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光却是一笑,道:“我只有一个妹妹。”顿了顿,又道:“回答我,阿华怎么办?”
阮光华沉重道:“对方可以接受阿华一直住在我们家。”阮晨光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他道:“可是为了你妹妹着想,我决定,暂时把阿华送出国。”
阮晨光猛地站起身,激动道:“你说什么?按照阿华那样的个性,你在这种时候把她送出国简直是在羞辱她!凭什么你随意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当年是你们自己抱错了,所以你们对阿华有责任,有义务!”
张美英眼睛通红,哽咽道:“不要吵了,你们都不要吵了。”她表情痛苦,用手扯着自己的领口,对阮晨光道:“你以为我们就忍心吗?我养了阿华十八年,对她的感情当然比你对她深,今天这样,是我们想要的吗?但是你想一想,面对一个占据了她的身份近十八年的女孩儿,你妹妹要怎么适应新的生活?看着阿华比她更像是阮家人,你要她怎么快乐的生活在自己的家里?”
阮晨光还想再说话,却被楼梯口的声音打断,“阮晨光,别吵了。”
三人震惊的回头,只见阮明华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先是把手中的苹果核扔了,又插着口袋走过来,站住,定定的望住父母,望了许久,笑道:“她什么时候来?”
张美英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失控的抱住她,道:“阿华,妈妈对不住你。”又似安慰自己道:“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定把你接回来。”
阮明华轻轻推开张美英,道:“不要,我要去那个家,回到我原来的位置。”
阮晨光最先反应过来,扯过她,道:“说什么呢?我叫你回屋你怎么出来了?”
阮明华挣开,道:“说我要回家,就像她也会想要回家一样,我也很好奇我的家人会是什么样子。”
阮晨光不敢置信道:“家人?你个死丫头,那我们算什么?”
阮明华打量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房东。”
阮晨光抚了抚额,突然抄起沙发垫,道:“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作势要向她打去,但没想到,以往这时跑的比兔子还快的阮明华,却不躲不避,堪堪站在那里。阮晨光的动作将将定住,大喊:“你他妈的倒是躲啊!”
阮明华却以看白痴的目光望着他,道:“我都不想骂你了。”转过头,对父母说:“问你们呢,什么时候?”
阮光华知道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孩子是个什么脾气,他从没有见她失控过,似乎所有的事情在她看来其发生都是自然的,她可以接受一切的变数。他知道自己这十八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明白这个孩子,只要有一天他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就会被送回去。因此他一直吝于给予她足够的父爱,造成了她从小与自己的不亲近。不过奇怪的是,她不像其他和父母不亲近的孩子会与父母对抗,与其说是对抗,她对自己,更像是懒得搭理。她向来对待自己十分冷淡。如果不是自己早有把握,他
一切进行的像是本该如此,理所当然。阮明华安静的上了楼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下了楼,便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局促不安的坐在客厅沙发里,阮氏夫妻也在,不见阮晨光。她过去,直直坐在他跟前,轻快道:“你是我爸爸?”
阮晨光此时正在餐厅用餐,他不想见到阮明华的生父。听到阮明华活泼的语调,本欲递至嘴边的盛着牛奶的杯一顿,眉头微蹙。
吕易川是第一次见到阮明华,他抬眼细细打量这个女儿,只觉她眉眼酷似自己的亡妻,不觉露出醇厚的笑容,“你是明华吧?”
二人态度熟稔似是忘年交。
这令阮明华有些许愣怔,她故意摆出这副轻松姿态想要有尊严的离开。但是眼前的男人不卑不亢的态度令她感到亲切,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自豪。
于是她露出笑意,虽极淡,但却是真诚的,她点点头。望了望眼前的阮氏夫妻,笑容不减,道:“早啊。”
阮光华看着阮明华一副波澜不惊的自在态度,心里也是喜欢的,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将来光华集团教给他们兄妹,他就会放心了。可毕竟,不是自己的血脉。
他心里微微叹息。转眼又看到妻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开始头疼。
果然,张美英语气带着一丝哽咽,“明华,我们刚和吕先生也说了,他不介意你多住些日子的……”她话未说完,阮明华便打断了她,“我介意。”她语气淡淡,却使整个大厅瞬间安静,她接着开口,“所有人都该找回自己的位置,然后适应新的生活,这才是对大家最好的选择。”
张美英自小便是个没主意的,她能嫁给阮光华这样的商业枭雄,完全凭了自己强硬的娘家。嫁给阮光华后,她事事听从他,后来阮光华生意忙,她的女儿又是个有主意的,就事事听从自己的女儿。此时,阮明华这么一说,习惯性的,她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哭。
阮明华见她哭,心里轻叹,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我又不是去死,你就当我出国留学了吧。以后等你们的女儿适应了新环境,你们若还能容得下我,我就来看看你们。”她轻笑道。
阮晨光听着只觉得难受,他知道阮明华的骄傲,能让她说出这样自我贬低的话来安慰妈妈,可见她心里是十分爱她的。
他沉了脑袋,好一会儿,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拿起放在一边的书包,朝客厅扔了一句“我去上学了。”便走出了门。
阮明华见他头也未回,就知道自己也伤了他。可又能如何呢?
眼见张美英收了泪,正要说话,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阮晨光咬牙切齿道:“阮明华,给我出来。”声音里有一股莫名的暴躁。
阮明华愣了,我招你惹你了,吼什么?于是不知所以的跟着出来,走到了台阶上,阮晨光阴沉着脸瞪着自己。
阮明华挠了挠脑袋,“我欠你钱了?”
阮晨光肺都要气炸了,“我刚说我要走了,你怎么不出来送送我?”
阮明华莫名其妙,“爸妈也没出来送你,你怎么不气他们啊?”
阮晨光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狂扁一顿。
阮明华见他气的几乎要胃出血,才浅浅一笑,“哎呀别气了,开个玩笑嘛。”说着语气里带了一丝淡淡的怅惘,“以后想气你都气不到了,所以现在你多担待着点。”
阮晨光听着这话,顿时泄气,将眼睛别开不看她,许久,才轻声细语道:“以后钱不够了找我,有人欺负你了找我,心情不好了也找我。”又看向她,“如果让我发现你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话,你等着我怎么揍你。”
阮明华眼睛弯成月牙,轻轻抱住阮晨光,“哥,我知道的。”
阮晨光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眼神是无奈而又认命的苍凉。
阮明华随着吕易川回了家,与此同时,那个名叫吕元夕的女孩,也到了阮家。按下不表。
再说阮明华,她和吕易川下了车,阮明华放眼打量,是个绿化搞得很不错的小区。
见她眼神里并没有嫌弃,吕易川眼中浮现出一丝满意与欣喜,“喜欢吗?”
阮明华随意的点点头,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行李箱,“我们住几楼?”
“六楼。”
阮明华挑挑眉,正要说什么,迎面走来一个男生,带着丝好奇的笑容,“我这张脸安在女生的身体上也这么好看。”整了整书包带子,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吕重阳,你的弟弟。”
阮明华坐在箱子上,自上至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来的正好。”向自己的行礼努努嘴,道:“帮我把箱子抬上去。”
吕重阳的嘴角抽了抽,道:“啊?”
阮明华却是带些疑惑道:“难道让上了年纪的爸爸,或者说是我这个未成年的女生来抬?”
吕重阳听罢,挠挠头,似乎觉得某个地方不对劲,却又只好走过去,抬起箱子,向楼上走去,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向跟在他后面两手空空的姐姐道:“呀,你好歹先跟我打个招呼做个自我介绍再使唤我吧?”
阮明华皱皱眉,道:“在我们正常交流前,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发语词呀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是要赞叹一下什么的。”
吕重阳觉得这个姐姐的态度很奇怪,思维更奇怪,但是他乖乖道:“就是韩语喂的意思。”
阮明华望着眼前这个花美男,不顾自己是不是在楼道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抱臂说道:“听着,既然是你的姐姐,那么我就有教育你的责任和义务。”顿了顿,见吕易川和吕重阳都望着自己,面无表情,语速飞快道:“第一,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名字。第二,既然是家人,那就不需要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客套话,这样反而落得不自在。第三,我最讨厌的就是男人看棒子剧,而我亲爱的弟弟,我真不知道一个呀字到底能给你带来多大的语言快感致使你要抛弃一个人人都能听得懂的喂字。”
A市的夏总是那么闷热,被太阳晒过的柏油马路更显出夏日的热情,而在马路边上正走着一个身穿白衬衫,下身穿着一套同色系的九分高腰裤,而这简单的衣着却突出了她那高挑的身材。一边走一边正看着这已经被无数经理pass过的简历,那修长的手指正翻着一面面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简介了。她想不出哪里有问题,明明有着高学历的文凭和那出众的选修课成绩。心中正默默想着‘唉,安染啊,安染,你妈生你有什么样,大学毕业都三个月了都没有找到一份稳定又好的工作,在这么靠打小时工下去,我看你怎么活……唉’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了,听到这与众不同的铃声都知道是谁了,刚接起电话,那头就已经说了一起‘我亲爱的安染啊,你在哪里啊,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以前的土豪班长今天在帝苑搞了一个同学聚会,怎么样,我们晚上一起去吧,好不好,我亲爱的安染,说不定,姐姐我今天晚上就可以结束我的单身生活了’听她一顿咆哮完和她那没好心的请求我也只好答应了……华灯初照,夜幕降临,从家里洗了个澡之后,把一生的臭汗都洗干净了,换了一身稍微好看的的衣服就出门了。刚走到这A市最大的KTV前面就感受到了有钱人和穷人的差距了。不一会儿,与众不同的铃声又来了,这已经是她告诉我晚上要来我以后的第N个电话了。接起她的电话就先和她说了’来了,来了,亲爱的,你在哪啦‘她回了我一句’我在门口等你‘接完她的电话我就看见她正在那朝我挥手,我叫了一句i‘夏洛,我在这’。对于这个死党,我们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们从小学就认识后来初中、高中、大学都是在一个学校读的。走到她那,挽着她的手就走进了这有钱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的地方,这儿什么都是好的,连女人都是最好的……刚走到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处,就听见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了一句‘小姐,欢迎光临,帝苑。’我傻傻的回了一句‘你好,你好’走进这里,一切都是金碧辉煌,一切都是尊贵的象征,不愧是全国都出门的KTV,就是不一样,装修的跟皇宫一样华美,到这里来玩的人可能也非富即贵吧。心中感慨这人有人之间的差距。还不到我感慨完,夏洛就拉着我往里面走去,说了句‘我都大美女,走了,再不走都打样了’怎么可能,像这样热闹的地方怎么会打样,这可是24小时营业的。两人笑着走进了包厢,一进去,就听见K歌的喧闹,和拼酒的呼喊声。看见我们进去,班长连忙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我边上了,而这时,夏洛已经去和那些人抢麦去了,班长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对我笑眯眯的说‘安染,到哪边坐吧,想吃什么’我对他笑了笑,而后甩开了他的手。这个班长冲着家里有点钱,自己老爸开着个公司,自己有点长相,天天在学校泡妞。
为了不和那个自己不喜欢的那个班长呆在一起我选择了出去透透气。和闺蜜打好招呼我就一个人出来了。哇,有钱人呆的的地方真就是不一样,这种地方我可能这辈子就只会来这一次吧。这次就让我好好体验一下,嘿嘿,想到这儿,心里不免有点小激动。一边走一边在这嘀咕‘这地方真大,我都快走了半个多小时了,这么还没有走到头啊。’就在这内心无比惊讶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往我身边撞了一下就直接走了,我顿时就心里起了火,这有钱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啊,撞了人就走,借着心中的不高兴对着那在走的就就叫了一句‘你这人怎么回事,撞到了人就走啊,你不晓得要道歉吗,还是你妈没教过你啊’那个男人好像是听到了我是在说他,然后慢慢的转过了头,我靠,不转不知道,真他妹的一转吓一跳,这男人也太帅了吧,看看他的五官真是简直了,犹如上帝在造出他时精心雕刻了一番,而且在他转身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向我袭来。他渐渐向我靠近,我居然被他吓得往后退了去,我靠,这怎么回事,明明有错的是他我干嘛被他吓得往后退。啊,太没面子了吧,但是心里想的是一套,实际做的却是另一套,我一边往后退他就一边向我靠近,但是,不好,我没路了,我整个身体都靠着大理石墙面上。他越靠越近了。完了,这不会是要上演现实版的壁咚吧,我靠,虽然天天看电视上演,但还是没有实际干过啊,这也靠的太近了吧。我刚想靠口说,他就强了先开口,用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打量着我,对我说‘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借着这种无聊的事情引起我的注意,但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我真的好想一巴掌扇过去,但是我却没有勇气,但是我却骄傲的对他说了一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是你撞到了我,而且还不道歉,还反过头还说我什么样的女人,难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会比我自己更加清楚吗?神经病’。说完之后我觉得我有种很后悔的感觉,撞就被撞了一下,而且还是被一个这么帅的男人给撞了一下,何必呢,要是惹祸上身了可怎么办,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得罪了人还不晓得怎么死的。这男人一看就是个有钱人,一身的名牌,想必是个富二代,而且这年头富二代都特别嚣张。那个男人一直都在盯着我,见我骂完了,然后一双大眼睛在哪不停地转动……
皇城,下午四点,秋天的天气,说冷,还不用穿厚衣服,说热,也就是在阳光下,还能感觉到一点儿温暖。机场路上,密密麻麻的汽车,真的是以龟速在移动。车里的人,大概都很急躁吧。出门的,赶时间,回家的,很疲惫,总之,心情都不太HAPPY。
荆棘坐在车里,眼看着车又不动了,只能左右摇晃一下脑袋。虽然三十出头的年纪还很鲜,但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是让人觉得身体僵硬的不行。说实话,在飞机上,就超级想念家中那张柔软的床,不过,看目前的情形,还真是让人抓狂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已显疲态的少爷,不敢说什么,只是希望这车堵得时间稍微少一点儿。副驾驶的保镖,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不管怎么跟随,怎么累,浑身的肌肉还是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倒是后座上的荆棘,左看右看,明显是无聊至极的样子!!
就在这时,旁边停着的一辆奥迪,突然后门打开了,从里面下来两个人,先下来的这个,点了一支烟,直接放到旁边人的嘴里。刚低头又点一颗,准备自己抽,突然,脑袋被旁边的人用胳膊勒住直接扔在了地上。动手的这人,手上戴着一副金手镯,闪闪发光着宣告自己是个罪犯。
突然的行动,迅速的吸引了其他车主的目光。荆棘的保镖浑身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但是形势尚不明朗,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那个手镯男,顾不得很多,扭动着自己的身体,顺着车流,做着潜逃的打算。
就在这时,奥迪车的左前窗户,伸出一只不太硬朗的手臂,把一个鸣叫的警灯放在了车顶。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西装仔裤平底皮鞋的男人,目测身高应该170多一点儿,碎发,小身板看着没几两肉,但是挺的板直。一把脱下西装扔进车厢,左脚一抬,踩着旁边车的轮胎,一借力,就开始了狂奔。不过,不是陆地,而是车顶。
终于车里的看客们不感觉无聊了,反正车也不动,于是都下了车,伸展一下懒腰,顺便观望一下。反正就是一个黑色的背影,在车顶上蹦来蹦去,就在跟罪犯基本持平的时候,一手搭着车顶,蹲跳的同时,伸出左腿,把人撂倒在地。随之,伸手拽着金手镯,拖着就走,一路走,一路赔礼道歉,为刚才自己的脚踏车顶真诚的半弯腰说着对不起,好像根本不在乎地上还拖着一个人。就连脸上的墨镜都没有掉,这这可真让人无语。
荆棘的保镖,看着这一幕,动也没动。看了看自己结实的臂膀,又看了看那个被拖着走,嘴里还往外滴答血的“朋友”,好像心里在算着什么。
“大左,知道皇城是个什么地方了吧?别瞧不起这里,赶紧的把右右叫过来吧,万一真有事,你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啊。”荆棘一副戏谑的表情,眼睛盯着窗外看着那个凯旋的男人。
大左脑袋点了点,只是喃喃的嘀咕了一句:至少160斤吧。
黑衣男人终于走到自己的车前,把手里的人交接给了地趴男。
“大海,早告诉过你吧,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回可长点儿心吧啊”。地趴男一脸红晕,忙着把头点了又点。顺手把罪犯推进车里。
“头儿,不然我开车吧,你也一天都没合眼了。看这路况,没有一个小时,到不了警局”大海看着自己头儿,苍白的脸,拿过车钥匙,就坐在了驾驶位。被称作头儿的人,也没辩解,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荆棘跟大左很明显的看到,车里的那个罪犯,畏缩了一下。呵呵,估计是被征服了。
司机看着少爷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终于还是掉转头,做了一个初步介绍:少爷,这个就是皇城警局的副局长,应该名字叫李快,性别女,年龄大约32岁。
荆棘抬了一下眼皮,大左又僵硬了,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原来,却原来,真的是一个女人。
荆棘默默的看着旁边的奥迪,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大左呢,赶紧的拿出通讯工具,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然后收线。“少爷,右右今天晚上的飞机,明天到。”一脸的谨慎,一脸的紧张。
这回,荆棘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把头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了。
终于到家了,荆爸爸荆妈妈喜出望外,拉着儿子的手,又是递水,又是察汗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管多年长的孩子,在父母面前,那就是娇贵的。
荆妈妈看着儿子消瘦的身材,眼眶禁不住红了。一晃15年了,儿子已经大变样,当年若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少年,那现在的,真是一个男子汉了,虽然消瘦,但是衣服下面还是有硬邦邦的肌肉,整张脸看起来,也是有棱有角的,尤其那双眼睛,真的很有神,再加上挺鼻薄唇,真是怎么看都像电视上的那些小鲜肉明星啊,不过,自己的儿子要更胜一筹!!
这边荆爸爸虽然也是满腹的感慨,但终究是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有再多的情绪,也能不表现出来。老婆的眼泪,其实也有他的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终究还是来了个满怀的拥抱。自己就这一个儿子,却因为商场上的明争暗斗,不得不把他送到别的国家。虽然每年都会去看望,可是,谁不希望孩子在自己身边一天天长大,见证他的成长,分享他的快乐。哎,一言难尽啊。
荆棘32岁了,成人很久了。父母所有没有说出的话,他都懂。其实,内心真的很翻滚,但是却不愿意在父母面前太动容。他松开父亲,俏皮的说:爸妈,能让儿子上个厕所吗,万一憋出个毛病来,您的孙子可就没了!!
荆妈妈本来挺伤感的情绪,被儿子这一句话,给吹得无影无踪了。“这个孩子,还是那么调皮,赶紧去吧,顺便洗个澡,换身舒服的衣服,下来就吃饭,今天妈妈做得都是你爱吃的。还有那个大左,你得房间在荆棘旁边,也收拾好了,哪里不满意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弄。”
“啊。”李快狠狠的把自己抛进沙发里,冰凉的触感抵消了大部分疲劳。熟悉的环境,慢慢放松着神经,连眼皮都不由得想要粘在一起。这次出门,又是协助,又是引渡,时差没导,休息没有,再加上食物不对胃口,真真的是要把自己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架。幸好,没有克死他乡,阿弥陀佛吧。
大海看见头儿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着,一边推门一边赶紧递过手里的水杯,并细细的汇报了一下罪犯的交接情况。李快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水,不过耳朵还是支楞着的。这九十九拜都拜了,最后这一哆嗦,千万不能出差错。谁信任她,她就不能辜负谁。也许就是因为她这种稳健的作风,才赢得了老领导的青睐。十年的光阴,十年的青春,从当初的懵懂青年,一步步踏实的蜕变,终于在大家诧异的眼光中,算是走到了警局的神坛上。不怕没有背景,不怕没有人脉,只要你肯干,终将会出头的。
书面报告还得她来做!!揉揉太阳穴,终究还是坐在办公桌前。电脑还没有打开,屋门就被一群人给挤开了。李快,瞥了一眼大家,暗自发笑。自己这事招谁惹谁了。天天一大帮的小姑娘小鲜肉围着自己转。也挺好,饭不用自己打,水不用自己倒,就连小零食每天都不带重样的。看着那一张张鲜嫩的小脸,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纵然再生气,也狠不下心,好在大家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儿。
反观这些挤进门里的小盆友们,睁着大大的眼睛,使劲盯着头儿看。也没啥事儿,也没啥话儿,就是这么看着,就好像能解馋似的。你说一个女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帅呢??棱角分明,龙眉凤目,眼睛炯炯有神,挺鼻薄唇,再加上均称的身材,170多的个头,不去当明星,真是太可惜了。
“都没事做了是吧?要不要给大家点儿活动时间。我这一走就走了五六天,给你们留的作业都作好没有??”李快的声音还没有收尾,一屋子人呼噜噜的走得一个都不剩。呵呵,这帮孩子,真是无奈了。不过,明天也必须抽个时间,看看他们的散打跆拳道有没有进步。即便是文职,也要在关键时刻,最起码能保全自己,不然,对得起警察这个称呼吗??
最终李快还是回了自己在警局宿舍的家,要换衣服,要好好泡个澡,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荆棘家呢??在饭桌上,气氛已经很热烈了,荆爸荆妈面对自己的儿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女朋友的问题。
“儿子,有相好的没?”荆妈妈的一句话,让饭桌上的两个男人直接都喷了。荆棘默默的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默默的问:你就是这么教育你老婆的??
荆爸爸则一边擦嘴,一边摇头!荆妈妈看着父子俩的哑剧,又郑重其事的问了一句:荆棘,有女朋友了吗??荆棘刚要说话,就见妈妈赶紧低头吃着碗里的饭,悠悠的来了一句:儿子,要
我的《伤情》是个系列的小说,好几年前写了几章,然后因为忙或是懒就此停顿了。重遇很多年前外企的旧同事朋友,讲起当年公司里同行里的一些故事,他们笑问我的故事怎么没有继续,说很想看到故事情节是不是真的会如公司里发生那样写实。但是也看到某些故事和情节被我“理想化”。呵呵,其实,我不喜欢把人和事情都往不好里想,也许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情非得已。每个人心中的感情也许真的都不被人理解,可是在当事人的心中,在刹那间是美好的吧。在这里会看到好多朋友的影子……我希望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美丽的回忆,哪怕你曾经被生活不小心的给伤害过……人总是要往前走,在这里请各位朋友不要完全的去对号入座,只希望你们能看到后有一些启迪,有一些美好,我会很开心。朋友们喜欢,我就会继续写下去,因为我们每天不是都在又发生了一些新的故事吗?
“上海是一个怎么样的城市?”每个月都要去上海出差,所忙的事情是很少的,大多都在夜色中与朋友们到徐家汇和衡山路吃饭喝酒。每次去每次都要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在陆家嘴,隔着黄浦江畔看对岸的埔西,夜色中繁华似锦,灯火璀璨,一对对情侣相互偎依,江面上不时有装饰着彩灯的游船开过……每个人都说这是个谈恋爱的地方,是个适合情人来的地方。可是在我看来,上海却是个伤情之地。对岸的繁华背后是凄凉清冷,虹桥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又上演着多少悲欢离合……”
入夜。萧娅黎刚刚走出位于人民广场的办公室。
“嗨!才走?”一侧头,是公司亚太区新调来的同事查理。查理是澳籍华人,今年三十有二,中学时随父母移民澳洲,每年总会有几个星期的时间回到上海的外婆家度假。“哦,刚才作了份这个星期培训用的文件。你怎么也这么晚才走?”萧娅黎挽了一下手袋,一面走,一面问。“我已经忙完了,刚好在这下面闲坐了会,喝了杯咖啡。要一起吃饭吗?”“好啊!你选地方吧!”“我们去徐家汇那儿吧!”一阵谈笑中,两人上了地铁。
准确地说,查理五官不算英俊,一米七八的个子。可是因为幽默,诚恳,肯帮助其他部门的同事,很是讨大家的喜欢。当然公司里也有几个上海的女孩子讨好着查理,期望可以嫁给他。查理的家境尚算优越,又是澳籍,心肠好、塌实可靠,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女朋友。
萧娅黎刚刚三十,结婚却已经六年,有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儿。丈夫是她的大学同学。萧娅黎的家在松花江边的一个小城,当年考大学来到了上海,也是为了留在上海而倒追了她现今的丈夫。她丈夫家在上海也尚算中等人家,家里除了这个男孩,上还有一个长他八岁的姐姐。总的来说,萧娅黎的公公与婆婆都是中学老师,总是知识分子,对她虽不是很热情,却也事事还过的体面。丈夫在政府的一个清水衙门作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副处,钱不是很多,可每月几千块稳准的收入,日子倒也还过的宽裕。平日里单位也会经常的发些鸡蛋啊,卫生纸啊之类的福利。日子就像流水一样不咸不淡的向前流淌着。
萧娅黎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公公婆婆早就有话丢过来,“娅黎呀,你跟了我们家伟纲啊,总是好福气的,我们年纪大了,总不好管你们青年人的事情,晓得你们是有着自己的骨气的,将来的世界都要靠你们自己去创的了。”明明不想管她,却还话说的这样的体面。上海哪里就那样的好找工作,毕业的大学生一拨一拨的。好歹是有个安身之所,有吃有住,娅黎已经感激不尽。怎还敢挑理儿。含了一口气,自己去找。作过销售代表,勤勤恳恳的,熬到现在是个部门主管。月薪已经两万多。虽然家里的楼是自己供,可娅黎却依然低调,毕竟娘家不在这里,不好被婆婆说太过肆张扬。
公司里有周一例会的习惯。例会上萧娅黎又被销售总监的秘书抢白了一通。这个月眼看到尾了,还没有完成销售计划的60%,代理商已经换了好几拨了,整个华北市场都不是很稳定,现下里到哪能找代理商吃货吃出这剩余的40%。公司里就是这样,别看是外企,人际斗争更加厉害。纵然作的不好,虽不是可以随便的辞掉你,但是老板会给脸色看,而跟风踩一脚的更是大有人在。广东话有句俗语,叫“跟红顶白”,真是贴切。这周是不能在办公室呆了,倒不是怕遭抢白,而是业绩这么不好,还在老板的眼皮底下稳坐,那也实在是太没眼色了!出差到自己的区域转一转,总是能让老板知道自己是尽了力上了心的。再说,上海也实在是热,人就像被蒸在笼屉里的包子。心烦气燥的,不如出去转转。萧娅黎定了机票,第一站是山西。
青岛的海真是漂亮,是那种绿色的,像水墨画晕染出来的那种绿。萧娅黎特意把山东放作最后一站,就是为了可以心无旁骛的放松几天。有时累了,真是想来青岛长住段时日。夜晚,青岛的风是凉爽的。萧娅黎每次来都会住贵都大酒店,一是离海近,几分钟就可以到海边散步,二是四周高级百货店和超市都近在咫尺。女人总是爱逛这种地方的。阳光百货,萧娅黎看中了一件裙子,雪纺,半身,墨绿色的,细碎的百褶,群摆是不对称的,穿上很是窈窕……单价2850元。放在从前,打死萧娅黎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就为了买这么一件裙子。虽然上海是个浮华的城市,虽然在上海呆了好多年,虽然公司里每个女同事都个个穿的花枝招展像名牌展览,虽然薪水不薄,虽然……虽然有着这么多的虽然,可萧娅黎从不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件不经用的东西。不知为什么,进了三十岁,忽然的就喜欢起打扮来,也许是年龄让自己渐渐变得不那么自信,也许是生活太过于平淡了……
付了款取了衣服,忽然的就没了逛下去的兴致。阳光百货楼下有新开张的“星巴克咖啡”,萧娅黎进了咖啡店小憩。“星巴克”在国外也不怎么值钱,可是到了中国,就忽然的变成了品位、小资、高雅、情调的代名词。公司里的同事是经常来的,萧娅黎也就跟着养成了来这儿的习惯。
刚刚坐下,百无聊赖的翻着时尚杂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嗨!不请我喝一杯吗?”
“你来青岛作什么?怎么这么有空闲?”合上杂志,萧娅黎笑嘻嘻地问。程志锋已经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还不是为了你啊!知道你来了,我第一时间让助理定了机票随你飞过来了!”
“问你句正经话呢,怎么老是这样!”萧娅黎认识程志锋有两年了,可是每次说话,都是这样先来段没谱的话,让人分不清真假。程志锋是萧娅黎的同行,换句话说就是竞争对手。
“我们在这儿有个会议,是跟客户一起作的一个联谊会,同时会有一个政策性的调整,特别针对你们公司在华北的市场计划。”
“呵呵,难怪我最近不顺。既然这样,你还敢告诉我啊!”萧娅黎似笑非笑托着腮反问。
“我是说认真的。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三个月前。北京有个会议,程志锋曾经力邀过萧娅黎到他们的公司,萧娅黎一直推脱。坦白说,程志锋所在的华心公司虽然业绩在国内是排第三,可终究是一家民企,与现在自己的公司比起来名气总是差了好多。薪水和位置,程志锋许诺过,肯定会比现在好,尤其现在自己作的又不顺心。可是萧娅黎犹豫的不是这点。自己做惯了外企,一旦进入民企,能否适应里面的工作环境?还有,一旦作不好,自己是很难有退路的,很难再回到外企去。纵然可以再回外企,按规矩是要降一个职位,那这么多年的辛苦打拼就全完了!所以说,答应了程志锋,这就是一个职业生涯的风险。三十的女人,还有机会可以翻本吗?
“多少次了,跟你讲过多少次,我们给医生的多出的临床观察费要提前申请打报告,你这样叫我怎么跟老板交代?不给你从费用里扣掉的话,是你来出这个钱还是我来出?”挂了电话,萧娅黎还是气的拍了桌子。真是可恨。山东的市场就是这么怪,别的地区,江浙可以联合一个省区经理负责,湖南湖北也可以一个省区统筹,就不晓得一个山东却非要分出个胶东市场和鲁西南市场两部分,设置两个省区经理。两个省区经理天天掐,你多花了一分宣传费,我就要多花两分推广费,业绩这个月已经落在后面了,怎么能靦着脸去跟市场部经理要钱。现在就是这样,负责济南的许进东说为了上次萧娅黎去山东定的吃货任务,他费心的组织医生去青岛培训学习了一天,他同意给予医生们有一些其他的科室研究项目支持,钱已经付掉了,这样代理商才肯多进货压货,配合医院分销掉。
“格蕾丝,我可以进来吗?”查理拿着迭文件走进来,“这个是十月你们的“小草书屋”活动计划,我签过字了,你尽快给南茜,老板下午飞香港,大概有两周不在大陆。”“咦,我只申请了54000,怎么是70000块?”“呵呵,你说呢?”查理眨了一下眼。“别告诉我是你哦,就算你肯,艾瑞克也不可能,这个月我都要垫底了,他不骂我就不错了,还给我钱。”“你记不记得,6月份你们几个省联合做的市场宣传,剩余的钱没有花完?我给你累计到这次的小草书屋了,你们山东的许进东吵着要费用,全公司的人哪一个不清楚,你看看从这里面把他的费用给出一些吧。至于艾瑞克,我多给你们批计划,他下次的费用可以在这个基数上高一些,又不列入考核,为什么不同意。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个月的KPI要进前五名,不然我也帮不到你。”萧娅黎看着查理认真的眼睛,心里瞬间感动了。真是及时雨。“好,前五名,我请你吃饭。”萧娅黎跟查理笑着击掌相约。
许进东还真是可以,他就这一点好,拿钱办事,给钱,业务绝对给你扛下来。不给钱,也不多干活。说了干,也一定拼命干。记得当时招聘许进东进来时,HR总监康晓燕问销售总监艾瑞克,同行都说许进东这个人很抠门算计的,跟公司和同行斤斤计较,这样的人在我们公司合适吗?艾瑞克说,计较抠门的人才会把业务做好,因为对钱在乎,他也会拼命赚钱拼命做业务。别说,艾瑞克还真是有眼光。许进东年年都是公司个人奖获得者。康晓燕招人的理念刚好就跟艾瑞克有些差异,当初招京津大区的麦蒙蒙时,吸引康晓燕的就是麦萌萌的小资和精致。做医药销售的穿的像个高级百货店的时尚明星。没事就去喝喝茶喝喝咖啡,看看话剧歌剧和电影。朋友圈里天天发的不是常见的心灵鸡汤和各种衣服美食,相反,不知道的看起来以为是文艺界评论家。康晓燕的理论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才能把业务做好,因为她要努力的认真的赚更多的钱来享受生活。公司里其他的女人会经常开玩笑说麦蒙蒙是“卖萌萌”,但是蒙蒙是那种非常开得起玩笑的,不说话看起来娇滴滴,一说话女汉子本色。尤其对业务总是不急不缓,对生活也是不急不缓。是有病早点儿治啊,虽然我不怕你出柜,可是妈妈真的想要一个孙子啊!
我叫钟阿城,今年27岁,我在20岁离开了祖国,而后辗转在国外生活了七年,今天刚从美国回来,曾经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踏足淮北这方故土,但最终我却还是回来了。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怎么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毒咒,曾经的一切誓言在其中都会变得幼稚可笑。
应该嘲笑自己吗?
是的,在飞机上我曾经无数次的骂过自己:
“钟阿城,你最终还是输了,输给了所有人!”
我知道我是不应该乱想的,回来奔丧,就应该明白自己应该带有的感情。我的奶奶老了,她老人家活到了九十八岁,算得上很高龄了,走了也好,我想。
你不应该说我薄情的,因为你不理解一个老年人苟延残喘的苦衷。唯一遗憾的是她老人家的最后愿望想再看我一面,可很抱歉,我没有能圆了老人这个愿望,因为刚下飞机,我就就接到了大伯报丧的电话。
那一刻,好像突然就有一股寒风把我裹了进去,我错了吗?
我不知道。
七年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家里人想我,我又何尝不想他们!没有人知道,每当节日的时候,我的小屋里有多冷,我的心有多冷。
但我能怎么办?
我的母亲静静的躺在祖宗祠堂里再也起不来了!
我喜欢的女人嫁给了别人!
我的父亲,
呵,那老东西每天除了赌钱就是酗酒,要不是因为他,我母亲怎么可能死!!
我永远也不能原谅他!
好了。
现在好了,连我最亲爱的奶奶也离开了这个人世,既然老天爷对我都这么狠,那我还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呢?
这次回家我想应该是不会太长的,一定不会太长,我已经决定好了。
等奶奶入土为安后,我马上就走。火车票和飞机票我都已经定好了,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不过现在,我要先回家。我要去见我奶奶最后一面,我要向她忏悔,她老人家那么疼我,我为我之前不愿意回来感到羞耻。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下了火车,我便在自己的胸口上别上了一小朵白色康乃馨,这种花我奶奶以前院子里种植了很多,她老人家最喜欢白色的了,阿方也是。
我老家的变化很大,环境变了,人也变了。走着回家的路上,以前的老街坊都认不得我了,当然,很多和我同高的年轻人我也辨识不出来了。
是啊,都变了,他们变了,我也变了!
只有到了自家的门口,我才忽然找出来了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有这儿没变,因为这儿除了我奶奶,根本没有人住,我那几个伯伯叔叔满脑子都是赚钱,怎么会耽误宝贵的时间,管这里的颓圮呢!
这片土地从我老太爷开始传,传到我这个已经三辈了,将近一百年,满满的都是家族的厚重,正是因为这种厚重,以至于我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勇气迈进家门去。
是因为我觉得西服革领的我和这个不搭吧!我本来应该买一身长衫的。倒不是因为我顽固,而是因为很多东西你不知道该怎么说,即使说了,也没有多少人能听得清楚。
说起来除了我父亲浑浑噩噩外,我几个伯伯叔叔的生意倒是很成功的。这时候,家里有点钱,在淮北这地界影响面还可以。单单说家里家外的忙人很多,甚至有人都是开着高档轿车过来听候差遣的,淮北的经济和美国根本没办法比,能开宝马的人怎么着也要比中产阶级高那么一点点。
我这些叔伯的生意伙伴看我在外面杵着,都彼此带着疑惑审视着我,有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小声交谈着。
我对他们不熟,他们对我也不熟。
“你是阿城哥?”
站了两分钟,我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带着几分欣喜,几分激动的感觉。
“阿城哥?”
“被人出来了吗?”
尽管是预料之内,我还是想不到这么快,浑身上下就如同电击一般,颤抖了不知道多少下,方才慢慢平静下来,这个称呼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叫过我了,以至于我蓦然间觉得是在喊别人。
但确实是喊我的,我知道。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的拼凑,没有人能够体会我心中那种不可名状的感觉。
“七年了啊!”
“七年了!”
没有转身,我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我以为我能忘记这里的一切,可仅仅是一个称呼便击溃了所有的防备。
我没有去掩饰自己的感情,我知道掩饰也是掩饰不住了,艰难的转了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异常熟悉的脸。
“雪旦。”
我下意识地喊道,变了,是的,的确变了,可终归还有些不变的东西,我这玩伴除了壮了一点儿,还和七年前一样。
雪旦的爷爷是我家的长工,他父亲也曾经在我家里做过活计,所以我和他有很多缘分,打小在一起玩泥巴,长大后还同时考上了淮北煤师院。
雪旦冲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嘴里面含糊不清地说了句,“真是你啊,城哥,你可回来了,老夫人走之前还念叨你呢!”
雪旦嘴里的老夫人自然是我奶奶了,一句话,再次敲在了我的那伪装坚强的心脏上,一时间后悔、纠结、怨恨的情绪纷至沓来。
“哈。”
我仰着头,向天喘了一口气,感慨万千,不免伤感地说道:“是啊,我回来了!”
雪旦也意识到说错了话,抱过我之后,立马就松开我就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阿城哥回来了!”
雪旦的声音终于揭露了我的身份,一队一队的人跑出来,围着看我,琢磨着我现在的模样,说着我以前的趣事。
“你个滚孙高子还知道回来?”
从院里首先出来的是我大伯,和以前想比,他真的老了,身体也瘦削了很多,他出来后面皮抖了几抖,咬着牙,扬着手要打我,最终却没有下手。
我仅仅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了头。我从小就怕这个异常严肃的伯伯,这次本该害怕的,但是体会最多的却是苍老、白发。大伯快七十了吧,我想。在这些老人身上,无疑,时间便是最厉害的毒药。
大伯骂过我之后,后面又闪将出来了个中年人,他是我四叔,以前最疼我了,可这回刚见着我,不由分说的便踹了我一脚,
这一脚很重,但是我没有躲,硬生生地跟承受住了,可四叔说到底也是快六十的人了,没有我那么好的体质,身体被反震地晃了晃。
“吆,你还挺有能耐啊!”
四叔见我没躲,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接着又一脚踹了过来。
“老四,你干什么呢?”紧跟上来的二伯忙喝了一句,走到我跟前就把那一脚给拦下了。
周围的人也忙拉了拉,以防四叔再踹到我。
四叔怒目圆睁,挣扎了几下,见周围人拦着,也知道踹不住我了,撂下了几句狠话,气哼哼地看了我几眼,转身就走了。
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停下,转过身来,冲我骂道:
“你个兔崽子还站在那儿干嘛,不赶紧进门,嫌丢人丢的不够啊!”
“唉——”
大伯唉声叹气,指了指我,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只有二伯是个老好人,替我打了打身上的土,招呼着我的几个堂兄拿着我的行礼,和我一起走了进去。
说起来,我这一辈都是女孩多,四叔没有子嗣,家里男丁除了我,只有大伯家还有一个,那堂兄都四十岁,生意做得很大,女孩子都十七八岁,满脸新鲜地缠着我身边喊我二叔了。
我的几个婶娘跪坐在我奶奶的遗像面前烧纸,见到我或多或少都说了几句我奶奶最后的事。我的父亲完全漠视地看了我几眼,哼了哼便走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打牌就是酗酒,我知道我应该心痛的,但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了。
我奶奶后天下葬,我四婶说她老人家走的时候,眼睛是瞅着门口的,睁得很大,有点吓人。我知道她的意思,同样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我已经去看过她老人家的仪容了,比我记忆中的要枯槁了许多,这是再重的装也掩盖不住的。
如果她老人家真的有灵的话,她应该会看到,她的宝贝孙儿来看她了。
我在她老人家遗像前跪了整个下午,直到晚上,我那侄女走过来喊我,是叔伯让我到偏房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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