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含笑, 垂眸看她。
杨桔子放下手, 依然蹲在地上, 低着头用食指在地上划过来又划过去, 慢慢地说:“其实我并不相信你会忘记她。因为遗忘这个词本身就不合理。喜欢过的人, 如果能忘记, 那就不是真心喜欢。我不是在说好听的, 我能理解你是因为我跟你一样,我也没法忘了方哲,而且我也不打算忘记他。”
她把手翻过来, 食指的指腹沾了灰,她看了一眼,伸手掏兜想找张纸。一包纸巾递到眼前, 不用看也知道谁给的, 她接过来,抽出一张擦着食指。
“不是忘记他, 只是放下他, 在心里放下。”她擦完手指, 站起来, 去找垃圾桶。
丢完了纸巾她一转身, 秦岳就在她身后, 她吓了一跳,问:“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秦岳还是笑。
杨桔子呼出口气,问他:“詹小姐的伤很严重吗?”
秦岳却问:“想滑雪吗?”
杨桔子愣了下, 往医务室那边看了眼, 不确定他是有什么打算。
詹悦容是一定没法去滑雪的,秦岳也一定会留下看护她的。那他这么问她,八成是计划把她交待给秦衡照顾的了。
那她该留下,还是走开呢?
杨桔子撅了撅嘴,端详着面前的秦岳。他很沉静地看着她,让她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算了,她本来也没几次能看透他的,她现在只需要想想自己,是否愿意在此刻插在他跟詹悦容之间。
以目前来讲,她想还是算了。她已经把话跟他讲得那么清楚,他如果真的懂,就不会回头。他如果不愿去懂,那她也没办法。心长在他身上,他想让谁进去谁才能进去。她如果非要霸着他,那她跟詹悦容也没什么两样了。
更何况,她并不想看到他对詹悦容关怀的样子,刺眼,刺心。
“想啊,可我不会,你跟秦衡说一声,让他教我吧。”她决定话还是由自己先说了,免得他提出来的时候她会难过。
秦岳垂眸看了她,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杨桔子晃晃头,说:“你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啊?那我自己去找他吧。”
说完她想往医务室那边走,秦岳握住了她的手。
“我教你。”他说。
杨桔子“啊?”了一声,立马往医务室那边看看,秦岳则牵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杨桔子被迫迈开脚跟上他。
他走得很快,她只能小跑起来。她冲着他的后脑勺问:“那詹小姐怎么办?”
“我会让秦衡照顾她。”他头也不回地说。
杨桔子心里的甜就成了炸开的礼花。
她没奢望秦岳今天会把詹悦容搁在一边,没奢望他会这么快就朝她走过来!
她反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他回头看她,微笑着。她拽了他一下,笑嘻嘻地问:“滑雪难不难?”
“不难。”秦岳站住了,又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又补充,“你身型很适合滑雪。”
“真哒?”她瞪大眼睛满是惊喜。她从小到大都是体育白痴,中考体育测试,八百米跑了10分钟,立定跳远只能蹦出半米,仰卧起坐做了4个就成了伸腿螃蟹,把体育老师气得笑了,后来是班主任走的后门,给弄了个达标。她从没想过会有什么项目是她能擅长的,今天秦岳竟然说她适合滑雪。
秦岳点头,很正经地说:“你个子小,摔倒的时候滚起来比较容易。”
杨桔子:“哦……”
接着她觉得不对劲,因为秦岳在对她笑,笑里还有三分促销。她猛地就明白了,气呼呼地一跺脚,冲他瞪眼。他笑得更开,牵着她的手继续走。
这次他走得慢多了,两人像是在散步。
杨桔子又琢磨他刚才那话,想起一早在围栏那儿看到有些人摔得跟狗熊似的,她的心又悬了起来,又拽了他一下,试探着问:“真的会摔得很惨吗?”
“会怕吗?”他偏过头问,脚下没停。
她用手指搔搔脸腮,嘟囔着:“我才不怕。”
他攥紧她的手,说:“我不会让你受伤。”
他这话听着好似双关语,她怔一下,仔细地打量他,他的眼神很专注,她突然觉得怪难为情的,就垂着头只跟着他走,不再看他,心里却甜得滋滋地往外冒蜜。
“到了。”他说。
杨桔子这才抬头,看是到了滑雪服租赁处。秦岳帮她选好了装备,又买了一只防晒霜给她。
“还要涂这个?”杨桔子拿着防晒霜问。
“雪地反射紫外线,冷风对皮肤也有刺激。虽然今天下雪,阳光不强,但还是防备一下的好。”秦岳说。
杨桔子听话地给脸上涂了一层,看秦岳坐在一边检查装备,她凑过去,挤出一截防晒霜抹到他脸上。秦岳吃了一惊,用手挡开她,说:“我不需要。”
“需要呀。”杨桔子嬉皮笑脸地说,“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吹皱了多可惜?”
说完她又伸手往他脸上抹。秦岳又挡,杨桔子硬上,他越是不让,她越是生了恶作剧的念头,挤了满手的防晒霜往他脸上抹。
他们纠缠打闹起来,秦岳不敢使力,所以杨桔子得手了好几次。看着他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狼狈样子,她乐得哈哈直笑。
“桔子,别闹!”秦岳蹙起眉头。
“没闹啊,我这是干正事。”杨桔子装得无辜。
“这里有很多人。”秦岳沉声说,眼神望四周瞄。
“所以你乖乖让我抹完就好了,免得人家看笑话。”杨桔子又抬起爪子朝秦岳去了。
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太少见了,她如果就此放手,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桔子!”秦岳低喝一声,抓住她的手腕。这次他用了力,一拉一扯之间,她“哎呀”叫了一声扑到他的身上,他说了句“小心”伸手环住她的腰,免得她摔了。
她顿时僵了。
距离……太近了……
她跨坐在他大腿上,一只手被他握着,腰被他搂着,鼻尖悬在他眉心之间,隔着他眉心沾着的一坨防晒霜,她颤了下,鼻尖上就沾上了一点。
那一刻身边的一切都成黑白默片,彩色的只有他。
她嗅到一股清香味儿,像柠檬,像檀香,跟早晨在房里时候一样的味道。
空气都变得黏乎乎的,让她呼吸不畅。
他呼吸的气息扑到她脖子上,又沿着她下颚散到她的耳垂,像三月清风轻轻的拂过。她瑟缩了下,缩了缩脖子,入眼是他的眼睛,他的眸子黑亮黑亮的,像是宝石。他的手握着她的手腕,肌肤相触的感觉那么真实,真实到能感受他掌心的纹路。
她觉得嘴里发干,想亲亲他……
“哥,忙什么呢?”秦衡斜刺刺地插了进来。
杨桔子又生了把秦衡这家伙撕成肉松的念头。
“嚯,你这脸上怎么了?”秦衡人走过来,大声调侃。
杨桔子从秦岳身上下来,闷不吭声地把防晒霜的盖子拧好。秦衡过来把防晒霜拿了过去,啧啧两声,说:“这东西虽说不贵,可你们这种用法也太浪费了。”
秦岳站起身,偏过头去把脸上的防晒霜抹了去,问秦衡:“你自己过来了?爸妈呢?”
“他们陪悦容呢。”秦衡说,接着用防晒霜敲敲秦岳的肩,说,“妈妈让我叫你回去,让你陪着悦容。我就找过来了。”
杨桔子一听便撅了嘴。
秦岳沉默了下,对秦衡说:“我今天不过去了,你替我照顾她一下。”
“我也这么想。”秦衡把防晒霜往空中一抛,又机敏地接住,扬手把它朝杨桔子扔了过去,杨桔子忙接住了,秦衡冲她说:“玩得开心点儿。”
秦衡走后,秦岳便又坐下,继续检查装备。
杨桔子蹲到他旁边,托着下巴看他。他不声不响地把滑雪板跟手杖整理好,才抬眼看她,说:“走吧。”
“你是在担心她吗?”杨桔子问。
秦岳摇头,用食指的指背蹭了蹭她的鼻尖,说:“别乱想。”
“你不怕你妈妈发火吗?”她提醒他。
他揉揉她的头发,站起来,又说:“走吧。”
杨桔子便跟着他去了滑雪场。
她想,一些事情该是他去处理的,那就由他去处理好了。现在,她要把握难得跟他独处的机会。
只是她没想到滑雪比一分钟做足30个仰卧起坐要难得多。
秦岳手把手地教她,滑的时候脚要开到什么角度,停的时候脚尖要并成什么姿势,手杖怎么点地,怎么屈膝弯腰,教得最多的是怎么摔。
杨桔子觉得自己滑雪的时候像只鸭子,摔倒的时候像只死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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