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庆杰谨遵媳妇儿大人之命, 蹿上公共汽车, 直奔市中心。
自从上次跟乔振华有了芥蒂, 他就没有去过游戏厅, 说好的一人一个星期因为孙爱珍住院也没有遵守, 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跟乔振华把账目掰扯清楚, 店盘给他。
但是去游戏厅之前, 先去了趟交易所,看了下买的几支股票,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有两支都快涨疯了,乔庆杰得意, 人的运气来了, 果然挡都挡不住。
把两支股票卖了,一算赚了六千多, 再去看没涨的那些, 有一支明显不行了, 他本来打算卖的, 后来想想卖了就真亏了, 先套着吧。
兜里有了钱, 乔庆杰心情大好,听媳妇儿的果然没错,媳妇儿要是不让我来市里, 我就不会去交易所, 不去交易所就不知道赚钱了。正好拿了游戏厅的分红,把大哥和三哥的钱还了。
游戏厅里爆满,赞叹声,叫骂声相互交织。临到年底,打工的,上学的,放假的放假,回家的回家,闲着无聊,兜里揣上几块钱来市里晃一圈,顺便玩上几把游戏。
这么好的生意,乔庆杰实在不想盘出去。他远远地看,对面卖银饰的大哥招呼他,“多日不见你了,又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家里有事走不开。”
大哥用胳膊肘杵他,笑得极其暧昧,“知道,才结婚嘛,都是这么过来的,等有了孩子,婆娘身材走形,就没有这么腻乎了。”
乔庆杰被他说的脸红,又想万萍怀孕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跟乔善善似得长满脸的痘痘,生完孩子该不会膀粗腰圆,跟乔三老婆似得的吧。
脑补一下,她叉着腰站胡同口吆喝他的场景,乔庆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摸了下耳朵,仿佛还有被她拎起来的疼意。
乔振华从店里出来,手里夹着根烟,见到乔庆杰愣了下,把烟夹到耳朵后,笑吟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来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
“我也是临时想来看看,我妈住院,又把你一个人撇在这里看店,我心里过意不去。”
“咱们是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两人肩搭肩地往楼梯间走,乔振华拿下耳朵上的烟,点着了猛吸一口。商场里禁止吸烟,烟瘾犯了,便来楼梯间,对着窗户外喷两口。
乔庆杰盯着团团散去的烟雾,在心里想,是不是想岔了,华子不像是会私吞的人,或许真的没有赚那么多钱。他的神色变幻,试探地说了句,“店里生意看起来不错啊。”
“是啊,放假了,能大赚一笔。”乔振华怕被旁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脸上洋溢着人民币的光彩。他吸了最后一口烟,中指轻弹,烟头被弹到窗外,划出一个弧线直直坠了下去。
俩人回到店里,到处都是游戏的声音,震得耳朵难受。乔庆杰看了一圈,有的机子闲置着,想是坏了,有的排着队,不断催促前面的人赶紧玩,玩好让位子。
乔庆杰的眉毛不自觉地皱起,“雇来的伙计呢,怎么没见着?”
“我给辞了。”
“为什么?”
“光领工资不干活。”
不能啊,他在的那个星期,小伙子挺勤快的,哪里的机器坏掉了,麻利地就修好了。
乔庆杰又去看乔振华,拿不定主意是该信他还是不信他,“店里的游戏机有些太老了,也坏掉了,好多才出的游戏机比这个先进,也好玩,投币式的,不如我们买几台试试。”
乔振华的脸上有些不快,“我觉得这些就足够了,你看这生意也不差啊,要不多买几张游戏卡得了。”
“华子,做生意不能停滞不前,咱们得往前看。”
乔振华越发的不开心,“杰子,这段时间都是我在看店,你都没怎么来过,店里怎么运营的,我比你清楚的多。”
乔庆杰冷笑,“那就只赚了四千块钱?”
乔振华的脸腾一下就白了,声音不自觉拔高,“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不赚钱了,就要想办法改进,不能吃老本。”
乔振华鼓着眼睛瞪他,嗫喏地说不出一句话。说生意好的是他,说赚钱少的也是他,还要拦着乔庆杰更新设备。
乔庆杰叹息,拍拍乔振华的肩膀,“都是兄弟,有什么话……”
“杰子。”乔振华咬着牙,“你总是以大哥的样子自居,我和涛子也就只能跑跑腿,累活脏活都是我们干,拿钱的时候你最多,要不是涛子去深圳,也不会出那档子事!”
乔庆杰如被雷击中,脑袋里嗡嗡地响。是,若是当初他拦着涛子,涛子也不会死,叔和婶儿也不会死,乔纪谦也不会没了爸。
乔庆杰踉跄着往外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华子,店盘给你,我不要了,不过我的那份不能少,你回家的时候去我那儿一趟,把账目结清,签个合同。”
乔振华呆住,他说店不要了……接着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年三十,我回去了找你。”
…………
乔庆杰最近感慨颇多,人心真是易变,他和乔振华多年兄弟,说翻脸就翻脸。他还笑话万萍,亲兄弟签什么合同,直接盘给他就行了,临走前还是依着万萍的话说了。
乔振华最后留在脑海里的是那双盛满了欢喜的眸子,他怕是一早就想把自己给踢出去了吧。
带回来的六千块钱交给万萍,又拿出一个小本本,记着跟两位哥哥借账的数目,两夫妻头碰头的算,怎么能把账目给结了。
加上万萍手上的钱一共九千多还要留下花销,怎么拼都还不完。
最后万萍一拍桌子,“每家先还四千,剩下的钱给他们算利息。”
也只能这么办。
挑了个日子,把两位哥哥嫂嫂叫到家里,沏上茶水,拿出瓜子花生,一副开茶壶会的架势。
乔庆杰先开头,“我盖房子从两位哥哥那里各借了六千块钱,本来打算年前都还给你们的,但是我和万萍的手头有点紧,每家只能先还四千。”
万萍把用皮筋捆好的钱给两位嫂子。
赵小云朝手指头上吐了口唾沫,一张一张地数。黄五妹的手脚没那么利索,一张一张的捻,乔庆来看不过,劈手夺了过去,一会儿工夫就数完了,塞进兜里。
赵小云动了动屁股,把钱揣到裤腰里,嗤笑一声,“剩下的两千呢?”
“当是我们借的,给你们算利息。”
“算多少的利息?这要是放高利贷,利滚利的不好说啊。”赵小云磕着瓜子,呸一声吐了个瓜子皮。
万萍顶看不上她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清了清喉咙说,“妈住院花了一千四百多块钱是我们垫的,大哥和二哥也该出一些吧。”
赵小云一滞,去瞪黄五妹,“谁打的谁掏钱,这事找老三。”
乔庆来没好气,越来越看不上黄五妹,傻不愣登的,还爱动手,“五妹没心眼,要不是有人挑拨她,她也不会跟妈动手。妈既然住了院,医药费就该平摊。”
“要摊你们摊,反正我不摊。”赵小云挑着眉毛,一脸戾气。
乔庆喜要说话,她一脚踩在他脚面上,乔庆喜疼的皱眉,叹息一声,闭了口。
乔庆来也不是好惹的,猛然站了起来,“人是我们打伤的没错,可是伺候妈的还不是我们,她整天躺在炕上喊疼,孩子都没办法写作业,这事又怎么算钱!”
赵小云:“你们自找的。”
乔庆杰冷冷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万丈火气,每次三个兄弟聚在一起,就是这种吵吵嚷嚷的局面,他从炕被子底下摸出一把刀,拿在手里把玩,要是七婶和杜家燕看到一定认得,乔庆杰曾经用这把刀威胁过她们,“都少说两句。”
众人看到他手里的刀都变了脸色,尤其是万萍,生怕他忍不住了扔刀子。
乔庆杰掀起嘴角,声音冷的跟数九寒天似得,“一笔算一笔,剩下的两千块正月十五前我会还给你们,利息按每年百分之十算,妈住院的钱平摊,谁也甭在这里瞎吵吵。
论起来还是我和万萍送妈去的医院,在医院里照顾的也是我们,到头来医药费还要我们垫了,你们还有脸吗。”他一一扫过众人的脸,“以后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管好,一个大老爷们被个女人钳制,也不嫌丢人。”
乔庆喜的老脸一红,三个媳妇儿里就数赵小云蹦跶的最欢。
乔庆杰继续说:“我吃点亏,每家摊四百六十块钱,这样我再还你们每人一千五百四,元宵节那天都到我这里来拿。”
众人相互看看,又看看乔庆杰手里的刀子,谁也没胆子跟刀子作对,都表示没有异议,一个个的站起来离开。
万萍送他们出去。
乔庆来嘟嘟囔囔地骂黄五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我真是瞎了眼讨你当媳妇儿。
回到屋,乔庆杰正拿着刀子发呆,万萍劈手夺过,藏了起来,“以后不准再动刀子。”
“不动他们不听啊,什么情景你也看到了。”
万萍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那也不能动刀子,要真出了事,我怎么办。”
乔庆杰看她,是啊,自己要是出了事,媳妇儿怎么办啊,他拖家带口了啊。
“你说,人怎么一遇到钱的事,就变得不是自己了呢,哥哥嫂子们,华子,都是这样。”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这样。
万萍没问,依在他怀里。
…………
铜勺子里放上面粉,兑上水,放在煤火上烤,水蒸气腾腾的,慢慢搅拌,不多时面粉泛黄,变黏稠,自制浆糊就做好了。
万萍拿着出来,乔庆杰正站在板凳上,高高举着春联,问万萍,“正了吗?”
万萍退后几步,仰着头看,“往左一点,好了。”她用筷子挑了浆糊,递给乔庆杰。
乔庆杰接过去,抹在春联后面,摁在墙上。
堂屋,东屋,大门口,都贴了春联,大门的门扇上还贴了倒福。
万萍拎着桶在院子里洒水,乔庆杰拿了扫帚扫,鞭炮声此起彼伏,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孙爱珍端着一篦子的饺子,迈着小碎步,快速走了进来,她的头上包着深蓝色的围巾,在下巴处打了个结,脸上的皮老的跟放皱了的苹果似得,“饺子还没包吧,我包多了,给你们一些。”
万萍在身上擦了擦手,双手拖住篦子,“谢谢妈,下次别给我们包了,家里有馅。”
乔庆杰停下扫帚,“你跟妈客气什么,她反正也没事,包就包了,几个饺子又费不了多少功夫……你去给弄点馅给妈带回去。”
万萍把饺子放进厨房,拿了浅一些的盆,装了半盆的肉馅。肉馅里放了葱、姜、花椒水、盐、香油,用的时候拌上点白菜之类的素菜就可以了。
孙爱珍笑眯眯地接过去,她在老三家装了半个多月的病,寻思着再不爬起来,连个年糕都吃不上了,于是在一个无人的下午,悄悄掀开被子,蹿回了家。
又是蒸年糕,又是做糯米丸子的,几日功夫就把东西准备好了,今儿一大早起来洒扫庭院,贴春联,包饺子,手脚麻利地跟年轻人不逞多让。
乔庆杰又说:“晚上过来这边吃饭,我炒几个菜,除夕夜咱们也团圆下。”
孙爱珍高高兴兴地应下,又迈着小碎步走了。
万萍拎起捅往屋里走,走了两步,眼前发黑,身子晃了下,手里的桶咚一声掉在地上。
乔庆杰赶紧扔了扫帚过去扶她,吓得脸都白了,声音里也带了颤音,“媳妇儿。”
万萍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依在乔庆杰身上,“我没事,就是突然眼黑,你扶我进屋。”
哪里还能扶啊,乔庆杰直接抱着她进了屋,放在炕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包的严严实实,“要是还不舒服我就去叫大夫。”
万萍慢慢合上眼,“不用了,大过年的。”她的呼吸很快轻浅均匀,乔庆杰摸摸她的头,有轻微的濡湿,又摸她的手,冰凉的很,他不放心,守在炕边上。
……
大除夕的,商场停止营业,乔振华也落得空闲,睡到快中午才起。
乔大海预料中的没有回来,母亲翠英一个人包饺子。他家里的情况跟乔庆杰家差不多,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分家单过了,就剩他一人还没结婚。
本来指望着乔大海赚了钱,翻新了房子,给乔振华说门亲事,谁知道又出了变故。
翠英这半年苍老的很快,一方面是愁儿子,另一方面是愁乔大海,他干那个营生,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什么人就没了,经常做噩梦,梦到乔大海满身是血的被人打。
表面上看,俩人是离婚了,乔大海也跟家里断了一切来往,但是她有乔大海留下的一张银行卡,里面会不定时的多出钱来,她知道是乔大海存进去的,乔大海说这张卡是用别人的名字办的副卡,查不到她头上,让她放心用。
可她从来没有用过卡里的钱,她害怕。
乔振华自从去市里看店以来,每个月都会拿钱回来,翠英就是靠那个钱活着的,在她看来儿子的钱比老公的要牢靠。
乔振华吃完午饭,略坐了坐,就出来了。吹着口哨,浑身上下乱颤,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的。他惦记着盘店面的事。他了解乔庆杰,话既然说出了口,就绝对不会往回缩。
一进乔家门,院子扫了一半,扫帚扔在地上,旁边放着留有一截水的水桶。他朝屋里走,喊了声杰子。
乔庆杰听到急忙出去,掩上了门。他朝乔振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勾着他的肩膀朝院子里走,“阿萍不舒服,在睡觉,咱们去外面说。”
乔振华点点头,在棉袄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叠钱,“这是分红,不多,两千块钱,你也知道,店里开销大。”
乔庆杰笑笑,收下了,没说什么看存折翻账本的话,双方都留个颜面。
乔振华舔舔嘴唇,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店就要是我一个人的了,“盘店面的合同你弄好了吗,什么时候签?”
“你等我下,我去拿。”
乔庆杰轻悄悄进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昨晚上他和万萍在灯底下拟了这张合同,将店面转让给乔振华,转让费六千块钱,乔庆杰说会不会太贵,万萍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他吞你钱的时候可没有说过太贵之类的话。
乔庆杰还想争取下,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对不对。
万萍一把扯过合同,“店面装修,跑深圳买游戏机,又买显示器,办营业执照,你和涛子费的心血,这些还不值六千块钱吗。”
“批量买的,厂家给了优惠。”他看万萍的脸色要变,赶紧把合同叠好,“你说的没错,六千块钱还少了。”
哪里少?!六千块钱啊。乔振华瞪眼,哪里值这么多。
乔庆杰把万萍的话复述一遍,“这个店是我和涛子的心血,本来想留个念想的……”
乔振华把合同塞进口袋,反正一年也就赚出来了,“我手里边没那么多的钱,你宽限些日子。”
“那你给我打个借条,正月十五之前先给我一半。”
“行……吧。”
乔庆杰又跑进屋,拿了纸笔,写好欠条。乔振华签上自己的名字摁了个手印,末了说:“杰子,你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兄弟间还算得这么清楚。”
“没办法,家里人总要吃饭。”
乔振华想说万萍一开工厂的,家里还差钱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乔庆杰不是那种靠老婆的人,要是话说出来,得跟他翻脸,这店好不容易是自己的了。
送走乔振华,乔庆杰颇有些抑郁,他有预感,他跟乔振华之间的兄弟情谊也就到这了。
扫完院子,万萍还没有醒,房间里有些凉,他打开炉子,换上新的蜂窝煤,故意没有封炉盖,想让万萍睡得舒服些。
万萍这一觉睡到了晚上,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身上还是很乏,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听到厨房里的说话声,压得很低,间或有锅铲相撞的声音……在烧晚饭了。
她坐起来,掀开被子,小腹处一阵疼,蹙了蹙眉,每回大姨妈来之前都会腹痛,毛病跟前世一样。忽然神情一滞,不对啊,掰着指头算日子,大姨妈都晚了快二十天了,眉心急跳,看向自己的小腹,该不会……
万萍翻身下炕,趿拉着鞋子,穿好棉袄,几步就到了厨房,“我出去下。”边走边绑头发。
“你去哪儿?马上要吃饭了。”
万萍咬住下唇,“我去下药店。”
“药店?村里没有药店,只有诊所。”乔庆杰把锅铲塞到孙爱珍手里,“还是不舒服吗?我陪你去看医生。”
万萍反应过来,她都糊涂了,还想着去药店买早孕试纸。
乔庆杰拉着她往外走,“还不到吃饭时间,咱们赶紧去,别误了人家的团圆饭。”
爆竹声又响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村里接上了路灯,灯泡的瓦数不大,只够照个路,遇到黑漆漆的地方还得特意去看。
乔庆杰牵着万萍的手,嘱咐着小心脚下的话。万萍走的格外小心,前两个月最是不稳定,医疗条件又差,她可不想半路大出血。
老中医还在坐诊,病痛并不因为是除夕就不来找你,该生病还是照样生病。
诊所里坐着三五个人,有等着看病的,也有手上挂着吊瓶,闭目养神的。
老中医长得胖嘟嘟的,留一撮山羊胡子,胡子全白了,精神很好,脑门锃亮,双目灼灼有神,穿白色唐装,坐在八仙椅上。
他示意万萍坐,三根手指搭在脉上,食指稍微用力,又换无名指,嘴角慢慢咧开,话却是对着乔庆杰说的,“恭喜啊老四,要做爹了。”
一个字一个字地进入耳中,再组合成句子,乔庆杰将话消化完,笑得快看见牙花子了,他如孩童一般跳了起来,拽起万萍就要转圈。
老中医轻咳一声,急忙制止,“胎不稳,小心!”
是是,万萍现在怀孕了,肚子里装着他的崽子,是要小心,得重点保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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