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你现在可以出院了。”
时蜻在病历本上写写画画, 对着已经换好便服的千程淡淡道。
千程活动了下双手, 带着点诚恳语气：“时蜻医生, 多谢了这些日子的关照了。”
“不客气, 你要是想我了——”
时蜻笑了下, 眼里都是戏谑：“可以常回医院看看。”
“……”
千程连忙摆手，“不了吧这个真的伤身体。”
“唉，这就是女人啊, 说着感谢我，却连为我受伤住院都不乐意。”
千程笑了出声，下一秒, 又用着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道：“时蜻医生,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时蜻皱眉，脸色严肃：“你说的感谢不是感谢, 你说的关系又是什么关系。”
“……”
千程拿起包就要走, 觉得这个时蜻真是让人吃不消。
即便这个时候是清晨, 然而病院内的人流量也并没有减少多少。几个助理围住戴着帽子口罩眼镜的千程, 脚步迅速地穿过人群, 竟然也没被发现。
刚走到停车场某辆车附近, 车门就迅速打开，一个人将千程迅速拉近了车内，车门被大力合上。
而方才的几个助理则是纷纷上了另一辆车, 把风似的。
车厢内, 千程被拉到了一个热情的怀抱内，她的鼻梁险些撞上男人坚硬的怀抱内。
千程往后仰头，身子一动，她亲上了男人的下巴。
男人笑了声，连带着千程的身体都微微震动了起来。
“看来是想我想得不得了了。”千程用鼻子蹭了蹭陆清业脸颊，“还记得刮胡子，精致男人。”
“是啊，不仅如此，我今天还特意换了身内秀的内/裤哦。”
陆清业搂着千程腰部的力道打了些，随后将头埋进了千程的肩膀处。
“哦哟哟哟，怎么了我的老宝贝？”
千程故作夸张的感慨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双手，捧起了陆清业的头。
她仔细地打量了下，发现陆清业眼下有些青黑，眼球里也有些并不明显的血丝，明显是没休息好。
“太想见我，没休息好？”千程笑出了声。
“通宵录节目了，刚下节目就来找你了。”
陆清业晃了晃头，眨了眨灰色的眸子，朝着千程wink了一下：“但是这么忙我还记得剃了胡子洗了脸，是不是感天动地了？”
千程弹了下舌头，双手大力揉搓着陆清业的脸。
“可以，给你颁发一个十分完美情人奖怎么样？”
“请组织折现，谢谢。”
千程眯了下桃花眸，一只手从他的脸颊划到他的下巴，声音轻佻：“小郎君想折现成什么啊？”
“小生还请娘子好好对待人家便是了。”
陆清业说着，眸波流转，一副娇羞的神情。
“甚合我意。”
千程大笑，两只手抱住陆清业的脖颈，声音压低：“老宝贝，要不要做点成年人的事情？”
下一秒，陆清业往后仰了仰身体，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伤身体。”
“……”
“中看不中用。”千程嫌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可是为了你没让成哥和几个助理接我哦，结果你呢，唉，亏了”
陆清业笑了下，“我也是专门抽空和你温存这一小会儿，待会儿还有行程啊。”
“扫兴。”千程从陆清业身上爬了下来，“我先通知下助理把车开来接我。”
“你这几天有什么行程？”
陆清业笑着看她，“说不定我们能同台呢，当着整个节目组和几万观众暗通款曲，你心里没有半分心动吗？”
“有两个谈话类综艺的嘉宾，然后没了。”
“唔，会不会太少了，你最近才在网络上打出名气，不多接节目的话容易失去热度吧。”
“我年底进组，那部戏要求必须会舞蹈，我这几个月得突击啊。”千程叹了口气，有些头痛，“老实说，我肢体一直不太协调，我有点慌。”
“那么问题来了，早八百年就穷得恨不得对我开价一夜一百万的小姑娘哪儿来的钱请一个月的私教？”
陆清业眸光幽深，声音愈发戏谑：“而另一个问题是，本来要和我一起参加一个综艺的沈和光，临时推掉了那个节目，他又去干了什么呢？”
千程笑了笑，红唇微动：“大侦探陆先生，随便一联想就猜到了这么多，真厉害啊。”
“厉害吗？”
陆清业将千程搂到怀中，声音暧昧：“那为什么我的情人还有这么多情人呢？”
“这个啊。”千程斜睨了他一些，风情万种，话音甜腻。
“大概是因为，你的情人，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吧。”
“你年底要拍的戏是什么？”
“美人册，演的应该是个女配吧。”
“美人册？”陆清业摸了摸下巴，“我回内地前，那边联系过我，让我演男主。”
“哦？”千程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听你的语气应该是拒绝了吧。”
“对。”陆清业一本正经，“男主剧本太烂了，没意思。”
“啧啧啧，不愧是巨星。”千程戏谑。
“但是狸跃那边，主要角色一般是引荐制试镜，你们公司有引荐名额一般会给赵楚心吧。”
陆清业盯着千程的黑色发旋，喉结微动。
“哎呀，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千程愣了几秒，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陆清业语气沉了些，脸上的笑淡了些。
千程也笑，笑得灿烂极了，“啊，你生气了？还是你紧张了？害怕了？”
车内气氛像是凝结了一样。
沉默了良久，陆清业笑了起来：“怎么会。”
“这样吗？可是我怎么看你都紧张得不得了啊，发生了什么？”
千程的手指贴上了陆清业的胸膛，语气故作惊讶：“哎呀，怎么感觉你心跳得很快？”
紧接着，她被拉到他的怀中。
良久，陆清业出声。
“我知道分寸。”
******
千程刚坐上助理开的车，就接到了赵楚心的电话。
“喂？千程，今天出院对吗，一起吃个饭吧？”
千程有些疑惑，但还是道：“可以。”
听赵楚心报完地址，千程更加疑惑了，于是问道：“不是普通吃个饭吗？”
电话内的声音顿了顿，赵楚心才道：“你来就知道了。”
“好。”
挂了电话，千程向助理报了下地址。
车内平稳行驶，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C城最大的酒店之一。
千程刚走到门口，几个服务生就迎了过来，将千程带到了一个相当豪华的包厢门口。
她见状，心中生出了点猜测。
门一打开，赵楚心便笑着站起身来道：“千程，你可算来啦，我们等你好一会儿了。”
说着，赵楚心又回头对着转盘酒桌的七八个男人女人道：“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同公司的小师妹，当然，她最近的热度大家也有目共睹。”
千程有些拘谨地走了进去，然后便被赵楚心拉住手挨个介绍。
“这是风姿传媒有限公司的艺人总监，徐成玉徐总监。”
“这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刘庆宇刘导演，前几天大爆的《仙女裙》电影总导演，对了，以后有机会别忘记我们千程啊。”
“这是静光公司的何总，你之前还和静光的沈和光顾容疏合作过呢，多关照啊……”
……
一番介绍下来，在座各位几乎都是知名娱乐公司高层或者是电视电影导演编剧出品人。千程起初还有些不解，现在完全清楚了，赵楚心在给自己拓宽人脉。
但仔细说来，千程依旧抱有些许疑惑，因为这些大佬，随便介绍一个人都已经够还那算不上救命之恩当的恩情了，这一圈介绍下来，简直像是要自己继承什么似的。
不过，和赵楚心的短暂相处内，千程也发觉她的有趣。
赵楚心相貌甜美可爱不显老，又加上身材娇小，看起来像个小公主，但是私下分外直爽，甚至还有点“粗糙”
比如现在，她已经开始拼起了酒，在座的各位也和她有说有笑，聊得也都是家常行业事情。
气氛越来越热，一桌酒席下来，大家几乎都相谈甚欢，纷纷和千程换了联系方式，甚至直言以后有什么角色一定会考虑千程。
即便这种空话人脉看着很虚，但是只要有一秒，这些大佬能想起千程这个人，就代表着她获得好资源的机会比别人多一些。
酒席结束后，赵楚心已经有些累了，她看着千程道：“找个地方聊聊吧？”
“好。”
赵楚心想了下，又道：“我自己开车来的，去车上吧。”
两人徒步走到停车场，赵楚心拉开车门，两人并肩坐在了后座。
天气还有些炎热，车内的空调使得两人方才的酒意散了不少。
“谢谢你了。”
良久，千程又道：“活动那次真的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这样。”
“哈哈哈哈，没事，要不是有些人抽不开身，我巴不得把认识的人都介绍给你。”
赵楚心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甜美极了：“混了几年娱乐圈，我也只能帮到你这些了。”
这话让千程觉得有些不对，她带着点试探意味道：“你这话说的，有点奇怪。”
“我要退圈了。”
赵楚心认真地看向千程，然后又笑了：“就当是送给你的饯别礼物吧。”
“你说什么？！”
千程猛地瞪大眼睛。
几秒后，千程紧接着道：“可是你现在事业正好，为什么……”
“因为觉得很累。”
赵楚心放松了下身体，半晌，她才苦笑着继续说：“我真的太累了，实不相瞒，这几年，我找不到一点希望。”
她语气俏皮：“我接下来要说些让你觉得我在炫耀的话了。”
千程看向她。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红。”
赵楚心佯装为难道：“我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红啊，为什么会是我啊。”
千程扯出一个笑，“还真是扎心啊。”
“我当群演时专门演小宫女小丫鬟什么的，只要跪着喊饶命啊遵命啊就好了。后来换了个公司，突然给了我一个戏份特别多的角色，那时，我可开心了，衣服啊妆容真好看。结果，突然红了，好像所有人都喜欢我都认识我。那时，我也可开心了。”
赵楚心好像很喜欢笑，因为，她现在又笑了，但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后来，我总是被骂也总是被无数粉丝拥护，可是我真的一点也找不到自己被爱的理由，我很害怕她们爱我，我也很害怕不被爱，我开始学习着怎么成为一个明星，我不谈恋爱不休息，一年365天能接多少戏接多少戏……”
赵楚心突然住口，露出了有些很困扰的神情：“抱歉，我好像真的喝多了，不自觉说了一大堆东西。”
“没事。”
千程摆手，没有多说什么。
赵楚心安静了几秒，像是在整理情绪一样。
然后，她看着千程，有些沮丧地道：“我知道，你或许会很讨厌我这种的花瓶——”
“没有。”
千程打断她，神情认真极了。
“我一直很讨厌没有态度的不够敬业的人，但是不代表我讨厌流量，当然——
千程顿了顿，继续道：“也说不上喜欢。”
“为什么？”
赵楚心似乎真的喝多了，眼神都有些迷蒙。
“因为你们是观众选择的。”
千程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而在我看来，在你自己的范围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赵楚心盯着千程看了良久，声音带了点哽咽：“谢谢。”
千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实力也好，就不用战战兢兢地去讨好他们了。”赵楚心释然一笑，“这也是我最后把能介绍的人都介绍给你的原因，你那么小，那么厉害，理应取代我这种人啊。”
“你很优秀，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你。”
“管他呢。”赵楚心彻底翘起了二郎腿，颇为解气地说：“啥他妈喜欢不喜欢的，我以后就要做我喜欢的事！”
千程有些惊讶地看着动作有些粗鲁的赵楚心，最后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楚然已经帮我安排好了，等我退圈后，就去国外的大学进修，等毕业回来了，也差不多没多少人记得我了。”赵楚心说着有些开心，接着道：“到时候，我就当个包租婆，再包养几个小男生，把错过的没有谈的恋爱都谈回来！”
“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身边有太多想找富婆的人了。”
千程一本正经地道：“用钢丝球都赶不走的那种。”
赵楚心微愣，朝着千程眨眼：“行家啊。”
紧接着，她又板着脸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
两个人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千程正准备下车，想起来什么一样道：“你喝酒了，找代驾过来了吗？”
“啊，我现在给楚然打个电话。”赵楚心这才想起来，拿出了手机。
然后动作顿了顿，她看向千程道：“有件事，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啊？是什么？”千程有些茫然。
“其实，你拿奖那天，公司是想帮你营销的，但是——”赵楚心顿了顿，才继续道：“楚然之前已经和公司商量好了那天放热搜。”
千程没想到是这件事，只连忙摆手：“没事没事，那我先下车了啊。”
“嗯。”
千程拉开车门下了车，随后，赵楚心也下了车，狠狠拥抱住了千程。
“再见。”
这一声再见，千程知道以后很难再“再见”了。
莫名的，千程心中多了点难以言喻的情绪。
而这个情绪，直到千程回到公寓后都有些难以排解。
躺平在沙发上，千程对着系统道：“忧愁紧紧围绕着我，系统你能安慰我一下吗？”
【明天你要练舞蹈】
“操”
********
沈和光醒得很早。
看着窗外还有些发灰的天色，他不禁暗笑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因为有人做客家中就紧张兮兮。
但是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没忍住起身洗漱，再次检查了一边家中的环境。
两人约定的事件时下午一点，这才六点，沈和光又是一折苦笑。
换好了衣服，他沉思了几秒，还是给徐医生打了个电话。
“徐医生，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在邮件中说明了，我希望您能给我点指导建议。”
“沈大明星啊，这才几点啊？？”
徐医生的声音里满是困意，紧接着，传来了拖拖踏踏的声音，看来是去了客厅。
“要不是你给的钱多，你看我接不接电话。”
听徐医生这么抱怨，沈和光这才注意到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抱歉，我好像有点亢奋了。”
“知道了你亢奋了，那邮件我看了，你最近的情况也只是持续在了稳定状态，说不上好转，你这样接近她还是太冒失了。”
握着手机的手出了点汗，沈和光嗓子发干。
“我觉得咱们也别稳定疗法了。”徐医生声音里带了点坚定，“你既然想接近就去接近，你这状态就是谜底就在谜面上。”
“真的可以吗？”沈和光垂眸。
“我说不可以的话你就能克制住吗？”
“……”
沉默了半晌，沈和光眸色深沉了些：“不能。”
挂了电话后，沈和光走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建了一个家庭影院。
盘腿坐在橱柜前，他腿上放了一沓影片，各种影片都有，但是或是主角，或是配角，其中都有千程的名字。
他盯着腿上的影碟，似乎回想起了那段最痛苦的时光。
黑暗的房间内，屏幕内播放着有关于她的每一帧，沈和光哪怕是闭上眼睛，都能在脑中想象出她出现的时间剧情神情，因为她都似乎刻在了骨头里。
在几乎被摧毁精神的时间里，她是信仰，是偶像，是慰藉。
他怎么配呢。
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时间的流动并不守恒。
在沈和光并没有发觉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霎时间，他汗毛倒立，似乎连走路的姿势都忘记了。
******
“一个家宴而已！至于吗？！”
顾容疏狠狠踹了一脚餐桌，“你们一早上把我绑到这里干什么？！我还有事情！”
端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语气严厉：“容疏，有事说事，你现在成何体统？！”
“爸！”
顾父也被激怒了，直接骂道：“顾容疏！你哥回来了，参加一场家宴你就这样？！”
“那你们一家团聚啊，管我屁事！”
顾父眼神锐利，“给我收敛一点，今天下午你最好别给我惹事。”
顾容疏正要说话，就被一群人拉住了。
顾父声音冷淡：“不想吃饭就别吃了，回你的房间。”
“我——”
顾容疏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群佣人限制住了活动，正当他竭力挣扎的时候，却听到了楼上传来了一阵冷笑。
“蠢货。”
他眼睛瞪大，猛地看了上去。
男人正站在楼梯上，身材颀长，五官精致，丹凤眼狭长，纤白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竟衬得白皙如玉。而他站在那儿，乍一看像是古代丹青里钻出来的古典美人。
但是这张脸上有的只是嘲讽。
顾容疏被彻底激怒，声嘶力竭吼道：“顾容默你不要给我太嚣张，你个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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