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 鬼节。
杜家燕一大早去上坟, 给故去的公婆烧了两刀纸。不管生前关系如何, 人死如灯灭, 该给烧的纸钱一样不能少。孝敬完这边, 杜家燕回了娘家, 母亲已亡故四年, 家里只有一个老父,每年的鬼节,杜家燕都会在娘家住上一夜。
临走前叮嘱万萍, 天黑后就不要出门了,锁好门窗,注意安全。
农家人的习俗, 鬼节的晚上会在十字路口烧纸钱, 祭奠亡魂。
万萍虽不信这些,可想到那些神神叨叨的人, 一边烧纸钱, 一边叫着故去人的名字, “XXX我给你送钱来了, 你快来拿, 孤魂野鬼们这些是给你们的, 你们别抢他的钱……”,就觉得瘆得慌。
是以,早早吃了饭, 锁了大门、堂屋的门, 和万敏一起呆在屋里,天还没黑透,就打开了灯。
万敏已经放了暑假,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万萍无聊,拿了她的书看。
外面忽然刮起大风,树影婆娑,纱窗被吹的嗡嗡响。
万敏看了眼窗外,“妖风肆虐,小鬼们都出来晃悠了吧。”
万萍白她一眼,“晚上不要说鬼。”
万敏吐吐舌头,“怕什么,这世界上又不是真的有鬼。”话音刚落,堂屋的门哐当一声,万敏吓得一哆嗦,瞬间跳上了炕,钻进万萍怀里。
万萍呵呵地笑,“你不是说不怕吗。”
“大姐,换个话题聊,瘆人。”
万萍又笑,“合着你胆子这么小啊。”堂屋里又是哐当一声,万敏尖叫,紧紧抱住万萍。
万萍的脸也白了几分,她穿到书里的事就挺诡异的,心里早就信了几分,壮着胆子说:“你别怕,我去看看。”
“别,大姐,你别去看,我害怕。”
“你怕什么,又没有阴阳眼,就算有也看不到。”万萍拉着万敏的手,一起下了炕。
人站在门边,先去摸堂屋里的灯,摸到灯绳——彼时的开关装在墙壁和房顶相接靠下的地方,开关上绑一根绳垂下来,开关灯都要拉灯绳,并不像现在,开关只需轻轻一按。
万萍拽了下,灯亮了。伸着脖子去看,门栓没有弄好,两扇门之间开了一条大缝,风正好从缝隙里吹进来,把门掀的哐当响,“门没栓好。”她要走过去,万敏拉住她,“大姐,你别去,万一万一……”
她安抚地拍拍万敏的手,“没事的,放心。”把门重新栓好,怕再次被吹开,拿火镩顶住了。
关了灯,两姐妹再次上了炕。万敏不肯写作业了,抱着万萍的一条胳膊。
家里没有可供消遣的,安静的只能听到外面的风,万萍说:“真该买台电视了。”在这样的日子里,有点声音,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偏偏此时又停电了,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
得,就算买了电视,没有电,照样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万萍在炕角里摸到手电,下了炕,找到蜡烛和火柴,点亮了,放在桌上。烛火被风吹的摇曳,几次欲要熄灭。
万敏靠在墙角,“大姐,我们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万萍上了炕,在凉席上铺了单子,把枕头拽过来,并排在一起,“行,睡觉。”
万敏也躺了过来,紧紧挨着万萍,“大姐,你说二姐现在在做什么?”
“上班吧,或者在外面玩。”毕竟帝都是个不夜城。
“帝都好不好?”
“很大,人很多,还有很多的灯,路很宽,街上跑着汽车。”
万敏很是向往,“我也想去帝都。”
“好好读书,将来考帝都的大学。”万萍阖上眼睛,睡意渐渐袭来,她听到万敏说:“大姐,我要上六年级了。”
六年级?对了,原著上写,明年市中心的一所重点中学开始在各个村里招生,那万敏考没考上呢……她好像忘了。
第二天醒来,妖风已经停了,天空干净的跟洗过似得,瓦蓝瓦蓝的。
万萍做好早饭,万敏也起了,两姐妹一起吃过早饭,万萍去工厂,万敏去找同学玩。
万萍想起昨晚的对话,“三妮,少玩会儿,多看看书,六年级很重要。”
万敏诧异地看她,每年小学毕业会有一部分人辍学,其他的全部升入葛家营的初中,即使考的不好,也一样能上,学校里并没有抓的很紧。
可她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姐。”
…………
万萍坐在阴凉里打磨乒乓球拍,砂纸蹭的滋滋响,耳边也一直是锯木头的杂音。以至于大喇叭上广播她名字的时候,她都没有听见。
还是万友提醒她,去村委会接电话。
万萍洗洗手,拍拍身上的灰尘,骑上自行车去了村委会。几个十字路口上都有烧纸的灰烬,有的还有苹果,酒瓶等祭品。
村委会工作人员见她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自从万萍开工厂后,接打电话的次数就多了,跟这位叫万中奇的工作人员也混熟了,“听声音像乔庆杰。”
万萍的唇角扬了扬,“有没说多久打过来?”
“十分钟,你再等等。”
万萍到院子里等,院子里种着一棵大梧桐树,合抱粗,枝繁叶茂的,几乎把整个院子都囊括住。地上有许多刮下来的树枝,想来昨晚这棵树也是摇曳的厉害。
叮铃铃的电话声响了,万萍走进办公室,万中奇努努嘴,“你接。”
万萍拿起电话,喂了一声,那头顿了下,“万萍?”
“你……是……沈铭?”
“是我,真巧啊,你来村委会打电话吗?”
“来接电话,你要来拿货?”
“对啊,想问问你,货都做好没有,这次批量多,我准备叫个小货车。”
“做好了,你来拿吧。”
“行,后天是周末,我过来。”
“嗯。”万萍等着他说话,对方却沉默了,“沈铭?你还在吗?要是没事就挂了。”
“挂……挂了吧,不耽误你接电话了。”
电话才挂断,又响了,响的很急切,跟等了很久似得。
万萍再次接起来,喂了一声。
对方不说话,万萍又喂一声,再次传来沈铭的声音,“我想问你,你和乔庆杰是什么关系?”
就算他不问,她也是要告诉他的,“我们……”
嘟嘟嘟,电话直接挂断了,根本没听她把话说完,万萍盯着听筒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放下。过了几分钟,电话第三次响了起来。
万萍拿起听筒,“我是万萍。”
“大妮,我们赚钱了,赚了好多好多,我可以娶你了!”乔庆杰兴奋的声音几乎把听筒震穿。
万萍扬起嘴角,“财不外露,你喊那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到吗。”
“嘿嘿,我太高兴了,我明天就回去,找你妈,下聘礼!”
…………
万萍恍恍惚惚,还是觉得不真实,这么快就赚到钱了?她没有玩过股票,不知道怎么运作,可这也太快了。
前前后后,一个多月。
1994年的阳历8月份,因为政府出台救市政策,股市暴涨。
乔庆杰买进的时候正是大跌,本来想着试试水,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把钱全都投了进去,翻了好几番。
乔庆杰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钱,他和乔友涛盯着满床铺的大团结,傻了眼。
“我的乖乖,杰子,股市的钱真这么好赚?”
“是啊,大妮他们来的那天是7月16号,我记得清清楚楚,周六,休市。周一我买进股票,一直跌一直跌,那几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进了8月份,突然就涨起来了,攥在手里一个月,实在是害怕亏进去,赶紧卖了。”
他拿了张大团结,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就是钱的味道,透着一股子酸臭味,不好闻,却让人忘不掉。
“杰子,我也想买,你教我。”
乔庆杰扒拉一部分钱给乔友涛,“这些都是你的。”
乔友涛又推回去,“你是用你的钱买的,我不要。”
“我们还分什么你我,店里多亏你照料。”
“店是店,股票是股票,得分清。”
乔庆杰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他的拧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就由了他,“行,下次我买的时候带上你。”
乔友涛暧昧的笑起来,拍拍乔庆杰的肩膀,“杰子,恭喜你了,得偿所愿。”
“嘿嘿。”乔庆杰傻笑,两条胳膊一笼,把钱全都拢到怀里,一张张放好,用报纸包起来,塞到褥子底下,又跳下床收拾了个包,“我明天回去,店里的事你先看着,等我都搞定了,带你发大财。”
乔庆杰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幻想了无数次杜家燕看到钱的反应,她怕是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赚到钱吧,嘿嘿。
尽管眼睛下方一团黑影,双眼却亮的跟灯泡似得。乔庆杰抱紧怀里的包,这不仅是钱,还是他的幸福,他的未来。
到了村口,跳下公共汽车,径直进了万家村。短短的一段路,却跟万里长征似得,每走一步都是艰辛。这半年多,经历的事,吃的苦,比前二十年加在一起的都多。
他仰头,看着万萍家大门上的铁环,伸出手,扣了扣,这一回,他要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院子里传来一声询问,“谁啊?进来吧。”
乔庆杰推开大门,杜家燕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满手的泡沫,她看到乔庆杰愣住了,“你,你来干什么?”
乔庆杰拉开包的拉链,拿出一张报纸卷起来的纸包,“我来下聘礼,你要的两万块,我赚到了。”
杜家燕的脑袋里嗡嗡直响,她什么反应都做不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打开纸包,露出一沓大团结,很厚实的一沓,她从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乔庆杰朝前走了几步,朝她伸出手,“你数数。”
杜家燕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赚到两万块钱,她颤抖地伸出手去,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拿假钱骗自己,或者还不够两万块钱。她想象着自己把钱摔在他脸上的场景,尽管她爱钱,只要他敢骗她,她还是可以做出这样潇洒的动作的。
杜家燕把钱接了过去,顾不得满手的泡沫,一张一张的数,手很滑,有的时候捻不开,她拼了命的去捻,心里嘀咕着,原来新钱可以有这么强的黏性。
乔庆杰这会儿已经兴奋地想要跳起来了,只要杜家燕数完钱,他和万萍的事就板上钉钉了,“婶子,这其实是三万块钱,你养了万萍这么多年,应该多给你些彩礼,将来三妮读大学也是需要钱的,这些你先拿着,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给。”
杜家燕的手一抖,钱全掉在了地上,三万块啊,她再怎么数,也不会少到只有一万多块钱的地步。她猛然瞪向乔庆杰,“你当我稀罕你的钱吗,大妮现在也是老板了,她也开厂了,别说三万,就是三十万,以后也能挣回来。”
乔庆杰把钱拿起来,塞到杜家燕怀里,“我知道大妮能干,也知道她能赚钱,可我不愿意让她每天累死累活的干。她应该盘腿坐在炕头上,揣一把瓜子,边吃边看电视,整天笑盈盈的,不是倒头就睡,瘦的脱了形。”媳妇儿还是要自己疼,想要钱,他可以赚。
杜家燕嗫喏着嘴唇,乔庆杰的话给了她重重一击,好像她这个做妈的就苛待女儿似得。
是,她是喜欢钱,也一直嚷嚷着给大妮找婆家,要把她嫁出去,可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养了二十年,一下子要把她嫁到别人家做媳妇,她舍不得,心里难受。
她把钱扔到乔庆杰脚下,“想娶大妮,找媒人,换八字,下聘礼,一道礼节也不能少,我是嫁女儿,不是卖!”她腾腾腾跑进了屋,趴在炕上大哭。当年出嫁时,母亲脸上的泪灼痛着她的心,不做父母不知道养育恩,如今她也体会到了心酸、心痛。
乔庆杰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以为杜家燕会百般阻挠,会发脾气,会歇斯底里,他已经做好了承受狂风暴雨的准备,特意多放了一万块钱,哪怕再怎么厌恶自己,看在钱的份上,杜家燕也该会听自己说那么一两句话的。
他弯腰,捡起钱,放进包里,朝着屋里喊:“婶子,我这就去找媒人。”
杜家燕一听,哭的更凶了。
找的媒人还是改仙,这次找她的不是乔庆杰,而是孙爱珍。
孙爱珍是不希望万萍过门的,可是儿子喜欢啊,从小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她,还跑去打架,害得自己拎着礼品到处道歉。
她也想劝一劝,道一句“天下何处无芳草”,可只要开了个头,四儿的脸色阴沉的就跟暴风雨前的天气似得,只能把话吞到肚子里。
这回,四儿明明白白地说要娶万萍,找媒人提亲,拖到年底的话还没说,四儿就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你不去找媒人的话我去找。”被逼到这步田地,除了照做还能怎么办,谁让她把他宠坏了。
媒人的名字过了一遍,他就认个改仙,她这做妈的颠吧颠吧就找来了。
改仙一看到孙爱珍,差点跳起来,还真是阴魂不散,人家都说了没有两万块甭想摸我家的门,这才几个月啊,怎么又来了,我知道万萍漂亮,可咱们也不能没皮没脸的老缠着人家啊,不错,我是媒人,可我也要脸的啊。
改仙不敢给乔庆杰脸色,可她不怕孙爱珍啊,那脸拉的跟驴似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家可请不起你这尊佛啊。”
“要不说你是媒人呢,这嘴巴说起来话来真是要人命啊,我敢跟佛比吗,那是要遭天谴的。”
改仙哼了哼,“你找我啥事啊?”
孙爱珍赔笑,“还不是为了我家四儿的事,还得劳烦你给说个亲。”
改仙的眼睛一斜,“不会又是万萍家吧。”
“嘿嘿,是,就是她家。”
“我不去,杜家燕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指着万萍吊金龟婿呢,她能答应才怪,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这回不一样,是杜家燕要我家四儿找媒人说亲的。”
“啥?”改仙怀疑自己听错了,“杜家燕说的?”
“是啊。”孙爱珍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家四儿挣到两万块钱了,她不松口也得松啊。”
“两,两,两万块?”
孙爱珍点点头。
改仙咂舌,我的乖乖,村里都没有人敢说自己家能有一万快钱,他乔庆杰啥本事没有,就出去一趟,几个月,挣到了两万块?!
改仙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孙爱珍的眼神,就跟看一坨金子似得,“瞧我这眼,都长在腚上了,爱珍,你别见怪,说亲的事包在我身上,绝对没问题。”
“我家四儿也说,说媒的事就得找改仙,其他人都不行。”
改仙被夸的通体舒泰,笑眯眯地点头,这回亲要是说成了,得拿多少媒人钱啊。
…………
家里发生的事,万萍并不知道,她就只看到了杜家燕红通通的眼睛,她问杜家燕,“妈,谁欺负你了?”
杜家燕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
“我?我一天都在厂子里,怎么欺负你啊。”
杜家燕哼了哼,端上饭菜,招呼万敏吃饭。万敏听了万萍的话,正在看书,拿铅笔盒压好书,洗了手,坐在餐桌边。
万萍踢她的脚,朝杜家燕努努嘴,意思是妈怎么了。
万敏用口型说:“傻子。”
万萍瞪大眼,今天都忙晕了,竟然忘记乔庆杰回来的事了,所以他是直接到家里来了吗,怎么没去工厂找她。啊,对了,他说钱够了,要娶她,那肯定是要找杜家燕的啊。
昨晚辗转反侧一夜,以为乔庆杰再怎么样也得到年底才能挣够两万块钱,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压根没做好准备,打算他今天回来,跟他商量下,能不能往后推推,可到了工厂一忙,全抛到脑后去了。
万萍扒拉了两口饭,含在嘴里,咽不下去,不行,她得去找他,放下碗,就往外走。
“干嘛去?”杜家燕挑着两根寡淡的眉毛,冷冷看着她。
“我有点事。”
“坐下吃饭。”
万萍没有动,杜家燕啪一声放下碗,“怎么,我说话不管用?!”
万萍只得走回来,坐下,端起饭碗,可……还是吃不下。
杜家燕复又端起碗,吃了两口,“我想明白了,与其把你嫁给别人,不如嫁给知根知底的。乔庆杰虽然混账,可他对你确实上了心。要是换了旁人,别说两万块,一万块都拿不出来。他不但拿出来了,还多给了一万。你妈虽然爱钱,也不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不光是你,二妮三妮都一样。
我起先是不同意你们在一块,他乔庆杰算什么,一个村霸,整天吊儿郎当的,地里的活不干,到处打架,喝酒,换成是谁都不会答应。我给你爸打了个电话,你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他以后真心待你,我们就不拦着,可他要是对你不好,反正离得这么近,我们就把你带回来。
厂子你带走,钱你也带走,不管到了哪儿,手里边有钱,就有底气,身板就挺得直。孙爱珍不是个好婆婆,你看她怎么对待老大和老三媳妇儿就知道,将来你过门了,她也一样不会好好待你,你别怕她,她要是敢欺负你,我拼了命也得护着你。”
杜家燕的头低着,盯着往里的饭,米汤都喝完了,只剩下一粒粒的米。托万萍的福,这几个月家里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她的确动了多留她几年的心思,可是万春说的对,再留下去,好的就没了。
本来她是中意沈铭的,工作好,人也稳重,可是太远了,嫁过去,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
最主要还是大妮,她的心里有乔庆杰。
吧嗒,一滴眼泪掉进碗里。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跟万国梁之间更多的是亲情。刚结婚那时候,只有在床.上情动的时候,万国梁会吻着她说喜欢她,她的心里很欢喜,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万国梁,就觉得有他在身边,心里就踏实,哪怕再难她也能咬牙坚持下去。
是以,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可她穷怕了,以为有钱了,女儿们的日子过得会更好些,不用像她似得,当年为了给大妮凑学费,东家借西家借,就差给人跪下了,才借来两块钱。
“妈。”万萍泪眼模糊,杜家燕的话像锥子一样,扎进了心里。她何尝不是有这样的心,她也是有女儿的人,谁要是敢欺负女儿,她拼了命也得护着她。如今她穿进书里,没了妈妈的保护,女儿不知道有没有受人欺负,她把所有的寄望都放在曾经的先生身上,希望他能成为女儿坚强的后盾。
万萍抽噎着握住了杜家燕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当着女儿的面哭鼻子,杜家燕有点难为情,故意板起脸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不好好吃饭,哭啥。”
万敏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还好意思说我们,不是你先提的头吗,哭也是你先哭的。”
杜家燕一手指头戳万敏脑门上,“死妮子,就你话多,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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