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报的就是野外考古。”林墨的嘴角向下, 泪珠儿挂在眼圈儿里, 李思修感觉自己的心像被蚂蚁咬, 他现在能理解周幽王,也能理解康茫了。
真的会有无可奈何, 想要丢掉所以正确的观点,正确的做法,就想让她笑, 就是见不得她哭。
李思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睁开眼握住她的肩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林墨,你听我说,野外考古研一的学生去的地方最多是秦皇岛海边捡一捡石头,你现在跟着我,其实已经算是我违规带学生了。”
“可是下面可能有我姐姐。”林墨眼睛彻底红了, 她没想到李思修会一大早就跟她谈不能下墓的问题。
林墨心里难受,嘴角向下耷拉着,她想把头也垂下去, 但却听到李思修说:“林墨, 你不能再逃避了。”
“我想林可。”林墨眼泪挂在眼圈儿上:“凭什么啊, 凭什么我就要懂事,我自己亲姐姐死了,我就要顾全大局不去找线索, 不去抓凶手, 我等了十年, 李思修,我等了十年我就是想要自己亲手抓住凶手,我想能知道我姐姐,到底,怎么死的。”
李思修看着她,眼神里有克制也有无法克制的爱和心疼:“林墨,抱抱我吧。”
说完,李思修张开双臂,林墨抱住了他。
他说的没错,她在逃避,逃避自己很爱林可的这个事实,也逃避着自己对林可的愧疚,愧疚源于林可还在的时候她没有告诉她自己其实最喜欢的就是姐姐了。
林墨在李思修怀里小声抽泣,李思修疼得猛吸两口冷气,但他还是很坚决,很坚决的不让她下墓。
林墨在他怀里小声地哭,小声地说:“你凭什么觉得这样就是保护我。”
李思修的身子僵住,就听到林墨接着说:“我应该有决定是不是要去的权利,李思修你从前不会这样,你现在怎么了啊李思修。”
“林墨,研一的你不具备下墓的必要逃生条件。”李思修强力克制自己的心疼,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些。
林墨抱住李思修,竭力让自己不发抖,她压住自己的一切情绪,没再开口。
...
许一和鹿向南提前一天到了,李思修选定了下墓人数后大家便开始准备。鹿向南负责必备逃生用品和医药用品,李思修负责勘探,而康茫野外应急处理的很好,所以直接被定下是第二位下墓。
司棋站在旁边抱着胳膊冷着脸看着所有人,就在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司棋清了清嗓子:“我不去了。”
众人愣住。
本以为有南山司家大公子护队大家的安全系数会高不少,但哪能想到司家公子突然就不想去了。
正在把帐篷塞到后备箱被所有人目光注视着的李思修嗯了一声。康茫在旁边没说话,但是许一不同意了:“修爷,你劝劝他啊,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啊。”
“走吧。”李思修上车,其余几人也跟着上车,车子在崎岖不平的河道开着,颠簸程度堪比飞机降落。
一路上没人说话,林墨就像往常那样头偏向一旁,不言不语,宿醉的酒终于醒了。
车里的气氛十分压抑,许一受不了的拿手当扇子给自己扇风,嘴里小声嘀咕着:“又不是下去不回来了,有什么好压抑的。”
司棋咳嗽了两声,掀起眼皮看着李思修:“非去不可?”
“嗯。”李思修没多做解释,于燕大,是他的队伍在运输过程中弄丢了鬼手,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将鬼手找回来,于林墨,林可的线索断在这儿,他需要去找,想要她彻底释然,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越野车最后停在一处偏僻的草丛前,草丛正对着他们的是墓碑,墓碑被杂草覆盖着看不清上面的字。
李思修换了身防水服,脚上踩着靴子,接着又从兜里拿出盒烟,手刚把烟拿出来就看到林墨的脑后勺在他眼前晃,所以他又把烟给塞了回去。
这次鹿向南多带了样设备过来。
监控器。
类似于拍电影的时候导演跟前的监控器,可以随时提醒演员状态和镜头拍摄手法。
放在这儿,外面的人可以随时看到墓下的情况,众人帮着许一、司棋,还有林墨搭建好帐篷后,准备下墓。
从始至终林墨没多和李思修说一句话,直到墓碑被移开,众人准备进去的时候林墨才把李思修叫住。
李思修退回来,走到她身边,弯腰:“放心,天黑之前我回来。”
不在墓里过夜是铁律。
人太规矩反而会变得无趣,此时的林墨是这样想的,很久之后她在被他那样这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当初会觉得李思修无趣?!李思修简直太有趣了好么,有趣到她哭得嗓子都哑了。
她现在草地里,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下到墓地里,最后墓碑前被挡了块可以移动的木板,林墨还在看着不说话。
直到许一坐在监控器前发出尖叫。
林墨忙跑过来,司棋在旁边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画面上光线微弱,应该是李思修他们的手电筒光,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带着无线摄像头,所以现在画面呈四部,林墨盯住李思修的画面。
她看到他身前的石柱爬出了什么东西……
“我去!这什么啊!”鹿向南对着石柱上探出头像蛇还不是的蛇的扁头三角动物发出怪叫。
那动物正对着李思修吐着红色的信子,安静的甬道里把嘶嘶嘶的声音无限放大。
“好像是蛇常年在墓穴里所以变异了。”康茫说话间拿出洛阳铲敲了敲石柱,扁头三角动物没动,康茫指了指石柱下面:“你看,它的尾巴和石柱长在了一起。”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康茫手指着的地方,他们看到扁头三角动物的墨黑色尾巴全部没入石柱里,衔接出氤出血迹。
司博拿出瑞士军刀想要对着它的七寸扎下去,但却被鹿向南拦住:“可以,但没必要。”
司博挑起一侧眉毛。
“它逃不出来,尾巴已经长进去了。”鹿向南指了指石柱的另一侧,哪里透出了它的尾巴尖儿,墨黑色,拇指盖那么大,不仔细看看不到。
没人注意到李思修的神色严肃了几分,众人继续向前走。
甬道不算长,只在入口处有这么两根石柱,一根上面是扁头三角动物,另一根上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后面一直到棺室前都没再出什么岔子,鹿向南手里的烟已经燃尽:“修爷,再点一根不?”
烟有色有味,做过加工处理的探测烟人类闻不到,但别的东西不一定闻不到,以往他们都会在入主墓前决定要不要熄灭烟,除了和林可进马王堆汉墓那次。
“不用点了。”李思修敲了敲墓室铜门:“门没关严。”
走人路有人路的规矩,行鬼道有鬼道的规矩,鬼道最忌不请自入。他们这算是不请自入,敲门便是告诉里面的诸位,有人来了。
康茫蹲下身,从兜里拿出临下墓前司棋拿给他的黄符,他把黄符展开,从下面的缝隙塞了进去。
众人站在门口,等了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康茫和李思修对视了一眼,司博抓住鹿向南的手腕,鹿向南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没事,小墓,我下过大墓,这种小墓没事儿。”
康茫:“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把墓门推开。”
“好。”
“嗯。”
“为什么不是数十个数啊。”司博提出异议。
“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我们推门吧。”康茫总结,众人准备。
“三!”
“二!”
“一!”
“推!”
“推,推不动啊我靠。”康茫一巴掌拍向墓门:“这什么破门,怎么推不动。”
司博眼珠转了转:“那个,好像是应该拉的。”
“哦,试一下。”康茫伸手一拉,吱嘎,门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动静都没有,仔细听也听不到机关暗器的响动声,康茫松了口气:“这渤海王挺穷的啊,机关暗器都配不齐。”说话间,康茫抬脚往里走,左脚刚落地,器械转动声响起。
没等康茫反应,李思修抓着他的胳膊给带了回来,接着他迅速拉门,但还是晚了,一只短箭射到了他的腰上。李思修咬着牙用力将门关上,接着众人听到无数只箭射到铜门上又落地的声音。
李思修冷着脸,回手把短箭拔出,箭的年头太多了,铁锈味儿和血味儿混合在了一起。
康茫刚刚被吓得看着沾着血的短箭落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鹿向南已经把消毒剂拿了出来,司棋在一旁茫然开口:“受伤的怎么总是你。”
“可能是天意吧。”李思修疼得渗冷汗还能笑着开了句玩笑。
康茫把短箭收进真空袋准备记录时间后放进包里才茫茫然地看着李思修:“修爷,你又救我一命。”
“嗯,习惯了。”李思修脸色惨白,刚刚没那么疼,结果鹿向南没轻没重的把消毒剂全泼他腰上了,此时疼得受不了,要不是他经常受伤习惯了,换个人可能都会疼昏过去。
这么多年,康茫这批人管他叫修爷都是心甘情愿叫的,李思修这人稳重,多危机的情况都能迅速做出反应,虽说反应后的结果就是这货拿肉身去挡。
康茫总结过这个事儿,最后和研究所的同事研究出来的结果就是别人下墓是真紧张真害怕,李思修基本上是看着严肃,其实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墓穴里,别人要分散注意力解决恐惧的问题,他把这份注意力用来应急了。
所以他的导师——那位和林可一同消失的考古界学术泰斗,说他是天生的野外考古学者。
消毒结束,鹿向南开始给他上药,边上药边说:“你这防水衣没有用啊,防弹背心也没用。”
李思修刚要回话,就听到背后传来吱嘎声,再回头,就看到墓门,从里面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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