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一处陆地突出到湖中的小草甸上，在那里有一条伸到湖中的小栈板。由于栈板被雨水冲刷过，还算干净。袁鹭走过去坐在栈板的边缘，将两只脚垂下去在水面上拍打，一边玩一边笑。卢伟怕那些木板不结实，怕她会掉进水里，想过去拉她，但是袁鹭不让。卢伟就没有坚持，干脆坐下来和她一起玩。

　　“你知道这千湖的名字是怎么叫出来的吗？”袁鹭问。

　　“这里千河的水注入这个湖泊，所以才叫千湖的嘛。”卢伟说。

　　“那么你知道这河为什么叫千河吗？”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

　　“让我来告诉你吧。传说上古时期天上有十个太阳空气炙热，大海干涸，大地龟裂，万物涂炭。后来有一个叫后羿的人善射，一怒之下就拔箭将其中的九个射了下来。在他准备射第十个的时候，他的妻子嫦娥苦苦哀求，他才留下了那唯一的一个太阳，万物才得以延续生命。那九个太阳的千万个碎片落在了这里，人们就将这个地方叫做千阳。后来后羿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嫦娥无法忍受，就偷了他的长生不来药飞到月亮上去了。在后羿死后，嫦娥因为思念后羿，日夜以泪洗面，泪水落下来滴在这里就汇成了一个湖，人们就叫它千湖。这就是嫦娥奔月的故事。”袁鹭娓娓道来。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从哪里得来的？”卢伟问。

　　“听这里的人说的呀。”袁鹭回答。

　　“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况且那都是神话传说，是后人的附会之词，又有几分是真的呢？”卢伟不以为然。

　　“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看这里的县志，上面有记载的。”袁鹭说。

　　“是嘛？那我有时间要好好看一下了。不过既然是传说，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必要分得太清呢？反正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加上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就显得更加迷人了。想不到我们现在驻足的地方竟然是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的地方，真的不可思议。”卢伟兴奋地说。

　　“也许是天意吧。”袁鹭深情地说，她的脸上已经有些害羞。

　　“什么天意？”卢伟不解地问。

　　“如果你是那含泪的射手……”袁鹭小声地提醒。

　　“哦，真的，怎么那么巧合。但我更像是那只白鸟，而你就是那个含泪的射手。”卢伟说。

　　“不是巧合，是命中注定。而你就是那个射手，我才是白鸟，那嫦娥，为你的欢乐而笑，为了你的痛苦而哭。”袁鹭说话的时候身子自然地向卢伟倾斜想要靠上去的样子，眼中充满幸福的光。

　　“但是如果知道自己终要奔月，就应该在一开始就不要爱上后羿。”卢伟有手挡住了袁鹭靠过来的身子。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未卜先知吗？她已经爱上他了，而且是义无反顾的，除非是被抛弃，否则她是不会弃他而去的。要不是后羿对她不好，她怎么会奔向寒冷的月宫独守空房呢？”袁鹭直视着卢伟问，眼中顿时充满失望的泪水。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懂得放弃。”卢伟无奈地说。

　　“我为什么要放弃？难道你那天说的是假的吗？”袁鹭追问。

　　“不，那是真的，但当时我是很冲动。其实我们都很冲动，而冲动是魔鬼，感情在现实面前是不堪一击的，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卢伟说。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拥有彼此。”袁鹭开始哭了。

　　“不要闹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卢伟还是面无表情。

　　“够了，我算看清你了。就当我什么都没有对你说过，就算我们根本就不认识。”袁鹭说完站起来就走。

　　“袁鹭，你听我说。”卢伟追上去想解释，但袁鹭根本就不听，只是大步地向前走，就这样一会儿就到了大路边。卢伟还想挽留，但是袁鹭已经拦下了一辆车，卢伟无奈，只好送她上车。

　　他们就这样不欢而散。卢伟不知自己怎么了，面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自己竟然这样绝情，这不是他的风格。他这样一边想一边往回走，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小站。

　　李站长一见到他，就严肃地问：“你把她送走了。”

　　“送走了。”卢伟心不在焉地说。

　　“玩的还高兴吗？”李站长又问。

　　“还行吧？”卢伟回答。

　　“对了，你在学校谈过女朋友吗？”李站长笑着问。

　　“没有啊，你为什么问这个呢？”卢伟有些不明白。

　　“没有就好，你们年轻人啊，事业还没有成就，最好不要谈对象，省的浪费时间，自找麻烦。”李站长意味深长地说。

　　“卢伟觉得他的话中有话，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嗯了一声就走开了。

　　“造纸厂的事情我们不能再等了。下周一我们就去县里问，如果还没有结果，我们就去法院，申请强制措施，你准备一下。”李站长说完就走开了。

　　事情似乎比卢伟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他们原以为环保局可能是顾全大局，为了不惊飞了千叶造纸厂这只金凤凰而故作谨慎，所以迟迟没有结果。但是经过他们几次追问，才从有关人员的口中得出含糊其辞的回答。他们看得出，这件事远非对千叶造纸厂非法排污禁止与不禁止那么简单，而似乎是与上级某些领导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一个原本单纯的法律问题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复杂的政治问题。李站长他们逐渐认识到：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花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情。

　　李站长和卢伟这次到环保局直接去了局长办公室，因为这样可以绕开下边一些人的推脱掩饰，而主要领导最起码在形式上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的。

　　“您好，局长，打扰一下您，我找您就是想问一下千叶造纸厂非法排污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李站长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说。

　　“噢，是老李啊，你先不要着急，坐下来听我慢慢地讲。”局长的表现还算热情，请李站长和卢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个千叶造纸厂排污量大，排污时间长，对千湖水域的生态环境影响很大。调查报告我们已经早都报上来了，您应该看到了吧？”李站长心里很着急，匆匆地问。

　　“哦，千叶厂啊，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的调查报告我也看到了，这件事我们正在处理当中。你知道，千叶厂可是今年我县引进的大项目啊，县上领导很重视。我和局里有关同志商量过了，觉得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武断处理，还需报县上有关领导处理，现在还没有批下来呢。”局长无奈地笑笑，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这件事情完全在环保局的职责权限之内，为什么还要向上级请示呢？”李站长不解地问。

　　“如果是一般的厂子，我们可以说办就办，但是千叶厂就不同了，人家是大项目，县上领导重点引进扶植的，我们对人家采取什么措施还不得向县上领导汇报吗？”局长说。

　　“这是什么道理？不管它是什么企业，凡是干了违法的事情就得一视同仁，依法查处，怎么能因为它是大企业就可以享受特权呢？”坐在一旁的卢伟插话了。

　　“哦，你是刚来的志愿者吧？高材生啊，果然有见识。不过年轻人，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有些道理也不是你在书本里学的那个样子，凡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可冲动，莽撞行事。不过你能提出意见我还是觉得很高兴。”尽管局长对卢伟的话很反感，甚至是有些不屑一顾，但是他还是故作谦虚，脸上堆满僵硬的笑容说。

　　卢伟还想说什么，但是坐在旁边的李站长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强忍着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那么在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我们最起码得采取强制措施来防止污染进一步恶化啊，要不然将来造成的损失将是无法挽回的。”李站长急切地说。

　　“采取措施了，怎么没有？我早就给厂里的领导打电话了，让他们保持克制，尽量少量排污，不要超标排污。”局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但是污水还在排放，污染还在扩大啊。”李站长说。

　　“我不是说过吗？在处理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只能要求人家尽量少排污，不要超标排污，但是我们无法禁止人家排污，那不是要人家关闭厂子吗？在县上领导没有做出批示之前，我们无权查封人家的厂子，既然人家的厂子可以开一天，就得生产一天，当然得排放污水了。老李啊，你是老同志了，在咱们站上工作了几十年了，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局长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责怪下属。

　　“那么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死等吗？李站长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痛心地说。

　　“是要等，但是不是死等，你要有信心，结果是一定会有的，你要有耐心一点。”局长说。

　　“我看这样吧，与其坐着干等，还不如在结果出来之前找公安、工商等部门联合起来执法比较容易一些。”李站长说。

　　“你想干啥？你是想抓人还是想吊销人家的许可证啊？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的？这么点儿小事你就要搞得满城风雨，你有没有注意群众影响和县上的建设大局？”局长终于怒不可遏了。

　　“怎么是小事？千湖的治理可是关系到千秋万代的大事啊，要是现在不赶紧采取措施的话，千湖的污染是永远无法恢复的。”李站长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老李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到是我不想管吗？我这不是也在想办法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实大家都在着急，你是老同志了，应该理解我们工作的难度，应该服从组织安排。这样吧，我现在派人去县委问一下，看文件被批下来了没有，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局长强压住火气，语气缓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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