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尚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小区, 拐上高架时, 他正要就霍峻和李瑶真的事再发表些看法, 不经意侧头, 见裴沁一脸倦容, 显然累了。他打住话头, 默默开车。

　　暮春, 北京城的夜晚，灯火辉煌，天上半个月亮, 与人间灯火相互辉映，营造出一种迷离微醺的醉人感觉。

　　裴沁靠在椅背上，侧头望窗外, 默默出神。这段日子以来, 一桩桩烂事，搅得她头昏脑涨, 心力交瘁, 也亏得她身体素质好, 饮食睡眠还算比较规律, 再加上一口气提着, 才能撑得住。是真的累了, 真想远远逃开，让那些烂人烂事统统见鬼去。

　　裴沁保持那个姿势半天没动，霍尚发现她睡着了, 到了路口等红灯, 霍尚从椅背上取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给她裹在身前。

　　裴沁睡得很香，到了公寓楼下都没有醒，霍尚生怕把她惊醒，关车门，抱她上楼，每个动作都小心轻缓。

　　霍尚记起他们大婚之日，自己曾经这么抱过裴沁，那天很多很多人簇拥着他们，欢笑和礼花一起绽放，裴沁把绯红的脸埋在他胸膛，那样娇羞，那样动人。

　　此时裴沁熟睡在他怀里，隔着一层薄薄衣料，他的胸膛感觉到她脸颊的柔软和温度。低头看她水润的唇，还有她吹弹可破细腻如凝脂的肌肤，不由得，喉头滚动了一下，心跳也随即乱了节拍。

　　到了楼上，开门进屋，裴沁依然熟睡，霍尚直接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盖好毯子。他转身准备出来，看看睡梦中格外温柔恬静的女人，忽然改了主意，掀开另一角毯子，慢慢躺在裴沁身边，侧身手撑着脑袋，看裴沁，目光像画笔，一笔一划描摹她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裴沁睡醒睁开眼，登时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吓了一跳。待她看清是霍尚，仍惊魂未定，拍拍他的脸，“诶诶。”

　　霍尚悠悠醒来，“别闹老婆，再让我睡五分钟。”伸手搂裴沁，裴沁一躲，“咸猪手”正好落在她的胸脯上，大概触感不错，还轻轻揉一把。

　　裴沁抓起霍尚的手用力甩向一旁，“流氓啊你。”又伸手推他，“下去。”无奈他身形高大，四肢健壮，以裴沁的力量根本不能撼动他分毫。

　　霍尚睡眼惺忪，看看裴沁，嘴角弯起，露出一个满足的宠溺的微笑，一面嘟哝：“老婆，你多睡会儿，等我做好早餐来叫你。”

　　裴沁眼看把他赶下床无望，只好放弃，打算再眯一会儿，她翻个身，与他隔得远远的，“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告你性骚扰。”

　　霍尚把她这话完全理解成一种召唤，索性欺身过来，从背后环住她，把温热的唇贴在她脖颈上，“老婆，大清早的不要性啊性，这字太有诱惑性，我小弟都硬了。”

　　这话不假，裴沁明显感到有什么硬物顶着自己的大腿。她很不愿意承认发现自己有些心神荡漾，强自保持镇定，说：“你不是要做早餐吗？赶紧去，我饿了。”

　　霍尚察觉到了她的反应，越发得瑟起来，伸手探进她睡衣里，抚上一团浑圆，揉捏。

　　裴沁猛地缩起身子，下意识呻~吟：“唔啊……你……放开……”

　　这反应简直勾人，但裴沁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干着急，霍尚松开她，拽得二五八万的，“女人，你这又怕又期待的样子，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下次小心点。”

　　身后空了，霍尚下床出去了。裴沁咬咬嘴唇，把头埋在枕头里。真是要死了。

　　霍尚很快做好了早饭，叫裴沁起床，裴沁洗漱后，来到餐厅，见霍尚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裴沁端起一碗粥，说：“需要我向你表示关心吗？”

　　霍尚抬眼看她：“关于李瑶真的资料，我真要拿给大哥看吗？”

　　裴沁也明白霍尚的意思，霍峻以为自己爱上的是神仙姐姐，结果他的亲弟弟拿出一沓证据，证明神仙姐姐其实是黑山老妖变的，这太打击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了。

　　裴沁想了想，说：“我有个建议，不如你去找李瑶真谈谈吧，曲线救国。”

　　不需要过多解释，霍尚已然豁然开朗，他起身打电话让郑卓越联系李瑶真。

　　很快郑卓越回复，李瑶真最近一直在医院陪护，已经和她约定在医院楼下的人工湖畔见面。

　　——

　　霍尚吃过早饭，直接开车去了医院，他没有去人工湖，而是直接去了周云依的病房。

　　病房里人不少，李瑶真、李瑶瑶还有其他几个亲友。

　　霍尚拿着一个文件袋朝她走过去，文件袋里装着厚厚一叠资料，是他今天谈判的筹码，然而对于是否能赢得这次谈判，霍尚其实并非底气十足。

　　李瑶真看到他，先打招呼：“这么早赶过来，还没吃早饭吧？”面带微笑，温和有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不是手握证据，霍尚也很难把照片上的那个交际花和眼前这个甜美优雅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霍尚不过多寒暄，开门见山道：“李小姐，我今天冒昧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求你。”霍尚一面观察李瑶真的反应，一面说：“我托人调查了你的过去，我认为你并不是适合我哥，希望你能主动离开她。”

　　霍尚的话如投石入水，彻底打破这病房里安静的气氛。

　　李瑶瑶和周云依脸色很难看，沉默不语。

　　李瑶真绷着脸气势不减：“你也说了，那是我的过去。”她昂首注视霍尚，“现在我遇上你哥，我才知道过去的那些年我都白活了，我很爱你哥，我想好好和他在一起，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霍尚终于知道他大哥为什么会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单单是这句“遇上你，我才知道过去的那些年我都白活了”就能轻易击溃一个纯情男人的所有防线。

　　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

　　霍尚挑挑眉，全力迎战：“李小姐，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你表现出的善良与多情，不过是你达成目的的工具。你知道自己的青春和美貌很值钱，你利用这些从男人那里轻松换取客观利益，同时精心谋划后路，指望能捞一笔大的，从此一劳永逸，我的猜测对吗？”

　　李瑶真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着他，至于这平静之下，如何波澜起伏，无人得知。

　　霍尚毫不客气，接着道：“终于有一天，一条大鱼撞上了你的诱饵，这条大鱼就是我哥。我哥是个性情中人，你表现出的善良柔弱成功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和英雄主义情怀，而你只需要躲在他身后，让他为你战斗，为你不惜众叛亲离。”

　　继续：“李小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结了婚，有一天我哥知道了你那么不堪的过去，你将如何自处？”

　　李瑶真目光微闪：“我会努力弥补他……”

　　霍尚打断她：“你弥补的了吗？如果我哥知道他全心爱慕的你，原来是一个唯利是图，出卖感情和身体以获取金钱的外围女；如果他知道自己被你当成冤大头来欺骗和算计，甚至被当作你嫁入豪门改变命运的工具，你猜他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敢轻易相信女人和爱情？我告诉你，以我对我哥的了解，你对他造成的伤害很可能是永远无法逆转的。”

　　李瑶真脸色发白，“难道就因为我曾经做错事，就不配再拥有爱情吗？”

　　霍尚冷笑：“不要把自己说的这么无辜，你是不小心做错事吗？你跟着一个经纪团队，做了整整两年的出游伴侣，之后你借助某官员资源，摇身一变成了一位优雅端庄的歌剧院舞蹈演员，再借由这个身份来洗白自己，然后混进富豪圈，企图跨越阶层，把自己从烂泥里□□，从此过上优越光鲜的生活。李小姐，你能说你做这些不是有预谋有计划的？”

　　霍尚咄咄逼人，李瑶真节节败退，摇摇欲坠。

　　病房里其他人有心想助李瑶真一臂之力，又无能为力，只好绷着脸装聋作哑。

　　缓了缓，霍尚又道：“不知你是否知道断头王后的故事，茨威格评价那位奥地利公主，说她当初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没有人能把便宜占尽，你从选择做男人的消费品那天起，就该做好承担这种后果的准备。”

　　这下不止李瑶真，连李瑶瑶和周云依脸上也失了血色，狼狈不堪。

　　在离开之前，霍尚把那叠资料放在了床头柜上，对李瑶真说：“如果你不想破坏在我哥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就请你从此以后不要再靠近他。”

　　——

　　这天下午，裴沁接到婆婆的电话，约她逛商场。

　　见了面，裴沁才知道，婆婆已经得知了关于李瑶真的事，深受打击，来找她倾诉，不然她“非憋坏不可”。

　　她们在商场二楼逛名品专柜，霍母也无心购物，只是念叨，说上午霍尚回去转告家人，李瑶真和霍峻已经分手了，嘱咐大家不要在霍峻面前提及这件事，以免刺激到他。大家追问，霍尚才透露关于李瑶真的调查结果。

　　逛了没多久，裴沁陪霍母去洗手间，霍母仍自唏嘘：“真是没想到，李瑶真看上去正正经经一姑娘，背地里怎么做出那么没有底线没有廉耻的事。”

　　边说边随手拉开一个隔间的门，登时惊了一下，门锁坏了，而门内李瑶真正在整理衣服。

　　霍母连忙把门关上，抬头看裴沁，尴尬万分。

　　很快李瑶真冲了水出来，低眉敛目跟霍母打招呼：“伯母，这么巧。”

　　霍母笑容僵硬：“是啊，挺巧。你也来逛商场？”

　　李瑶真说：“嗯，给我妈买点东西。”

　　霍母：“哦……”

　　李瑶真垂下目光，“那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霍母：“好的，再见。”

　　李瑶真快步走了出去，逃也似的。

　　霍母心有余悸，抚抚胸口，“哎呦，跟突然见了鬼似的。果真背后不能议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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