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点在学校附近, 刚进包间, 就有两个女生鬼哭狼号的冲了过来。
两个人全是抱锦葵的。
“我的葵, 我以为你死了呢！呜呜——可把我给心疼坏了。”云晚晴抹了一把眼泪, “我就知道见你会忍不住哭, 我今天擦的可是防水眼线液。”
“小嫂子, 想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成天吃不下睡不好的。”程静挤开云晚晴，熊抱住锦葵，“为了你我人都瘦了好几斤, 大家都说我比之前胖的时候好看多了。”
锦葵：“......”
她学着程晏的语气，沉着声音冷冷道：“你俩，想死吗？”
“哎呦, 我怎么觉得小葵葵跟我们晏哥越来越像了。”
说话的是赵亦然, 他走了过来。
锦葵这才看清包间里的人，全是平时在一起玩的, 一下子来了好几个。
她算是明白程晏的意思了, 好好吃顿饭, 然后让她滚回去收心好好学习。
“我说, 她俩都抱完了。”赵亦然摇头晃脑的, “咱俩也抱抱。”
话音刚落他腿就被云晚晴踹了一脚, “你敢抱一下，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我开玩笑呢。”赵亦然是真在开玩笑，旁边还有个大活人程晏, 谁敢抱锦葵。
他也就打打嘴仗, 平时老被程晏虐，现在得空就算是作死也要还回去一点。
“小嫂子，你脖子上是什么呀，好漂亮啊！”
程静这一吼，全部人的目光全注视在了锦葵脖子间的项链上。
某人送的项链，锦葵格外珍惜，时时带着。她今天专门穿了低领的毛衣，细细的项链搭在她好看的锁骨上，精致极了。
锦葵还没说话，大家就见本已经坐好的程晏起身大步走了过来，利索的把锦葵外衣的拉链从底一路拉到脖子上面。
“不用这样吧，晏哥，你不心疼我都心疼，看给人家热的。”
程晏根本不理赵亦然，他拉着锦葵坐好。
室温热，锦葵开始冒汗。
柳盛呼唤服务员点擦，然后给云晚晴面前的杯子倒满饮料，也跟着大家笑，“是啊，阿晏，我怎么也发现你控制欲这么强呢，葵姐连脖子都不能给人看了！”
“还吃饭吗？”程晏脑壳疼，内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是不给你们看，凭什么给你们看。
有柳盛和赵亦然这俩活宝，饭桌上的气氛是不可能冷场的。
大家都听说了锦葵家里的事，心知肚明，都不去提，怕害她伤心。
听说锦葵要住校，云晚晴心里有点酸酸的。
“你真不回去住了？没你我不习惯。”
锦葵也不习惯，但是她没办法，大手一挥，“好啦，我得好好学习呢。”
听说锦葵要好好学习，云晚晴一口饮料酒喷到了柳盛身上，“就你？好好学习？你没病吧。”
“我小嫂子怎么就不能好好学习了。”程静立马就跟云晚晴扛上了。
“她？哈哈哈——”云晚晴要笑抽了，“因为底子太差了啊！以前在十中，抄作业她嫌麻烦，我就给她念着答案，她来写。”云晚晴捂着肚子，“我就ABCD给她念，我看她半天没动笔，你们猜怎么了，我的葵憋了半天仰起头问我，‘D怎么写？’”
众人愣了两秒，全部哈哈大笑起来，连程静都跟着笑。
“我那是逗云晚晴的啊！你们不要误会——谁不会写D了？！”
.
大家边闹边吃，吃了半中间，柳盛突然惊叫，“卧槽——你们看贴吧，出事了。”
闻言，大家都摸出手机在翻。
柳盛干脆念了出来，［神秘女生暗恋我校前任校草，趁月黑风高偷盗校草照片。猥琐！］
帖子里还配了两张照片，一张照片拍的是微风高中的光荣榜，照片上有一个女生在推榜上面的玻璃窗，女生背对着，看不清楚样貌。
另一张，是长长的光荣榜。榜上一切完好，唯独少了一张照片——沈学长的照片。
“沈学长？”
“对啊，咱们学校的传奇，厉害的不得了的学霸。”
“他跟程晏认识，要说程晏是现任校草的话，沈学长就是咱们学校的前任校草。”
“哪个女生这么牛.逼，这喜欢的！把人家照片都翘走了。”
“咱们学校不会就留了这一张照片吧，完了，以后的学妹们是没机会看到昔日沈帅哥的光辉了。”
“你们懂啥！能做出这种事，绝对是疯狂的迷恋啊！”
......
包间里的激烈讨论还在继续。
锦葵本身就被程晏裹得严严的，眼下更是浑身冒汗，内衣都要湿了。
“想、死、吗？”
锦葵无法忽视身侧那道凌厉的目光，她将手上的东西往兜里又塞了塞，太紧张，还是露了个角出来。
“我弄死你之前，给你个申辩的机会。”程晏放下筷子抱臂睨她，“这是什么？”
锦葵低头看到衣兜里露出的东西，“程晏，你听我解释。”
“听着呢。”程晏面色很不悦的样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得那样？”程晏挑眉，步步紧逼的问。
“我，我偷，呸！我拿沈师兄照片......”她把声音放低了怕别人听见，“不是喜欢他，虽然他挺帅的。”对上程晏目光，她赶紧低头，“我是把他当学神，想挂在宿舍床头日日膜拜，好以后也能跟他一样逆袭！”
“呵。”
锦葵已经好久没有听到程晏“呵”了，这是要生气啊。
这他么还能解释清楚吗？
拿杀手锏试试。
她声音又软又绵，“哥——我错了行吗？我把你照片挂床头行吗？”
程晏：“......”
.
这顿饭，锦葵吃的惊心动魄，且汗流浃背。
几个男生要了酒，喝得半醉不醉的样子，在包间里闹着玩游戏。
程晏去卫生间回来，就见锦葵脱了外套在跟大家玩“明七暗七”。
她那数学......这种数字游戏基本靠运气，几局下来把把都输。
输掉的人自然是要喝啤酒。
爆笑声中，锦葵第N次伸手去拿酒杯。
“葵葵，你是不是故意输的？”赵亦然都不大相信了，“你是不是骗酒喝啊。”
“换个我能赢的游戏，这什么嘛。”锦葵老大不乐意了，什么破游戏，有没有不用动脑子的。
“算了吧。”有人跟着吐槽，“上次在班里玩牌还记得不？程晏护她护得我们都看不下去了，葵姐最后都没赢。”
......
说话间手里的酒就被人从头顶上抽走了，谁敢从她手里抽酒杯，锦葵心里会没数？
人还没抬头，这边求饶的话就先说出来了，“程晏，云晚晴太菜，老是输，我替她玩两局。”
程晏拿起酒，一杯直接灌下去，然后拎起她去外面吹冷风。
留下茫然的众人。
“不是吧，晏哥这也玩得太真了吧，我以为新鲜两天得了！这现在跟狗看骨头一样，谁赶动葵葵一下他就要咬人啊！”赵亦然还在质疑程晏的感情，在他看来程晏是绝对高冷且不近人情的性子。
“去去去，谁都跟你一样。我表哥那是世间少有的情种。”
扑哧——
云晚晴听到“情种”这两个字口里正喝着的饮料再次喷在了柳盛的身上，柳盛立刻拿起纸巾给云晚晴擦嘴，空出的手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卧槽，哥，你比晏哥还邪乎啊。”赵亦然看着今天快被饮料喷花了的柳盛，这二货被喷，不擦自己身上，反先关心对方。赵亦然哀嚎，“全世界是不是就剩下我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
室内闹着，室外却很冷清。
有两个吹冷风的人正站在马路边。
锦葵借着酒劲帅无赖，“来嘛，你摆个pose，要帅的啊！”她傻乎乎的举着手机，拿倒了都不知道，“我拍一张打印出来挂床头！来，微笑。”
程晏不理她，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锦葵有点气馁，想了下又傻笑，“算了，反正天天都能见到你，我看你真人就行了。”
闻言，程晏睨着她，叹口气，“你拍吧。”
“怎么又让拍了？我不拍，我觉得真人比较好看。”
程晏不再说话，他看街道。
锦葵跺着脚，傻乐着朝空中呵气，冒出一条白烟，“以前在十中的时候，我有次在操场上跟云晚晴说话，政教处主任就冲过来了，非说我俩在抽烟。”
她又呵了两口气，“你看，天太冷了，在外面说话就冒白烟，老师连这个都不懂！还怎么解释也不听，罚我俩在办公室站了一节课。”
“老师很过分哦。”锦葵鼓鼓嘴，在十中，被老师罚站是家常便饭。
想想自己自从来到微风高中后，已经很少被罚站了。
有了程晏后，生活好像悄悄改变了。
“那是你平时太混蛋了吧。”
程晏对她的悲惨事迹进行了一句话点评。
“哼，说我混蛋，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锦葵脸红红的有薄薄的酒意。
她和程晏之间隔了一点距离，摇摇摆摆的站着。
“你说呀，是不是瞧不起我？嗯？说话呀？”锦葵喝完酒胆子就变肥，她这德行程晏也不是第一次领教。
他伸手扶了一下东倒西歪的人，也没喝多少，怎么酒品这么差。
锦葵顺手就攀上程晏，她拉他衣领，“你说呀，否则你为什么
总管着我，为什么？”敢情还在为刚刚在包间里的事不满，“为什么？为什么？”
晚风，夹杂着冷空气。
锦葵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因为，我喜欢你。”
冬季的夜里难得有些许星星。
锦葵站着，似乎闻到了程晏身上好闻的薄荷香味。这也是她在浴室发现的秘密，程晏用薄荷味道的沐浴液。
因为，我喜欢你。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这句话，像有根羽毛，挠着砰砰跳动的心脏。
程晏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就是那么淡淡的。
可锦葵努力回想，这仿佛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开口说喜欢她。
他喜欢她，有了这一句，以后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值得了吧。
“锦葵。”程晏喊她的名字。
“在呀。”锦葵语气明朗，冲着程晏龇出八颗大白牙。
程晏看了一眼，移开视线，他不敢再看。
“我得把你送走。”程晏的声音清冷，像一把刀子落了过来，“我跟你妈妈联系过了，她同意你去她那。”
“什么意思？”锦葵脑子有点乱，刚刚还喝了啤酒，她反应不过来。
“你马上要转学，转去你妈妈所在的城市。”程晏把拳头握紧了，“锦葵，对不起。”
“我还是没明白。”她站在原地，有种恍惚的感觉，脑子里拼命消化着程晏的话，“我妈妈？”
“对，今天上午我跟她联系过，刚刚在学校也是她给我打过来的电话。我们商量好了，把你送她那。”
“商量好了？！”锦葵血液一下全冲到了头顶，“你们谁跟我商量过？！”
锦葵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程晏，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是骗我的？”
“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走。刚刚我们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程晏梗住，他看到锦葵眼里噙着泪，“什么都不会变。冷静点，你只是个孩子，不能没有监护人，你爸......”后面的话程晏实在说不出口，他不想告诉锦葵王曼怀孕了，锦远山根本不想再管她。他们正急着卖掉z市的别墅和其余固定产走人。
“你不能没有家人，你得继续上学，你要生活。你还要考大学，懂吗？”
锦葵怔住，这些天她脑子混乱，没敢考虑以后。突然没有家人，她也很茫然，也很怕。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可是......这么久了，母亲若要有心和她生活，要接她早就来接了。
而且，母亲所居住的城市离z市很远，如果她去，她和程晏就要分开。
“程晏，我问你。”锦葵哽咽住，“你是不是想跟我分开？”
“你瞎想什么呢！”程晏觉得心口闷闷的，“这不是没有办法，你总要有家人吧，你只是个高中生，你能从此自己生活吗？不去找你妈妈，你能怎么办？”
“我还可以跟你在一起呀。”锦葵急了，“我可以住校，我们还可以每天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吃饭。我转学，这些都没有了，程晏，你想清楚了。”
“那假期呢？你能去哪？过年的时候你去哪？你全都一个人？我能时时刻刻都陪着你？”
锦葵沉默了，程晏的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是啊，他们都小，也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不能强求别人时时刻刻陪着对方。
她觉得心口抽着疼，“对呀，我现在是多余的包袱，有人肯收留我，我应该感恩戴德的跑过去摇尾巴，我怎么还能矫情着不去。”
“别傻了好不好。”程晏把她搂在怀里，“只是在不同的城市，我没说要分开。”
夜深，外面的风更冷了，吹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锦葵哭了，脸上湿乎乎的一片，风刮过，脸上生生的疼。
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前一秒被捧上云霄，下一秒就摔进谷底。
就像程晏前一秒说喜欢她，后一秒就要把她送走。
她也终于明白，这顿饭不是普通的聚会，而是送行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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