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的摇头。
陈律师神色不明的站在一旁,良久才轻叹了一声:“乔小姐,许先生生前曾说,您是她穷极一生的追求,所以,这是他最后的心意,您就接受了吧。”
她还是摇头,眼泪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什么都觉得不真实。
陈律师有些无奈,将视线转向了许家父母,“许老先生,依你们的意见呢?”
许爸爸在经过这次丧子之痛以后,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鬓角的微白有些刺眼,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卿一向都是很有主见的孩子,既是他的主意,我们向来不会干涉。”
许妈妈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乔语晨,嘴里不停的劝解,“语晨啊,你别哭了,你瞧你还有身孕呢,你这样,让小卿走的如何放心啊?”
最终,她还是握着笔,抖着手在遗嘱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次,她和许倾的名字共同出现在一起,只是,她宁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许倾走了,带着爱着他的人的思念和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世界上。
乔语晨因此又消沉了几日,可肚中的孩子越发的调皮,让她没办法专心的思考问题。
摸着浑圆的肚子,她有些恍惚,口中轻喃:“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自从有了身孕以后,她几乎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她知道这样对胎儿的生长很不利,可就是控制不住那些难过,总在无时无刻的穿插进她的生命。
这天,她一早便去了医院复查,离宝宝的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她有些时候觉得腹中会有一阵绞痛,往往都是惊慌过后便平静下来。
医生说这是很正常的现象,让她不要担心。
可她总觉得不安,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从医院里出来,有些凉意从脖颈一路向下延伸,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
没想到会碰到青楚,这人已经很久不在她生命里出现了,可她此时此刻却像是特地来找她的一样,让她无端觉得有些不安。
青楚看她的眼神很冷,她下意识的就伸手捂上了自己的腹部。
青楚冷笑了一声,不无讥讽的开口:“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让你陪我走一趟罢了。”
“去哪里?”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青楚的身后却已经快速的走出了两个彪形大汉。
“你乖乖的跟我走,我保证不会把你怎样。”
“你先说带我去哪里?”她警觉的看着青楚,下意识的朝后退。
青楚开始有些不耐,上前一步,眸光掺杂狠辣,“走不走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说完,使了个眼神给身后的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领命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她自然恐慌的开始后退,却没想到身后就是医院的台阶,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重重的倒了下去,眼前是青楚蓦然被惊恐染上的眼。
痛,很痛……
乔语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觉得浑身酸痛无力,腹间似有一阵绞痛传来。
她痛苦的嘤咛了一声,而后看见身旁有很多人影在晃荡。
其中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俯身看向她,“我们需要通知你的家人。”
她痛的连意识都有些涣散了,可还是强撑着动了动手中的提袋。
“深呼吸,没事的,别紧张……”医生在她的头顶轻声的宽慰着她,可还是好痛,痛的连五脏六腑都缩紧了。
“谁是你的家人?”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询问,她张了张嘴,意识随着痛意的袭来越发的涣散。
“李医生,羊水破了……”有人在一旁惊呼。
“快,快送进去。”
“可是,她的家人还没有通知到。”
一群人的惊呼,她觉得耳膜都似乎被震痛了,可是这种痛却不及肚子的痛来的深重。
似乎又有人俯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张了张嘴,眼神开始有些涣散。
然后,她觉得似乎有人往她鼻子下放了什么东西,一阵刺鼻的味道传来,她的意识似乎又清明了一点。
“小姐,我们需要你家人的信息。”
家人?
她突然觉得这个名词有些陌生,而后也真的茫然的摇了摇头,旁边似乎有人在叹息,她的意识又回笼了一点。
“李医生,不行了,已经开了五指了。”
“送进去。”
头顶上有白色的灯在闪烁,她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好累啊。
可是,旁边似乎有人又在惊呼了,她只能努力的睁着眼,感受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
“李医生,怎么办啊?”一道软软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转过头去,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看见一个可爱的圆脸。
好像佩佩啊。
她想要伸出手,却见佩佩又蓦地消失不见了。
最后,她闭上眼,在耳边那人再次询问的时候,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高寒。”
三年后。
远山的庭院里,一个三岁的小男孩正在不亦乐乎的将自己脚下的泥土一寸一寸的挖开,然后拿过一旁的玩具,悄悄的埋了进去。
“铭析,你在玩什么?”
年轻的女子远远的看着他,眉间微蹙,白皙的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
被换做铭析的孩童连忙丢了手中的小铲,转过身异常欢快的蹦了过去,“妈妈。”
年轻女子的脸上立马漾开了笑容,蹲下身,稳稳的抱住了他横冲过来的小身体。
“小家伙,又调皮了不是?”
“才没有。”铭析嘟嘴,小脑袋在妈妈的怀中蹭来蹭去的玩的不亦乐乎。
年轻的女子笑了笑,抓住小家伙的脑袋,精致的面孔微微一板,铭析立马就不敢动了,嘟着小嘴将脑袋蹭到了妈妈的肩窝处。
“妈妈,我想你了。”
软糯的声音在耳畔擦过,她面上的神情也渐渐的软了下来,抱着儿子小小的身体轻轻的摇了摇,“妈妈也想你。”
“真的?”小家伙一听,两眼放光,扬起脑袋开心的盯着她。
她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儿子的鼻梁,嗔怪道:“小东西。”
铭析便呵呵笑,刚长的牙白白净净的,明亮的大眼晶亮有神。
她看着儿子有些失神,情不自禁的便搂紧了他的身体。
铭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僵硬,连忙将手缠上她的脖子,委屈的撒娇,“妈妈这次还走么?”
她微怔,眸中蓦地划过一抹酸涩,摸着儿子的小脑袋,信誓旦旦的开口:“不走了,妈妈以后都不走了。”
花了三年时间,她总算在这座城市暂时稳住了自己的脚跟,所以,什么空中飞人,还有什么女强人的绰号,通通给她滚一边去。
她现在最关心的便是她怀中的小家伙,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乔铭析。
“乔小姐,开饭了……”
保姆从窗户那儿探了一个头出来,笑容温婉的看着他们。
她抱紧了儿子的小身体,转身朝着屋里走去,“走喽,吃饭吧小家伙。”
铭析还在她怀中兴奋,扭着小身子不停的问她,“妈妈真的不走了么?真的么真的么?”一遍一遍的问着,生怕得到的答案会是否定的。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三年来,她亏欠了铭析太多,太多。
将儿子抱上餐桌,儿子却死死的吊着她的脖颈不肯放。
“妈妈,你都没有抱着铭析吃过饭。”
小小的孩子撒起娇来那叫一个手到擒来,她登时就被俘虏,连忙抱着儿子坐下,从保姆手里接过他专用的小瓷碗,拿起手边的调羹,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汤,吹冷了放在他嘴边。
铭析很乖,妈妈说张嘴,他便乖乖的将嘴张开了。
“铭析真乖。”
她夸了他一句,小家伙的神情立马就得意的快翘上天了。
她放下汤勺捏了捏他圆圆的小脸,铭析不满的嘟嘟嘴,还是很开心的模样。
很久没和妈妈这么亲密的在一起了,他难免觉得兴奋,想想以后还有那么多的日子可以和妈妈在一起,他就显得更兴奋了。
结果,一兴奋,他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妈妈……”
小小的人儿抱着自己的专属枕头跑到妈妈的卧室门口,可怜兮兮的将嘴巴撇着。
她那个时候还没睡,倚在床头看一份杂志,一份名叫‘秀色’的杂志,她当年曾在那里应聘过文字编辑,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辞职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主编是个叫‘琴姐’的人,这些年的奔波,她也曾经有幸见过她一面。
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倘若不是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辞了编辑的工作,她想,她们一定能够成为知己。
铭析的眼里已经开始蓄满泪水了,显然在控诉着自己妈妈的不专心,连儿子的死活都不管了。
“妈妈。”小小的人儿开始哭诉,“我睡不着。”
她有些无语,这个小家伙八成又是兴奋的,以往她每次回来他都会睡不着,然后凭着这个借口来感受母爱温暖的怀抱。
她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杂志,朝着小家伙招了招手。
小东西立马就眉开眼笑起来,抱着枕头一溜烟的蹿上了床。她经常都会惊讶,明明这家伙看起来短胳膊短腿儿的,可跑的就是比别人快,连动作也轻快许多。
“妈妈……”
小家伙一上床,连最爱的海绵宝宝的枕头也不要了,径直钻进了她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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