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穆景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现在仍躲在S城园山别墅潇洒的罗晰的电话。
“这次你必须回来……”
余曼遥只听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在给谁打电话?”她迎到门口问
乔穆景收起手机,轻描淡写地答道“罗晰。”
只有一个名字,他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给罗晰打电话。
乔穆景的样子……真的很奇怪。
精致冷漠的五官就像度了层寒霜一下,连她都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这样的乔穆景,真的让她觉得很陌生。
“她和你说了什么吗?”余曼遥问。
乔穆景还是摇头,牵着她的手“曼遥,我们回去。”
余曼遥没有任由着他牵着走,而是固执地将步子停在原地。
“去哪儿?乔家老宅还是公司?你应该知道,这两个地方,我没有一个想去的。”
“穆景,你刚才答应我的,要告诉我的。”她还没忘记这事。提醒了一句。
乔穆景转头,捏着她手掌的大手的加了几分力道,将她拉到墙壁上,俯身禁锢住。
“你必须跟我回去。”
他的口吻浅淡却强硬,
“至于解释,我说过我需要半个月时间。”
又是半个月?!
不提他一直躲避的态度,就连他对她的态度和语气都是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出反转。
余曼遥的心脏就像被浇了一桶凉水,冰彻心扉,从未有过的清醒。
说到底,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
“我本以为,跟你来京城,你能带我解开所有的谜题,但你,却逐步将我拉入一个又一个谜团中。”
“乔穆景,我真的累了,不想陪你玩这种解谜游戏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亦寒被人抓走了,我还要去救他。”
余曼遥话音刚落,下颚就被他的长指狠狠捏起,他的呼吸频率明显急促起来,黑眸隐约有怒火燃起“你就这么放心不下舒亦寒吗?”
余曼遥真的怒了,觉得他这是在转移话题“请你搞明白我们之前问题的关键,不是舒亦寒,而是你从始至终,什么都不告诉我,哪怕燕殊,都能把他知道的告诉我,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呢?”
“你要我相信你,可你相信过我嘛!”
余曼遥撂下这些话,头也不回地扭头就跑。
“不去追吗?”
时啸狐疑地看着乔穆景。
刚才他那些举动处处透漏着怪异。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乔穆景手指捏作拳头,骨结咯吱咯吱作响,冷冷瞥了眼手术室的窗户。
时啸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秦芷溪缓缓拉开窗帘,露出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靠!真够吓人的。”时啸吓地后撤了一步。
“秦芷溪,你这是在装鬼吓人嘛!”
秦芷溪缓缓推开手术室的门。
乔穆景的一切她都熟悉的很,包括步子的深浅、呼吸的频率。
她沿着墙壁走了两步就到了乔穆景面前。
“三哥,我也不想拿那些事威胁你,可你现在所作所为真的令我心寒……”
两人之间的气场是在压抑古怪的很,时啸在两人之间探寻了半天,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
余曼遥刚下了楼,一辆车就横在她面前。
开车的人,她认识,瞿叔。
那么后座的,应该就是老爷子了。
新北医院附近咖啡馆。
瞿叔把一叠文件摊开,放在她面前。
余曼遥看了眼文件上的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老爷子端起咖啡闻了闻,眉头微皱,这味道他不喜欢,他也不愿在这种地方过多停留,推了张支票到余曼遥面前。
“签了它,这一千万就是你的。”
她挑起薄薄的支票,数了数,数字后跟着的零。
真的是一千万,凭她现在的能力,怕是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余曼遥哭笑不得“老爷子,您这是在跟我演偶像剧吗?”
“你是个好孩子。”乔老爷子忽然说道
余曼遥惊讶,咖啡差点没泼出来,她拿起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好奇地问
“这可和偶像剧标准台词不一样嘛!您不应该各种威胁恐吓我离开乔穆景嘛!”
乔老爷褐色的眸子里可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调查过你,除去出身,你无论是性格还是秉性,都无可挑剔。”
余曼遥受宠若惊“多谢夸奖。”
乔老爷子话锋一转“乔穆景配不上你。”
虽然知道乔穆景和乔老爷子的关系必然不和睦,但她也实在没想到乔老爷子竟然是这么评价乔穆景的
“他……真的是你的孙子吗?”余曼遥严重怀疑地问道。
咖啡再难喝,乔老爷子也端起来,又尝了一口,苦涩蔓延在口腔和咽喉中,他朝瞿叔使了个眼色,瞿叔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病例证明了。
老爷子的声音不再如她第一印象中那么威严强势。
反倒像个普普通通的爷爷
“穆景自六年前开始,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幻想症……”
余曼遥手一滑,咖啡彻底泼掉,滚烫的咖啡几乎烫破她白净的手部皮肤,她也顾不得地了,站起身,双手掐着桌沿。
“您在跟我开玩笑吗?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有抑郁症和幻想症?”。
对!一定是出现了幻听,对!
余曼遥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自己,一边抗拒地要推开那本病历簿。
老爷子放下咖啡,看她烫的不轻,让服务员端了杯冰水给她,他摇了摇头,低低叹气,这些年,这些事,到还是他第一次和别人谈起。
“你看了自然就明白了。”
余曼遥喉间哽咽,她回忆了一下,十几分前,她才见过乔穆景,虽然可恶了点,虽然……但他绝对是正常的!她敢肯定!
那么,这份病例一定是假的,是老爷子拿来哄她和乔穆景离婚的,又或者,今天是愚人节?
余曼遥心里像打破了调味瓶,五味杂陈,她不知自己是带着怎样的信念翻开面前这本厚厚的病历本的。
“罗晰那小子应该也还待在S城吧。”老爷子忽然开口问道。
余曼遥愣乐片刻,深吸一口气“是的,小爷喜欢做研究,不喜欢相亲,所以一直在S城,躲在穆景那里。”
“并非如此,罗晰,是我让他去的。”
老爷子简简单单一句话,敲在余曼遥心上,沉如千金重鼎。
病例她翻完了,全头到尾都是英文,每页的笔迹都不同,应该是请了不少专家会诊过。
余曼遥就像被那本病例勾走了魂魄一样,嘴唇喃喃地动着。
“他那么冷静,那么理智,就连时啸……”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或许就算知道,潜意识里也是不愿意承认的,六年前,他打伤了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逃了出来。”
老爷子是打算就此事彻底跟她说清楚了,甚至连六年前的事都告诉她了。
余曼遥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了一下和乔穆景相处的每个细节,其实,一切似乎的都是有迹可循的,有好几次,她深切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灵魂深处的萧索与落寞。
只是那时,她从未做过深想……
“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病,既然是抑郁症,应该有个因才对吧。”余曼遥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生病后,我请了国际上最权威的神经科教授Steven帮他会诊过,教授也只是给出了一个推测结果。”
“他的病,来源于巨大的心里压力。就连催眠,也无法找出他的压力来自哪里。”
“您是他爷爷,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里压力来源于哪里?”余曼遥不愿相信。
“也许是他死去的父亲,也许是他疯掉的母亲,又或许是他那两个早去的哥哥的……”
老爷子的话让余曼遥知晓,原来他竟然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过去。她将目前的协议推了回去。
“这份协议,您带回去吧,我不会签的。”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准备回去找乔穆景,才刚走了一会儿,这会儿回去道歉应该还来得及。
“我先告辞了。”她朝老爷子弯腰鞠躬。
老爷子眸子如雄健的苍鹰一般追击着她,一字一顿,孔武有力,掷地有声。
“你可知,你的存在会让穆景的病情雪上加霜?”
余曼遥转身,问。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告诉你,但潜意识又在极力抵触,据Steven教授的说法,这会让他日益形成心魔,甚至可能出现人格分裂的症状。”
“我不会再勉强他了,我也会说服他,让他重新接受治疗。”余曼遥立场坚定
老爷子却不以为然“晚了,从他的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退路可走了。我观察过好几次,为了你,他现在每天都活在自我挣扎与束缚中,不得解脱。”
“他内心对你越是爱怜,就越是愧疚,每时每刻都在强迫着自己面对自己现在还承担不了的那些东西。”
“你……真的想彻底毁了他嘛!”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余曼遥的蹲在地上,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她竟不知道,原来她一直以来的追问,对乔穆景来说,会是比山还沉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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