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程芸汐，你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我便会自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个世界那么小，有你，才是我的世界。

　　然而现在，你的心里眼里再也看不见我。

　　程芸汐，我眼前是一片黑暗；可是你再也不能带给我光明吧！

　　曾经一度，我以为，五年过去了，你愿意回来；那么至少，你心里已经释怀。我以为，只要我一直紧紧跟在你身边，我们便会有将来。我以为，你只是生气了，就像小时候那么许多次，你扭转过头，暂时不再搭理我。我以为，只要我嘻嘻闹闹的奔到你身边，挠着你最害怕的痒痒肉，你便会咧开嘴角笑一笑。我以为，我们从小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是彼此的第一次，最最纯真青涩的第一次。那一晚，你为我痛的模样，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冗长的五年，我终于等到你回来。程芸汐，你不知道，多少次，我在斯洛路53号的花园下，看着三楼最西边的那间小房子，灯熄灯灭。程芸汐，你不知道，多少次，我想要走上前跟你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

　　你从来都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心心念念的也只是你。然而你，想要做一个逃兵，于是我，便成全你小小的念想。

　　我想五年，其实已经够了。于是便找到了干妈，我们谈了很长很长时间。于是后来，你便回来了。

　　五年，也是短暂的。因为我想，如果你只是想要思考，想要成长；那么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都给你。因为我始终认为，我们的世界，只有彼此。我们以后，会有许多许多个五年。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从那一次你拒绝我，从你对小颖的漠视，从你愈来愈飘忽的眼神，从你一次一次拒绝我的碰触……你知道吗？当你叫我去小颖那里时，我的心，都撕裂了！难道你不知道，当年小颖为了帮我挡花盆，才落下头疼的后遗症吗？

　　你知道，所以你清清淡淡的让我走，让我去她身边！

　　程芸汐，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结婚了，怀孕了，怀着别人的孩子时，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声音——嘭！

　　然而我告诉自己，我会等，我们相识二十五年，等了一个五年，其它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以为，即使你结婚了，也只是迫于孩子的原因。

　　后来，终于把你接到HK。虽然知道你很伤心难过，但是我心里却是有小小的庆幸。庆幸你跟那个人，终于不再有牵拌。

　　然而，我却总是自欺欺人。

　　那一夜，是你到HK的第一天，你吵着要去坐‘天星小轮’。轮渡上的霓虹晃花了我的眼，我努力的抓紧栏杆，想要那海风堵住我的耳朵，想要灵魂剥离，然而身后那轻细的声音却随着微微泛着咸味的风刮在脸上。

　　我听到你说，“小宇，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当年的事……还有，李哥都告诉我了。”

　　程芸汐，你竟然知道，知道我骗了你。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来HK呢？

　　程芸汐，你总是喜欢装傻；如果你想要我不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而你又为什么要捅破呢？

　　你是要跟我摊牌了吗？可是，除了这些话，你又什么也不说了。你依然如以前一样嘻嘻哈哈，跟着我喝早茶逛夜市。可是，你却什么也不再提起。

　　开始，我以为你打算好好的安顿下来，心里便欢呼雀跃。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一眨眼，你来HK已经一个多月了。那一天我加班到很晚，一进门就去了你的卧室。昏黄的床头灯调到最暗，我却看到你轻轻蹙起的眉头，手指忍不住拂上去，却被你紧紧抓住。

　　那么一瞬，心脏似乎停止跳动，接着又猛烈的震动着。奋亢与激动来不及漫延，就听到你低低的呢喃，“你怎么还不来……陆仁嘉！”

　　原来，原来，你一直在等着他！程芸汐，难道，你都在强颜欢笑吗？

　　我以为，我会把你摇醒，会狂啸会怒吼。然而奇怪的是，我只是回握着你的手，在床边坐了一夜。当第一抹晨光初现在海天之际时，我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终于承认，其实你的心里，不再有我的存在。也许也有我的位置，但却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种。

　　只是我忘记了，或者一直对自己催眠：你想要的那份牵拌，只有我可以给你。你，不会爱上别人。

　　程芸汐，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吗？

　　如果是，那么为什么每一次面对我，你眼里面上的笑意，却如多年前一般真实呢？

　　为何你要给我这样的错觉呢？

　　我一度以为，这便是你爱我的表现，因着全是你内心自然的流露。

　　然而，你轻声喊出来的那三个字，粉碎了我所有的梦想与期冀。

　　原来我，依然自欺欺人！

　　于是，我的世界，便不再存在。

　　程芸汐，我走了，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只是我现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你，面对你深爱着别人的事实。你当我懦弱也好，自弃也好，我流浪去了！

　　程芸汐，当某一天，我重新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便是我，重新找回自己那个世界的时刻。

　　程芸汐，我有一句话要对陆仁嘉说——“陆仁嘉，如果你让小汐有一丁点的不开心，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抢回来。陆仁嘉，谢谢你，这么多年爱着她；也请你，以后一直爱着她！陆仁嘉，她最喜欢银耳羹，她最喜欢给流浪动物送吃的。陆仁嘉，她有时候很傻，看着小说，也会掉下泪来；那时候，便希望你可以给她递上一张纸巾，也许她更希望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陆仁嘉，我输了；不是输给你，是输给她！”

　　程芸汐，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你，虽然我已决定踏上新的道路，那条没有你的路。程芸汐，帮我照顾好爸妈。因为我要任性一回，多年之前，是你的任性，现在也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吧！”

　　……

　　啪，啪，啪……开始是一滴，两滴，接着愈来愈多，雪白的信纸上，那黑色的楷体，渐渐多了一个个水圈，字迹被液体晕开，逐渐变得黑，而浓。很快，泪水与墨水融为一体。

　　女子的呜咽声渐渐响起，凤眼里蓄满晶莹的泪珠，挂在羽扇似的睫毛上，欲落未落，衬着那眸里的悲戚，更是显得无限心伤。

　　凤眼终于闭上，顷刻间便有两行水珠自眼眶中滑落，流过眼睑，在脸庞上留下长长的一片痕迹。

　　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便是“啪啪”两声，红木地板上便也形成两个水圈。

　　女子身边的男子轻轻的搂住她的肩，另一只手却是紧紧的握在一起。他们脚下蹲着的那只纯种可卡，却是抬着头，那双乌黑的眼珠望着女子，眼里的光清亮得似也要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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