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十分不负众望的从餐厅里飞了出去, 白兰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自然也听到了孟冉的哭声, 可她知道, 孟冉这么个哭法, 并没有出什么事, 一听这哭声里带着委屈, 应该是她在闹脾气了又。白兰把盘子往餐桌上一放,对况天和况丽说,你们先吃, 别理她。
况丽看了看况天,况天无奈的一耸肩,不一会儿就见孟飞抱着孟冉从楼上的卧室走了下来, 走到餐厅时, 孟冉还在委屈的抽着鼻子,孟飞把孟冉放到餐椅上, 白兰便问:“怎么了, 哭什么了?”
孟飞道:“谁知道啊, 问她她也不说, 我上去的时候, 她坐地上哭呢。”
孟飞说完, 又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白兰,“这是你才给她买的?”
白兰一看, 不正是她刚刚买的那种小公主的布娃娃吗?
这个布娃娃是孟冉点名要的, 在电视上看到过,非要这种才行,白兰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家商场找到了类似的,孟冉高兴的抱着一直不肯撒手,说这个小公主可漂亮了,还穿着白色的裙子。
白兰把布娃娃拿到手里,这才注意到,布娃娃已经被剪坏了,尤其是那一条长裙,裙摆被剪的乱七八糟,一道道的破布条一般。白兰看着刚刚买的东西还没玩一天就被弄成了这样,气不打一处来,便冲着孟冉问:“孟冉,你这是怎么回事,是你剪的吗?”
孟冉还抽着鼻子,已经没有眼泪了,可还委屈呢,一听白兰这么问她,立刻又流起了泪,豆大的泪珠子顺着脸颊就往下滚啊,肩膀还不停的耸动着,哭的不行了。
“你看你,剪了就剪了,再买一个不就完了,至于嘛。”孟飞当然护着孟冉,原本看见被她剪坏的布娃娃,孟飞还很生气,这白兰一急,孟冉一哭,他又心疼了,连连护着。
“我不要!”孟冉一边哭一边叫,“我不要,我再也不要了!”
孟飞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孟冉也不肯说,只是哭。白兰实在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就叫况天和况丽吃饭,都别理她就完了。
可况天大概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这个孟冉的自尊心也太强了,就因为他说了一句自己不想说谎,她就把和她做比较的娃娃给剪坏了?这也太激进了吧,这才几岁啊这孩子就这样。
况天夹了菜满不在乎的吃了起来,心想着,你哭啊闹啊,跟我什么关系,一个小屁孩,人不大,事不少!
白兰嘱咐两个孩子多吃点饭,刘娟晚上从来不吃饭,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听着餐桌上的动静,一会儿扭头看一眼,再看一眼电视,再转头看一眼。
她看什么呢?看况天呢。
这孩子小的时候没看出来,长大了些后就很少来做客了,每每况衡和王静静来做客,况天也不怎么来,说自己有约,有自己的朋友,不想总跟在爸爸妈妈屁股后面。要不是这次况衡和王静静需要在医院看顾,况天和况丽暂住孟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这个大男孩了。刘娟看着况天,心想这孩子长的可真好,家里条件又好,就是和孟冉差的太多,否则能一起上学该多好啊。
刘娟看着况天,眼睛又扫过了况丽,况丽坐在况天旁边,这个女孩就长的太普通了,尤其是坐在她弟弟身边,这一个爸妈生的,怎么就差这么多啊,尤其是况丽还戴着眼镜,那镜片厚的啊。也是,这孩子从小就戴着酒瓶底,都是看书看的,跟孟飞一样,就喜欢看那些有的没的。
况丽正吃着饭,白兰怕她一个小姑娘不好意思,便多给她夹了点菜,况丽抬头道谢,看见白兰后,又垂下了眼睛。这个白兰实在是漂亮,在家里穿着家居服,脸上不是半点粉黛,头发也就随随便便扎了小尾巴,就能出来这种的风情,也是太难得。
况丽一直对白兰很上心,从小,况丽就觉得白兰是真的漂亮,和她妈王静静完全不同,王静静是一生下来家里环境好,从小耳濡目染的会穿衣,也敢穿衣,懂得打扮,便为王静静增色不少。但白兰不是,她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清新,生了孩子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竟然像被岁月忘记了一样,王静静都开始老了,白兰依然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样,清新淡雅,况丽觉得自己叫她姐姐都不为过。
可越这么想,况丽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她和白兰比,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年轻,可况丽觉得再这么下去,她很快就老了,儿白兰会不会还和现在一样呢?
况丽心里烦的厉害,孟冉还坐在餐椅上哭,哭的倒是没刚才那么痛了,但依旧是隔个十几秒钟哼哼几声,隔个十几秒钟抽一下鼻子,而孟飞,连饭也不吃了,拿着勺子端着碗,就趁这中间的十几秒的间隔往她嘴里喂点粥,况丽看着孟飞一勺一勺的喂,喂的那么有耐心,心里就更气闷了。
况天坐在一边吃的倒是没心没肺,他一向喜欢这个孟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一个人的影子,况天没怕过什么人,独独怕慕思远,但也说不上是怕,就是那种想见又不敢见的感觉,就跟见一眼会掉一块肉一样,可况天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受虐癖,他似乎觉得掉一块肉的感觉又特别的好,所以心里极其渴望见到慕思远,况天想了好久自己为什么对她有这种感觉,想来想去还是因为小时候他说的那句话,他说如果慕思远是个女孩,他就娶了她。
况天饭也不想吃了,拿着勺子在喝粥,想着想着,勺子也不动了,干脆就在那里愣起神,他真的好久没见过慕思远了,一上了小学,后来要考初中,课业一重,他连水疙瘩都没有回去过,不过这下考上初中了,他的升学任务算是完成了,过年的时候一定要跟着况衡回水疙瘩,最好啊,年前就去,他记得慕思远是大年初一的生日,他还想给她过个生日呢。
况天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孟飞问:“况天,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不吃饭?”
况天听到叫他,手指一动,勺子应声而落,正好落到碗里,他咧嘴一笑,对着孟飞说:“孟叔叔,我想孟爷爷那呢,想着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回去。”
“哦哦,就是你爸小时候住的地方?”孟飞又喂了孟冉一口粥,继续说:“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水疙瘩。”况天道。
白兰正吃着饭,听到这三个字突然像被雷击一般,她面色倏地变的惨白,拿着筷子的手也不动了,心里像在敲鼓一样,咚咚咚的直响,此刻她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水疙瘩?她不是还留了什么在那里吗?
白兰从来不敢去想慕思远,她似乎已经把慕思远这个人从她的记忆力拿了出来,揉碎了,又给埋在了厚重的土地里。可白兰却不知道,在无声无息中,那些揉碎里的记忆开始在土里发芽,这土地是多么肥沃啊,没有多久,芽儿长的越来越高,撕破了屏障,挡在白兰的面前。
这时候,白兰就算不想看,不想回忆,也不可能了。
孟飞听了况天的话,立刻说:“对,就是这么个名字,你爸爸总给我说那里多好多好来着,我还想呢,什么时候和你爸爸一起去一趟,带着孟冉,让她看一看农村是什么样的也。认识认识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是什么样的,庄稼是什么样的。”
孟冉一听是要和况衡家一起,立刻点头,“那况天哥哥也去吗?”
“当然了,我们两家一起去!”孟飞说。
“那好欸,我也要去。”孟冉终于不哭了,兴奋的直拍手。
只有白兰,面如死灰一样,谁都可以去,她不能!她怎么可能踏进那块土地呢,当她一脚重新跨进水疙瘩的时候,她也另一只脚跨进了不幸的边缘,她经历过什么才走到今天的,怎么可能轻易的毁掉?
白兰清了下嗓子道:“那里有什么好看的,真的想去,就在北京周边看一看就可以,还跑那么远干什么?”
孟飞随口一接:“你知道远?你去过吗难道?”
白兰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低着头,不想让在座的看到她的窘迫,“我哪里去过,我是听王静静说过,说那里又穷又远的,没什么好去的。”
“不,婶儿,那里可好了。”况天反驳道。
“那是因为你在那里有个好朋友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你还觉得好?”况丽和白兰是一个心思,她实在不想去,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家里多暖和啊,农村是真的冷,北风呼呼的,那房子跟四面八方都漏风一样,风都是往屋子里灌啊,反正她是不乐意去,而且吃的也不好,但是想想就烦。
“好!姐,你说的慕八宝,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名字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记不住啊,还有慕思远,对了,孟叔叔,慕家就在我爷爷家对面,他家做的饭可好吃了,什么饭都好吃,你去了,可以去讨完饭吃,否则可有你后悔的!”
“是吗,这么神!”孟飞笑了。
孟冉听了突然看向白兰,她妈妈正在吃饭,似乎又没吃,只是低着头,那头都快低到碗里了,可刚刚况天说的名字怎么那么熟悉,慕思远,思远,是妈妈梦里叫过无数次的那个思远吗?
“妈妈。”孟冉叫了一声,“那个……”
她还没说完,就见白兰不经意的一动胳膊,手边上一个盘子掉了下去,直接摔在了地上。
“啪啦!”
慕伍闻声连忙回头,他赶紧走了过去,对慕柒说:“你别碰,碎了就碎了,没事,我来扫,小心扎手。”
慕柒看着破摔的盘子,心里懊恼的厉害,她这都干了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是打破盘子啊。
慕伍的饭店开业一个月了,就在三号路上,他选了离学校最近的那个门面租了,饭店名字他想了很久,最终定了“人民饭店”,为人民服务呗。
慕伍的店面不大,两间房子,房子是瘦长筒子状,并排放两张四方桌,中间的过道稍稍能通过一个人,房间共摆了四张桌,慕伍觉得桌子会不会太多摆的,能有人来吃饭吗?
后面一间是厨房,厨房外还有一个后门,后面是个院子,院子很大,穿过院子就是两间房,慕伍都收拾好了,一个做他的卧室,还有一间向阳的,做慕思远的卧室和书房。收拾这些时,慕伍全是一个人干的,按说他是来开饭店的,最先要收拾的应该就是前面的正经饭店,可慕伍并没有,他首先收的就是慕思远的书桌,慕伍从市场淘来了一套书桌,自己重新上了漆,等漆干透了,竟然像新的一样,慕伍赶紧把书桌摆在了两间房阳光最好的那一间,这间房要给慕思远用,她坐在这里学习,坐在这里读书,坐在这里和慕伍聊聊天……慕伍陈列家具的时候就在想,慕思远怎么住的舒服他就怎么来,甚至打床的时候,慕伍特意打了一个大一些的床,那样慕柒不想在学校的时候,也可以和慕思远一个房间睡了。
慕伍把慕思远的房间收拾的妥妥当当的,自己卧室就简单的摆了张床就拉倒了。
慕柒知道她哥来开饭店的事,却是高兴的不得了,不为别的,自己能经常见到家人了。
慕柒正擦着盘子,她不知道今天又是怎么过去的,一整天啊,凌晨三点多慕伍就起来了,一起来,就开始把从市场买的新鲜的鸡脚鸡腿鸡脖等杂货全都洗干净焯水,然后卤了起来。
卤鸡脚的时候,慕伍又剥了一些煮好的鸡蛋扔了进去,鸡蛋和这些一起卤,味道更好。
饭店没有固定的菜单,慕伍都是清晨去菜场转,看什么菜新鲜就买什么,买上几样小蔬菜,拿回来,就是摘洗,这些都做完了,就已经上午头了。
慕伍再开始和面,人民饭店主要是卖面条,卖的就是家里的那种手擀面,慕伍面和的特别好,和面的时候他放上两三个鸡蛋,出来的面条又筋又弹,口感特别好。
和上一大盆子面,你就等吧,这已经快中午了,中午一到,饭店门口就已经满人了。
一开始这饭店要开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不看好的,哪里有个人开饭店的啊,再说了,有国营的饭店,谁会来这里吃?可想是想,事实却不是这样,国营饭店上下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有人早餐没吃,半晌饿了,想吃个饭吧,国营饭店就撵人了,抱歉啊同志,没到点啊,不开门。
什么都能等,这饿肚子实在难受,人就往这为人民服务的饭店来了,一进门,老板热情的不得了,又倒水又聊天的,一听饿了,虽然还没到点,没关系,马上做!而且你在国营饭店往桌上一坐啊,到处油腻腻的,桌子都不给擦干净啊,你再想要个醋要个碟什么的,你可喊吧,三声五声同志听不见,再喊,里面的人就恼了,喊啥喊!醋,没有!碟,也没!你是来吃饭的,还是让人伺候的?
这人民饭店就不一样了,桌几明净,一进来,老板就把水给端上来了,不用你问,醋啊碟啊的给摆的整整齐齐,说话又客气,饭的味道又好,而且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吃不完也不会催你打包滚蛋,谁还不来?来一次就不换地方了好吗!
慕伍这边擀着面,擀的薄薄的,然后拿刀切成一条条的面条,这面条切的都一般粗细,客人来了,往煮沸的水里一扔,滚上两滚捞出来,加一勺面汤,两勺卤汤,滋味刚刚好,再夹进一些烫好的时蔬,齐活,端出去,敞开吃吧。
来吃面的,知道店里有卤货,都会再要一盘卤味,鸡脚鸡腿拼一个,走的时候再带走点鸡脖子路上啃一啃,吃的心满意足,心气顺畅的,这客人便越来越多,都要把这门槛给踩烂了。
稍微来晚的人,往里面一探头,我的妈,这队还这么长啊,排不排,排!有着急的,根本不等了,就在门口端着碗蹲着吃,这里人都爱蹲着吃饭,当地话叫“跍蹲”,你看吧,经常有人从里面端着碗出来,也不怕烫,大拇指扣着碗沿,其余四指并拢端在碗底,右手拿着筷子,一走出饭店,就对着旁边的人说,“嗨,你往那边跍蹲跍蹲。”
不用说,那拿筷子的右手手心是包着的,里面是啥,肯定是一两瓣大蒜,大蒜瓣就面条,得劲。
慕柒一到周末就来帮忙啊,慕伍在厨房里忙,她就帮忙往外端碗,别人吃完了,她收收钱,然后收拾了桌子,擦干净,迎下一桌,就这样,来来回回的不断人啊,可是人不断,面没了,慕伍掀开面盆,这才下午三点,和的面又卖完了,再看看那些卤货,也见底了,只能对来客道一声抱歉,又卖完了。
慕柒知道他哥凌晨就起来了,到这个点已经累虚脱了,就让慕伍去歇着,自己把那些用过的碗都用大盆端到院子里去,压了满满的水,那个小马扎一坐,就开始洗碗。
慕伍正在收拾打碎的碗,慕柒心疼的说:“哥,你看,你这一天能赚多少啊,我又打破了个碗。”
慕伍把碎瓷片都收了,笑了笑:“再这样干一年,别说你上学了,八宝娶媳妇的钱都够了。”
“真的?”慕柒睁大了眼睛,“哥,真的这么赚钱?”
慕伍收好了往旁边一坐,“是啊,大家都说干这个丢人,没人干,柒啊,用自己的劳动赚钱,有什么好丢人的,不偷不抢的,我经常去菜市场,接触多了,才知道,那些卖菜的,你知道有多少万元户吗,你想都不敢想啊。”
“哥,你上次说给思远报名插班,怎么样了?”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学校给通知了,让一周后去报道,什么时候我还得关一天的门,去接思远去。”
“关门多可惜,这么多顾客呢。”慕柒洗着盘子道,“趁周末,让我妈送来该多好啊。”
慕伍知道慕柒的意思,她想让王西珍看看慕伍的店开的多成功,可让她来很简单,关键是送思远,王西珍愿意来送她吗?
“也行。”慕伍点点头。
“可是,哥,周日我来这几次,帮衬着都觉得忙不过来,平时你一个人怎么应付了?”
“慢慢来呗,而且老顾客比较多,他们知道我一个人在,腿脚也不方便,很多人都自己进来端,走的时候,也都把碗再给送进来,反正,大家都很照顾我。”慕伍道。
“那挺好的。”慕柒说,“你说,要是我姐在该多好,她在家没事也能来帮你,对了,我姐怎么不回来了,这都走了快一年了,再不回来,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是啊,陆在南方过的怎么样啊。”慕伍思付道。
两个人说着话,就听到饭店有人在喊,“老板呢,有人吗?”
慕伍连忙应了一声,“有人。”
他正要站起来,慕柒已经快他一步,她把慕伍重新按到凳子上,对他说:“哥,你歇着,我出去说一声就行。”
慕柒跑到饭店里,就见一个女人正四下张望,只她一个人,不像是来吃饭的,再说,这个点,吃什么饭啊,不午不夜的。
慕柒脸上堆着笑,对来人说:“抱歉,今天的东西都卖完了,没什么吃的了,要买的话,得明天了。”
可那人却站定了,对着慕柒微微一笑道:“你是慕柒?”
慕柒眼睛瞪的圆圆的,这女人是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见慕柒似乎已经忘了她,便提醒道:“是我,我和你哥是同事,以前在饭店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啊!”慕柒突然想了起来,她说怎么就这么眼熟了,何止在饭店见过,上次思远住院,人家还巴巴去看了,这不就是那个对她哥有意思的女人嘛!
“对对对。”慕柒连忙招呼她坐下,“我去叫我哥。”
“好。”
王二喜依然没有坐,就站直了,等着慕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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