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没打我。”我擦了一把眼泪，冲他笑了笑，说：“宝宝回去坐好。”

　　他还是不动。

　　“回去坐着。”我说：“等下爸爸就带你回家。”

　　他看了我一会儿，使劲地摇头，小声说：“打妈妈，妈妈疼……不要我了。”

　　费子霖趁机把手搁到了我的腰上，说：“跟我回去。”

　　我莫名而来一阵冲动，拽开他的手，跪到了他面前，他退了一步，我又扯住他的裤腿，说：“我求求你了，你就按我说得办，别再逼我了。”

　　他没动，也没开口。

　　“我真的没办法再相信你说复婚那些，我觉得你叫我回去还是关我，欺负我。你太厉害了，连怀信都觉得你是要打我。你也知道孩子好用，总拿他卡着我，可你越这样我越害怕……还有女人能给你生孩子，可我真的没有了。”我也不想这么屈辱，可事情就是这么没道理，谁让他抓着我的孩子，“求你了，你就按我说得办，我不复婚，你也能看到他，你不要再逼我了……”

　　回去的时候，Dick正急得团团转，手里握着手提，说：“可是我……”听到门响突然回头，说：“好了，总算平安回来了。”

　　然后他立刻跑了过来，焦急地问：“你这么晚带着小宝贝到哪去了？吓得我都要报警了。”

　　我摇了摇头，说：“出去走了走。”

　　Dick便没再追问，说：“以后可不能这样子，多不安全。”又摸了摸怀信的脸，笑着问：“小宝贝是不是困了？”

　　“嗯。”

　　怀信被我抱着，脸贴在我脖颈里，有点困了，但更多的还是惊恐。

　　晚上他躺在我怀里，也乖乖的，像是犯了错。

　　这样过到周一，Dick帮我在警官公寓问到了房子，那边住得都是警察，治安非常的好，因为费子霖没有派保镖。

　　周一一早，我把怀信送到费子霖那边。他在会客室接待了我，我把新地址告诉他。

　　我来的路上已经和怀信说好了，保证肯定会接他。但我打算把他给费子霖时，他还是拽着我的衣服不松手。

　　费子霖也没急着要人，只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问：“腿还在痛么？”

　　我摇头。

　　“以后别在做那种事。”他端了下茶杯，又放下来，说：“用嘴说就好。”

　　我推了推怀信，说：“去找爸爸。”

　　他不依，把我的胸口当洞似得使劲钻。

　　“爸爸很想你，给你准备好吃的了。”我亲亲他的小脑袋，柔声说，“别闹，妈妈要上班，过几天来接你。”

　　怀信还是不吭声，对面费子霖又说：“周日我送他过去。”

　　“谢谢。”

　　陷入沉默。

　　还是费子霖开口，看上去很平静，带着点小心，“能单独和我聊聊么？”

　　我躲开他的目光，摇头。

　　他便没说话。

　　怀信已经有头发了，脑袋蹭得我痒痒，脚丫子踢得我裙子上全是土。我拍拍他的小屁股，说：“宝宝，快去找爸爸，爸爸等你呢。”

　　这家伙总算把脑袋钻了出来，仰着脸，说：“爸爸打妈妈。”

　　“没打。”我捧起他的小脸，响亮地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说：“不许说爸爸打妈妈，妈妈要生气了。”

　　他噘起嘴巴。

　　总算跳下去，扶着桌子，慢慢地走到了费子霖那边。

　　费子霖抱起他，亲了他一口，便对白小姐说：“先带他下去。”

　　我连忙站起身，说：“我先走了。”

　　一路出了别墅大门，听到脚步声时手腕已经被他握住了。

　　我吃痛地抖了一下，他便挪了位置，看着我手腕上的淤青，神色有点愧疚，“抱歉。”

　　“没事。”我说：“我约好去签购房合同，快来不及了，所以……”

　　“听我说。”他打断了我，低声说：“一个月，我们就复婚。”

　　我一张口，他便加重了语气，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快十三年了，你我一直都有矛盾，但我会改。我确实脾气差，但……”他似乎说不下去了，沉默了一下，忽然伸过手来，搂住了我。

　　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搂得很紧，沉声说：“我爱你。雯雯，我爱你。我很想分开，不纠缠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要求你是我错，你不用爱我，复婚就够了。”

　　家具整理好时，徐妍来了。

　　她高兴极了，因为她讨厌住酒店。

　　她看起来不错，脸色比之前要好，给我讲她在迪拜玩得多开心，过得多潇洒，遇到了多可爱的追求者，末了说：“可惜了，我不敢找。”

　　“伊斯兰男权太重，占有欲太强。”我完全理解，“不适合你。”

　　“是啊。”她说：“不过我也不打算再结婚，玩一辈子。”

　　我真羡慕，“那你老了就可以买个小房子，在家里写游记。”

　　“必须的，到时你要是没结婚，你也来，”她狞笑，朝我伸出魔爪，“咱俩每天一起睡！”

　　我俩嬉笑着滚到床上，盖好被子聊明天带怀信去哪玩。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费子霖，我把事情讲给她听，问：“如果是你，你要复婚么？”

　　“我绝对不会跪。”她冷冷地说：“宁可不要孩子，反正孩子跟着他不会不幸福。”

　　“你儿子幸福么？”

　　“好着呢。”她笑着说：“十四岁就可以选了，他前几天说想跟我，因为也喜欢玩。”

　　我俩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她儿子，我又忍不住说：“我现在好纠结。”

　　“纠结什么？”

　　“觉得费子霖那样很可怜。”

　　她冷哼，“你下跪时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我没吭声。

　　她扭过头来，问：“你爱他么？”

　　“不知道。”

　　“那李昂呢？”

　　“爱。”我说：“但跟他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不考虑了。”

　　“那就是你跟他复婚，成全的是两个人，不开心的只有你自己。”她说：“你自己想吧，想好就忍着他的脾气，想办法跟他过下去，就这样。不想复婚我也很支持，虽然不可能事事都找前夫，但肯定能救你的命。”

　　我搂住她，说：“费子霖要是像你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

　　她拍了拍我的背，说：“我还希望我前夫是你呢。早知道当年趁年轻掰弯你。”

　　“靠！”

　　这天晚上徐妍睡着了，我自己躺在床上想了一整夜。

　　想着我跟费子霖这十三年所有的过往。

　　我的不幸起因并不是因为他，大部分来源于我自己。但如果没有他，或者他不是现在的脾气，我的人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想，应该是我跟他原本就不适合。

　　既然跟我复婚代价高昂，我不如早点说清楚，免得坏他事情。

　　我去接怀信，徐妍跑去看费子霖的动物。

　　怀信对费子霖还是那样，很乖，不像之前那样，在他面前很顽皮。

　　我先请白小姐看着怀信，跟费子霖说：“我们单独谈谈。”

　　他点头。

　　“我还是不想复婚。”我做这个决定也很艰难，因为我自己也清楚，这是最后一次复婚的可能，“你我个性不合适，之前我提复婚，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他没说话。

　　“昨天仔细地想了想以前的事，觉得我大概需要一个没有个性的男人。”我也觉得很悲哀，“对不起。”

　　“你再考虑考虑。”他似乎并不意外，只看着我，说：“之前的事给你伤害都很大，你对我没有信心，我明白。”

　　“不是对你，是对我自己。”

　　“我已经不需要你来努力。”上次他对我态度这么包容，还是在北海道时候，“我来努力。我的确不会温柔，但我不会再凶你，不会再计较。你希望被包容，我能做到。”

　　“费子霖，我……”

　　我看不下去他这样子。

　　我会心软，可心里又隐隐在怪他。

　　或许有人能做到对方一求和就立刻为了一些理由接受，可我不能。

　　因为总在原谅他，却总得不到原谅。

　　但我还是没能说完，费子霖已经打断我：“你再考虑一段时间，我不急。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决定得这么草率。”

　　我没有说：只要心里期待，就会决定得很草率。

　　徐妍在我这里呆了一周，休整得差不多，便重新踏上旅途。

　　我也认真地想了，可每次都是那一个答案。

　　我不想复婚。

　　也许我早就不想了，也许是再一次下跪之后。

　　总之不想了。

　　后来接送孩子这件事变成了费子霖的，有时是他自己，有时是孟买。

　　他从不上楼，那天的事他也没有再提。

　　不久后，Dick告诉我，M国的封杀解除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找了李昂，我问：“李昂是怎么说的？”

　　“就……聊了一下，想拍国际大片啦，孩子啊还有和费子霖的关系都是他自己想到的。”这家伙无语伦次，“其实他是等你跟他提，他不会断你后路。”

　　“哦。”我说：“有明年的通告就帮我联络一下吧。”

　　平静的生活大约维持了两个月，盛华延打来电话，约我吃饭，说想复婚，还说素清想要证据。

　　于是我特意错开了时间，提前去接怀信。费子霖不知道，当然不在，我潜进祷告室，在十字架背后一摸，发现东西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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