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决,你瞒着好多事。"她扭头看着他,"你什么也不告诉我,却要我信你?凭什么?"
他直愣愣平视她,苏青梅瞳仁坚韧,愤声说:"因为你是瑞朗的少爷,你财大气粗,你就可以这样欺负人?"
这不公平,她想。
他的身份,家庭,健康,都是从别人口中泄漏出来,她不问,他就没打算亲口告诉她。
"跟我说清楚很难吗?"她问。
"也不是。"程决似笑非笑,说:"怕你嫌弃我。"
苏青梅扭头看他:"你开什么玩笑?"
程决捏着硬质烟盒,不一会手心就渗出汗,他还是没忍住掏出一根。
烟丝他吸到一半,发现手边没有烟灰缸。
苏青梅起身去了洗手间,水声哗哗,她再回来时,在程决手边桌上放了一张半湿的纸巾,让他把烟灰弹在上面。
程决看着她,这两天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动动手她便知道他要什么。她冷脸不搭理,他任由她;掩埋时她说你出来我便认你,几天了她也没有接受他的意思,他也容许她耍赖。
料定这猴崽子逃不出他五指山。
今天被林清这一搅和,有些事他想瞒也瞒不住了。
"发作性睡症。"
他抬手去弹烟灰,唇边漫出白雾。
苏青梅反复品味这五个字,拆开每个字都很简单,组合到一起她却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
她锁眉问他:"这是什么病?"
"睡眠疾病。"程决吸完最后一口,把烟蒂按进湿巾上次啦响,他看向她:"不骗你,这病确实没药治。"
"怎么弄的?"短短几秒,她想过许多可能性,身体受过重创,感情折磨,或者是神经衰弱……
结果程决说:"天生的,从小就这样。"他薄唇张合,沉声笑说:"以前不知道,后来到国外才确诊。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死不了人。"
"……"
程决抬起他受伤的手臂说:"当然,有时候也会受影响。"
苏青梅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病,出过不少事?"
"嗯,不少。"程决眸光暗淡,种种往事浮现,他揉了下眉心,忽而转头问:"你怕了?"
苏青梅呆呆望向他,说:"怕什么?"
"不怪我开车这么危险还总拉上你?"
苏青梅故作生气:"对啊,所以为什么总带我?李言说你车上从来不带人的。"
"看着你醒困。"他勾唇笑,抬了抬下巴说:"比李言那货往我车上贴的性感照还管用。"
"……"苏青梅白了他一眼,她猜测说:"性感照你自己选的吧?明明是你的审美风格,好意思拿别人当背锅侠。"
"啧,这么了解我?"程决手背刮了下她脸,细细看着她说:"其实,爷品味也不是太差吧?"
好歹找到了你。
苏青梅怔神看他,程决缓缓靠向椅背,懒散地伸开臂说:"我遭过太多罪,说实在的,那些破事过去也就过去了,现在真不想再提。"
"对不起,我只是……"
"你懂点事,这种时候应该可怜下我,至少过来给我抱抱。"程决双臂朝她敞开。
明知道他故意卖惨揩油,苏青梅还是主动搂住他,身体靠近他胸膛,男人灼热的体温渡给她。
程决也许没料到她会抱过来,愣了片刻。
苏青梅闻到他身上薄荷烟的味道,身后有打火机的声音,他单手搂着她后颈,另一只手抬起点了烟。
程决仰着头,吞云吐雾,舒坦笑了。
他低眼看了下趴在身上的女人,他掌心渐渐下移,顺着脊椎骨摩挲,短款毛衣遮不住的细腰袒露无遗,他揉捏一番,感觉像水嫩的豆腐似的。
"少爷,够了吗?"她松开他坐直,静静看他抽烟。
"我真像个少爷?"程决两手敞得更开,左手上夹着烟,不紧不慢地问:"哪儿像?"
他神色忽然转冷,莫名让人心惊。
很明显,他厌恶少爷这个称呼。
苏青梅瞥见他耳垂上的金色耳钉,联想到接吻时他刮人的舌钉,还有他隔三差五开次黄腔,痞气十足的模样,她说:"是不像,说你是流氓还差不多。"
程决舔嘴笑,一把拽过她,锁住下巴,凑近她的唇,哑声说:"对,我就是流氓。"
怕烫到她,他拿烟的手架在远处,一只手足以控制住她。
他循序渐进引导她张开嘴,似漩涡急转,晕得她双目迷乱,苏青梅应接不暇,他却还在喘息的间隙里,含着她说:"答应吧。"
他渐渐停止激烈攻掠,动作轻柔,撩拨到她顺从追随。
直至她紧攥的纤细手指慢慢放松。
他鼓励般不断摸抚她脑袋,渴望近一点,再近点……
气息交缠,仿佛永远都不够。
忽然房门外砰砰响。
"哎!护士,这怎么回事!门打不开啊!里面还有病人呢!"李言不停拧门把手。
"反锁了。"护士跟着敲门。
接着就是四只手毫无节奏拍门。
苏青梅闻声猛地睁开眼,四目相对,面红耳赤。
下一秒,程决手里的烟就被她摁灭。
纸巾包住扔进洗手间马桶,冲完水,苏青梅慌慌张张准备去开门。
看她挤眉弄眼提醒他回床上去,程决擦抹嘴角,乐得暗笑。
门外,李言转着机灵的眼珠,忽然想到什么,笑嘻嘻拉住护士,说,"我来敲,我来,小姐姐您忙去吧。"
李言眼瞅着护士走远,他立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苏青梅拉开门,李言脑袋先拱进来,抱着饭盒,古怪看着他们,说:"小布,你们俩……干坏事呢?"
程决躺回病床上,笑得惬意慵懒,仿佛做实了"干坏事"三个字。
"早说你们不方便,我就晚点再过来了。"李言把饭盒一层层摆好,问他:"决哥,你还饿着?"
"浪费体力的事,你说饿不饿?"程决管他要餐具,李言打开方巾递给他。
"大白天的,还是在医院,也不注意点,"李言往床单上瞟,"幸亏我机灵把护士弄走了,不然你们这可丢人了啊。"
程决哼笑不已,他淡定地吃着饭,拿叉子敲敲白盘,跟李言说:"这鱼味道太重,回去让大胡子把配方背熟了再做菜,熊爪子似的下手抓料也没个准,这腌鱼呢?"
"色挺正啊,味又重了?"李言托着下巴,伸头张嘴要尝。
程决弄了一块送到他嘴里,李言边嚼边看了眼苏青梅,凑到程决耳边说:"啥情况啊?"
程决见苏青梅微弓着背,靠腰在床头,头发偏在一侧,他撇过头笑,说:"嫌弃我,不乐意跟我好呗。"
"决哥啊,你也有今天,啧啧。"李言肆无忌惮摇着头,说:"你这么多年白练的,怎么技术差到连小布都嫌弃……"
程决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噎死,拍着胸口,拿刀叉的手指李言:"你,你给我滚蛋。"
李言一副"看看你又恼羞成怒"的表情,啧啧啧直摇头,他正好尿急,于是踩着小碎步跑去洗手间放水。
饭吃了一半,苏青梅仍靠在床头,背冲着程决装木头人。
"喂。"他叫她。
苏青梅手抱在胸前,一边摸着耳垂,装作听不见。
"嘿!"他伸脚勾她。
苏青梅脸颊红晕未消,转头望他,羞涩中透着柔媚:"干什么?"
程决伸出舌尖,绕了下唇,扬了扬震动的手机,说:"你电话。"
苏青梅走过去,程决却手一转,藏着不给她,问:"跟我好么?"
"让我看看是谁打来的?"
"老朴。"程决直接告诉她。
苏青梅蹙眉想到,这次休假时间太长,殡仪馆那边一定是在催她回去。
程决心知肚明,该走的留不住,他也就没再逗她。
苏青梅接过手机,老朴正要挂断,听到她接听,急切说:"青梅,你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回来。"
几个小时前,泽城发生铁路坠车事故,遇难人数已经百余人,当地殡仪馆人手不够,民政部门调遣附近单位必须去支援。
老朴让她和另外几个同事一同去处理受难者遗体,晚上之前要赶到事故现场。
车已经安排好,她现在就得赶去西郊会和。
通话结束,苏青梅一回头,见一个三七分头的西装男人出现在病房里。
傅恒霖坐在程决床上,文质彬彬对苏青梅笑着说:"咱们酒吧见过,记得吗?"
苏青梅点点头,似乎有印象。
那晚傅恒霖真没仔细看她,此时打量着眼前这女人,身穿灰色毛衣和黑色裤子,齐肩的黑发披在脸庞,身段不差,皮肤挺白。
放人堆里不招眼,这样单挑出来看,确实有几分别样的气质,尤其一双淡色疏离的眼睛,挺拿人。
但真让傅恒霖说出个子丑寅卯,他又形容不出这女人到底是怎样的特别,只能佩服程决眼光很毒,从过去到现在,他挑人挑事,都有自己的一番独到之处。
程决见苏青梅收拾起包,神色有些焦急,下床问她:"你现在就要走?"
苏青梅坦白说:"殡仪馆有任务。"
她边说边把充电器,换洗衣物装进包里,拉好拉链,白皙纤细的手停在包上,缓缓看着程决说:"等我安顿好,给你电话。"
程决看着她眼睛,一时无话可接,他拿起她的包,说:"让李言送你。"
苏青梅点头,程决扶着她后颈,回头对傅恒霖说:"我送她,你在这儿等会。"
傅恒霖给出个OK的手势。
李言甩着小辫子走在前面,十分识趣地给俩人留出空间,程决边走边问她:"真要搬到殡仪馆去住?"
"嗯。"她说,"方便工作。"
程决紧抿着唇,下颌微微点了点,到门口时忽然拉住她,他迎面站着,一张薄片拍在她手心,说:"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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