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包间,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锦葵红着眼, 呆呆的坐着。

　　大家都觉察到了这两个人气氛不对。

　　云晚晴最先过来, “我的葵, 咋了？谁欺负你了, 我替你削......”那个谁字还没说出来, 就见锦葵人坐着不动, 手指指着旁边使劲给自己灌酒的人。

　　“那你还是自己削吧。”云晚晴吐舌头，程大佬她可不敢惹。

　　“你闪开，你不敢削, 我敢。”赵亦然哪乱给哪添乱，他喝得也不少，学着云晚晴说话, “我的葵, 程晏是不是把你甩了，来, 我接盘。”

　　能说这话, 醉得不清啊。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 “赵亦然你喝高了就趴那吧, 别找死了好吗？”

　　锦葵笑了, 扬了声音, “对啊，我就是被人甩了。我爷爷死了不要我了，我爸天天想生儿子早就不要我了, 程晏现在也要把我送走。”她站了起来, “你们知道今儿为什么吃这顿饭吗？这就是给我的送行饭。”

　　酒杯摔在桌子上的声音，很大声，吓得大家怔住，一时谁都没说话。

　　程晏摔了酒杯，也站起来，“你有完没完？”

　　大家好久没见程晏这样发火了。

　　几个男生上来拉，程晏甩开手，“给你送你妈那有错吗？你不去你能去哪？讲了那么多脑子笨吗，听不明白？”

　　“你跟我商量过吗？你是我的谁啊，我去哪儿你管得着！”锦葵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她就是觉得委屈，觉得憋屈。

　　“你说我是你谁？”程晏就那么站着，一字一句的问她。

　　锦葵回瞪她，红着眼一字一句的说：“你谁都不是。”

　　程晏踢了凳子，人就要冲过去。柳盛眼疾手快拦着，“阿晏，别冲动啊，别跟女生动手。”

　　“谁他么要跟她动手！”此时柳盛在程晏的眼里就是个二傻子。

　　锦葵没听程晏说的话，她倒是把柳盛的话听进去了，再结合着程晏的动作，她觉得这人是真的要过来揍自己。

　　她也撸袖子，“来来，老子练跆拳道的时候，你还吃奶呢！”

　　程晏觉得脑壳炸着疼，任几个人都按不住他，踹翻一排凳子，“我现在回去，跟不跟我走随你。”他话说得也很狠，说完就大步朝门外走。

　　手搭在门上，用力一拉。

　　顿了下，艹！还真不跟他走啊。

　　人又拐了回来，一把抓住锦葵的手腕，拉着就往外面拖。

　　他力气大，有心拉她，锦葵根本挣脱不开，只得跟着他。

　　包间里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这次的事可能闹大了。

　　.

　　俩人坐在出租车上谁也不跟谁说话，程晏牵着她的手，锦葵几次挣扎都没挣脱开。

　　“想牵就牵吧，反正以后你也没机会牵了。”

　　程晏：“......”

　　直到两个人回到家都躺在床上，锦葵才安生了下来。她仰面躺着，拿被子盖在脸上，一会儿被子就湿了一大片。

　　她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去她母亲那是目前对她最好的决定。她还太小，需要有监护人，需要有个家。

　　总不能从此成为“孤儿”吧。

　　房门被踢开，程晏今天火气大，见什么踢什么。

　　他脸皱成一团，看着老实睡在客房的人。程晏铺了被子准备在这里打地铺。

　　“知道你没睡。”程晏开口，他想跟锦葵聊聊。

　　捂在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他叹了口气，“哭了？”

　　被子被扑拉掀起来，锦葵眼肿着，指着门，“你出去。”

　　“这我家，我想在哪在哪。”

　　锦葵看了一眼盘腿坐在地上的程晏，抬腿下床准备走人，“你别误会，我跟你回来是为了收拾我的东西。”

　　脚腕被手拽住，一下子整个人被拉到地板上。

　　程晏脸上稍有缓和，“怕你害怕打雷才在这陪你的。”

　　“打雷？”锦葵这才注意到外面在打雷，刚刚她心里难受，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想到以前在酒店，她说自己怕打雷骗程晏留下来陪她。

　　锦葵笑了笑，笑得挺难看的，“我根本不怕打雷，以前说害怕是骗你的。”

　　“骗我？”

　　“对呀，因为那天我在酒店撞到你妈妈跟人开房，肌肉男那种知道吗？我怕你妈妈报复我，所以骗你说害怕打雷，好让你留下陪我。”锦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人在喘气。

　　程晏幽深的眸子怔怔盯着她，好一会儿，在这种低气压的目光中锦葵整个人清醒了很多，也开始后悔。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跟程晏讲这些。

　　她知道听了这些程晏心里肯定难受。

　　他难受，锦葵心里怎么会好受？

　　只是相反，面前的人异常平静。

　　半晌开口，“我知道。”

　　“你坐好。”程晏指指地板。

　　他的声音太有压迫感，加上之前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锦葵内心挣扎了一下，重新坐好。

　　程晏想去拿烟，看了眼锦葵，还是没去。

　　他皱眉，“我爸妈一直各玩各的，这我都知道。我妈......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爸对她太冷淡了，后来她就......”程晏不想说出后面的话，“我爸也好不到哪去，暗地里一直有情人，他碍于身份，始终在装。”

　　锦葵揪自己的手指头。

　　“你说你以前爱惹事，因为一惹事学校就会叫家长，你就能见到父母。其实我他么天天这么学也是为了我爸妈，每次只要我考了好成绩，我爸就会特别高兴，他觉得这是给他长脸了，总会主动提出来全家人一起庆祝。”

　　程晏坐在那，眼神望着远处，没有什么焦点，他很平静，“其实我们都一样。”

　　锦葵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她心口抽着得不舒服，用力揉了一把，动了动嘴说不出话。

　　“他们离婚除了争财产，还在争我。”程晏使劲用手扯自己的头发。

　　“那你比我强点。”锦葵父母离婚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愿意要她，她当时年龄大了，父亲比母亲经济能力好太多，再加上爷爷的因素，她才留在父亲这一边的。

　　程晏苦笑，他就是这么皱着眉苦笑的样子都很好看，“想知道为什么争我吗？”

　　“你帅呗。”

　　程晏又笑，“因为我妈妈的公司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在我的名下。”

　　“啊？！”锦葵不大懂。

　　“当初我妈经商缺钱，找我外公借钱。我外公拿了好大一笔钱给她，不过，钱不算借，算入股。这股份的持有人是我。”

　　那是在程晏还尚年幼的时候发生的事。

　　他的外公，也就是李玉的父亲，非常反对李玉嫁给程晏的爸爸程梁。

　　他认为程梁是个穷秀才，娶李玉就是看上他们家的钱，不是真心爱李玉。他还断定早晚有一天程梁发达了就会甩掉李玉。

　　程晏的外公怕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会人财两空，所以，他用程晏的名义入股，实则是帮李玉留后路。

　　这样，若程梁有一天提出离婚，至少程晏名下的股份，他一毛都分不走。

　　锦葵听得目瞪口呆，敢情程晏的那份狠辣和聪明，是从祖上遗传下来的啊。

　　“所以，现在公司的状况是，我妈持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我持有百分之三十，其余股东占百分之二十五。我从没有参与过公司的经营，实权一直在我妈手里。”

　　他顿了顿，“可如今，我父母要离婚的话，我爸可以分得我妈名下一半的股份，就是百分之二十股份。那么——我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也就是说，你占谁那边，谁的股份就相当于百分之五十五，公司谁就说了算？”

　　锦葵可算聪明了一回，程晏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支持谁？”锦葵很好奇这个。

　　“我妈。”程晏回答得坦然，“这也是我外公的初衷。反正他俩一直都找各的，感情上谁也不亏欠谁。”

　　锦葵脑子里大乱，好不容易才理清点思绪。

　　半晌她才回神，“那这么说你很有钱了？”

　　“没钱，钱都在我妈那。”程晏根本没想过要这些。

　　程晏见锦葵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他起身出去，很快又回来，“记得这个吗？”程晏递给锦葵一张纸条。

　　“这是......支票？”

　　“支你个头！”程晏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在医院你爷爷给我的纸条。”

　　锦葵脑子里拼命回忆，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她去外面给程晏买饮料，回来的时候见爷爷递给程晏一个纸条。

　　她当时问程晏是什么，程晏没说。

　　“这是......”她打开来看，是爷爷的笔迹，上面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手机号。

　　“你妈妈的住址和手机号。”

　　锦葵蓦地抬头，对上程晏的视线。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爷爷给程晏的。

　　“我爷爷？”

　　程晏点头，“你爷爷说若有一天他不在了，让我拿着这个带你去找你妈妈。”锦爷爷知道自己病重了，他担心万一哪天走了锦葵就无依无靠了。别人他信不过，他相信程晏，也知道若是锦葵扭起来，也只有程晏能劝住。

　　锦葵的泪打湿了那张纸，她心里不舒服，之前她还以为是程晏为了甩开她私自跟她妈妈联系，想把她这个累赘弄走。

　　见到她哭，程晏彻底缓和了下来，他揽她过来，“相信我，只是暂时的分开。而且，我会每天都跟你打电话，好不好？”

　　锦葵哭了很久才停下来，她哑着声音，妥协了，不妥协能怎么办？

　　“好，程晏，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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