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榆姐，霏霏的东西全都在这里面了。还有这边距离霏霏学校好像挺远的，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我刚才去村口的车站问了，这里最早的公交车是早上六点，会在霏霏读的小学停，霏霏学校现在是夏令时，八点上课。你要算准时间，也不用特别怕，霏霏几乎不怎么赖床。”

　　我神情怔愣，木讷地站在原地，听了周漾的话后，心里更加不安了。

　　霏霏跟着周漾住在市里，每天最起码可以多睡一个小时。跟着我，她就要被迫早起，而且有时候堵车，她不就迟到了吗？

　　周漾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小榆姐，你怎么了？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我轻轻地点点头。

　　“我想小榆姐你也清楚，霏霏胆子比较小，很怕生。不过她很乖，现在只是还不认识你，和你熟悉后，情况就会好很多。”

　　霏霏一直躲在周漾的背后。

　　我迟疑着，又不敢当着霏霏的面对周漾说我后悔了。只好扬起笑脸，柔声说：“先进屋吧。”

　　“好。”

　　我余光注意到周漾不止提了个行李箱，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大购物袋，我忍不住好奇问他。“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这个啊。”周漾提起大购袋给我看，“吃的，给你买的。上次看见你这边小超市卖的东西很少，所以这次带了点菜过来。”

　　“下次可以不用的，我种的有蔬菜。”

　　“都老了，特别是蒜薹，我那天和你伯伯去地里看过，老的都不能吃了。”

　　周漾拉着行李往前走，刚踏出两步，他就停下来了。

　　因为霏霏站在原地没有动，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导致周漾也走不了。

　　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霏霏并不情愿。

　　我想她应该是……被周漾强行哄来的。

　　“这孩子……”周漾笑着化解了尴尬，左手轻轻地揉着霏霏的额头，“乖，霏霏，不怕，这是妈妈啊。”

　　就因为是妈妈，所以霏霏她才会害怕吧。

　　小孩子其实比大人想象中要聪明和敏感，我隐隐猜到霏霏为什么会抵触我了，她应该是预感到有一天我会把她从她爸爸身边带走。

　　可我不能选择退缩了。

　　一旦我怯弱了，我和霏霏的关系会一直这样僵着，缺乏沟通和交流。

　　我极其果断做了决定，蹲下身来，用平视地目光看霏霏。

　　“霏霏，以前给你造成过不少惊吓，我很抱歉。在这里，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郑重地给霏霏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不奢求她的原谅，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该丢下来她的。

　　霏霏表情很惊讶，眼神茫然不知所措，抬头望着周漾，似乎是在寻求帮助。

　　周漾也蹲下来，笑嘻嘻地跟霏霏解释：“霏霏，爸爸并不是不要你了，你也知道奶奶生了很严重的病，爸爸把房子买掉了。咱们不能一直住在赵叔叔家里，你不是跟我说过，赵叔叔家里很乱吗？”

　　霏霏脸微微一红，小声嗫嚅：“对不起……”

　　“霏霏，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在指责你。我是想告诉你，爸爸最近都要在医院里照顾奶奶，爸爸最担心的就是你了。现在只是暂时接你到妈妈这里来住，相信爸爸好吗？妈妈很温柔的，她以前鼻子和嘴会流血，是因为她生了很严重的病，现在病已经好了。”

　　霏霏的眼睛很干净，清澈又明亮，她近乎执着地问周漾，“爸爸，等奶奶病好了，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回家哦。”

　　“嗯，我当然会记得，爸爸不会丢下霏霏的。”

　　“拉勾。”霏霏伸出小指头。

　　“好。”周漾脸上绽开一抹温柔的笑，眼神满是宠溺，用尾指勾住霏霏的小指头后，又用大拇指去碰霏霏的小拇指，“我们再盖个章。”

　　理智告诉我，周漾绝对是在说谎骗霏霏，可我根本不敢戳穿他的谎言。

　　如果周漾不说这些话，霏霏根本不可能愿意跟我。

　　也许他是对的，适当的欺骗，却是能让霏霏在短时间内接受我，可是等她再长大后，就会明白大人虚假的谎言。

　　“霏霏，妈妈专门给你准备了房间，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怎么样？”

　　“好！”霏霏答应完，小心翼翼地瞟了我一眼。

　　我当即冲她笑了笑，“你们跟我进去吧。”

　　脑子里则在想着周漾竟然心思这么缜密，知道我专门给霏霏准备了房间，他正好以此为理由，诱哄霏霏进怀。

　　说完，我领着这对父女俩进屋上楼，望着周漾一脸灿烂的微笑，我忽而生出领着两个孩子的错觉。

　　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我想想就乐了。

　　周漾作为一个巨婴，应该是戏精附体了。我刚把霏霏的房间门打开，他“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霏霏怯生生地望着周漾，眼神懵懂，完全没领会到周漾为什么要突然大声叫出来。

　　我眼角微微抽搐。

　　周漾似乎也知道自己戏过了，与我对视片刻，忽而冲我眨了一下右眼，极其不要脸地吐了一下舌头。

　　我：“……”

　　他皮这一下很开心了，拉着霏霏兴冲冲地跑进房。

　　“霏霏，这间房好看吗？”

　　霏霏点点头，“好看。”声音很轻，

　　“这都是你妈妈给你准备的，你该对她说什么？”

　　霏霏犹豫了很久，面向我，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我难抑激动，克制地说：“不用谢……你喜欢就好了！”

　　果然还是周漾厉害，他嘴甜的，偶尔我都会被他哄住。

　　“小榆姐，房间里没装空调吧？”

　　我一怔，顿时惊慌地说：“抱歉……我忘记装了，我早该想到的，这都已经是夏天了，不吹空调怎么受得了。”

　　我心里懊恼极了，怎么就漏了要装空调呢？

　　“不，小榆姐，你先不要急，听我说，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是霏霏的房间不能装空调，她抵抗力差。以前我也是给她房间里装了空调，冬天还好，夏天她就经常感冒。”

　　“怎么回事？！”

　　周漾娓娓道来：“小孩子抵抗力很差，我第一次做父亲，很多事都不懂，光想着让她睡觉凉爽舒适，所以空调整晚都是开着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是霏霏身体有什么问题。

　　“是的，我也是儿科的医生问起才知道空调是害霏霏感冒的凶手，大人吹多了空调都会感觉头晕目眩，更何况是小孩子。”

　　“好，我知道了，不会空调。那她能吹风扇吧？夏天好像也是蛮热的。”

　　“吹一会儿没问题，不要吹多了就行。”

　　周漾真是勤快，边说边拉开行李箱，把霏霏的东西整理出来。

　　霏霏真的如周漾所说，非常乖，不用周漾吩咐，她自己就会来帮忙。

　　我就站在旁边看，不想去帮忙，因为会打扰这对父女。

　　周漾显然是闲不下来，收拾完霏霏的东西，他又去拿拖把来拖地。

　　我本想着告诉他，霏霏的房间是我前天才打扫过的，想想就算了，他洁癖的。

　　谁知道周漾拖完霏霏的房间还不肯停，把整个二楼的地板都拖了。

　　眼看就要他从楼梯拖到一楼了，我连忙阻止，“周漾，不用了，你休息会儿吧。”

　　“没事的，小榆姐，你才是要好好休息。我闲着也没事做，正好帮忙给你打扫，以后我过来看霏霏，顺便就帮你把屋子打扫了，要不了多少时间。”

　　“千万别！”

　　“跟客气什么。”

　　我根本阻止不了他，眼睁睁看着他把一楼也拖了一遍。

　　霏霏就是周漾的小挂件，他走哪儿，她跟到哪儿，寸步不离。

　　打扫完房子，周漾又像我出院那天一样，主动去淘米做饭。

　　我干脆不开口了，随便他怎么样吧。

　　周漾用小电饭煲煮上饭后，就打开冰箱翻看，看到里面放的零食和酸奶。都不用问我，直接就取了一盒酸奶喝。

　　“霏霏，快过来，你妈妈给你准备了好多吃的。”

　　“哦。”

　　周漾边喝边说：“我看看啊，这包薯片是西红柿味的，是我喜欢的口味，这个也是，哇，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也是。小榆姐你真会买啊，都是我喜欢的。”

　　“我随便买的，超市里卖的薯片几乎都是这些味道。”

　　我是去给霏霏买洗漱用品，看到零食区，顺便买了一点。

　　“哦，这样啊。霏霏，薯片吃了会发胖，爸爸给你解决掉，你吃饼干好了。”

　　周漾非常不要脸就分给了霏霏一包香葱味的苏打饼干，连酸奶都不分，然后他自己喝完一盒后，就撕开薯片袋，一次抓个三四片入嘴，嚼得咔滋咔滋响。

　　霏霏没有周漾这么不要脸，很拘谨，双手捧着周漾给她的饼干，过了一会儿，偏头不敢直视我，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想了想，只是点头，脸上带着笑，并不开口说话。

　　周漾买了挺多东西，尤其是水果，最常见苹果、梨子、香蕉都买了好多。晚饭这次只做了两菜一汤，至少我吃的，他也是单独另做了一份。

　　“小榆姐，你这里方便吗？明天我想请赵胖子过来吃顿饭，我和霏霏也住在他那里挺久的，霏霏有时候上学都是他帮忙送的。本来我是想出去吃，可外面东西不太干净，小榆姐你吃了会难受。”

　　“方便的。”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周漾请赵壮在外面吃饭，为什么要说我吃了会难受？他难道是想着请我一起去吃饭？

　　为什么呢？我和赵壮又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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