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的时候,我们这两代的男丁里面的人就缺我了,我知道这是在商量奶奶的葬礼,我在这里面只是凑个数。
几个叔伯里面,大伯最有威严,四叔混的最好,所以事情都是大伯安排的,四叔负责操办,二伯负责辅助,至于我父亲,没人指望过他,他和我一样也是凑人数的。
我并不是太懂这里面的条条框框,所以大多数都是听着,偶尔被问及的时候,才会嗯上两声表示赞同。
事情很快被安排完了,我也被安排了事,和二伯一起到合肥老宗那里,把奶奶的牌位送回祖宗祠堂。我们这一支是从老太爷那辈儿迁过来的,牌位送回去,这是规矩,毕竟人总是讲究落叶归根的。
事情倒真的不多,末了,四叔忽然敲了敲桌子,不情愿地对着我冲道:“你奶奶事情后,你还走么?”
“我还走么?”
你让我怎么说。
本来决定好的说辞,在望着屋子里所有人期待眼光,甚至我那父亲都有点渴望的一瞥,我第一次变得沉默了。
“走还是不走,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四叔催促道。
“走。”我咬咬牙,狠声说道,没有一丝回环的余地。
“你个不肖子!”
听到我的回复,四叔一下把屋里的茶几给掀翻了,伴随着玻璃碎片爆裂的生硬,他跺了跺脚同样狠道:“好,你还走是吧!我告诉你了,钟阿城,你这次再走,那我钟家就没你这个人。”
他的语气没有一丁点儿回环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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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计划好的一切,自然不可能因为四叔的一两句狠话中途夭折。对于四叔的想法,我多少能知道一点,可这样我就更不可能留下了。
屋子里的人瞬间就气哼哼地走了个干净,只有我那堂兄在经过我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不应该拒绝的。”
我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四叔膝下无子,我父亲又无作为,他是怕我吃空,想让我给他养老,继承他的产业。这事我小的时候四叔曾经就很多次跟我说过,虽然当时小不懂事,但多少还是明白点的。现在四叔都快六十了,这事自然就急迫了点。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愿意留下来的,毕竟和四叔我们很像父子间的感情,他老了,我自然不能熟视无睹。
但是那样,对谁都不好!
我心里渴望和当初那些熟悉的人在一起,但是我更害怕和他们在一起。
所以,我不能答应!
我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四叔一晚上对我都没有好脸色,甚至根本就无视我的存在,晚间吃饭也不愿和我坐在一桌,几个叔伯都走,到最后以至于只有我的二娘还有我那大侄女在桌上。
这一顿饭自然是四叔给我的下马威了,他在逼我重新选择。
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越对我这样逼迫,我就越硬,我要走这件事,无论什么人都拦不住我。
晚上过了八点钟,奶奶这地儿立马就清净了不少,等几个叔伯婶娘处理完了余下的琐事,就更清净了。
今天晚上是我要求自己在这儿守夜的,说实话我是实在不想和我的父亲独处在曾经的家里,更何况我也想留下来陪我奶奶最后一程。
屋里大堂上是我奶奶的遗像,遗像旁的墙壁上贴满了以前的照片,其中我的照片占了大多数,其中有一张,正好是我出国前和奶奶一起照的。
看得出来,那张照片上奶奶笑的很勉强。
还有就是,我那时候还很年轻,玉面小生,唇红齿白,和现在的沧桑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样子,也难怪那些老街坊认不得我了,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竟然变化了那么多。
这些记忆无疑都是最宝贵的东西,我索性在把这些相片都重新看了一遍,墙壁上的,以及墙壁下抽屉里的。
外面突然刮进来了一阵风,两个门框啷当直响,我不知道是不是奶奶显灵了,如果真的是她老人家显灵的话,我想她老人家见到我一定是很欣慰的。
抽屉里的照片分成了两个部分,有一部分是散放着的,有一部分是锁在日记本上的。散放着的还好,锁在日记本里的,我费大力气抽出来了两张之后就再也抽不出来了,我的记忆中这个锁是有钥匙的,可钥匙现在却找不到了。
找不到钥匙,我本来是不应该破坏这个锁的,可是当看到抽出的两张照片中有一张是我母亲的照片后,我抑制不住了。
我暴力地把日记本给撕开了,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照片,第一张纸夹着的是我老太爷的肖像画,就只有一张。老太爷后面的就是我那从来没有见过的爷爷,他人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说熟悉是因为我的几个叔伯中都有他的影子,总之感觉是有点怪怪的。
照片从奶奶开始才多了起来,顺序就是大伯,二伯,我父亲,还有四叔,几个婶娘也有几张,当然最主要的是我看到了我的母亲。
我母亲的照片就只有四张,最后一张是遗像的照片。但即使是遗像中的图片,我母亲也不过四十五岁。
我至今记住清楚的记住一件事,我十二岁,那一天,母亲出去找酗酒的父亲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很难说我看到这四张照片后是何种感情,我只知道,我对那个男人的恨又加深了!
我的奶奶的确很喜欢我,在这个日记本里,我的照片依旧是最多的,包括她的那十几张里,也大多有我,每一张照片里几乎都开满了康乃馨。
当然其中有最特殊的一张是属于三个人的,我的手一抖,从卡包里掏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奶奶坐在一个编织椅上开怀笑着,一对男女站在她的后面。
是我还有阿方。
——
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我便拖了一大沓子纸到我母亲坟上去了。
母亲的坟很新,坟边一颗柳树好高好高,那棵柳树正是母亲下葬那天,我插上去的,七年,它已经长成了。
我每次过来烧纸都是一场噩梦,每次我脑海里首先蹦出来的母亲都是一身血衣,惨不忍睹。
只有好事者会呼朋唤友,只有亲人肝肠寸断。
七年没来,我有无数话想跟她说,但是到了嘴里满满的都是懊丧与难过。
甚至我都会想,如果真有魂魄的话,七年了,母亲还会认识我么?
“不肖子!”
——
从坟地里出来,雪旦已经过来了,还带着一些别样的甜食。
“呵呵——”
我擦了擦眼泪,忍不住笑了。,我以前的确最喜欢吃甜的东西了,现在同样喜欢吃,只不过他带来的东西太幼稚了,基本上就是孩子们吃的,我一个大老爷们,未免就有点煞风景。
算了,就当怀念一下青春吧。
洗过手,我不是太好意思地吃了一个奶油小面包,然后和他一样嚼了一个棒棒糖,有点好笑的问道:
“你不会早上专门去给我买这么多吃的吧!”
“啊?”
雪旦假意摸了摸头,有点神经兮兮的答道:“你想多了,我才不会买这些东西呢,这是我女儿吃剩的,浪费了可惜,我就顺道给你捎回来了!”
“咔吧!”
棒棒糖被我一下子就给崩碎了,崩的牙疼。
“我艹,朱振。”
我红着脸,和上学时一样忍不住喊出了雪旦的大名,怒声骂道。
雪旦自然是笑。
我也知道他的脾气,无疑是想让我乐呵乐呵,找点以前的感觉。对于一个好朋友,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
“你女儿几岁了?什么时候结的婚?”嬉笑之后,我有点好笑的问道,我走的时候他好像连对象都没有吧,想不到眨眼间那么快。
一提到女儿,他的话明显变得多了,东扯西扯,就差没说换尿布的细节了。搁在以前我肯定是没有心思听这些的,可是现在一切却倍感亲切。
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雪旦的媳妇儿竟然是张檬,就算出国七年了,我依旧对这个泼辣有很深的印象,因为这个女孩本身就很漂亮,而且在大学时,和阿方还是同寝的好姐妹。
“你是走了狗屎运了!”我忍不住出言打击。
谁知道雪旦不仅不出言反击,反而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还是沾了你们的光,要不是你和姚方,我们是能不能在一起还两说呢!”
“沾我俩的光?”
我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
这事说起来倒是很简单的。雪旦是我的联系人,张萌是阿方那边的联系人,在我和姚方谈恋爱的时候,一般我俩出问题的时候,他俩就是传话筒,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我们男女主角没在一起,他们倒是在一起了!
“祝贺你了,抱得美人归!”
坐在沙发上,我知道事情经过后忍不住有点酸酸的说道,在朋友面前,我倒是很少掩饰自己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雪旦也知道自己高兴的过头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头说道:“听大老爷他们说你还要走?”
“嗯,等忙完了我奶奶的事我就离开,我在国外还要上班。”我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答道。
“哦。”
雪旦同样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劝我。不过搓了搓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有事?”我问道。
“嗯,今天中午有个我们毕业七周年的同学聚会,不知道你去不去。”
“七周年了吗?”
我当初走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毕业,倒是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就算知道,到现在估计也忘了吧。
“所有人都会去吗?”我问,心里自然是极想去的,大学的三年,毕竟是有些感情的,可去又怕见到一些不想见的人,害怕别人问及出国的内情,也害怕用一个谎圆另一个谎。
“你在国外谈女朋友了吗?”
雪旦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问道。我本来想说谈了,谈了二三十几个的,但一看到他那眼神,立马就歇火了。
“没有。”
我淡淡道,在好朋友面前我还是想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一把,云淡风轻的样子,人都是这样,怎么都不想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你还在想她?”
“我不知道,努力忘掉吧!”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挺想给你说的。”
雪旦的目光有点闪烁,作为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自然是知道他的习惯的,这家伙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而且应该和阿方有关。
“说。”
尽管已经决定忘掉了,我还是忍不住要打听她的消息,天知道国外七年没有她消息的日子里我是怎么坚持下来了。
“那我可说了啊?”
“快说。”
“我听说——”
“嗯,听张檬说,姚方好像没有和高杰结婚。”
“什么?”
我直腾腾地从站起来,双手摁在了雪旦肩上,感觉脑海里一阵雷鸣。
中午,阳光明媚,蓝色的天空之中乳白色的云朵正缓缓流动,亚麦其贵族学院的招牌在太阳的照射下隐约发出金色的光芒,十八层的宿舍楼树立在校园中央,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喷水池,巨大的图书馆靠着校门,四座长方形教学楼,侧卧在宿舍阁楼的左边,右边种着许多树和花,树的下面有着长方形木椅和透明玻璃桌,地面都用草地铺起的,一颗大树下,一身穿着黑白色校衣裙,紫色长发披撒在身后,柳眉下水灵灵的褐瞳,高挺的鼻梁下镶嵌着一张樱桃般的小嘴,雪白的肌肤如雪一般,似乎轻弹可破一般的少女坐在草地上,膝盖上放着厚厚的书,芊指轻轻提着纸角,目不转睛的看着,美目都不眨一下。
"水儿,你怎么在这儿?我到处找你耶"一道清脆而又带着甜美的声音传进了夏水儿的耳朵里,让已经看的入迷的她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来了?"夏水儿站的起来,双手把书合住,抬起头,眼前是一头黑长发扎起,精神精致的五官,一双黑白色校裙的少女。少女笑了笑,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右手的茶具放在玻璃桌上。"找你呗,反正午休也是无聊,还不如喝红茶,斯里兰卡进口的哦!"右手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在夏水儿面前晃了晃。
"哦。当然,我也好久没品尝小姐泡的茶了"夏水儿走到椅子上也坐了下来帮忙摆着茶具。
"水儿,洛紫雪那次说的,我……"少女目光看向夏水儿,红茶放进盒子里,低着声音喃喃着。
"呵呵,我本就是小姐的仆人啊,进入这个学院都是小姐帮的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说,不是有句话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夏水儿侧着头,微笑的看向蓝倾月,柔和的回答到,没有一丝怒气,身上散发出让人亲近的气质。
蓝倾月愣了愣,点了点头,她是知道她的性格的,因为他们俩从小玩到大,如姐妹一般,她从不对她撒谎。
"什么女仆啊,你是我的姐妹,还有,不要再叫我小姐了"蓝倾月放下红茶拿去精致的小茶杯"好了,等五分钟就可以了。"
"不敢,我还是叫小姐吧,已经顺口了"夏水儿接过茶杯回答道。
蓝倾月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下夏水儿,摇了摇头,"你还是那个死脾气,真不知道女仆都按在你头上十几年了,你什么滋味我都不知道,真是的"
夏水儿笑了笑,没有搭话,食指玩弄着那小型茶杯。
微风轻轻吹起椅子旁边的蔷薇花,那花瓣便像断了线一般漂浮在空中。
"好了"蓝倾月揭开壶子的盖口,一股清香又带着甜味的味道直飘进蓝倾月的鼻子里,让她不禁吸了口气。
"真香,小姐的手艺还是没减纳"夏雪儿看到蓝倾月的动作,不禁的笑出了声,夸奖道。
"哎呀,讨厌,人家不给你喝咯!"蓝倾月嘟起性感的小嘴,娇嗔的语气让正笑的夏水儿愣住了。
"小姐,你又不是人妖,我也不是男子"夏水儿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无奈道。
夏雪儿,拿过茶壶为蓝倾月倒了一杯红茶放在她面前,又倒了一杯给自己。
"呐,水儿,你也老大不小耶,好久带个男朋友回来吧!"双手托着下巴看向正细心的夏水儿冒了一句。
"啊?嘶……"一个不留神食指碰到了茶壶,雪白的肌肤瞬间红成了一片。
"水儿,没事儿吧!"蓝倾月紧张的站了起来,拉起夏水儿的手首心痛的问道。
"嗯,没事儿,小姐,别说这事儿行嘛?那是以后的事儿"夏水儿收回被烫的手,淡淡道。
"哦"蓝倾月乖乖的点了点头,又坐回椅子上,慢慢喝着刚切好的红茶。
夏水儿知道,自己又没有钱,又没有势,而且还是穷人家的孩子,所以他不会想那么漂茫的事情。
教学楼的顶楼上,一个金发的美男子坐在台阶上,身前竖立着巨大的望远镜,黑白色的制服衬托出男子修长的身材。墨黑色的瞳孔带着一丝笑意,,性感的薄唇缓缓勾起。
"那就是蓝清月家的女仆啊!长得不赖嘛!"好听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男子慵懒的用双手环住后颈,优雅的翘起二郎腿,目光只看向望远镜里放大的夏水儿。
"羽辰,你又干偷窥这事了,偷窥那么好玩吗?"另一道好听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羽辰的气氛。
羽辰的目光只淡淡撇了声音的来源,环劲的双手放了下来"唉,我干偷窥这事你管的着吗?再说,我偷窥看的是夏水儿,又不是什么H的"
男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天台的围栏面前,目光看向只有一片绿色的树林。
"还是继承的夜家那神秘而又高贵的颜色啊!"
"夜家?颜色?什么啊?与夏水儿有关系?"看到男子自言自语,羽辰插了一句话,脑满脑袋都是疑问。
"夜家的分店分布在全国,又是英国贵族,又是世界首富之一,但头发的但头发的颜色……"男子解释道,撇过头看了羽辰一眼。
"哦,听过,但是跟颜色有毛关系啊!"一脸无语的表情反驳着,目光又看向望远镜。
"你只是不知道而已,那个夏水儿……"男子越说越小声,最后完全没了声音。
流动的云彩缓缓遮住了太阳,一时的阴暗让夏水儿皱起柳眉。
“你哭了?”
“我没有!”
“不就是一条大狼狗嘛,瞧你胆子小的~”
“都说了没有啦!”
“啦啦啦~”
小女孩看着幸灾乐祸的某人,狠狠地咬了咬牙,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试图用愤恨的眼神吓住小男孩那傻不愣登的笑,不过听这笑声并没有收敛的意思。
“汪!”大狼狗感受到世界深深的忽视,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汪!汪!汪!”
“Two!Two!Two!”小男孩朝着比自己还高大的大狼狗狂吠了几句,小小的身体还威胁性地向狗狗扑去,大狼狗感受到了对手强烈的抗敌意识,本着狗妈妈好狗不吃眼前亏的淳淳教导,转头而逃。
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用自己小藕节一样肥乎的手臂给了小男孩一个大大的拥抱,甜甜地笑开了。
那一天,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轻,人很少,小男孩的脸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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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行李箱,白沐昂头挺胸,甩了甩那利落的中分短发,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悠悠地走向新生报到处,远远地就看见了报到处的热闹。随着距离的推进,视线里面突然跳进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暗念不妙,转头想逃。
“别走啊小沐沐~”施也抹了一把略长的头发,用上了百米冲刺的精神,抓住了准备溜走的小沐沐,眼睛都要笑成小月牙了,“亲爱的,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啊~”说完就抓着手往自己左胸上按,白沐愤力挣扎,就差咬人了。“你看我们又一个学校一个班了,我的天啊~哦~上帝还是眷恋我们的~~”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学着施也的样子抹了一把纯黑色的短发,眯着眼睛望着太阳,眼神略略有些忧伤,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完美的景象,眼眶都快要湿润。狠狠地吹开覆盖在脸上的碎发,撩了撩发丝,看着走在前面施也的满血状态也只好认命一般地跟着他去新生登记了。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急躁,这样不好不好。世界如此奇妙,我却如此干燥,这样不好不好。”
就是这样一个明媚的中午,一个人是笑容可掬,另一个是灰头土脸。所谓有对比有反差。太阳公公还是不知情况,用同样的热情地抱着两个人。这种热情在施也心里可以叫温暖,在白沐心里却叫做热辣。
等到所有的手续都结束了以后,老天爷可能也感受到了世界情绪的复杂性,热情的太阳玩起了闪退,几秒之内,乌云,冷风,一点一滴,两点三滴,最后,倾盆大雨。
白沐跑进雨里,不管豆大的暴雨打在身上有多么疼,只去努力感受到那属于雨水的冰凉。只是瞬间,衣服已经湿透了,黑色的短袖和白色的裤子都紧紧地贴着身体。慢慢地向前走着,旁边的人一直都在奔跑,很努力的奔跑,溅起的水花砸在白色的裤脚。
“伞来了来了!”施也打着伞跑向白沐,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笑了笑加快了速度,径直地跑去,冷不防也踩出了水花。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急躁,这样不好不好。
世界如此奇妙,我却如此干燥,这样不好不好。”
就这样吧,新的生活开始啦~~
九月开学,烈日炎炎。
穿着迷彩服暴晒在操场上,像上了发条一样地喊着“一二一”,不断地交替踩左右脚,还有严格的教官在一旁挑三拣四。这样的军训其实也算不上太折磨人,折磨人的是,进行这样大出汗的训练还进行着水管的维修,也就意味着停水了,停水啊!这是何等地锻炼人类意志!
广大的人民群众已经对日子不抱什么清香的希望了,每每打开水龙头,每每只会传来一阵钢管的咆哮,多么绝望的咆哮~
对于女孩子,对于喜欢干净的女孩子来说,真的是一种不亚于西天取经的磨练。在这个不洗头就不出门的年代,现在已经升级到不想出被窝。
“哎呦~这不是小沐沐吗?亲爱的,要吃什么我请你吖~冰淇淋?巧克力?还是娃哈哈啊?”施也容光焕发地靠着超市货架摆着自我感觉良好的pose。
白沐面无表情绕到施也的身边,进行了一个使劲的深呼吸,最后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男寝室还有水不是流言是事实……
“小沐沐,你为什么看见我就走啊~哎,别走嘛~~哦,别离开我亲爱的~~”
白沐高傲的摆弄了一下丸子头,飞一般地结账和室友走人了,现在和洗过澡的人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他还在后头叫你。”室友林玄回头看了身后夸张咆哮的某人,都快要浅浅地笑出来。
白沐挑了挑修理得纤细的眉毛,嘟着嘴巴,“不用管他啦,我们还是回去吃冰淇淋等水吧。”
林玄看了她微微发红的脸,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很有意思。
大大的眼睛瞄到了林玄按耐不住的笑意,白沐的脸就愈加的红了,“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啦!”“其实我也没有怎么想啦。”“讨厌讨厌你最讨厌了~”
打打闹闹嘻嘻笑笑的,就已经回到寝室里头了,推开门的瞬间,两人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小雪花正在洗头!
天啊!没错!是现在十分奢侈的意见事情——洗头!!
那湿漉漉的头发一直在散发刺眼的光芒啊~
撩起头发的小雪花看着激动的两人刚想要解释一些什么,可疯狂的两人已经朝着水池冲去,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阻拦的了,只好仰头离开现场,为惨遭折磨的水龙头叹气念叨“阿弥陀佛,珍重珍重~”
白沐和林玄已经将眼睛瞪到一个极限了,可是水管只传来咆哮却没有送来水,失望之余,看到了地上剩下一小半的桶装矿泉水,又看看洗完头的小雪花。啧啧,从内心里深深鄙夷这来自资本主义社会的任性行为,可在鄙夷这种行为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这机智,毕竟这已经是目前对现状最强力的反抗了。
坐在寝室下铺,草席的凉意带不走等水的烦躁,大家大眼瞪着小眼,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种类似望夫石的怨妇情节。
“咳咳……还有些水,要不你们洗个头?”小雪花弱弱地表达了一下建议。
那个“头”字还没有落音,白沐就已经开始激动了,“不!!不可以这样!不!!绝对不可以这样!!广大的亚非拉人民的矿泉水不能被我浪费了~~~不!!我们不能这样!!”
那大义凛然的样子让小雪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愧疚,自己真的是没有脸面面对广大的亚非拉人民了……
“你说得太对了!”林玄面无表情但是眼神非常诚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半句,“没有你的无私怎么成全我。”边说就边朝着桶装矿泉水去了,说时迟那时快,纤纤细腰上已经挂着壮士白某。
“不!”
“……没事,我不介意那没见过面的亚非拉人民埋怨我。”
“不!”
“好好好,放开我,一切好商量,虽然资源紧缺,但是通过合理分配,我们还是可以一起洗的。”
“不!”
看着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林玄和表情夸张动作也夸张的白沐互相挠的起劲,小雪花早已经是观战到笑抽的地步,感情这两人一个是勇敢面对亚非拉,一个是坚守道义,都不知道该支持谁了。就在此时,水管里又传来一阵阵的咆哮,三人刚停下所有动作以及声响,水龙头就吐出一些泥水,断断续续的,但是来势凶猛。
三个人笑嘻嘻的围着水池,不嫌弃泥水太脏,纷纷伸手感受这夏日的清凉。世界,还是挺美好的。
“你们欺负我~~”白沐接了一手掌的水就泼回二人,没有料想到水量这么足的二人已经变成了落汤鸡,愣了不到一秒,三个人已经开始了对战。
水慢慢的变清就碰上了宿管阿姨来做寝室登记表,“八人房,就你们三个人吗?”
三个人笑笑,大声的回答,“是的,就我们三个。”
四月如春,嫩叶偷偷冒出枝头。
许菲儿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的从警车上走下来,在她的正面,是一栋豪华别墅,只是跟她身上这身警服一搭,倒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少奶奶回来了。”一进别墅里面,苏家下人阿美笑眯眯的走上前接过许菲儿手上的工事包。
许菲儿转了转头,往别墅大厅望了一圈,“少爷呢?”
阿美一脸为难的看了一眼许菲儿,皱着眉,伸手指了指楼上,压低声音跟许菲儿讲,“少奶奶,少爷今天一整天都在楼上呆着,不肯下楼。”
许菲儿清澈的眸子微微眯起,抬着穿着高根鞋的双脚直接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没有敲门声,许菲儿直接扭开门把,闯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苏奕阳,你今天干嘛又不去楼下,你不想你的双腿好了是不是?”
许菲儿话喊完,躺在床上的男人依旧是一动不动,就好像他睡着了一般。
“许菲儿,你干什么?!”面对突然掀开自己身上被子的女人,苏奕阳瞪大眼睛看着她大吼。
许菲儿耸了耸肩,一边跟他拉扯着被子,一边轻松的跟他说,“没干什么,就是看看你的两只残腿罢了。”
苏奕阳气红了俊脸,双手紧紧的拉着被许菲儿扯掉一半的被子,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许菲儿,你一定要这么狠是不是?看我变成了残废,你心里很爽是不是?既然这样,当初你干嘛不宁嫁给我?!”
许菲儿淡哼一声,放开手上拉扯着的被子,看着他,“是啊,我是爽,如果你不想让我爽的话,你就努力让你的双腿站起来,让我爽不起来不就行了。”
苏奕阳英眉轻轻一挑,嘴角却带着冷冷的笑,“我这样子不是正合你的意,我成了一个废人,不是正合你可以在外面胡来。”
“什么胡来,你每次说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许菲儿也跟着挑了挑眉,不解望着他。
他们结婚也己经有半年了,从他出了车祸后,得知他双腿不能行走,当时她真的很心痛,特别是想到骄傲的他,要是知道自己没了双腿,他一定会发疯的,所以当时她想也没想,就决定了要嫁给他这件事情。
只是婚后,她发现以前温柔的他好像不见了,现在的他变得非常暴躁,而且经常说一些莫明其妙的话,不过许菲儿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只要等他双腿好了,他又会变成以前的那个他。
“什么意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还有,昨天晚上你没回来,没有对我屡行做妻子的义务,现在我要求你对我屡行这项义务。”苏奕阳轻扬着下巴,目光带着一丝清冷的瞧着许菲儿。
许菲儿脸一红,目光朝窗上那边望了望,吞吞吐吐,“你确定你要我现在对你屡行做妻子的义务,你脑子没发烧吧?”
“许菲儿,你有种给我再说一遍!”
许菲儿能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听到了一道牙齿上下相磨的声音,耸了耸肩,一幅随他意思的表情,“行,来就来吧,你先坐一下,我把我这身衣服给换下。”
进了更衣室,担心外面的男人因为等久再度发脾气,许菲儿快速换上衣服,出来后,立即朝苏奕阳走过去。
苏奕阳看着许菲儿,心里对她是又恨爱,等她一走近,长臂迅速一伸,许菲儿整个人落入了他怀中。
苏奕阳虽然双腿残废,不过手上力度还是很有力的,轻轻这么一钳,许菲儿整个人就受困于他。
“咱们又不是这一次了,干嘛还表现的这么纯情,我要是不了解你的话,还真的会被你这个外表给欺骗了。”苏奕阳讽刺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刀一样往许菲儿心头插进。
像他这种话,从他们结婚到现在半年多,许菲儿不知道自己听了有多少遍,从一开始的伤心到现在的麻木,反正他这些话一点都伤害不到她,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他的真心话。
“我记得某人曾经对我说过,说我是这个世上最纯情的女人。”许菲儿抬起下巴,高傲的回视着苏奕阳。
蓦地,四周的空气多了一层令人窒息的气息……。
苏奕阳看着眼前直视自己的女人,咬着牙根,男性的自尊心告诉他,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做出一点什么来让这个女人知道他的厉害。
局势瞬间急转,苏奕阳用力朝眼前的红唇吻了一去。
许菲儿也不是吃素的,同样以蛮狠的态度回应他这个动作,而且像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做这事时,这个男人就跟一头牛一样,力气大得可以,好像不把她全身给拆散架好像就势不罢休般。
一场无形的撕杀就这样子在这个房间里开始展开。
“苏奕阳,你是属牛的吗?难道你就不会轻一点吗?你把我弄痛了你知不知道?”许菲儿觉着自己整个身子都要让他给撞散架了。
“别告诉我,我这样子蛮力撞,你会不爽?”苏奕阳冷冷抬头,眼神犹如一把冷刀一般射过来。
“是,我是很满足,可是我也很痛啊,撞的不是你,你当然不会有这个感觉了。”许菲儿担心的看着他,特别是望到他那一双腿时,眼里的担扰更多。
苏奕阳好像没听到般,继续往前冲着,随着他每次的冲刺,许菲儿咬着牙,痛并快乐着。
——
一个小时后,许菲儿裹着床单从床上走了下来,直接进了房间浴室里。
躺在床上的苏奕阳看着还有力气进去的许菲儿,眼里闪过幽暗。
洗了半个小时的澡,许菲儿穿着一件蕾丝睡衣走出浴室,朝床上躺着的苏奕阳走过来,“水我己经放好了,我抱你去浴室洗个澡吧。”
苏奕阳用力挥开许菲儿朝他伸过来的手,脸色阴沉,“我还没有残废到要你亲自抱进去的地步,我自己能走。”
咬着牙,苏奕阳借着双手的力,一点一点的把自己身子移到床边,紧接着一屁股朝床边停放着的轮椅上坐了下去。
做完这些,他的额头上己经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苏米的婚礼比我想像中隆重,来宾不富即贵。
“小四,怎么,手心都是汗,我都不紧张,你紧张啥!”苏米拉过我的手,双目也含笑,好看的妆容衬得她格外迷人,人家常说,女人,最美丽就是做新娘子这一天,果不其然,由心而发的幸福,真的可以美丽一个女人的。
我讪讪的笑,“没有,可能昨晚睡得没太好。”
我没有和苏米说,从昨晚到现在,我的心里,总有股莫名的慌乱,莫名的忐忑。
接亲队伍里,我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西装笔挺的伴朗,身材高昂,我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也许,同样,第一眼便认出了我,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先是惊讶,接着,是不明显的欢喜,后来,便充满怨怼,从他的目光里,我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敌意,仿佛,所有的恨意充斥了他的思想。
“大嫂,你的伴娘很漂亮,我今天是捡到了。”他走过来,转目对着苏米,余光却锁在我身上,阴晦的笑着。
“那当然,小四是我最好的姐妹了。”苏米得意的说,看了我一眼,担忧的问,“小四,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我,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慌乱的唐塞。
“你要是不舒服,就不去了,换个伴娘,没事。”
“顾齐,你的手机。”陆双怡从人群中挤进来,粉红的及膝长裙,这些年来,她依然那么清新可人,红色的卷发,大方而耀目。
陆双怡看到我的时候,举着顾齐手机的那只手,搁在半空中,最后,从牙逢里挤出五个字,“阮小四,是你?”
“呵,原来都是认识的,那就好玩了。”顾丰走上前,拍着顾齐的肩,斜倪看着我,我绝对可以断定,他眼里,对我,不是敌意,而是,嘲讽。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灼热灼热的,牙逢也在打结,只好冲他笑笑,“大学,我们是同一级的。”
顾丰挑眉,“哦,是吗,顾齐也是你们学校的,想必,你们也认识了。”
“我,对不起,失陪一下,我去一下洗衣手间。”我几乎是小跑着,跑到洗手间,拧开水笼头,水哇哇的流出来,我双手捧着水,不停的往脸上泼,似乎,只有一时的冰凉,才能让我感谢觉到自己的存在。
“好好的妆容,一洗就花了,多可惜。”
我抬起头,陆双怡出现在镜子里面,她笑得很虚,和她相比,我一脸水珠,狼狈至极。
陆双怡靠我走近,盯着镜子里面的我们,怨怼的说,“人家说,深圳其实很大,大到,可以让两个不愿相见的人,永远也碰不到面,以前我信的,现在,我却不相信了,阮小四,你知道,我不想再见到你的,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的。”
“我也没想过要再见你们!”我已然冷静了很多,转过身,一字一句的说,你们这两个字,我拖着长尾音说。
陆双怡脸色有点泛白,“阮小四,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你还知道吧?”
“嗯?”
“你要知道,东郭先生是全心全意救狼的,莫不是,你想做那只,忘恩负义的狼?”
我低下头,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不能理直气壮的事,“吉时到了,我是来做伴娘的,不是来和你们聚旧的。”
走到洗手间门口时,我吸口气,转身,对陆双怡淡定的说,“陆双怡,无论如何,顾齐最后选择的是你不是我,这是事实!”
整场婚礼下来,陪着苏米敬酒,我喝了不少,胃里一直闹腾着,看着攘攘闹闹的人群,我和苏米打声招呼,跑进洗手间,半趴在洗手盘,狼狈的呕吐起来,除了一些极少的酒水,什么也吐不出来,整理一下自己,才出洗手间,和顾齐碰个正着。
顾齐厄站在那里,冷眸静看,他深深的卷着眉心,“阮小四,能聊两句吗?”
“当然!”我轻颤嘴唇,木然的跟着顾齐走到酒店外堂,隔着粗大的顶梁柱,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存在。
顾齐塾练的点起支烟,烟气弥漫,他却没有抽,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过了很久,他才有条不紊的说,“小四,你当年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我心咯吱咯的灼痛,顾齐凭什么用质问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纠眉,轻轻扯着嘴角,努力让自己笑得很轻淡,“顾齐,男欢女爱,本就不可以用常理来推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这什么还耿耿于怀?”
“呵,照你这么说,爱或不爱,都是你说了算,那么,我这些年的追逐,算什么了?”顾齐脸暴狠唳,明净的眸子,闪着凌厉的凄戚。
我本能的后退一步,深吸口气,淡静的说,“顾齐,也许,是吧,那个时候,你爱我,只是那场风花雪月惹的祸,我和我都明白,风月长不过三秋!”
顾齐执扭的盯着我,“那么,你爱我呢?”
“或者,可能,我也曾经爱过你吧!”我用极其淡漠的言语,轻描淡写的,把对顾齐的爱,说得那么浅薄,企图让顾齐明白,我并不是,非他不爱,我还没沦落至,要他施舍爱情。
我转身,迈步进入婚礼内堂,只听到顾齐在后面,近似于哆嗦的语调在说,“阮小四,你这样对我,寡情薄爱,你不得善终的。”
我狠狠的咬住下唇,顾齐,我早就知道,我不得善终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明明鲜活鲜活的活在我的记忆里,我却要佯装对你,记忆无存,这对我,是一种针尖上的煎熬。
晚宴散后,苏米抱着我,轻声说,“小四,认识你真好。”
苏米放开我时,我竟发现,她的眼眶泛红了,酡红的脸,有着两分醉意,又有着两分矫情,不可否认的是,无关悲喜,姑娘家嫁人,终归是想哭,终归是不舍!
我咧嘴笑着,手指揉过苏米的肩,“苏米,衷心祝福你们,相扶白首!”
八月时光,夜很闷热,没有一丝风,扭头看着酒店门前,明显立着的牌:顾府婚宴请上三楼。心里泛起一一丝丝涟漪,结婚,不是结束,只是另一个开始,其实,嫁人,是不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掏出来,是苏米的信息,我纳闷着打开。
‘小四,所有的快乐与不快乐,都会过去的,回去好好睡一觉,闭上眼之前,原谅所有的人和事’。
我心咯噔了一下,闭上眼之前,原谅所有的人和事,这是什么气度,什么样的胸怀的人,才能做得到的呵。
我拔弄一下额发,打了一条信息,‘能原谅的,都不算痛,能过去的,都不算背叛’,不过,在按下发送键之前,我犹豫了一下,换成一句‘早就原谅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过得这样没心没肺,别为我瞎操心’。
发完信息给苏米,我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挤上了最后一班公交,只是,车上人太多,挤得我连站都站不稳。
一个两岁小女孩扯着我的衣角,奶声奶气的说,“姐姐,我给你让座。”
“不用了,小妹妹,谢谢你。”我话还没说完,碰上绿灯,司机猛的刹车,我一时没站稳,狠狠的把脚扭到了。
“漂亮姐姐,你坐吧。”小女孩开始不依不挠。
“小姐,你站着也怪辛苦的,我抱着她就行了。”女孩子的妈妈把小女孩抱到膝上。
“那我坐了。”我没有再推唐,坦白说,穿着这玩意跑了一天,我确实累了,踩着地上,就犹如踩着尖针,咯得脚板生痛。
那位妈妈看着我一身妆扮,笑了笑说,“你一上车,我这丫头就说了,妈妈,上来一位漂亮姐姐了。你看,年轻,真好!”
我努嘴轻轻一笑,“谁没年轻过,倚仗年轻,是不长久的。”
在这位妈妈脸上,我看到的是那种平淡之后的满足,如今的女人,脸上已经写不出她的年纪了,或者长得太着急,或者,保养得太好,突然有点婉惜,很多女人,一开始都胸怀大志,一副独闯天下的架势,最后,为了家庭,或是为了老公孩子,甘心平淡,不久之后,我会为了谁,生儿育女?
一回到宿舍,我迫不及待就脱掉高跟鞋丢在一边,坐在椅子上揉着可怜的脚板。
唐楚楚咬着冰棒坐过来,“我们的灰姑娘参加婚礼回来啦。”
“瞧你说的,要说灰姑娘,也不是我,苏米才是。”趁说话的间隙,我把双腿搭上唐楚楚的脚上,“来,给姐捶一下。”
唐楚楚顺从的三两下咬掉冰棒,然后给我捶腿,“说说看,有什么收获?”
“能有什么收获,不就一个婚礼,又不是第一次参加。”我垂眸,刻意表现得很平淡,“就是灰姑娘和王子相爱,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最后,灰姑娘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哎,说是说灰姑娘,不过,嫁入豪门的,最后都是美女,虽然我只见过苏米次,不过,那妞长得,真不是一般的美,就是,性子有点直了。”
我调侃的说,“怎么,我们的唐大作家,突然一夜惊醒,想嫁入豪门了?”
“才没有,我的那个人,可能还在娘胎里,谈不上豪门。”
“去你的,我居然不知道,你有恋童情结,还娘胎里呢。”
“恋童情结又怎么样了,我恋得光明正大。”唐楚楚没心没肺的笑着,我甚至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丝丝隐晦。
其实,我除了知道唐楚楚是一个网络写手之外,对她的一切,几乎无从知晓,尽管相识五年,但是,我们从未谈及过去,我的回忆有一个顾齐,想必,她的记忆,也有一个,属于她的顾齐,一个没有爱情的人,凭空捏造,是写不出动人的爱情的。
我想,这辈子,我和唐楚楚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和一个陌生人同居五年。
突然很好奇,在唐楚楚的生活里,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是什么样的经历可以让一个把自己变得那么淡定,又那般睿智的,“楚楚,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情史?”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唐楚楚的笑戛然而止,有那么一瞬脸露难色,不过,很快,她又展开笑脸了,双手一摊,“有什么好说的,也就那样,先是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就忘得干干净净了,人有时候就是有点犯贱,明明没什么值得去爱的,偏偏执扭着,放下后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楚楚头一回和我说了谎话,我分明感觉到,她在据理力争,她在用道理说服自己忘掉过去,虽然在感情这件事上,我不是太聪明,但总觉得,一份感情,如果要拒理力争,其实是件悲凉的事。
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喂,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唐楚楚扯开笑脸,“你要是不怕我晚上起床撒尿吵到你,就行了。”
我抓起抱枕丢在她身上,“唐楚楚,你能不能文明点。”
“我们什么关系,和你也要讲文明,那就太累了。”
我素来不知道,唐楚楚在外人面前,是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的,但是,在我面前,她的确,向来无赖。
听着唐楚楚有条不紊的呼吸,我却始终难以入眠,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该想的破事情。
爸爸一辈子视音乐为生命,可惜碌碌无为,所以把所有的希望寄放在我身上。
依然记得,大二那年,和顾齐的开始,戏剧且浪漫。
那年的联欢晚会结束后,顾齐手捧鲜花,当着全校师生向我表白说爱,备受众人祝福,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年轻的爱情,最经得起消磨,纵然,在我们之间,很少有过争吵,但是,还是避不过磕磕碰碰,而大部分的磕碰,都是因为陆双怡。
其实,我和顾齐的认识,也是因为陆双怡,在一次外校联欢会上,我代表学校参加表演,陆双怡作为这场晚会的主持人,在那一段时间,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在一起,隔三差五,陆双怡就让顾齐来看我们排练,久而久之,我们就相熟了。
我曾经问过顾齐,“他那么宠着陆双怡,为什么是我,而不是陆双怡。”
他当时极其理所应当的说,“你见过兄妹之间谈情说爱的吗?”
于是乎,我信了,后来,陆双怡醉后和我说过句话,“阮小四,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做那个烂主持人,如果没做那次主持,我就不会认识你了,不会,应该不会的!”
现在想起,那时的陆双怡,说的,到底是醉语,还是,醒言?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我和自己说,又是一个好开始。
回到办公室,我刚坐下,李秘书就和我说了,“小四,兰姐让你上班就过去找她。”
“小李,兰姐那么早,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过,好像是好事,看兰姐心情不错的。”
“好事吗?”我喃喃细语,心里没个底,兰姐是我们策划部总监,也是唐楚楚口中的那个老女人,其实,兰姐就是个要强的女人,凡事力求做到最好,这本没什么错,但是用在婚姻上,也许,就是错了,所以,她经历一场众人皆知的失败婚姻,这场婚姻留给她的,除了伤痛,幸好,还有一个女儿。
“兰姐,你找我吗?”
兰姐正在看文案,见我进来,站起来,合上文案,温温的笑着,“小四,来了,坐,是这样的,昨天我接了一个大单,不过,这个单成不成,还得靠你去谈。”
“兰姐,谈业务,这,不是我们策划部的工作吧,况且,我也没跑过业务。”我一点都不明白兰姐的意思,但是,她说得却极其认真的样子,我不好推诿。
“公司图的,不就是利益吗,工作态度好就行了,不一定死心眼的讲方法。”兰姐在纸上写一个地址递给我,“尚美是个开发和经营玻璃艺术品的公司,你看一下,今天什么时候过去一趟,或者,吃过早饭过去,早点去,表示我们的诚意越大。”
“兰姐,我能不能问一下,”我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们业务部能力一直都挺强的,为一次,为什么要我出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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