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念到学校之后就打了个电话过去报平安, 顾城大概真的在忙, 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话, 江念念甚至能从电话里听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他们好像在开会。

　　不敢打扰他的工作, 江念念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六月的大四学生公寓, 冷清的不像话, 江念念到的时候正是下午，宿管阿姨似乎刚刚午睡醒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公寓楼门口晒太阳。

　　大学四年, 室友秋红红但凡出门，就没什么准时回来的时候，所以拜她所赐, 江念念和宿管阿姨关系非常不错, 毕竟互动十分频繁。

　　“小姑娘怎么现在回来啦？其他人都慢慢走了，”阿姨认出了江念念, 但大概是不记得她的名字, 所以只是习惯性弄了个昵称, “宿舍里有人吗？需要开电闸的话你一会儿过来跟我说啊。”

　　“恩, 我回来做答辩, ”江念念笑笑, “阿姨我们宿舍有人的，水电都没问题。”

　　“啊呦那就好，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阿姨笑着跟她说了再见。

　　大一刚开学那会儿, 江念念宿舍里满员四人, 但是后来，一个室友转了专业到别的学院去，所以换了宿舍，另一个室友脱单之后就跟男朋友一起去外面租房子住，这边只剩下江念念和秋红红两个人，二人逐渐建立了稳固的革命关系，十分要好。

　　秋红红虽然是中文专业的学生，但是一直都有个大红大紫的梦想，大三那年在文艺晚会上表演节目意外被某个小有名气的导演选中之后，就开始了她360000线小演员的生活。

　　早上的时候秋红红才发消息过来告诉江念念，为了迎接好基友，她特意提前回学校把宿舍打扫了一通，江念念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了。

　　她们的房间在三楼，江念念拎着箱子，费了几分力气才爬上去，敲了敲门，无人回应，打开手机一看，得，半小时发的消息还没有人理会，不知道秋红红又去哪里疯了。

　　推门进去，江念念立刻愣了下。

　　她记得秋红红还特意说打扫了房间的。

　　所以打扫的后果就是内衣内裤随意挂在床架上，地上还胡乱摆着三双高跟鞋，桌子上有好几份吃到一半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外卖，行李箱也随手扔在一旁么……

　　跟导师约好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江念念只来得及把外卖盒子都扔出去，然后就迅速拿了电脑跑去教师办公室。

　　她的论文之前就已经完成，也早就经过了导师审核，今天再见面，是老师想让她模拟答辩一次，再找找问题，以便于最后能一次通过。

　　从教学楼出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江念念看时间正好五点半，发了个消息过去。

　　【江念念：下班了吗？按时吃饭呀】

　　顾城估计在忙，隔了二十分钟才回复她。

　　【顾城：在忙，晚上给你电话。】

　　言简意赅的要命，完全没点儿热恋期的甜蜜。

　　但是江念念也不好直接吐槽他，甚至还假装不在意的回复了句“等你”。

　　“小姑娘你要外带的炒饭做好了。”食堂阿姨看江念念光顾着玩手机，提醒了她一下。

　　“啊好的，谢谢阿姨。”刷了卡，带着给秋红红的晚饭，江念念从食堂回宿舍。

　　校园里的各种夏花都开了，一路芬芳，江念念心里想着顾城，连照片都懒得拍。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吐槽自己，明明之前也不是这么粘人的性格，她自己也那么忙，按理来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他轻易两句话就影响了情绪啊。

　　秋红红大概又是跟着经纪人出去应酬了，身上还带着酒气，看到江念念拎着饭进来，她立马站起来扑进了江念念怀里：“我的念念，好久不见啊宝宝，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我好想你。”

　　“谢谢，我也好想你啊，”江念念回抱，不出意外的闻到了秋红红身上的味道，“哇塞红红你喝了多少啊，我给你带饭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请叫我秋瓷，”秋红红喜滋滋的把饭接过去直接打开吃起来，顺便扔了个礼物盒子给江念念，“喏，你的生日礼物，秋红红那是过去式了，我是要做偶像的人，念念你等我红起来，到时候你写剧本我来拍，我们就是娱乐圈新的姐妹花！”

　　江念念被她说笑了，坐在一旁拆礼物，秋红红当了明星以后审美直线上升，裙子买的漂亮极了，江念念十分喜欢。

　　其实秋红红要红起来并不难，严格来讲，她进圈也有一年了，大大小小的配角接了不少，就是那些剧或者电影吧，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岔子不能播出，要不就是没通过审核被禁播啦，要不就是主演爆出了出轨吸毒之类的丑闻被禁播啦，再要不就是影视公司破产了拍的东西也压箱底儿了，总是，她戏份多的都没能见人，倒是三分钟戏份的那种，源源不断的在上映，可惜快餐文化，观众基本看不见她。

　　而且秋红红同学，也就是未来的偶像秋瓷，家里老妈开着个人人皆知的大公司，老爸是省里一把手，按理来说不愁资源，也不怕被人挤兑，可是秋红红本人因为进圈这事儿跟家里闹得不太愉快，现在只想完全不依靠背景，自己闯出一番天地给家里人看看，好扬眉吐气。

　　“真不要我帮忙啊？”江念念看她吃的开心，忍不住问了句，“我七月进组，这部剧有个配角女二挺适合你的，导演说选角还没完全确定，让我推荐一下呢。”

　　“恩？”秋红红愣了下，盯着江念念满脸震惊，“卧槽宝贝你发了啊，什么时候的事，都能直接跟导演说话啦？”

　　秋红红一直都知道江念念写小说，也知道江念念靠这个赚钱，但是江念念的笔名是什么，都写了些什么，受欢迎程度怎么样，秋红红一无所知。

　　江念念不喜欢打破次元壁，她自然也就不问。

　　不过今天是江念念主动说起，情况当然就不一样了。

　　“不过配角女二这种，我道行还不够，还是你说的导演比较，恩”，秋红红换了个措辞，“比较弱，所以差不多的人都能上？”

　　这个真的不怪她没想到，主要是江念念一直以来都太过低调了。

　　“就……”江念念琢磨着怎么说出口，“狐狸小姐了解一下？”

　　秋红红直接喷了饭。

　　原来近几年最火的ip拥有者，居然是她的傻基友？

　　*

　　晚上十点，秋红红洗了澡躺在床上，趴着被窝里面跟江念念吐槽：“我那个经纪人老李，之前不是一直都嫌弃我不能给他赚钱吗，哇塞我跟他说要争取一下这个女二的角色，他居然都不回复我，这是有多看不起我啊哼。”

　　“娱乐圈嘛，不红是原罪。”江念念敷着面膜盘腿在底下坐着，手机安安静静的，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她的新晋男友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也对，哎你说，等导演直接联系了我经纪人，他得多意外啊，哇我跑那么多剧组，看着别的经纪人都是把自家演员供起来的，我家的简直，呵呵，半个月能见他一次都是奢望，你看我说请假回白城做毕业论文答辩，他都懒得理我，我是自己买票回来的哎！”秋红红长了一张标准的妖精脸，十分美艳，但是私下里却是个小话痨。

　　大概是江念念第一次向导演推荐演员，导演很意外也很重视，加上江念念说演员十分符合人物形象，导演去查了查，没多久就回复说是直接签合同就行。

　　所以秋红红现在已经是未来的女二号了。

　　“谁让你放着捷径不走的。”江念念的注意力依旧在手机上，可是偏偏这会儿，不仅仅是顾城的消息，连个骚扰短信都没有。

　　江念念说的捷径切实存在，秋红红本人家境好学历高长的漂亮演技还好，不然也不至于上台做个文艺汇报演出就被导演挑走了，好像红起来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她不靠家里老爸关系网不让老妈投资，从茫茫人海中发掘她演戏的导演倒是给了她个演女一号的机会，就是时运不济，导演那片儿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主演在片子上映之前全因为各种原因成了劣迹艺人，自然就打了水漂，这得是多大的运气才能接二连三的遇到这种倒霉事，偏偏就全让她碰上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也，”秋红红躺在被窝里打了个滚，然后捂着肚子怪叫，“饿其体肤这得是多大的惩罚啊，宝贝儿我饿了，咱们出门觅食吧。”

　　秋红红是天生的吃不胖体质，所以她从来都不需要在方面有所忌讳。

　　江念念现在满心满眼只想联系顾城，闻言只是摇摇头，继续敷面膜。

　　“对了红红，我那个，”她忽然响起来这事儿还没跟好闺蜜说起过呢，“咳，我恋爱了。”

　　床上忽然有了个大动静，江念念回头一看，秋红红裹着被子满眼怨恨的坐在那里，瞪着眼睛看她：“说吧，还有什么，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我看看我对我家宝贝还有哪些不了解。”

　　江念念：……，好像没了。

　　*

　　顾城的电话是在十二点的时候打过来的，江念念看到他号码的第一时间，就跑去阳台，看着秋红红好奇又八卦的眼神，直接关上了阳台的门。

　　“喂，”江念念接通，心情立马雀跃起来，等了半天电话的低沉心情早就消失殆尽，这会儿满心满眼全是甜蜜，“你忙完啦？”

　　“恩，”顾城似乎还在事务所，背景音里混杂着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今晚估计要加班，刚刚吃了份外卖，你睡了？”

　　“没有，”江念念老实的摇摇头，“打完电话就去睡。”

　　顾城靠在办公椅上，揉着眉心，眼前放着姜宏刚刚帮他买来的外卖，连包装都还没拆开，听到江念念的声音，原本忙乱的心好像忽然静了下来。

　　她话里话外都是在等他的意思。

　　其实这种程度的忙碌对他来说好像算不得什么，事情多的时候，他甚至连轴转过半个月，因为家庭关系的缘故，顾城从没有觉得这是辛苦。

　　顾方安掌权顾氏，多年来从未停歇，作为老板的他甚至没给自己放过假期；梅琳在医院学校两头跑，不是在手术台上就是在讲台上，永远都将事业放在第一位，顾家的人似乎生来忙碌，顾城从来没觉得这样有问题。

　　但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江念念会担心他有没有吃有没有睡，休息的充不充足，也会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她不了解他的工作和行业，却可以对他的每一份辛苦感同身受。

　　看了眼办公室外的忙碌景象，顾城转身去了楼梯间：“开个视频吧，我想看看你。”

　　江念念等他这话很久了，要不是为了跟他视频，她才不会在敷完面膜之后又仔仔细细的化妆，红红说宿舍里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道她都没理会。

　　视频接通，江念念第一眼就看到他还在事务所里。

　　“大家都还在忙，我在楼梯间。”顾城解释了句。

　　“那你们今晚要通宵啊？”江念念调整了个角度，拍了天上的月亮给他看，“月亮好看吗？”

　　“我争取待会儿能睡会儿，”顾城靠墙站着，坐久了之后腰有点不舒服，也顾不上洁癖不洁癖的，“你那边是小月牙，我们在月圆之前就能见面了。”

　　月圆啊，还有好久呢，肯定能见到。

　　江念念跟顾城一起住过，知道他洁癖的毛病，现在看他毫无顾忌的穿着白衬衫直接靠在墙上，心里知道他的辛苦：“那你不要太累，我不打扰你工作啦。”

　　视频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江念念听到了有人跟他问“顾律师好”的声音，他应该是在回办公室吧。

　　“小狐狸，视频继续吧，”顾城靠在椅子上，伸手碰了下屏幕，手指停留在她脸颊的位置，“不用挂断的那种，等你想我了，可以直接看到我。”

　　“……”江念念的脸红成了一大片。

　　她哦了声，默默换了电脑登录，然后充好电把电脑放在枕头边上，接着将窗口最小化，缩进别窝里对着耳机小声道，“这个角度可以吗？”

　　正好能看到她的脸，但是看不到宿舍里别的地方。

　　秋红红在一旁目睹了江念念满脸绯红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故意做了个难以接受的表情：“哇塞宝贝儿，你果然在外面有别的狗了，这是要通宵视频啊，啧啧啧，脸红红的，好想咬一口啊。”

　　江念念探出脑袋来，做了个告饶的表情。

　　顾城听到这边的动静，在那头笑起来，江念念听着他的低沉性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更加不好意思了。

　　秋红红完全没有要停下的自觉：“啊我这个超级大电灯泡，我明天开始就要住到小公寓里去，单身狗受不了这满屋子的粉红泡泡。”

　　她在学校附近买了套单身公寓，平时回学校都是懒得办理那些麻烦的手续，直接住那边，今天住进来，本来就是为了陪江念念的。

　　“跟你室友说，改天我跟你一起请她吃饭，谢谢她的成全。”顾城的声音又响起来。

　　江念念像是被煮熟了的小龙虾，在他们两面夹击的围攻之下，继续缩回了被窝里，不过这次她没忘了调静音，保证顾城听不到她这边秋红红的胡说八道。

　　“小狐狸，”顾城看到了她害羞的模样，正好姜宏拿了文件进来，他决定放过她，“乖乖睡，晚安。”

　　“啧啧老大，”姜宏在一旁挑眉，用口语说话没敢出声，“嫂子啊？”

　　顾城也调了静音，把视频画面最小化：“说吧，怎么了？”

　　啧，前一秒还柔情似水，下一秒就冰冻三尺，这是玩变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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