，程然瞧着他那呆愣愣的模样，扑哧一下乐了。

　　席洛风脸上挂不住了，猛地朝程然扑过去，男人体力上的优势是十分明显的，程然便被她全数的力道压得动弹不得。程然足有一七零，可是在席洛风身下，却也显得小鸟依然。然而席洛风却一点也不觉得她是只温暖的小小鸟，他咬牙切齿一遍遍重复道：“你刚刚说什么？”

　　而小小鸟却只有一个答案：“忘了。”

　　席洛风气的牙痒痒，只得咬住那张不听话的樱桃小嘴，咬着咬着，之前暂停的激情又再一次上演。弯弯的上弦月发出清冷的光，依然从窗边细缝间泄进来，落在地板上，影影绰绰那么一小块，犹如某人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其实我，早已爱上你，只是一度忘记回头，找寻你。”

　　只是幸好，还来得及，来得及说一声：“我爱你。”

　　当两人共赴激情之巅时，程然终于说了那三个字。

　　兜兜转转许多年，一回首，原来他早已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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