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男士棉服下面套着条玫红色的女运动裤, 姜诉的混搭风令奚恻眼前一亮。
“你......”
“我......”
多日不见, 两人竟吞吞吐吐起来。
奚恻简直气笑了, 无论如何, 见到人极好。
雨过天晴, 他头上的根根玄冰似乎都闪着荧光棒的光。
“诉哥, 咱们先跑再说!”他说完发现姜诉根本没穿鞋, 只好背着她往外跑。
路过的行人好多在看,姜诉害羞的把脸埋在奚恻的肩头,多日的不安都在这一刻释然。
去哪儿是个问题。
估计是被王先锋缠着还没觉察到, 后面也没追兵,奚恻把姜诉放到旁边的粥店,决定先去超市给她买双鞋。
粥店很大众化, 主营包子和粥, 那个时间人不大多。姜诉坐在角落里看奚恻跑走了又跑回来。
他单膝跪地给她穿鞋。
“只有棉拖,凑合着先穿。”
姜诉被动享受着他奉献的温柔。忽然眼睛发酸, 有千言万语想说, 奈何嘴笨。
“恻哥, 我......”
“不想说就算了。”奚恻心说老子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道, “我带你回家, 可以等你情绪稳定了再说。”
得先把人拢回家。
姜诉好几天没出过门,刘海长长了,遮到眼。装男生时间久了, 让她的气质雌雄难辨。
她突然握住奚恻的手说:“我还要回去呢, 跟你说说话就走。”
奚恻一愣,坐在了对面。
他能感受到这小家伙的压力,以前在学校,看她温吞慢热,却也总是云淡风轻。
如今紧皱眉头,不知道受了何等委屈。
才是个高中生,别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整日学习、追星、游戏,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这小家伙倒好......
奚恻叹口气,去买了两份粥过来。
“喝吧,红枣粥,补气血。”他都惊讶自己的耐心,能这么哄着一个人。
旁边有小孩子拿着水枪玩,不小心撞到姜诉,赶忙道歉:“对不起哥哥......嗯......姐姐......”
孩子犯迷糊了。
“是哥哥。”家长抱歉的冲他俩点头,视线不自觉的往姜诉那条扎眼的裤子上扫。
“放飞自我了?”奚恻指着她的裤子。
“不是......”姜诉把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眼睛说,“出来急,找不到裤子,穿了我妈的。”
她委委屈屈的问:“我是不是真的不男不女啊?”
奚恻揉揉她的头,探过身子道:“孩子坚强点,你一直都是个娘炮。”
姜诉:“......”愣了愣,趴在桌子上笑起来。
她是真不爱笑,但奚恻就有这本事。
多难过的事,在他这里都是小菜一碟,姜诉在这烟火气的粥店里,娘炮的趴在桌子上抖。
笑够了她起来喝了半碗粥,抹了抹嘴说:“好了,我都跟你交代。”
奚恻正拿卫生纸擦头,闻言也不坐好,懒懒散散说:“随意。”
“其实除了我妈,家里人不知道我女扮男装。”姜诉说着偷瞄对方,奚恻还在擦头,没什么大反应。
她松口气,接着讲。
那天在医院她就被发现了,姜家震惊之余先是稳定住流言,而后第一时间把她带回了家。
姜氏集团的小公子是个女儿身,这事传出去得上商界头条。
她老妈不经吓,又为了护着姜诉,当时就说出了女扮男装的原因。大伯知道后,给她老妈看了当年出事的监控视频。
他老爸是在旧家跳楼自杀的,姜家当时很有钱,怕有贼惦记,在外墙装了监控。
所有的一切都拍得清清楚楚。
另外还有一封他老爸的遗书,上面说一边是家人,一边是爱人,无法取舍,无法选择,才想到了死。
她老妈看完这些就病倒了,这么多天姜诉一直守着她。
他们为了不让“丑闻”流传出去,收了姜诉的手机,正计划把她送出国。
看着整日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老妈,姜诉这些天一直沉默着,直到她听到了奚恻的声音。
老妈说:“是你同学吗?去见一面吧。”
......
姜诉慢慢讲着,奚恻擦了头,整理纸巾,又擦了擦手心。
他的手心里有汗,惊出的。
当然,被发现真相后,婶婶的破口大骂、冷嘲热讽,甚至揪着她头发大大出手,这些她都没讲。
现在就连大伯和爷爷都不和她讲话了。
姜诉又把剩下的粥喝完。
她手放在膝盖上,仰着头说:“讲完了。”
奚恻淡淡点头,就像平日听李喃他们讲八卦一样,没所谓的说:“好。”
“对不起,我骗了你。”姜诉说,“一直在骗你。”
奚恻用手指戳她头,道:“王八蛋东西!知不知道我是谁,希慕大魔王听说过没?惹我你死定了!”
姜诉低着头,心说,你也就是个纸老虎。
“编排我什么呢?你真的死定了知不知道!”奚恻手勾着她下巴往上抬,调笑道,“不过你要是我女朋友,想怎么惹我就怎么惹,正宫特权。”
姜诉:“......”
她蓦地偏头压在他的手上,小猫一样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
好在他俩做的是角落,没什么人注意。
大魔王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家伙掉个马还学会撩人了!
真想在这就亲她一口。
他手心发烫,哑着声音说:“姜诉同学请你收敛一点,你要是不收敛,我也就不收敛了。”
姜诉脸红了,坐好问:“还生气吗?”
“......还行吧。”大佬心甘情愿吞下了这颗糖衣炮弹。
又坐了会儿,知道人没事,姜诉就要回家。
两个人沿着街道往回走,心里虽有不舍,但也没有办法。
姜诉的户籍、关系都在姜家,必须放她走。
只要人没事,什么都能来日方差。
光秃秃的梧桐树下,奚恻勾住她的手指。
“怎么了?”姜诉冻得鼻头发红,她知道奚恻报喜不报忧的性格,看他那一头糟乱的头发就知道这段时间,他过得不好。
奚恻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放在她的掌心:“送你。”
她摊开手,一枚红色的蝴蝶结发卡。
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东西。
虽然公主风真的不适合她,她也有些嫌弃,但还是笑着收下:“谢谢你。”
谢谢你没把我当成怪物,谢谢你一直守在我身边,谢谢你喜欢我。
那些话姜诉不好意思讲,她收好发卡,往家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回头喊:“恻哥,都会好的对吧?”
奚恻手掐着腰站,他身侧高大,宽肩窄腰,挺拔的像旁边的梧桐。
他还没来得及点头,一辆120救护车呼啸着从两人身边划过。
姜诉的目光被吸引,顺着车行驶的路线看。
她呆呆的,刚才扬起的信心啪得一声碎落一地。
奚恻第一次知道小弱鸡能跑那么快。
姜诉往家的方向跑。
......
老妈的血泊泊的往外流,她怀里抱着老爸画的画,画上的少女拿着咬了一半的苹果,笑得灿烂。而老妈闭着眼,泪流到嘴角,她此时也诡异的笑着。
姜诉呼吸不上来,她被奚恻从后面抱住。
他捂着她的眼:“别看,听我的,别看。”
医生把她老妈抬到救护车上,大伯去扶姜赫严,婶婶过来扯着姜诉的头发往地上拽。
“真晦气!要死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争不到财产了就想让房子变凶宅吗!忍这么久,当祖宗供着,原来就是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奚恻一脚踢了上去,他把姜诉拉起来检查。
从姜诉来后,姜赫严渐渐开始偏心,婶婶生怕自己儿子地位不保,一直对姜诉有恨意。
现在得了机会,觉得没人再护着姜诉,想要彻底踩死她。
殊不知这么一闹,姜诉的身份便人尽皆知,姜家颜面何存。
”胡闹啊!胡闹啊!”王先锋过来挡在他俩面前,“这位家长,你没有权力打孩子的,如果她犯了错,也应该......”
“她是女扮男装的骗子!被我们发现了她妈都畏罪自杀了!”婶婶听不进话,自故的骂。
奚恻捂着姜诉的耳朵,做口型说:“你就只看着我。”
邻居隔着院子往里忘,连物业的人都来了。
姜家大年二十八有人自杀,还吵做一团。
姜诉满脸泪,她根本不在乎婶婶骂什么,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她一张嘴,嗓子像含了沙子,疼的说不出话。
她说:“老妈、老妈......”
闹剧中大伯一直在咳嗽,咳到最后手一捂竟出了血。
他扯起自己妻子的胳膊,一下把人甩在了地上。
***
医院里,姜诉坐在手术室的外面。
她特别小一只,躲在阴影里,哭得无声无息。
奚恻陪着她,也不说话。
他的手机一直震,有老爸,有同学。
这个时间都在等着过年吧。
冰凉的地板,进出的医生,和凄厉的哭声。
有个老人没有扛过这个年,在刚刚走了,他的子女来办手续,在那头哭得路都走不成。
奚恻刚想去捂姜诉的耳朵,她微抬了下头,小声说:“没关系,我不怕。”
她又把头埋下去,面前的地上湿了一片,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好久,她说:“我妈妈不是畏罪自杀。”
奚恻看她,嗯了一声。
“她是绝望了。”
去发觉真相是她给自己找的活下去的理由,现在惨烈的真相就摆在她的面前,还怎么活。
“我老妈傻,但她很爱我老爸的。”姜诉说。
奚恻还是嗯。
......
手术室的门开了,姜诉连滚带爬的起来。
“就你们俩孩子在?”医生摘了口罩问。
姜诉点头,泪像断线的珠子:“我妈妈她没事吧?”
医生有些动容,说:“放心吧,没事了,不过还要在里面观察一下。”
姜诉鞠躬说:“谢谢。”她转过身拉奚恻的手,“你听到了吧,没事了。”
奚恻看着她说:“听到了,听到了。你就放心吧,恻哥护体,谁都死不了!”
奚恻把她带到病房,让她在那等着。
他去买水,走出去给老爸回了个电话。
“这么久你跑哪儿了?”奚父刚要骂,那边奚恻凉凉开口:“谢谢你老爸。”
奚父:???
“谢谢你一直活着。”
奚父:“.......”
......
之前老妈去世,弟弟又走失,什么样的事他没经历过。
奚恻买了水往病房走,心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诉诉爱是男是男,爱是女是女!你们管得着嘛!
电梯等着慢,他走了步踢。
楼道里有两个人的声音,越听越清晰。
“爸,没办法了,送小诉走吧,到国外避一避也好。”
“嗯,我考虑一下。”
“现在没时间了,您看都闹出自杀的事了。公司最近也出事,要叫对家找到咱们的把柄......”
“我再想想,小诉什么都不会,出国怎么生活。”
声控灯,楼道里阴阴暗暗的。
一声流氓哨,潇洒无比,上下三层都亮了。
奚恻单手抄兜,一步步稳稳的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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