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约会过得起起伏伏。

　　夜幕下的沙滩，悄悄静谧了几分。

　　李亚续发来短信说就‘就当无事发生，我已经在回家路上！’

　　钟嘉妮这才笑了一声。铁定没回呢，这个要面子的傻孩子……

　　她倒退着走路，与程亦邪面对面牵手，走上退潮的海岸。

　　沙，沙——

　　海潮声带着湿润。

　　一步一步，二人在湿地上印上脚印，一串大的，一串小的。

　　蓝海白浪，气氛一时宁静温馨。

　　程亦邪给她戴上羽绒服帽子，“走了这么远，腰疼不疼？”

　　天色乌而不沉，她摇头，“还好啦。”

　　这久违的腰痛才能提醒她已经互换回来了……

　　她抬头看天空，身旁的他则是走开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蹲跪在几米之外，摆弄一阵后，喊道，“钟嘉妮？过来。”

　　她惊讶，看着他身前的东西，“这个是什么，即兴艺术创作吗？”

　　松散的沙滩上被堆出一块‘建筑’，四四方方，中间还有凹陷。

　　并不是很精致……

　　但程亦邪依旧炫耀说，“躺下。为你定制的腰垫。”

　　“……”噗地一声。

　　她笑了起来，哒哒迈着小细腿，穿过几堆人群追赶而来。

　　“厉害厉害。程哥亲手制作的爱心腰垫啊！”

　　非常的给面子！

　　那男人的脸上还带着自豪，她越看，越忍不住笑。

　　拉紧羽绒服帽子，躺了下去。

　　眼前的金色沙滩一阵旋转，映入视野的景象，转变为了敞亮的夜幕。

　　她平躺着。

　　海风的清新咸味清晰了几分，浑身的疲劳当真减少了许多，一时间还有些想赞叹出声。

　　身旁，轮廓鲜明的脸斜俯而下。

　　程亦邪侧躺在了她身旁，单臂拄着头，身子要比她长出半截。

　　“怎么样，看样子很有效？”

　　“恩！”

　　钟嘉妮再次微弓腰，专门摆个嘉妮瘫的姿势。

　　“有效，腰上有沙子支撑，好多了。”

　　他笑道，只看着她，“因为是我做的。”

　　她也浅笑着，侧躺着看向他，“~是啊，因为是你做的。”

　　漆黑夜幕，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睛中，像含了溺人深潭。

　　还泛着朦胧的波光，映着她。她笑容微滞。

　　“有效就多躺一会儿吧，等玩累了，就早些回家。”他说。

　　“恩……”

　　玩累了，就早些回家。

　　渐渐的，她有些出神，他也有些出神。

　　程亦邪在想，回哪个家。

　　而她在思考，一直横在心里的问题。

　　从他在电影院中出其不意告白之后，她心里，便出现了未完成的心结……

　　钟嘉妮紧张抿唇，微微低眼，望向海边。

　　人群的微弱呼声，浪花音，他的气息……

　　今晚的星月显得格外稀疏。

　　像被海浪搁浅到金滩的两匾竹筏，安静浮沉，他陪着她。

　　“程亦邪？”

　　“怎么？”

　　她在他燃起的目光中抬起下颚，慢慢印上他的唇。

　　那样特别的碰触声，足够让心脏骤停一拍……

　　而后胸膛疯一样地被撞击起来！

　　他猛地反将她按住，瞬间吸允，反攻在地。

　　女孩的黑发陷入砂砾，他手掌也穿过那里。

　　唇被撬开，她视野全被他的眼睫占据。

　　沙滩上似是人影绰绰，路过此处，羞红而去。

　　身下的女孩微微推着他。

　　他眉峰渐软，抱得却愈紧，“又来？这次是你自己送上来。”

　　女孩乌黑眼睛泛着雾濛，润红的唇，“程亦邪……”

　　看得他难忍至极。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说吧，什么也都答应你。”他阖眼。

　　钟嘉妮原以为主动亲吻可以给她勇气，但没想到，还是要缓冲一下。

　　软声传来，尾声带着丝颤抖。

　　“……我还没真正坦白过，是不是。”

　　“坦白？什么。”

　　她微咽下喘息，几次开口尝试，都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最后认真仔细地说，“问你个问题，好吗？”

　　“……可以。”

　　看她的样子像是要来一个长进度条了。

　　程亦邪吐口气，喉结一滚，重新回到侧躺的姿势，“请钟小姐开始。”

　　完了之后，再还我的热吻。

　　她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先假设一个事件。”

　　“恩。”

　　“你说，假如有一个女生，她因为特别珍惜一个男生，所以生活得小心翼翼……”

　　“恩。有多小心翼翼？”

　　“打个比方，在一起时不敢换衣服的风格，分手之后不敢再写有感情的文章……”

　　他的表情凝滞了几分。

　　“而且，这个女生明明想做一个潇洒的人，但是总会变成胆小鬼。”

　　“她一见到那个男孩子，就退化得像个小女生，一天到晚只会脸红。她睡前想的人是他，醒来想的人也是他。一连三年，都是这样子……”

　　“……钟嘉妮？”

　　他目光闪烁着燃起，尾声微扬。

　　“所以，你是在告白么？”

　　她鼓着勇气才能直视着他。

　　忐忑问，“这样的情况，这些话……男孩子知道的话，会高兴吗？”

　　“……”程亦邪微做深呼吸。

　　嘴角无法抑制地翘起数次，又被他强行拉下。

　　她的声音继续传来：

　　“可是，这个女生就是这么的别扭。她甚至都不敢把这些话告诉男孩子……其实是个很别扭的性格了。明明那么喜欢，可是却连‘喜欢你’这句话都没勇气说出来。”

　　“女孩子觉得愧疚，因为以男孩子那么骄傲的性格，都不止一次的告白了。而她，就只会被动接受……”

　　他听完，轮廓愈加桀骜，眼睛已经亮得惊人。

　　“既然你问我……那我就从个人角度回答。”

　　“恩……”她忐忑。

　　他道，“钟嘉妮，当一个骄傲的男人，总是忍不住向一个女孩子告白的时候，那他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早已经病入膏肓了，懂么？”

　　她愣住，见他勾唇，“这个女孩子永远不需要小心翼翼。”

　　“因为那个男孩子说过了，他爱她，永远更多一点。而他从不会食言。”

　　“……”

　　而他从不会食言……

　　她眼眶微红起来。

　　“不过……”程亦邪搂紧她，“愧疚是可以有的。”

　　“这样她就可以更爱男孩子一点。这样，男孩子就会更爱她一点……一直到很老很老的时候，他们可能是相互爱死的。”

　　“……噗。”她眼眶已经发红，却又被他逗笑了。

　　真是……

　　钟嘉妮望着他，伸出手来，煞有其事说，“击掌，那就这么约定了！将来爱死？”

　　程亦邪扬笑，身子俯下来，“不，击唇怎么样？”

　　话说李亚续这边……

　　其实他还没有走。

　　但也并没有撞见程亦邪他们，此时，他正在海边路口，陪黎娜一起等她弟弟来接她。

　　非常绅士！

　　嘟嘟冒烟儿的低座跑车疾驰而来。

　　小鲜肉一下车，抬头就看见他的熊猫姐姐正站在路边委屈地抽泣……

　　“姐！”

　　他着急的很，“发生什么了？你电话里也不说清，让人担心死了。嗨呀你看你这眼睛，肿的又像鱼又像熊猫！”

　　说好的鱼和熊猫不可兼得呢！

　　“……哦，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吗，滑冰摔倒了。”

　　这段时间，她和李亚续也算留下一段友谊了，于是带着鼻音还不忘介绍。

　　“这是被我撞倒的那个哥们，这是我弟，黎韶。”

　　“哦对了，我弟今天上午刚去电影学院报到，算是你的小师弟了吧。”

　　小鲜肉看向李亚续，忙替他姐姐道歉，“原来是师兄，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们已经解决了。你好。”李亚续和他握手。

　　心中却暗惊，离骚？好名字！

　　几分钟后，李亚续终于送小姐姐走了，走时还加了个微信，礼貌性的。

　　他望着沉沉的天色，心中一片灰暗……

　　正欲回停车场取自己的车，手机铃声却响起。

　　“喂——爸。”

　　电话那头慈祥地恩了一声，“亚续啊，你哪呢？联系的上陆一霁吗？关于咱们那电影的配角我找好了，需要让他们见见面，但是陆一霁那边不接电话，经纪人也说没辙。”

　　“陆一霁？我今天见陆一霁报到了。”

　　他气愤无比，但最终咬牙切齿的，还是没说出陆一霁和钟嘉妮的事儿。

　　只道，“我在外面玩儿呢，等明天他开课了我再去找他吧。不过话说起来，配角怎么找的这么快，咱们剧本还没出呢。”

　　“今天我去你们学院挖新人挖到一个小伙子，长得白白嫩嫩的，演技不错，直接定下了。”

　　李导说，“他家也算和咱家认识。就是你爷爷生病那会儿住的医院，那个黎院长的孙子。”

　　“哦……这样啊。行，等他们开学了我一起约他们见面得了。”李亚续想了想道。

　　嘶，不过最近姓黎的可真多！

　　等玩累了，就回家……

　　于是夜晚十点多，钟嘉妮随着程亦邪，回了他的公寓。

　　说实话，在这里已经睡过数晚，以女生身份进来，好像还是第一次吧……

　　好像真的是第一次。

　　她竟然紧张了。

　　回到这里之后，进了浴室，去洗澡。

　　她现在是程亦邪的女朋友，两个人都已经成年，甚至几乎达到法定婚龄。

　　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门外毫无动静。

　　明明冲着澡，她却觉得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忙走了两步，把浴室的门锁紧了些。

　　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境原因，连洗澡时碰触到自己的身体，都觉得脸蛋一阵发烫……

　　程亦邪，是不是也这样触碰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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