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养老院内,陆祁言放下一堆事物匆匆赶来,只是站在李惠春的房门口,他却突然犹豫了。那毕竟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如果真要将那些事情摆在她的面前,未必能承受得住。
可陆祁言作为一个对自己目的很清晰并且执着的人,理智终究是胜过情感的。轻轻叹了口气哦,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李奶奶正一个人坐在窗台前的摇椅上发呆,空调温度开的有点低,陆祁言进去的时候凉气袭满全身,他都觉得有些冷。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缓而富有节奏的声响,李惠春听到有人进来,也没回头,“小影啊,你怎么又来了?”
陆祁言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薄唇微微抿着,眼神清冽而冷淡,“李奶奶,好久不见,我是祁言。”
李惠春一听是陆祁言的声音,慌忙转过头来,脸上挂着高兴的笑,“是祁言啊,你怎么来了也不出个声,我还以为是小影进来了呢?”
“以为奶奶在睡觉,怕打扰到您。”
“我哪里睡得着啊,晚上睡觉白天也睡觉,都睡成老糊涂了。”李惠春侃自己,因为陆祁言的到来让她很开心,“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公司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上次去医院探望您的时候您睡着了,身体现在好些了么?”
“也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陆祁言的神情一直没有任何变化,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听说沈总这段时间也来了,怎么没看见他呢?”
提起沈江,李惠春的脸色就变了,她撇过头看着窗外,冷冷的说:“我叫他回去了。”
“李奶奶似乎对沈总……”
“别提他。”李惠春厉声打断,陆祁言淡淡勾唇,将话题引了起来,“李奶奶,或许您并不知道……我与沈总是合作关系吧?”
李惠春默了一会儿,虽然双目失明,但眼神里还是透着一些光亮,“我知道,在你来的第一次我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陆氏集团的现任总裁嘛,我听广播听到过你的名字,至于你跟沈江之间的事情,商业合作这也很正常。”
“但我们之间的合作,并不仅仅是商业合作。”陆祁言沉声说:“沈总和陆家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您的女儿沈月也是我的伯母,这么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关系呢。”
“什么?”李惠春显然是有些惊讶,她不可置信的问陆祁言,“小月是你伯母?那你和沉沉也是……”
话说到这里,李惠春收住了声,因为她发现自己说漏了。
可还是被陆祁言捕捉到了,这样简单一句话,百分的证明他心里的想法。站起身,他走到窗前前,外面是一片绿化林,夏日烈阳照射在树叶上,就像镀上一层白光一样刺眼。
“李奶奶,其实您一直都知道沈沉就是你的孙女沈余莨吧!”低沉而缓慢的语气,带着十足的肯定,就像在陈述一个他知道很久的事实。
李惠春被这一句话惊得身体一颤,她紧握着摇椅扶手,颤颤巍巍的说道:“祁言,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余莨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看过我这老婆子了,沉沉又是我一个远方亲戚的孙女,她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陆祁言回头看了李惠春一眼,对方的一切反应都在否定她自己的话。
“奶奶,您知不知道你说的很多话都是相互矛盾的?曾经我找人来问过您是否认识沈沉,您的回答是不认识,但事实上您和沈沉却认识了很久,上次您亲口对我说沈沉和沈余莨从小一起长大是很要好的朋友,这算是您自己说破了谎言吧?刚才您没有说完的话,是想说我和沉沉也算是远亲了,对吗?”陆祁言将一切说的有理有据,李惠春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反驳。
叹了口气,李惠春沙哑着嗓子叹道:“祁言,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沈沉也好,沈余莨也罢,她跟你之间是没有什么恩怨的,你和沈江有什么矛盾,就用你们商人的方式去解决。”
“所以奶奶是承认沈沉就是余莨了吗?”陆祁言的重点只在这里,不过令他不能理解的问题也有:“既然你知道她是余莨,为什么不与她相认,还要把她当做另外一个人?”
李惠春想了想,也没打算继续圆下去,索性点头承认了,她苦笑了声,有些失落:“是啊,我知道她是,从她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是,可她既然以另外一个身份来与我相认,我又能说什么呢?她有她的苦衷,而对我来讲,只要余莨能好好的回到我身边,是谁都不重要。”
李惠春慢慢站了起来,摸索着去牵陆祁言的手,后者站在那里并没有动,直到李惠春抓着他的肩膀,带着些乞求的说:“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把沉沉带到你们那些勾心斗角的世界里去了,就算她是余莨,我也只希望她能像现在一样,过的普普通通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组建一个家庭,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陆祁言看着眼前这面容苍老的长者,满头白发如银丝一般,那皱纹每一条都清晰如壑,这样的老人对你乞求一个孙女的幸福,其实是值得应允的。
陆祁言想了片刻,他将李惠春扶着坐回了摇椅,并且替她把冷气稍微调高了一点,目光无意中看见了床头柜上的报纸,是有关沈沉和唐东尧的那则新闻。
回过身,他走回李惠春身边,坐下来与她慢慢谈。
“奶奶,我并没有想过要打乱沈沉现在的生活,更何况我听说她都要结婚了不是吗?这样的一个人,真是值得被人拥有呢。”最后一句话,流露出的不是祝福,而是一种莫名的阴冷,陆祁言微微皱着眉头,继续说:“您刚才也说了,我是一个商人,对自己对手也好,合作对象也罢,都应该用商人的方式来解决。所以……李奶奶,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李惠春眨着眼睛,想从陆祁言的语气中听他的意图,只是这个男人太能把控自己的情绪了,以至于李惠春根本听不到任何端倪。
陆祁言说:“李奶奶,我听说您有三个孩子,除了沈江沈月之外,还有一个叫沈峰?”
李惠春蓦地睁大双眼,呼吸也加急促,显然是被那个名字给震惊了。她问:“你……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我也是才得知不久,也知道您的大儿子沈峰在十三年前去世了,那个时候余莨好像才十五岁,而你也是在那一年双目失明。大儿子去世的两年以后,沈江把余莨接到了A市抚养,直到她读大学。”
“祁言,你调查过这件事对不对。”
“不算调查,只是对沈总一家的事情很感兴趣。”他并不避讳李惠春直到这件事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因为他有足够的筹码让李惠春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笑了笑,他继续说:“李奶奶,您应该知道余莨父亲之所以会被黑社会盯上,是与沈江有关的吧?”
李惠春颤抖着瘦弱的身躯,眼睛里逐渐弥漫着水雾,悲痛的神情,看得人于心不忍。
陆祁言是心软的,但既然来都来了,他觉得自己终究是要个结果。习惯用等价利益来交换的他说:“只要您告诉我有关沈江过去的事情,我可以让沈沉,哦,不对,是沈余莨,让她下半生过的平凡顺畅,有个美好且完整的家庭,我可以给你保证。”
李惠春抓着扶手的手青筋都暴露了,她摇晃着椅子哭声说:“祁言,你这是让我用儿子的一辈子,去换孙女的一辈子啊。”
“算是交换吧,奶奶,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件事而已,并不一定会将事情说出去,毕竟只有口述,是不构成犯罪证据的。”陆祁言柔声劝说。
李惠春哽咽着,陆祁言没有说什么,他不急着去逼迫一个老人家,只沉默的坐在那里,愿意等李惠春平复心情之后再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而今天他对这件事也是势在必得。
因为马上要结婚了,搬家的事情就没再继续,东尧最近既要忙着工作的事情,又要忙着结婚,两头顾的他却乐此不疲。只是在公司遇见莫薇薇,他难免尴尬,大多时候他都选择了躲避,要么就是以工作为主。
沈沉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去探望李惠春,心里难免放不下,更何况要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当面和李奶奶说一下。趁着下午事情都处理完了,她打车去了养老院。
走进李惠春的房门,老人正在休息,她不好打扰,将煲好的汤放在床头柜上,恰好看见那份报纸,又看了看睡着的奶奶,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漫步在公园里,沈沉在想待会儿要怎么和奶奶讲这件事,她也很希望在结婚那天邀请奶奶去参加,毕竟,她是希望这一天可以让奶奶亲自去感受到的。
“沈小姐,你来了。”小影远远看见沈沉,连忙跑过来叫她。
沈沉笑着回答迎面跑过来的小影,“嗯,刚才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在忙呢。”
“是有点忙,不过现在已经忙完了,对了,李奶奶醒了吗?”
“还没,我现在就进去看看。”沈沉说完准备走,小影又叫住了她。
“沈小姐,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小影有些严肃的盯着沈沉,“昨天过来一位先生,他跟李奶奶在房间里面聊天聊了很久,我本来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后来我进去给奶奶送餐的时候,发现奶奶一个人坐在那里掉眼泪。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也不说,如果待会儿奶奶醒来,你还是问问她,我最近总觉得李奶奶有什么心事。”
沈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微笑点头以示感谢,随后她又问:“那你知道那位先生是谁吗?”
“就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我听李奶奶提起过,好像是什么陆氏集团的总裁,叫什么来着……”
“陆祁言?”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或许是出于自觉,沈沉觉得这件事并不单纯,她心里很担忧陆祁言会对李奶奶说些不利的话,于是向小影道别走之后赶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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