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程决一早来到餐厅。
情人节这天的餐位两个月前就预约满了。
程决在保鲜库里检查食材,侍应生李言扒拉着刚穿好的制服,一手拎着个纸袋进来说:"哎,有个小姐妹儿给你的。"
但凡是个女人,在李言嘴里都是他小姐妹儿。
程决半蹲着木箱旁,手里揭开鱼子酱罐,头也未抬说:"拿出去,什么玩意都往这里送。"
"真不要?"李言说:"你这卫衣也就穿过一次吧?扔了?"
程决手里动作一停,站起来从李言手里拽过来,伸进纸袋,拉出衣角一看,还真是。
这女人动作挺快。
"什么时候送来的?"
"你是想问,她走多久了吧?"李言贱嗖嗖问:"决哥,那是新宠?啥时候干上的?"
"干你先人。"程决扫了眼地上的冰桶,寻思着是把他扔出窗外,还是直接将脑袋摁进桶里比较快。
"我可认得她。"李言皮肤比一般男人白净,扎着微卷的栗色头发,傲娇说:"那小姐妹昨晚是不是又来买布列塔尼了?"
"嗯。"程决鼻腔发出声。
就苏青梅那种来西餐厅从不吃饭,只打包个甜点的行为,连向来不看女人的李言都记得她。
"然后你日行一善,就给睡了?"李言自问自答,"不愧是决哥啊,夜夜笙歌,活该你整天犯困。哎,我看那小姐妹皮肤挺好的,平时也不知道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你摸着手感怎么样?"
"来。"程决舔着腮,把纸袋往边上一放,勾勾手说:"过来我告诉你。"
李言赶紧屁颠儿凑上去。
程决手臂搭在左右两旁的储物铁架上,看着李言靠近,抬腿踹他一脚道:"滚你!"
废话真他妈多。
临近中午,餐厅陆续迎来客人,后厨忙得像打仗,叫嚷声四起,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餐桌长颈花瓶里插满香槟玫瑰,中央的钢琴声现场演奏,情人节气氛浓得很。
过了饭点,前厅后厨各自忙活各的,程决甩动着臂膀,正要乘电梯上楼,李言过来拉住他:"决哥先别去睡,我有事。"
一听是要给配菜的小子张成宇请假,程决问:"理由。"
"他不感冒好几天了吗,最近工作量这么大,哪受得了,他去医院挂瓶吊水,晚饭前就回来。"
程决舌尖绕了圈,点头:"行,别耽误晚上的事。"
"知道。"
轩道餐厅坐落在内河边上,装修复古的法式洋楼,很多年前是李长河买下来的,程决接手后,这附近的意式,法式餐厅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形成高档餐厅聚集区。
顶层的阁楼。
阳光穿过斜斜的玻璃射进来,程决洗完澡裹着浴巾,金白色短寸上溢着水珠,颗颗晶莹透亮。
他今天一上午竟没犯困打盹,也是神了,想想晚上还有得忙,不能不上来补一觉。
换了睡衣,他把纸袋里的衣服拉出来。
几张红绿钞票随之掉在地上。
程决低眼看,蹲下捡起,数了数。
两百五十三块。
他夹着钱,愣了三秒才明白。
这是一整盒布列塔尼的价格。
什么意思这是?
吃完给钱?
这女人挺讲究。
可有些事吧,做的越是周全有礼,越让人心里不痛快。
程决捏着那几张钱,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咬牙暗诽:很喜欢给钱是吧?
行啊,爷让你给个够。
程决嘴角噙着坏,把黑色卫衣举起来看了看,甩搭在臂上,扭脸从裤子口袋掏出个精致的防风打火机。
兹兹响的蓝色火苗靠近衣服下摆,片刻,烧出一个火燎燎的洞。
***
苏青梅上午处理了两具警队那边送来的男性尸体,都是斗殴致死,身体被利器所伤,腐烂程度不算严重,所以对遗体处理没耗太长时间。
缝合伤口后,面部化妆的工作交给了新来的小江。
她回家做好午饭,提着饭盒来到附中医院。
爷爷正在诊疗室上药,头上换了新的纱布,爷孙俩吃完饭说了会话,苏青梅去洗碗筷,回来路过隔壁病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痛哭声。
在丧葬一线工作,喜怒哀乐四个字,对苏青梅来说,最熟悉的莫过于这个"哀"字了。
她禁不住迈开脚,朝敞开的门口走去。
只见床边一个女人伏下身,趴在雪白的病床上,哭得嗓音劈开,嘶声喊着:"老公!老公……"
女人身后四五岁的孩子也跟着哭,医护人员已经撤掉医疗器械。
癌症晚期,在医院住了两个月走了。
死,是苏青梅每天都在面对的事。
她比旁人更冷静。
心怀悲悯,也习以为常。
苏青梅叹了口气,她刚要走,就听到身后一个乌鸦似的嗓音,说:"姐,保重身体啊,这人死了,后面还一堆事等着您去操办呢,您缓缓气,看下我名片。"
苏青梅疑惑地回过头,见那女人旁边站着一个黑衣服的男人。
不止声音像乌鸦,穿得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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