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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重生八零好滋味 泷芽 11024 2021-04-02 11:24

  鹅毛大雪坠满了整个水疙瘩, 又是一个冬天, 在校的学生都放寒假了, 孩子们一放寒假, 就是又要过年了。

  慕伍一直盼着这一场雪, 地里太干了, 这一冬天都还没下雪, 再不下,刚出苗没多久的麦子可能就要干死了。而且今年冬天出奇的冷,雪被子也要厚厚的盖一层才好。

  慕伍站在堂屋门口, 从窗户口往外瞅着这满天的鹅毛大雪,心想总算,总算下起来了。

  种了这两年的芝麻, 除了第一年有些经验不足外, 这两年的收成都算是好的,去年的芝麻, 慕伍就没有再直接卖, 他去了一趟镇上, 发现小磨油的价格卖的出奇的高, 就这, 还很多人买的时候都要伸着头看你直接磨, 就怕往里搀东西,或者用陈年的芝麻。慕伍找到一家加工点,捡颗粒最饱满的新鲜芝麻去加工, 给人加工费, 然后慕伍就开始往外卖小磨油。这小磨油的香味和持久度比其他家的都好,慢慢的来找慕伍的人是越来越多,而且还有很多回头客,有的还直接买上几瓶,送给朋友家人,这样一算,比单纯的只卖芝麻收益更好了。虽然比以前种玉米收成好了,但家里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需要花费的越来越多,所以慕伍需要钱啊,他想到这里,环顾了堂屋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慕思远身上,慕思远正坐在长桌前画小鸭子呢。

  慕思远穿着一件花布棉袄,外面套了一件靛蓝色的倒褂,什么是倒褂,顾名思义,就是一件倒着穿的褂子。冬天的棉袄都是棉布里面加棉花自己亲手做的,这棉花可不能洗,所以一旦棉袄脏了,就得拆,意思就是把做好的棉袄都拆了,那就是极其麻烦的事情,可劳动人民有对策,在外面套一个可以洗、容易洗的大褂子就可以了。

  然而自己做的棉袄是极厚的,一开始穿的时候还好,棉花松软,弯一弯胳膊还是可以弯起来的,但如果棉袄做的特别厚,穿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点,那棉花就开始发硬了,整个棉袄都支棱了起来,想蜷一下胳膊都不容易,太硬了啊。

  不好蜷胳膊,那褂子就不好穿了,尤其是小孩子,棉袄外面套个褂子能烦死他们,为啥?棉袄硬,不好穿呗。

  所以就有了反穿的倒褂。倒褂一般都是用耐磨、颜色又耐脏的棉布做成,和普通的褂子穿法不一样,这种不用蜷胳膊,胳膊伸直,从前面套就可以,因为开口在后面,有的人是在后面缝扣子,反穿好了,后面系上扣子,有的是在后面缀上几个布带子,两两一系就可以了。

  慕思远穿的就是这么一种倒褂,极其耐脏的靛蓝色,王西珍做的好几件,慕思远三件,牛奔两件,可轮换着穿吧。

  因为村里冬天冷啊,这衣服一洗,就没有干的时候。刚刚洗干净的衣服,搭在外面晾衣绳上时还冒着热气,不一会儿,衣服就凉透了,再过上一夜你就看吧,上面都是冰碴子,冻上了。这时候千万不能去拿下来,因为冰把衣服都冻脆了,稍微不注意,“啪嗒”一下,就两半了。

  本来王西珍还要给慕八宝做呢,可慕八宝那鄙夷的眼神都飞到村头了,他坚决不肯穿,他说自己都十一了,着倒褂跟小孩穿的兜兜一样,穿这个出去那不得被他同学笑死。

  可十一岁的慕八宝还不如六岁的慕思远干净,王西珍怎么能放心他,不管他怎么嫌弃,依然给他套上了一个套袖,还明令吃饭的时候必须前面戴个围裙,因为慕八宝吃饭嘴漏啊,衣服前襟上、地上,哪哪都掉!

  慕八宝坐在堂屋里做作业,这时候水疙瘩都通上电了,家家都有电,一盏小小的灯泡照的满屋子亮堂,王西珍看着就高兴啊。这时候她正坐在慕八宝对面纳鞋底子,一边纳一边抬头瞅着那盏圆溜溜的小灯泡,瞅一眼笑一下,瞅两眼笑两下的。

  “妈,你笑啥呢?”

  慕八宝实在憋不住了,他手头的作业吧,本来就是他们互不认识的状态,这监管他写作业的老太太还一直坐在他对面笑,慕八宝原本就集中不起来,这下被王西珍笑的,更烦躁了。

  “妈,你笑啥呢?”慕八宝又问了一句。

  慕思远此刻正坐在王西珍旁边,正拿着笔在慕八宝写过的作业本反面画小人,她正给其中一个小人画裙子,见慕八宝问个没完,就怼他:“你不好好做作业,老看奶奶干什么?”

  “嗨!”慕八宝把铅笔往桌上一撂,“谁说我老看我妈了?”

  王西珍拿着手里的鞋垫就往慕八宝头上甩了一下,“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笑?让你不专心,你看,你都没思远认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一道题要抬眼看我多少次?我都给你记着呢!”

  慕八宝不服气的撇着嘴:“她画小人呢,如果是我画小人,我也能很专心。就是这作业,不愿意做。”

  “不愿意也得做!”王西珍脸一拉,“这马上就过年了,你这寒假作业都没开头呢,你看看,这么几本,你什么时候能写完?过完年那况家的小子一来,你还有的写?”

  慕八宝哼唧唧的没说话,转头看了慕思远一眼,只见慕思远对他吐了吐舌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活该!

  慕八宝气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把慕思远正在画画的作业本一抽,就从慕思远的胳膊下面给抽了出来,“别用我的本!”

  慕思远鼻子里哼出了气:“给我用我还不用呢!”

  王西珍立刻把本子又抢了过来,重新给压在慕思远的胳膊下面,又转头训慕八宝道:“你说你,都多大了知道吗,还和你小侄女置气!你不好好学习,再留级留下去,思远就追上你了!夏天思远就去上一年级,和你一个学校,我看你的脸往哪放!不留级的话就该去镇上读初中了,这倒好,还四年级呢!”

  慕八宝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留了一级,因为成绩太差了,班里倒数第二,老师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他留级,这一留级倒是好了,过了夏天上五年级,慕思远要开始读小学,正好两个人在一个学校。

  慕柒坐的远远的,手里正拿着自己的新棉鞋,棉鞋是黑棉布面的,这是慕柒长这么大第一次穿新棉鞋,也是王西珍特意给她做的,以前慕柒都是穿慕陆陆的旧鞋,每年都是捡旧的穿,穿久了,王西珍也从没想着给她做过新的,已经成了习惯。

  今年还没入冬的时候,慕伍特意对王西珍叮嘱道:“慕柒已经读高一了,不能总是穿旧的,她大了,在同学面前也要讲面子的。”

  王西珍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的,虽然模样比不上慕陆陆小的时候,可又和慕陆陆不一样,慕柒长的是越来越像去世的慕存了,而慕陆陆和慕伍都是像王西珍的,至于慕八宝,看不太出来像谁,或者说两个都像。

  王西珍第一次给慕柒打鞋褙子,剪鞋样,纳鞋底子,做这些的时候,王西珍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她似乎亏欠慕柒太多了,慕陆陆也是,要不是因为慕伍是的男孩,慕陆陆肯定也是要捡慕伍的衣服穿的,都是时代弄人啊,那时候能吃饱就是好的了,哪里还能注意到精神关怀。

  第一双鞋做好,送到慕柒手里的时候,慕柒还吓了一跳,她压根不相信是给她做的,她什么时候得过这待遇,心里虽然喜欢,嘴上还是推辞了:“妈,这鞋做的这么好留给八宝穿吧,他脚长的快,很快就能穿了。”

  慕八宝倒是不喜欢,他男孩子一个,压根不在乎自己穿了什么,便在那里说:“别留给我,我以后不穿棉鞋了,学校里穿棉鞋的都是女孩,男孩谁穿棉鞋?穿上棉鞋下了课出去一跑,一脚的汗,难受死了。”

  “那就留给思远。”慕柒说。

  慕伍在一旁看着就心疼啊,自己妹妹太懂事了,心里不忍道:“柒,你穿吧,思远还小,什么时候能穿这么大的鞋,再说了,这鞋刚做才暖和,一放就硬了,等思远能穿的时候,这鞋都放成棉花蛋子了。”

  “喔,也是。”慕柒手里拿着新棉鞋,终于笑了。

  慕伍又说:“柒,你别给哥省,咱们家芝麻年年丰收,前些日子村里的王头还说呢,家里人都要出去做工了,地不种了,想包给我,你看咱家的地是越来越多,也攒了不少钱,你放心用,没钱就给哥吱声,正是花钱的年纪。”

  慕柒被慕伍说的,眼前瞬间起了一层薄雾,又软又咸的,那雾气越积越多,差点就积成了眼泪流出来,慕柒强忍着,点点头道,“我知道,哥。”

  慕思远早就跑到慕柒身边,把鞋子往慕柒怀里一推,“小姑姑,快试试好不好看。”

  慕柒“嗯”了一声,又跑卧室拿出一张旧报纸,把报纸铺在地上,然后把新鞋子放在报纸上面才舍得试一试。为啥放在报纸上面?不舍得拿新鞋子踩地上呗,怕给新鞋鞋底踩脏了。

  慕柒脚一探进去,温暖的鞋面立刻就包裹上了她的脚,慕柒连连说,“大小正好!”

  “小姑姑,你什么时候穿新鞋?”慕思远当时盯着慕柒的脚问。

  “开学的时候吧。”慕柒想,过年她也不舍得穿这个鞋子了,一定要开学的时候穿,第一天上学穿新鞋子,底子都是白的,白底黑鞋,多好看啊。

  慕柒拿着鞋子出神,她没事正在挑鞋面上沾的毛毛,还听着慕八宝和慕思远在拌嘴,心里暖洋洋的。

  王西珍把本子抢了过来,重新递给慕思远让她继续画小人。慕八宝这刚沉下心准备写作业,没想到对面的王西珍又笑了。

  “妈!”慕八宝十分不满意。

  慕思远也很好奇,“奶,你笑什么呢?”

  王西珍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灯,终于说了:“哎,活着真好啊,活着活着真的什么事都能见到了,你看着电灯,多好啊,又亮又没有烟。以前你小姑做作业的时候,那油灯给熏的,眼睛都疼,还一闪一闪的,又不亮。这下好了,有电了啊。真好啊,这世道,能吃饱了,有的穿了,有钱了,还有电了!”

  可王西珍话音刚落,这电就不给面子了,“啪”的一声,屋里陷入一片黑暗,这是停电了!

  慕八宝第一个叫了起来:“太好了,不用写作业了!哥,哥你在哪,快拿牌,不,拿蜡烛来,咱们打扑克!”

  慕伍正往外看着这已经下了满地的大雪,正看着呢,电突然就停了,一停电,慕伍就听到慕八宝开心的喊叫声,可慕伍并没起身去找蜡烛,这满屋子的黑暗,突然给他增添了无穷无尽的想法,慕伍正好就坐在门边,伸手一推,门“咯吱”一声给打开了。

  因为下了雪,外面被雪照亮了,反倒是房间里漆黑一片,尤其是突然停了电,大家的眼睛还不适应,只觉得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慕伍这一把门推开,呼啸的小北风夹带着雪花,“嗖”的就钻进了堂屋里,大家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慕八宝叫了起来:“哥,关门关门,太冷了。”

  房间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点热气,就这么被寒风一下子给吹散了。

  可是人却清醒了不少,房间里点着煤球炉子,就放在堂屋最中间的长木桌旁边,这样大家可以围着炉子坐,在旁边写作业也不那么冻手了。

  可是这时候的煤球炉子给封上了,白天谁舍得一直烧着啊,那得多费煤呀,而且白天人多,太阳出来,大家说说话什么的,温度也高一些,房间里就没那么冷,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冷,那时候再打开,上面放两个新煤球,半堵住口,就可以烧一夜,整个夜里都没那么冷了。

  然而这种煤球炉子是通过一个长长的烟囱往外排废气的,废气主要就是煤球燃烧出来释放的一氧化碳,这个东西吧,味道又大对人体又极其有危害,就算防止倒灌的设施做的再好,那气体还是会从炉子里漏出来,冬天冷,每家都是闭门关窗的,空气极不流通,人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不头疼才怪。

  所以慕伍把门一推开,屋里的一氧化碳给冲散了,清新的凉空气瞬间灌进来的那一瞬间,慕思远都觉得头脑一片清晰。

  慕思远上辈子可被这一氧化碳给害苦了,她不肯坐在炉子旁边,倒坐在了离炉子最远的桌边,离门最近,为的就是那一丝丝从门缝和窗户缝中间溜进来的新鲜空气。

  慕伍也被这风震了一个激灵,一片黑暗中,他终于做了决定,慕八宝还在咋咋呼呼,到处找蜡烛,终于找到了,他划了一根火柴,伴随着小火苗移到了蜡烛芯上,一点温暖的希望瞬间燃了起来。

  “哥,哥,关门。蜡烛被吹灭了!”

  慕八宝喊了一声,可慕伍并没有动,他看着外面的大雪,终于把环绕在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吐出口:“妈,我想去做工。”

  王西珍见点好了蜡烛,正准备凑着蜡烛微弱的光把纳鞋垫的针线给收了,慕伍这一句话说出来,好巧不巧的,王西珍一把抓住了那根针,针尖直接刺进食指的指肚里,疼的王西珍嘴里立刻发出了一声“嘶”音。

  “什么?哥,你要去哪儿?”慕柒立刻发问。

  慕思远和慕伍离的最近,她抬起头看着慕伍,没有说话。

  王西珍也等着慕伍的回答,见他没有吭声,王西珍也重复的问了一遍,“你要去哪儿?”

  “妈。”慕伍犹豫了一下,“冬天地里没有活,我不想一直在家里闲着。思远也长大了,不费心了,慕柒和八宝也都能帮衬着你,我想出去干点活,多赚一点是一点的,地里活该干的时候我就回来,肯定不会耽误。”

  慕伍抬起头看着王西珍,一字一句的解释着。

  慕思远看着慕伍,她最爱的爸爸变了好多,以前说话的时候,总是爱低着头,怕别人不同意他的意见会低头,怕看到质疑的目光也会低头,不管是面对家人还是外人,他总是不自信的低着头,而现在的他,终于抬起头了,就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的表达出自己的决定。

  “爸,你去吧,我支持你!我一定在家里好好听奶奶的话,你放心。”慕思远说。

  慕伍没想到他的这个决定,慕思远会第一个赞成。他考虑了很久,最担心、最怕的就是慕思远离不开他,哭着闹着不让他去,可慕思远却是第一个让他放心去的。

  慕伍眼睛一热,手覆上慕思远的头,“好孩子,爸爸不去太远,就在县里,家里有事爸爸就能回来。”

  “我知道。”慕思远点点头,“爸爸去吧,爸爸加油!”

  加油?

  慕八宝看了一眼慕思远,心里腹诽道:这孩子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哦,肯定是况天!

  家里最小的,也是最需要慕伍的人都同意了,其他人立刻陷入了沉思,尤其是慕柒,她手里的新鞋也放到了桌子上,左手食指的指甲都快被她抠掉了一块,她支支吾吾的问道:“哥,是不是我学费、生活费的事,让你操心了,我是不是拖累了咱家?”

  慕柒在读高一,在县里重点高中,慕伍知道她爱学习,也知道她是怎么拼着努力考上高中的,所以,当慕柒考上这个全县学费和生活费最高的学校时,慕伍一点犹豫都没有,就送她去上学了。

  可慕柒这一学期很明显的跟不上,毕竟她是压着分数线上去的,到了县里才知道,学习成绩好的孩子那么多,高一这一学期,慕柒上的特别累,成绩在班里也属于后排,总是吊在后面,压力也特别大。

  所以听到慕伍说要去做工,她马上就想到自己,肯定是她让她哥为难了。

  慕柒已经十六岁了,是个大姑娘了,村里打小玩起来的玩伴很多已经开始说亲了,有的是出去做工,上学的就剩她自己了。慕柒带着与生俱来的敏感,一直不敢问的话终于问出了口。

  慕伍听到这里却笑了,他知道慕柒和家里任何一个弟弟妹妹不同,她太敏感了,慕伍不急不忙的说:“怎么会,你忘了咱们家去年的芝麻收成有多好,都拿去磨了小磨油,牛大爷运到城里,一下子都抢空了!怎么会没有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那可是咱们自己家的地,那种芝麻的地难道不也有你的一份?你的那份啊,交完你的学费还剩余呢!”

  慕伍故意这么说,他知道女孩子一长大就没有安全感的事,这还是陆陆结婚后和他说过的。他更怕慕柒胡思乱想,觉得自己给家里添了麻烦。如果慕存在,赚钱送她上学,她可能就不会这么敏感了,毕竟慕存是一家之主,而慕伍只是一个哥哥。

  慕柒听慕伍这么说,两行滚烫的热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是不想在家里闲着,这大冬天的也没事,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跟个废人一样,我也想出去见识见识世面,听牛大爷讲的,现在外面可好了,我也是,每次去一趟镇上,就羡慕别人。”

  慕伍说着,又把脸转向王西珍,“妈,牛大爷不是一直帮忙卖咱家的小磨油吗,有个国营饭店的领导叫曹前进的,就喜欢咱家的这个油香,吃了两年了,前段时间我去给他送,他说这冬天也没啥活,不如让我去他那里做工,因为正好一个女同志回家生孩子去了,收票的那里缺一个人,想让我去顶一顶。”

  王西珍听了,去国营饭店?那感情好啊!多少人挤破头都不一定能进得去!王西珍立刻说:“好啊,这个好,不过,你腿脚不利索,能不能行?”

  “能行,就是门口收个票,收个钱什么的,又不用咋活动。就是那个女同志生完孩子回来,我就得把位置还给人家。”

  “那得还,得还。多好啊这,这活可比种庄稼清闲多了。”王西珍那是一个高兴啊,可想着也知道肯定是牛放在人面前说了些好话,否则这么好的事怎么就会落到慕伍头上啊。

  “我听牛大爷说,是上面下了个什么政策,要照顾残疾人什么的,国营饭店都有指标,他们现找人也不好找,正好我去送香油,见到我了,我牛大爷在旁边也说了不少好话,人家就让我去了。”慕伍继续说,“我就是舍不得思远,怕她离不开我。”

  慕思远眨着眼睛听到这里,立刻重新表态:“爸,你去吧,放心吧,我都是大孩子了。”

  慕伍听了继续说,“饭店给的钱也不少,一个月19块钱,干的好的话,补助5块,这样一个月能有24块钱。”

  “这么多?”慕八宝虽然不知道别人都拿多少钱,但听到24这个数字,他觉得是够多的了。

  “是。”慕伍继续说,“好像他们那里上班的人更多,应该是一个月23块,我是顶人的,月钱少一点。”

  “那也不少了!”王西珍很高兴,“只要你愿意去,你就去吧,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而且到了县里,不正好和慕柒离的近,还能有个照应,多好。”

  慕柒听了,也为慕伍高兴,“那哥,你住哪里?”

  “饭店后面有地方住,那里的厨师啊服务员什么的很多都是住在饭店里的,饭店后面有个院子,那里盖了两间房,里面有床铺。”慕伍说。

  “那太好了,太好了。”王西珍高兴的坐不住了,往门外看了一眼说道:“外面还下雪吗?下午炸了点胡萝卜丝丸子,我去给陆送去,顺便向亲家道个谢。”

  外面雪还下吗?

  下着呢,可下着也要去的,感谢人的事拖不得。

  一家人都同意了,慕伍也就放心去饭店。他做的就是收饭票的工,十分简单,又不用动,只在售票口一坐就可以,而且这饭店开门晚啊,每天上午十点才开门,后厨开始准备,早餐是不供应的,只提供午餐和晚餐。

  快要过年了,曹前进原本以为慕伍会过了年再去,可慕伍并不那么想,这个满打满算的还有大半个月才过年,早去一天是一天的,不就能多赚一天的钱?

  来的时候,王西珍怕他在外面冷,把家里最厚的棉被给慕伍带上了,吩咐慕柒在家里带着小的,可慕思远不干,一定要跟着去送慕伍,可冬天实在太冷了,慕伍不舍得慕思远去,好说歹说才劝成功了一家人谁都不准送,慕伍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还说没多久就过年了,他就回家了,送什么送啊。

  还是慕陆陆做了主,她帮忙把铺盖以及一些生活用品都装进编织袋里,对王西珍说:“大家都别送了,我哥这么大人了,这么多人送过去,人家饭店的人也要笑话,而且建国他爸说了,他得去送,还要再和那个曹经理打个招呼。”

  对慕陆陆的话,慕柒表示极其同意,她也在劝说王西珍和慕思远这两个一定要去的主儿。

  最后王西珍拉着慕陆陆的手说:“那行吧,我们就不去了,你回去多和你公公说些好话,知道不?这都得感谢他啊,帮忙找活干不说,还要亲自去送。”

  王西珍这个人对孩子是真的好,也是极其爱这四个娃的,可她并不擅长肢体接触,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不太会对人表达爱的,尤其是对家人,肢体上的接触也仅限于打人的时候,所以王西珍这一猛地拉住了慕陆陆的手,慕陆陆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像过电一样下意识的就抽了出来。

  慕陆陆表情尴尬的把手抽出来,笑着对王西珍说:“都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啥啊。”

  第二天,牛放就和慕伍两个人一起去了镇上,慕伍临走时一直抱着慕思远,他最放心不下的也就这个孩子了,现在他也离开了,她会有多难过啊,可慕思远表现的倒是很好,她一直让慕伍放宽心,说自己有时间就去镇上看他。

  慕伍笑着问,“你怎么去看我?你小孩子一个。”

  慕思远立刻回答:“坐车去,和奶奶、还有姑姑一起。”

  “那好,等你来看爸爸,爸爸带你在饭店里吃一顿!”

  慕思远馋的舔了舔嘴皮,“爸爸,饭店里有啥好吃的?”

  这句话倒是问倒了慕伍,虽然他经常去送小磨油,但从来没舍得在那里吃过饭啊,只能回到道:“肯定都是你喜欢的,你去了就知道了,想吃什么爸都给买。”

  “好。”慕思远点点头。

  王西珍把慕思远从慕伍手里接了过来,冲他摆了摆手,“去吧,别让你牛大爷等。”

  “好嘞!”

  慕伍答了一声,连忙把票子收了,手里动作倒是麻利,一边递给外面买票的人,一边把副票一撕递给身边递票的王二喜。

  二喜接过副票,就朝后厨喊了起来,“肉包子三个,面条两碗。”

  这边一喊,那边大师傅就应了声好,二喜又把副票往空碗边上一沾,顺手把碗送到桌子上去。

  后厨桌子上已经摆了两圈的碗和盘子,每个盘子和碗沿外边都贴着副票,一会儿做好了,端出去,好给人。

  慕伍把三个包子、两碗拉面的票撕下来递过去,抬眼一看是个孩子,连忙嘱咐了,“可拿好,丢了就没吃的了。”

  孩子一看就是常客,十分纳闷的看着慕伍,又点了点头。

  孩子后面排队的人张口说出了那孩子的疑问,“这同志是新来的吧,真好。”

  慕伍一听是问他的,连忙笑了,从极窄的窗口往外看出去,对着外面的人笑了笑,“是啊。”

  那人也笑了,他个子高,窗口又低,只能弯下腰来看着慕伍说:“比以前那个同志好说话,那个同志啊,你问她她都不带理的。”

  前面排队的孩子离开了队伍,和慕伍答话的人自然走到了最前面,慕伍刚开始做这个,自然十分客气,态度也比之前的那个女人好太多,他问道:“同志,你吃什么?”

  那人掏出自己手里的钱递给慕伍,“我也来碗面条,再来一盘烧茄子和酱牛肉。”

  慕伍听了抬眼看他,好家伙,一个人来吃饭还整两个菜,这一顿饭就是两块八毛钱啊,还不用粮票,全部拿钱付!

  慕伍接过来,给他换了票,那边二喜已经探过头来,从那个窄小的窗口看过去,对着外面的人说,“呦,刘老板来了。”

  外面的人也看见了二喜,然后指着慕伍对二喜道:“就冲这小兄弟的态度,我以后也要常来。”

  二喜笑嘻嘻的回:“嗯,常来常来。”

  外面的人接过慕伍的票离开了,慕伍就听到二喜在一旁念叨:“那人姓刘,好像是做什么大生意的,特别有钱,我们都叫他刘老板。经常来吃饭,一个人吃两份菜,什么贵吃什么。”

  慕伍正卖着票,随口问了一句:“听口音不像咱们这里的人啊。”

  二喜把副票已经贴到碗边了,答到:“好像不是,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很有钱。还是听曹经理说的,知道他姓刘。”

  慕伍从窗口往外看了一眼,那人正坐在方桌前等饭端上来。看到慕伍在看他,便对慕伍笑了笑,然后就和同桌的人聊了起来。

  慕伍从来没有下过馆子,他舍不得吃啊,所以以为这工作必然很轻松,可来了之后才知道,每天这饭店都是排队啊,早上这里不开门,十点才来准备,十一点的时候外面就开始排队了,一直等到十一点半大门一开,队伍已经排的老长了。

  所以刚开始的一个小时里,慕伍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开始是排队,票子收的多了,后厨就不让再上票子了,等一个个都做好了,桌子上的碗少了一半后,再继续卖票。

  像包子这种快,买了票就可以拿到包子,因为早就蒸好了,那菜就慢了,现炒啊,后厨的厨师就两个,你得等,一个菜快的也要四、五分钟,慢的就没数了,反正就是一个字:等。

  但别的地方也没有卖饭的啊,只能来这里吃。县里也就两家国营饭店,一家在西边不远处,隔了一条街,那家只有早点,油条包子粥,早餐做完就关门了。慕伍在的这家“向上”国营饭店做中饭和晚饭,所以,一个县的人都会来吃,你说人能不多吗?

  慕伍终于忙完了,眼看着最后一个排队的人也坐在了餐桌前,慕伍这才有机会喝口水。

  二喜也把手头所有的饭都派完了,那边后厨一上菜,二喜就负责在发菜口喊:“3号3号!”

  二喜就是饭店的服务员,三十一了,饭店刚起来的时候,她就是这里的服务员,一做就是七年。

  原本她和毛芳是一起进来的,毛芳就是那个去生孩子的服务员,比二喜小一些,长的也比二喜漂亮,所以做了售票的工作,因为在窗口嘛,要和顾客打照面的,是个门面。所以,当时的曹前进好好的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然后就定了毛芳前台卖票,二喜后面传票和发饭。

  饭做好了二喜就会给端到发饭的窗口,对着外面喊号,顾客凭手里的号来取饭,正票和副票一对,嗨,是这个号,你就能取走吃了。

  想让人给端到桌上,那是不可能的,谁给你端啊,这都是公家上班的人,来吃饭的人都得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同志。

  毛芳一开始还成,见人就笑嘻嘻的,声音也甜的好听,可做的时间长了,就不爱说话了,来吃饭的都要看她的脸色,那脸挂的比马还长,嘴角整天都是耷拉着,就没有开心的时候。而且常年累月的坐着,身材越坐越走样,再加上饭店里的伙食好,干脆整个人就胖了起来,腰上一堆堆的肉,下巴也三层,这一来二去的,倒又比不得整天站着的二喜了。

  曹前进就想给换过来啊,可毛芳又怀孕了,更换不得了。这刚要生孩子前,上面下了文件,要关爱残疾群体,曹前进很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事事都想走在前面,搞前进,他也想在领导面前表示自己的积极响应啊,所以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了经常来给他送小磨油的慕伍的名字,而且和牛主任那是亲戚,这个面子还是要卖的。

  慕伍来之前,二喜还闹过一段时间情绪,原以为她要顶上毛芳去卖票了,谁知道又来了一个人,如果那人好好的,她肯定是不会让的,但一看,腿脚又残疾,二喜不能争啊,你让他怎么端碗递汤的,还是算了吧。

  然而接触了几天,二喜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新来的人了,整天笑嘻嘻的,对谁都是那么和善,虽然腿脚不利索,但慕伍模样长的好啊。因为比二喜小三岁,所以慕伍总是“二喜姐,二喜姐”的挂在嘴上,人会说话,对谁都好,二喜觉得自己过的又开心了。

  好多年了,二喜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从她家男人病死之后,二喜最近笑的才开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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