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先带她去看了恢弘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敦实的大本钟, 森冷威严的伦敦塔, 古朴的格林威治天文台, 华美秀丽的圣保罗大教堂, 声名卓著的牛津公园。夕阳西下的时候, 他们坐上了伦敦之眼, 俯瞰伦敦市容,看着火红的太阳隐入地平线之下,天际由暗青变成墨蓝最后隐入黑暗中, 泰晤士河静静流淌,两岸灯火通明,一座一座的跨河桥罗列而去, 像是亮晶晶的牙签搁在河面上。
杨桔子趴在玻璃窗上, 赞叹着:“真美。”
秦岳没有回应,她转过头, 他稳稳地坐着, 双手搁在腿上, 正满脸笑意地看她。她觉得难为情, 用手指搔搔脸腮, 把头又扭了回去。
“今天是工作日啊, 你一天没上班,不怕出事吗?”她小声问。
“做为老板,可以在休息日上班, 也可以在工作日休假。这话不是你说的?”秦岳难得戏谑一回。
杨桔子噘了撅嘴。他能亲自带她出来, 她其实很开心。他们利用一个下午走了这么多地方,他跟她,还有方哲,他们几乎把伦敦奔波了一遍。她心里很感谢他。
摩天轮缓缓转动,送他们回了地面。从轿厢里出来,杨桔子看看秦岳,秦岳习惯性地把西服的扣子扣好,对她说:“今晚带你吃一下英国特色料理。”
“是什么?”杨桔子问。
“去了就知道了。”秦岳笑。
然后他们去了一家餐馆,上了薯条炸鱼跟可乐。杨桔子傻眼了,拿起一根薯条冲秦岳晃了晃。秦岳笑得更开,他也拿起一根薯条冲她晃晃,说:“这就是典型的英国料理。”
杨桔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饭,还不如麦当劳肯德基丰富。
他们吃完饭,秦岳带她去了礼服店。杨桔子不明所以,秦岳问:“看过歌剧吗?”
杨桔子摇头。
“今晚可以试试喜不喜欢。”秦岳含笑说。
杨桔子觉得今天快被秦岳的笑容淹死了。接着她又被无数华丽夺目的礼服晃得花了眼。她从衣架这头走到那头,挑花了眼,好像都很漂亮,又好像都不合适。她想听歌剧是要穿得成熟稳重一点的吧?那她得找件成熟的衣服。她冲着深色衣服下手,可大都不是深V就是吊带露乳|沟款,好不容易找到一件高领礼物,是件胸前缀满水晶的鱼尾长裙,服务生帮她去换上了,她出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服务生问她是否觉得满意,如果满意便帮她改一下尺码。杨桔子拿不定注意,往男装试衣间那边瞭望。秦岳正好换好了礼服出来,他穿得是一身深黑色西装,上衣口袋里塞了一条丝绸的手绢,他微笑着跟服务生谈了些什么,整个人看着就像从豪门剧里走下来的男主角。
杨桔子呆了呆,秦岳已经走到她跟前。
“选得这件?”他温和又带点广播腔的男中音,让她的心室颤了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问:“这件行吧?”
秦岳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继而笑了,说:“你现在穿这件还有点早。”
杨桔子拉了拉衣领,又低头看看胸前的水晶,问他:“是不是太闪亮亮了啊?也有几件看着还蛮端庄的,要不我找给你看看?”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秦岳说完朝衣架走过去,须臾便拿了一件鹅黄色的礼服过来,递给她。杨桔子看那个颜色便觉得不好,拧着眉头说:“太嫩了吧这个颜色?很幼稚的,小孩才穿这个颜色。”
秦岳却笑,伸手揉揉她的头,说:“你不就是个孩子?”
杨桔子撅嘴。秦岳吩咐一旁的服务生去帮杨桔子换衣服。
这是件抹胸小礼服,款式简单,裙长及膝,穿上后小露香肩,却没有风尘感,颜色也衬得她肤色白嫩。杨桔子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觉得她也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了。
她从试衣间出来,秦岳见到她后眼里便闪着激赏,她便觉得开心。
“好看吗?”她问。
“很美。”他说。
她转了一圈,笑盈盈地对着试衣镜,说:“我从来没这么好看过呢!”
秦岳却走开了,杨桔子歪头看 ,他去鞋柜那里挑了一双白色高跟鞋,又拿了同色系的手包,最后在饰品墙上拿了一根项链。杨桔子把他拿来的配饰都带上后,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喜欢吗?”秦岳问。
“你真厉害!”杨桔子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由衷地赞叹,“你的副业是不是造型师啊?怎么这么会配?”
秦岳只是笑。
透过镜子,她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猛然间就笑不出来了。
她觉得心慌。
“怎么了?”秦岳察觉到她的异常。
“头发啊,头发这样行吗?”杨桔子忙指了指自己的马尾,扯了个由头混过去。
“这里可以做发型。不过,你把头发放下来就很好,不需要做太多修饰。化淡妆倒是必要的。”秦岳说。
最后秦岳给她选了一个头饰,别在耳边。
他们离开礼服店,前往歌剧院。歌剧院里衣香鬓影,所有的人都看起来特别上流社会。杨桔子有点儿紧张,紧紧揪着秦岳的袖子。秦岳忍俊不禁地把她的手从他衣袖上拿下来,把她的胳膊送到自己臂弯里。
“别紧张。”他安慰她。
她苦着脸说:“我怕给你丢人……”
他又笑起来,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跟她说起了晚上的歌剧。他说今晚上演的是《茶花女》,主唱是著名的弗莱明维拉宗,乐队指挥是康仑,乐队是英国皇家爱乐乐团,所以是一场很值得看的演出。而杨桔子出了知道《茶花女》是威尔第的小说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人们入场后都很安静,不像国内看剧的时候那么喧闹,只听到脚步声,跟衣服椅子摩擦的沙沙声。杨桔子也不敢吭声,紧紧跟着秦岳,找到了座位。
他们的位置很靠前,就在离乐池两排座位处。杨桔子看到指挥拿着指挥棒朝众人鞠躬,众人便爆出掌声,她也跟着鼓掌。
乐队演奏了几分钟的前奏,她听得不明所以,偷偷看秦岳,秦岳很专注地看着指挥,手指在腿上轻轻敲打,貌似很陶醉。
她咽了口唾沫,便端正地坐好。
前奏结束,幕布拉了起来,舞台上布置成中世纪欧洲宴会的场面,非常生动。女主角唱了起来,声音饱满宏亮,她却没有发现女主角有带麦。
她拉拉秦岳的袖子,小声问:“她真的没带麦?”
秦岳微微摇头。
杨桔子咕哝一句:“好厉害的声音。”
秦岳笑了,揉揉她的头发,碰歪了她的头饰。她往旁边侧身,碰到了旁边一位绅士,急忙跟人家道歉。
然后,杨桔子没想到会完全陷入了这场表演中。
她常跟艾米混在一起,英文听力练得还算可以,这些抑扬顿挫的歌词她听懂一半,还有一半靠猜。她被深深吸引住了。她没想过歌剧是这么有魅力的东西,歌者的演唱,大提琴的悲鸣,小提琴的跳跃,鼓声激越。人物的命运在一方舞台上演。
她看到感动处哭了起来,秦岳递给她一张纸巾。一如他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微笑着,眼里有理解跟安慰。
杨桔子吸吸鼻子,小声问:“我丢人了么?”
“这样很好。”秦岳低声说。
杨桔子觉得释然。
听完歌剧,秦岳说要带她体验英国的酒馆文化。他们去了诺丁山的一家酒吧。
杨桔子以前没去过酒吧,总以为那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去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酒吧里的人都很平和,喝着酒,聊天。舞台上有乐队在演奏,唱得乡村音乐。
他们进去坐下,侍者对着杨桔子看了又看,杨桔子挺起胸对他说:“I am 23!”
侍者将信将疑地走了,给他们端来了黑啤酒。
“一会儿还要去伦敦塔桥,别喝多了。”秦岳把酒推到她面前。
杨桔子一愣,只是没想到还有活动。她端详秦岳,他只是含笑看着她。
她低头喝酒。
乐队开始跟观众互动,拉人上去唱歌。杨桔子不幸被看中了,乐队主唱来请她,她吓得要往桌子底下藏。主唱是个魁梧的白人大汉,一下子扛起她,往舞台走。
杨桔子吓得哇哇大叫,朝秦岳乱挥着手。秦岳笑得非常开心,却不过来救她。主唱把她放下了,把麦克送到她手里。她当时只有一种心情——真是日了狗了!
她真是快哭了,秦岳总算出马了。
他把麦克拿过来,扶着杨桔子起来。把她送回台下,接着回到台上,跟乐队主唱说几句,主唱连连点头,回身跟键盘手说了几句。
鼓手敲了两下鼓棒,音乐流淌出来,秦岳开始唱。
she may be the face I can't forget
a trace of pleasure I regret
may be my treasure or the price I have to pay she may be the song that Summer sings
may be the chill that autumn brings
my be a hundred different things
杨桔子分明知道,这是《诺丁山》的片尾曲——《SHE》
秦岳像在唱一首情诗。
她觉得恍惚,仿佛他是在为她而唱。她觉得像踩在云端,不知道东南西北,只有软绵绵的全世界,包裹她。
英国酒吧半夜11点准时关门,所有人必须走。杨桔子跟秦岳走出来的时候,天上又下起小雨,秦岳把外套脱了给她穿。
他们开车去了伦敦塔桥。
大桥在雨夜里矗立在河上,平白填了一点伤感的情绪。
秦岳停好车,带她走到河边。
小雨簌簌下着,应该过了凌晨,杨桔子的头发湿了一半。可他们慢慢走着,谁都没提到要离开。
“桔子,想回国吗?”秦岳低声打破沉默。
杨桔子心头一紧,反问:“你想我走吗?”
秦岳没回答。
杨桔子走到他面前站住了,又问一遍:“你希望我走吗?”
秦岳垂眸凝视她半晌,慢慢说:“我只是觉得你该回国,那样你会过得好一点。”
“如果我不那么认为呢?”杨桔子反问。
秦岳却不说话了。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想在里面找些不一样的东西。他却迅速转身,望着河面。
杨桔子又绕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看他。
秦岳叹了口气,念着:“桔子……”
“其实,”杨桔子慢慢说,“只要你说一个‘走’字,我立刻就走。”
秦岳默不作声。
“你说吧。”杨桔子说。
秦岳皱起眉头。
“你不说是吧。”杨桔子把嘴一撇,“那别怪我了。”
她揪住他的领带,把她拉得弯了腰。她翘起脚尖,仰起脸,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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