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安静了片刻之后，伊璋的声音比刚才还要颤抖得厉害，“可是住酒店会不会更糟糕啊，我觉得要进酒店比要进一个人的家容易多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你两种情况都经历过？”不得不说乔衍有些不悦，他考虑再三才决定住酒店，并且考虑多方因素选择了一个适合的，他算是依赖了他有一阵时间了，还不放心。

　　这问题伊璋自然没办法回答。

　　陆望月轻轻碰了一下乔衍的胳膊，乔衍撇撇嘴，他自己也明白伊璋的脑中肯定闪过了很多可怕的画面，但他还是没能控制得住，或者说他不想再控制了。

　　“你喉咙还不舒服吗？”

　　长久的沉默被乔衍清嗓子的声音打破，陆望月担忧地问道。

　　乔衍又咳了咳，“干咳，不太舒服，但是还好没有感冒。”

　　“那就好，多喝点热水，很快就好了的。”陆望月语气很轻柔，像是在对待最珍贵的人。

　　乔衍点头，但在他的回忆之中，今天是一点热水都没有喝，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由于时间和地点的关系，路上能够看到的行人越来越少，灯光也越发的昏暗，伊璋觉得这车似乎是开去地狱的一般，可是因为刚才乔衍的话和态度，让他现在什么也不敢说。他就这么静静地和内心的恐惧相处，透过车窗上的自己，他仿佛看见了伊绍。

　　在这一刻之前，伊璋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伊绍长得像，一点都没有。

　　曾经伊绍来找他，他也怀疑过他到底是不是他的哥哥，毕竟他都没有从爸妈那里听过这件事。

　　然后伊绍带他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他们的确有血缘关系，所以伊璋内心即使有种种疑惑，也不得不相信测验出来的结果。

　　虽然后来他知道，两个没什么关系的人也能测出这样的结果，必须要父母的基因才能证实他们是否是亲兄弟，但那个时候他已经确信伊绍就是他哥哥了，因为他清楚他们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和外表无关，而是内心的很多方面。

　　看着车窗上倒映出来的那张脸，那张似乎在慢慢变得像伊绍的那张脸，伊璋内心感到无比的厌烦，他伸出手来在脸上狠狠地一抓。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会痛就下手轻一点，他仿佛不知道会引起这个结果。而他虽然很痛，却也仅仅只有这个感受而已。

　　陆望月率先察觉到了他异常的举动，她转头看着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是“你在干什么”这样一句带一点力度的话语，但她忍住了，说出口的是一句温柔的，“怎么了？”

　　伊璋转头来看向她，竟然对着她微微一笑，温柔程度不输给陆望月，“没怎么。”

　　乔衍专注地开车，没有注意到，他看向陆望月，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陆望月只摇摇头，在这个空间里不太好说。

　　车终于抵达了乔衍订下的酒店，酒店位置虽然偏离城区，但是是一家很不错的四星级酒店。

　　乔衍订了两个单人间，但在上楼之后他说，“我们三个最好都在一个房间。”

　　伊璋根本不敢一个人睡房间，只能让乔衍陪着一起，和陆望月分开两个房间的话，乔衍又不放心她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订了两个？”陆望月问。

　　乔衍摇摇头没说，而是让他们先进房间看会电视，他还有点事要做。

　　陆望月不明白他在这边能有什么事情要做，但还是什么也没问地带着伊璋进了房间。

　　过了没多久乔衍就回来了，正巧伊璋在洗澡。

　　不过他洗澡也洗不了多久，而他已经进去了五分钟了，所以陆望月赶紧问，“你去哪了？”

　　“我去找了个流浪汉，让他住隔壁的房间。”这样如果有人晚上来找他们，而且又是在楼下查的他们的房间，说不定那人就会先进到隔壁的房间，他看见床上睡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肯定会感到莫名其妙。

　　陆望月有些朦胧地点了下头。

　　“你呢，刚才在车上怎么了？”

　　陆望月把在车上看见伊璋抓自己脸的事情告诉了他，“不是那种抓痒的抓，是这样子。”说着她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用了很大的力道，像是老虎出爪一般。

　　乔衍皱眉看着她的动作，就在这时，伊璋洗完澡走了出来。

　　刚才他的脸上还并不明显，此时洗完澡脸上被抓出来的痕迹看得是一清二楚，的确是陆望月所说的那样子的力道才能抓得出来的划痕。

　　“你过来。”乔衍对他说完，走到了沙发上坐下。

　　陆望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痕迹似乎比刚才还要多了，兴许是他在洗澡的时候又做了些什么。她也在一侧坐下了。

　　伊璋走了过去，虽然这次乔衍的态度和之前不同，但他却显得更加自在了。

　　“怎么了？”伊璋主动问道。

　　乔衍从包里拿出两个小瓶子来，瓶身上面显示这是褪黑素。

　　但其实这是上次王怀鲁说好要拿给他的药，但是因为突然没有时间，所以他是寄过来的，乔衍拿到之后仔细看了说明，便把药从原本的药瓶里转移到了褪黑素的瓶子当中，“怕你今晚上睡不好，吃点褪黑素。”

　　“哦。”伊璋接过瓶子看了看，什么也没问，便按照乔衍给他的份量就着水吃下了。

　　其实乔衍没有打算让伊璋吃药的，他觉得他目前的状况还没有那么差，而且有好转的趋势，但没想到明明没发生什么，却连现状也难以维持。

　　乔衍把药收好之后，问道，“你今天去档案室，都看了些什么？”

　　“我没看别的，只看了易昌得的资料而已。”

　　“我也没说你看了别的，就是想知道，你看了些有关于易昌得的什么信息？”

　　“我……看到了现场图片，还有对于她身上伤口的一些详细介绍。”伊璋说得不假，他当时看到了这些，是只看到了这些，他本来还有时间再看些其他信息，比如有关于袁苏的信息，但是他的理智让他继续往后面翻，感情却让他没办法有这样的动作。

　　乔衍抱起双臂，“你也算是半个法医，你看了这些，觉得袁苏下手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引起伊璋的沉思，他看到那些的时候，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易昌得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痛苦，而这种痛苦还是来自于他的，和别人都没有关系，和袁苏和伊绍都没有关系，而是来自于他，来自于伊璋的。

　　“嗯？”

　　“我觉得……”伊璋想了很久也回答不出来。

　　“记住你现在的状态。”乔衍说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其一他知道他回答不出来，其二这问题早就有比他专业百倍比他经验丰富百倍的人给出了解答，虽然当时袁苏的心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复制，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能，但伊璋更不可能，“你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庸人自扰，所以以后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即使他是像电话当中所说的那样是想要帮忙的，这样做也不是明智的，更何况乔衍清楚他一开始的目的肯定不是要帮什么忙，纯粹只是为了满足他那可怜的心理罢了。

　　“我知道了。”伊璋点头说道，“以后我不凭借我的主观意识去做事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再做什么。”他说得很认真，一点也没有敷衍。

　　乔衍点点头，像是认可了他的态度，然后他起身，对陆望月说，“你去洗澡吧，我也去隔壁洗澡。”说完他又对伊璋说，“你跟我到隔壁来，那边有人陪你。”

　　伊璋不解的跟着他过了去，接着便听流浪汉讲述他那些几乎是见了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就讲的故事。

　　这个流浪汉有些疯癫。

　　伊璋清楚刚才自己吃的不是什么为了睡眠的褪黑素，而是王怀鲁开给他的药，而他没有抵抗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要成为像这个流浪汉一样的人。

　　那他想成为什么人呢？

　　伊璋脑中冒出这个问题之后便想了起来，流浪汉口中那些有些逻辑不通的话连他的耳朵都没有进入就被挡开了。他想了很久，最终确定了答案。

　　他想成为伊绍。

　　准确的说这不是他此刻才确定的答案，而是很久以前他就这么想了，只是现在他才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可怕的想法。

　　他是怎么察觉到的？因为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此刻距离他不远的乔衍，毫无疑问他是个优秀的人，是个很多人都想要成为的人，可是他却不想，他想成为的是能够和他对抗的人。

　　是的，虽然他现在很听他的话，可这并不是他的真正想法，现在的妥协只是为了摆脱自己也意识到的不好的地方。

　　就在流浪汉察觉到伊璋的眼神慢慢有了变化，好奇他在一边听自己的故事一边在想什么的时候，乔衍走了出来。

　　伊璋看了他一眼，确认了自己的心。

　　是的，他不想成为他，想成为能和他抗衡的人，一定要为自己设定一个目标的话，那那个人就是伊绍。

　　他们一起离开了这个房间，流浪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似乎是觉得又没有人陪他说话了有点无聊。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乔衍问。

　　“都是他在说，我没怎么听进去。”

　　“其实他说的都挺有意思的。”乔衍笑着道，“刚才我在外面找到他之后，他就和我说了很多，也许是他给太多人说过了吧，所以说的都是浓缩了的精华。”

　　伊璋认真地问，“所以你觉得值得一听吗？”

　　“嗯。”

　　“那真是可惜了，我在想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的事情。

　　伊璋回答说，“伊绍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三章规矩

　　这天夜晚，电闪雷鸣。

　　第一道闪电就把乔衍给叫醒了，因为他一直面对着窗外，那道似乎要将天空给劈开两半的闪电自然没办法让他忽视。

　　乔衍回头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熟睡的伊璋，起身走到了阳台，回身把窗帘和窗户给拉上了。

　　虽然伊璋吃的药的确是有一点让他睡得更安稳的作用，但还是减少外界能够打扰他的因素更好一些。

　　天空乌云密布，乔衍迎接来了这天晚上的第一次雷鸣。

　　这声雷鸣还比较的含蓄，没有撕扯感，但接下来就狂野了许多。

　　大自然的变化很是丰富，但乔衍没有再看下去的兴趣了，他看了看左右两边，一边是陆望月卧室所在的位置，一边是隔壁房间的卧室，接着便转身进了屋子。

　　屋内的暖意一下就将他的身子包裹起来，他关上窗，继续坐下睡觉。

　　虽然窗帘是拉上了的，但第二天一早的阳光还是透了进来，用舒适轻柔的触感将乔衍叫醒。

　　他伸了个懒腰，拉开一角窗帘，走了出去，接着就看见了两辆警车，穿着制服的警察刚好从车上下来，气势十足。

　　乔衍直觉这和他有关系，他迅速撩开窗帘又看了伊璋一眼，他还在熟睡当中，也许在他的梦里一切都很平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办法预见现在警察正在进入这家酒店的事情。

　　他把窗帘全部拉开，又赶紧到了房间里面，看陆望月醒了没有。

　　陆望月本来已经进入浅眠了，门一开，她自然就醒了。在对的状态醒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可是她一看乔衍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她坐起来，“怎么了？”

　　乔衍对她一招手，走到了窗户旁边。

　　陆望月赶紧过去，看见楼下的警车之后，她皱起了眉头来，“是伊璋？不可能吧。”

　　“不知道，也有可能跟我们没有关系。”

　　乔衍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

　　打开门，门口果然是警察。他们就知道，这个时间能来敲门的，也只有警察了。

　　“你好，我们是M市公安局的，刚才我们了解到，隔壁那间屋子是你订的是吗？”这个酒店所处的位置刚好在A市和M市分界的地方，属于M市管辖。

　　乔衍点头，问，“隔壁怎么了？”

　　“隔壁住的人夜里坠楼了。”警察严肃地说道，视线不仅仅只是落在乔衍一个人身上，而是看向了陆望月，也看向了还在沙发上熟睡的伊璋，“现在还不确定具体情况如何，所以请你们配合调查。”

　　陆望月一瞬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下意识抬起手来抓住了乔衍的手，这个动作在警察看来，完全就是心虚的动作，但陆望月有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了，因为她觉得，隔壁那个流浪汉肯定是被杀了的，而杀他的人，目的不是在于杀了他本身，而是想要嫁祸给乔衍。

　　至于这个人是谁，陆望月脑中只有一个人选。

　　“好。”乔衍拉住她的手，镇定地对着警察点了个头。

　　那个警察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都往旁边散去，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他们进入了房间。

　　“还在睡啊。”那警察看了沙发上的伊璋一眼。

　　乔衍把人带到桌边坐下，接着主动说了自己的名字，“我叫乔衍。”

　　“乔衍？”两个警察对看一眼，似乎对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我姓程，他姓李。”

　　陆望月从冰箱里拿了几瓶水出来，递给了两个警察和乔衍。

　　“你叫什么？和他是什么关系？”程警官问。

　　“我叫陆望月，我们是夫妻。”

　　“那那个人呢？”他说的自然是伊璋。

　　乔衍回答：“我们的一个朋友。”

　　“隔壁住的人呢？我们从酒店工作人员那里听说的是，他是在附近要饭的，他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住在这里。”程警官意味深长地问，“他不会也是你们的朋友吧。”

　　陆望月觉得对于警察的问题，还是不要撒谎的好，可是这个事不撒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陆望月一看乔衍的表情，丝毫感受不到他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情，他淡淡地回答说，“这个说来有些话长。”

　　“那就慢慢说，不着急。”程警官微笑着，似乎在看一个笑话。

　　订了两间单人房，三个人住一间，另一间给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给一个流浪汉住，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他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如果您联系范源的话，应该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乔衍还是选择了不说，而是交给范源来处理。

　　“范源……”程警官看了姓李的警察一眼，然后明白了些什么，“你就是那个乔衍？”

　　乔衍点了下头。

　　程警官抿了下嘴唇，明白了些什么，接着就直接站了起来，“那我先去给他打个电话。”

　　他走了出去，姓李的警察还坐着，他也不说什么，就看着他们，以防他们做出什么动作来。虽然乔衍搬出了范源来，而且他们也明白了乔衍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可是这并不代表隔壁的人坠楼这件事情就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很快，程警官就重新进了房间，手里的手机还处于通话的状态，并且打开了免提。

　　“好了，你说吧，你来这边是因为什么？”程警官说道。

　　范源也出声了，“是不能说的事吗？”

　　“有点不太方便。”乔衍回答。

　　“那就不用说了，程玉格，你就别问了，交给我来处理。”范源没有多问，直接说道。

　　程玉格冷笑一声，“这样不太好吧，这边是我们管的地方，你说交给你就交给你？虽然你范队立了不少功绩，但是也得讲规矩走程序吧。”

　　“好，我马上申请。”范源并没有因为程玉格带有挑衅的语气就恼怒，平静地说道，因为他刚才从乔衍的声音当中完全没有听出慌乱来，他知道他也得冷静应对才行。

　　“哼，行吧，你慢慢的。”程玉格挂了电话，坐下对乔衍说，“在他还没有申请下来之前，这个案子还是归我们管，所以我还是有权利问你问题。”

　　“我也有权利不回答。”

　　程玉格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恼怒的痕迹，他说，“行啊，但是跟我们走一趟，是你没权利拒绝的。”说完，他就看向旁边的警察。

　　那警察一下明白，站了起来，走到了乔衍的身边。

　　乔衍确实拒绝不了，所以他完全没有反抗，只是看了陆望月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不要着急慌张。

　　但陆望月还是很担心，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会看见这样的画面，乔衍一直都是站在警察这一方的，没想到他竟然会被带走。

　　还好没有手铐，否则陆望月觉得她心中的什么会破碎掉的。

　　不过等到乔衍和警察一起出了房间之后，陆望月就安心了许多，因为她知道，他肯定会处理好的，他有这个能力，反倒是她，不要给他添乱才是，毕竟这个程玉格，看上去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是打算问她一点什么问题。

　　“乔衍也算是个名人了吧。”程玉格的开场白令陆望月有些没有想到，不过他语气里的不怀好意倒是没有让陆望月有半分的惊讶，“作为名人的妻子，是什么感受？”

　　“没什么特别的感受。”陆望月学着乔衍那股子淡定的模样回答。

　　刚才程玉格有一半是被范源的态度气到的，有一半则是因为乔衍的态度，而现在陆望月也这副样子，叫他实在气得胸闷。

　　“在他名声特别糟糕的时候，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陆望月点头。

　　“那你肯定不爱他。”

　　他的这个结论，让陆望月皱起了脸来，“你不是应该问我跟案情有关的事情吗？”

　　“你应该不知道什么跟案情有关的事吧？还是你想承认隔壁那个要饭的跳楼和你有关系？”程玉格戏谑地说道，“你要自首的话我欢迎啊，我会帮你争取宽大处理的。”

　　“我作为一个法医，和不少警察也打过交道。”陆望月被他的话气笑了，“可是像您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你是法医啊？看不出来啊。”程玉格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轻蔑，“我也和不少法医打过交道，我也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法医、”

　　说到自己的专业，陆望月更加生气了，但她从他脸上那得逞的表情当中，明白了什么，他大概是故意这么说来想要气她的，等到她失去了理智之后，他再问一些有关于乔衍的事情，那她可能就会回答出来了。

　　陆望月告诉自己一定不能上这个当，接着看程玉格的眼神就这么缓缓地平静了下来，刚才的怒意，想要争夺什么的心理，完全从她的眼神当中看不出来了。

　　她这样子让程玉格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来，他之前听说过乔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在他知道了乔衍的身份之后本身就没有多大的能从他口中套出话来的把握，但是这个女人就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能拿下，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把已经外放的情绪给控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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