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话音落下, 周围的人包括李思修、康茫在内脸色全都暗了下来，甚至于有的人露出惊恐的神情。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向林墨。

　　林墨嗤笑，眉眼高高扬起，带着不羁：“看我干什么啊？你说死的那女孩儿和我长得很像是不是。”

　　领头的男人愣了愣才下意识地点了头。

　　“像就对了，我一母同胞的姐姐能不像么？”林墨笑着说完这顿话后, 周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背上冒凉风。李思修抓住林墨的手腕, 瞬息间，凉意透过手心钻进骨头里, 他哑着嗓子喊她：“林墨。”

　　林墨偏头对着他笑：“我没事。”

　　这话没让李思修放心, 反而让他更担心, 心彻底悬到了空中。

　　“她的眼睛你们知道在哪儿么？”林墨笑意盈盈地对着他们问。

　　“魂瓶，魂瓶里。”妇人忙说, 说完为首的男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妇人一下子哭了，边哭还边嘴里念叨着：“快让他们把那眼睛带回去吧, 这么多年都是这眼睛害人, 谁知道那能下药材的眼睛那么邪。”

　　咯噔。

　　林墨听到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碎成沫。

　　“下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又问了遍。

　　“是, 小贩拿着那只眼睛说是药材泡了上百年的, 我们村子还几户人家凑钱把它买了，结果它呢, 从它过来, 村里就不得安生。”妇人恨恨地说, 好像一切的错，都是因为这眼睛。

　　从他们的话里，李思修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们只认得眼睛，并不认得眼睛的主人对么？”

　　妇人想也不想就说：“那毒物，谁想认识。”

　　“哈哈。”林墨笑了，笑得很甜，她的双手握成拳，指尖儿狠狠掐进手里，感觉不到疼。

　　看到她笑，妇人噤了声。

　　一旁的康茫都快吓死了，他不住地看林墨，边看边往旁边躲，但可惜，又被李思修给拉回来了。

　　“你们既然不认识，又怎么知道眼睛的主人和这女孩儿相似？”李思修开口问道，他正经的时候，气质实在是太正经了，所以对面的人对他的防备心降下了不少。

　　“我们见过照片，照片上的小姑娘就长她这个样子，只是那小姑娘穿了套大红嫁衣。”妇人说。

　　“这照片还是彩色的。”李思修悠悠说。

　　很快，林墨又乐了：“百年前的彩色照片，挺好挺好。”

　　妇人想瞪她，又不敢，最后只好往自家男人身后躲。

　　“能再多问句魂瓶现在在哪儿么？”李思修抢在林墨之前开了口。

　　男人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随机开口：“都和你们说了吧，反正你们已经知道了差不多，眼睛的亲人，说不准能救我们。”

　　当时那眼睛出现在村子后，村里就开始死人，起初众人以为是害了什么病，都没往眼睛上头想，但是在一个秋天暴雨过后的夜晚，放着眼睛的祠堂里死了五个壮年男人，男人们的眼睛全部被挖了去，挂在林可的眼睛旁。

　　这之后，他们意识到，所有事都出在这个眼睛上。

　　“村里人越来越怕，有些还没等眼睛来害就已经自己先疯了，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煮了，我那时候年轻，不怕事，”男人说着眼圈开始红：“我把那眼睛塞进听说是从兴王墓里拿出来的魂瓶，我又给塞回墓里去了。”

　　“兴王？”康茫不解，茫然地看着那男人。

　　“渤、渤海王。”男人道。

　　“高季兴？”李思修挑眉。

　　男人点点头，转身要走，走前给他们留了句话：“兴王墓危险，我也只是在外面往里扔的魂瓶，没敢下去。”

　　不速之客走后，李思修拿着树杈在地上划着：“高季兴的墓地至今不可查，正史野史里中均无记录，但这儿，沿水，高季兴从江陵直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鬼手也在这儿。”林墨看着簇簇火光缓声说：“这人是真的在帮我们找答案。”

　　“找答案是真，是不是帮我们就不一定了。”康茫。

　　“幸好，幸好许一还没到。”林墨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李思修扬眉看了看她，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忍住。

　　最后还是林墨看着他笑了：“我没事，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先走。”

　　李思修点点头，不过脸上的担忧丝毫不减，他把树杈扔进火堆里，火苗下去又浮上来。

　　...

　　隔天一早，林墨和李思修早早醒来，他们面对面的躺在帐篷里。

　　林墨眨眨眼，往前凑了凑，伸出食指，拿粉红色的指肚儿碰了碰李思修青紫色的嘴唇：“我想喝酒。”

　　“去市里喝？”李思修哑着嗓子问，随后清了清嗓子又说：“司婉不来了，司棋带着司博今天下午过来，我们这边许一和鹿向南要两天后才到。”

　　“司棋？南山司家那个七杀命格，被考古界称之为移动探测器的那位？”林墨眨眨眼睛。

　　李思修笑了：“你也知道。”

　　“我研究奇门遁甲的时候特意查过他，这人太妙了。”林墨说着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李思修也跟着坐了起来，躺在他们旁边共用一张帐篷的康茫悠悠开口：“嘿！这还有个活人呢！”

　　“活人要跟我们去市里喝酒么？”林墨眯眼问道，她脸上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藏着冷意，怎么看都不是邀请人同行，所以康茫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

　　说完，康茫蹭得一下坐了起来：“对了，李思修你和我今年带的其他学生怎么办啊？我记得他们研一有野外实践的课。”

　　李思修叹了口气，眯眼透过帐篷的缝隙望向水烟缭绕的河面，边看边说：“鬼手这个课题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不带他们来，这次回去带他们去秦始皇陵附近采集。”

　　康茫点头默默赞同了李思修的想法，野外考古，从环境考古开始入门，按理说，这几次都不应该带着林墨，但是她在这件事里占据的位置实在是太特殊，就算是李思修他们不想带，也会有人把她卷进来。

　　甚至于，即便林墨现在不是考古系研一的学生，而是化学系研一的学生，对面那些人也会把她卷进来。

　　到现在，三个月过去了，李思修他们也不过是察觉到那些人是想要借他们的手还林可一个全尸，至于是敌是友，他们尚未确定，不过在所有人心里都认为对面的那些人是敌，他们从没给过李思修这边准确的信息。

　　一切是以林可的消息作为诱饵，诱使他们进入危机重重的地方。

　　这些地方目前包括地下宫殿，即将开启的古墓，未来会有什么李思修不敢想。

　　对于林墨、许一来说，林可的消息是致命的，她会为此不顾一切。对于李思修、康茫、鹿向南来说，所里开采出来的鬼手丢了，他们把它找回来是所里下达的任务，另一层上，李思修想把林墨的心结解开，而对于南山司家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探险。

　　这些人的目的不同，可是他们的共同特点都是认识林可，或者在林可死亡的时候在场。

　　李思修看着水面上的水雾渐渐散去，起身走出帐篷，还在帐篷里的林墨直接开口问康茫：“你看到什么了？”

　　她的声音很冷，像是数九寒天能把人冻成冰。

　　“林墨，我好歹也是你老师。”康茫相当无奈了，他甚至想摇头。

　　“你昨晚看到了什么？”林墨看着康茫，她的眼神里带着冷意，康茫缩了缩脖子：“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看清楚脸了么？”林墨问。

　　康茫摇摇头：“戴的银色面具，再说，刚看第一眼我就吓昏过去了，那都不能算是人，没有脚，靠飘的。”

　　听到他这话，林墨笑了。

　　“林墨你别笑，太吓人了，阴冷阴冷的。”康茫缩着脖子说。

　　林墨收起笑容：“那女人身型和我像不像？”

　　康茫愣住，随后仔仔细细地看着站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儿的林墨，磕磕巴巴地开口：“有点儿。”

　　“我知道了。”说完，林墨拉开帐篷往外走，康茫忙喊她：“你知道什么了啊？你和李思修你们两个的小脑袋瓜里到底都是些什么啊？搞不懂搞不懂啊。”说着康茫拿手拍着帐篷，看起来就像是被辜负的多情中年妇男。

　　烟水茫茫，李思修站在河边的雾气里，手插在西裤袋里，望着远山。林墨轻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他好像知道是她似的，握住她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饿不饿？”

　　林墨没答，她说：“林可可能活着么？”

　　“怎么这么想？”李思修哑着嗓子问她。

　　“你的嗓子再不治，声音该回不去了。”林墨笑。

　　“哑嗓不好么？”李思修问。

　　“不好，以前的烟嗓才好。”林墨答。

　　一问一答，李思修本以为林墨不想回答林可的问题，所以想着不再问她，可是林墨却自己答了。

　　“太奇怪了，谁会这么了解我们啊，我想了很久，除了林可，没人能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怕什么。”林墨说着，停了下来：“可是姐姐不该是这样的啊。”

　　在她的意识里，姐姐是最好的人，普天之下最善良的人，可是这个藏在后面的人却在推她入深渊。

　　“几率不大，林可的身体是你家人去认领的，DNA也确认过。”李思修说。

　　“兴许错了呢？”林墨把额头抵在李思修的背上，声音很轻很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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