钨丝灯泡发出橘黄色的灯光, 照的屋里影影绰绰的, 电视里的人嘴巴开开合合, 万萍却什么也听不到。时针指向9, 乔庆杰还没有回来。
下午乔振华突然来到家里, 彼时万萍刚睡醒午觉, 正躺在炕上回神, 听到院子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坐了起来,透过玻璃往外看, 那个瘦削无力的身影让她心里发毛。
好多地方穷,生活不下去,便有背着口袋四处讨生活的。
这些人都是形销骨立, 举着破碗破盆,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无论吃的还是粮食, 只要你给一点儿, 他们就立刻离去。
万萍朝外走, 心里想着这个时节家里只有去年的麦子, 随便给他一些好了。眼看着他要进屋, 万萍的眉头蹙起, 同情归同情,还是不大愿意让他们进屋子,紧走几步, 拦在了他面前, 身子猛然间顿住,她有些惊骇地望着来人。
乔振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他这幅样子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见到了鬼,“杰子在家吗?”
“没,没有,他去工厂了。”
乔振华有点茫然,乔庆杰开厂子了?
万萍的手放在肚皮上,“我怀孕了,顾不上,庆杰暂时帮我照看着。”
乔振华这才看到她隆起的肚子,乔庆杰都做爹了,他只顾着买股票,心里眼里都是赚钱,从来没有在意过旁人的事情,“恭喜你们了,……我去工厂找他吧。”他转身朝外走,院子里的梧桐叶沙沙的响,阴凉的身上直起汗毛。
“乔振华。”
乔振华回头看万萍,万萍有点尴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他,“你还好吧?”
乔振华摇摇头,枯槁似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现在已经不能用好或不好来形容,只能分活着还是死了。
万萍跟他走到大门口,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过了桥,好似随时能掉进河里。
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竟成了这个样子。
午后的太阳没那么晒了,万萍沿着小河边散步,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走一走路,心情也好很多。碰到相熟的人,聊上几句,不至于一天不说话,将来生出来的孩子孤僻不合群。
万萍的脚步突然顿住,来到落后的年代,人也跟着落后了,怀孕这么久竟然忘了做胎教的事,她和乔庆杰的年龄都不大,无论哪一方面都不是最佳怀孕生孩子的年龄,若是生个智商低下的,连五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做,该怎么办啊。
万萍上了桥,准备去万敏那拿几本书来看,她站在桥的最顶上,垂下的柳条拂过面颊,痒痒的,扬起唇角笑了笑,正好一伙人走了过去,打头的凶神恶煞,胳膊上纹了条眼镜蛇。
万萍突然间就想起了古惑仔,这个时间,电影还没上映,就已经有人走在了前端。
一开始万萍并没有往心里去,在娘家坐了会儿,杜家燕给她装了一些韭菜,韭菜是自家地里种的,没打过药,韭菜叶很细,也不长,味道很正。
万萍抱着书,拎着韭菜回了家。
她想着许久不吃饺子了,离天黑又早,便和面剁饺子陷,边看电视边包饺子。
快包完的时候,乔庆杰回来了,埋怨她不好好歇着,想吃饺子,可以等他回来包,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万萍抿着嘴角笑,只是一点儿家务,又不妨事的,她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乔庆杰端着满满一篦子饺子到厨房,又搬案板,“你看案板这么重,你怎么搬进来的?”
“拽进去的。”
乔庆杰乜斜她一眼,“我以后不在家的时候,不准干重活。”
“知道了。”
万萍舀了一瓢水到洗脸盆里,一边洗手上的面,一边问他乔振华的事。
乔庆杰唉声叹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万萍咂舌,真看不出来,乔振华竟然是个赌徒,要是去澳门,估计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乔庆杰从院子里抱了一把木柴,点着了,蹲在灶边烧火,不一会儿水便烧开了,腾腾的热气直冲天际。他掀开锅盖下饺子,只下了一半——万萍故意多包了一些,多的明天早上可以吃。
他拿着筷子搅,又盖上锅盖。
万萍端来一碗凉水,等再次冒热气,便将凉水倒了进去。圆鼓鼓的饺子上下翻滚,有些透出了绿绿的韭菜馅。
万萍突然想起下午来的那一伙人,抓住乔庆杰的胳膊,急急地说:“他们该不会是来找乔振华的吧?”
乔庆杰猛然站起来,又蹲下去,“不会这么巧的。”
“万一呢?要不你去看看?”
乔庆杰沉吟,乔振华前脚到,要债的后脚就来了,也太巧了。不去看吧,可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万萍捞出一个饺子,用筷子摁了下,饺子肚瞬间又鼓了起来,这代表着饺子熟了,她到厨房拿来盘子,捞了足足三大盘饺子。她掂了掂饺子盘,重新倒入碗中,塞到乔庆杰手里,“你走一趟,要是真没事,就当是给他们送饺子,有事的话就帮下,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乔庆杰无比感谢这碗饺子,也无比庆幸来了。
他和乔振华打扫完屋子已经快九点了,担心万萍一个人在家,便告辞出来,他们两母子应该有很多话说。
……
院子里的灯开着,乔庆杰知道万萍一直在等自己,锁上大门,急急进了屋。
万萍听到锁大门的声音就知道他回来了,从炕上爬下来,趿拉上鞋子,撩开珠子做的门帘,差点与乔庆杰撞个满怀。
乔庆杰急忙扶住她,心里砰砰直跳,“慢点,我的姑奶奶,你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万萍上下打量,见他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她其实挺后悔让他去,那些人一看就是不要命的,万一乔庆杰有个好歹的……眼圈止不住红了,“那些人没为难你吧?”
“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翠英婶子昏死过去了,现在才缓过来,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没有一样能用的东西。”乔庆杰扶着万萍上了炕,脸色很是凝重。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热饺子。”
“我自己去好了,也没胃口。”
为了不在家的时候万萍烧饭方便,乔庆杰特意买了煤气罐和煤气灶,像这样的夜里,做点什么东西吃,不用再去院里抱柴火。
热好饺子,拎着瓶酒,进了屋。
乔庆杰平日不大喝酒,今天心情太郁结,喝点疏散下。
万萍主动给他倒酒,又夹了个饺子放进他嘴里,“先吃点垫垫,别一会儿喝醉了。”
他酒量好的很,怎么会醉呢,喝个三五瓶都不成问题。
大话说的过早,二两酒下肚,便有些微醉。
乔庆杰搂住万萍,在她脖颈间嗅来嗅去,像一只觅食的动物。
万萍忍着泛起的鸡皮疙瘩推他,“别闹,你儿子看着呢。”
乔庆杰的手附在她肚皮上,“好了,捂住眼睛了。”
万萍失笑,他这自欺欺人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乔庆杰含住她的唇,呼吸粗重。万萍仰头看着天花板,鼻息间是男人特有的雄性气息,混合淡淡的酒味。钨丝灯泡依然散发出橘黄色的光,万萍想该换成灯柜了,以后有了孩子,灯不亮,对孩子的视力不好。
…………
乔振华找不到第二个人商量,只能再次来到工厂,乔庆杰还没来,宿醉加上体力消耗,人很没精神,起是起了,就是不想动,躺在沙发上挺尸。
万萍笑他,二两酒就醉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乔庆杰的脸都红了,要不是心情不好,老子怎么会败给二两酒。
“你就继续说大话吧,我把糯米红枣和粽叶拿到我妈那,她说给咱们包粽子。”她和乔庆杰都不会包粽子,又都喜欢吃,昨天拿书的时候,便拜托杜家燕帮忙包——她从没想过找孙爱珍,终归隔了一层。
乔庆杰磨牙,等老子心情好了,当着你的面喝个三五瓶,让你心服口服。
万萍拎着篮子出来,恰好在门口碰到乔振华,乔振华比昨天好一些了,虽然还能用形容枯槁四个字形容,最起码刮了胡子,眼睛里也有了点神采,“嫂子,杰子在家吧?”
“在呢,你去找他吧,中午在家里吃饭。”
乔振华径直进了屋,瞧见乔庆杰的样子,不禁愣了下,“杰子,你生病啦?”
乔庆杰坐起来,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昨晚喝多了酒,头疼。”他怕乔振华问他喝了多少,赶紧转移话题,“婶子怎么说?”
“我妈说我爸爸确实经常打钱来,但是卡里有多少,她也不知道。我今天要去市里一趟,查查卡里有多少钱,先还上。”乔振华顿了下,“杰子,你能跟我一起去吗,店关了好长时间了,每天都得交房租,闲置着也怪可惜的。”
“店面你盘给别人吧,你嫂子的身子越来越重了,离不开人,我还得照看工厂,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乔振华还是蛮失望的,他希望乔庆杰能继续经营游戏厅,那里怎么说也是他们兄弟仨共同做起来的,就这样盘给别人太可惜了。
乔庆杰怕拍他的肩膀,“你盘给别人,价钱可以抬上去,你给我,什么都捞不到,你现在急需要钱,能弄到一些是一些。”
乔振华垂下脑袋,自从他们开游戏厅火了之后,有很多效仿的,加上他没有及时更新设备,游戏卡也是以前的,生意大不如从前了。即使能脱手,也不会有多少钱,设备、显示器之类的都给砸完了。可乔庆杰不愿意,也不能强迫他。
满心希望而来,失望而归,只好揣着银行卡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卡里的钱比他想象的多,小十万,如果他没有欠下高利贷,这些钱够他盖房娶媳妇儿了,他到底是被鬼上身了还是被催眠了,竟然会一头栽进去。
乔振华后悔不迭,钱全部给了蛇哥,店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下家,贴了上转让通知,拜托对面卖银饰的大哥留意下,又给他留了乔庆杰的电话。
乔振华已经给蛇哥说好,剩下的钱他会想办法还,一定还上,他马上去赚钱。
蛇哥也不怕他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乔振华再次踏上南下的火车,他想明白了,人活一世,就得风风光光,腰缠万贯,让那些看不起你,给你吃苦头的人匍匐在你脚下。
…………
直到接到卖银饰大哥的电话,乔庆杰才知道乔振华走了。他赶去市里,盘掉了店面,把转让费给了翠英,儿子和丈夫都不在身边了,她总得要过日子。
翠英拿着钱掉眼泪,拽着乔庆杰的衣服不肯撒手,“杰子,你要是还当华子是兄弟,就把这钱还给放高利贷的,我老婆子用不了这么多钱。”
乔庆杰无奈,从翠英这里拿走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联系方式,通过他联系上蛇哥。
这位蛇哥正在迪厅左拥右抱,听闻有人找自己,手都没从左拥右抱上离开,抬起上眼皮扫了乔庆杰一眼。
乔庆杰把钱放在长条形的桌子上,桌上放了好多的酒,有些乔庆杰根本见过。
蛇哥问:“你就是那什么乔振华的兄弟?”
“是,我兄弟出去赚钱去了,这些暂时还你。”
蛇哥拿起钱数了数,撇撇嘴,“才五千。”这还是乔庆杰磨破嘴皮子得来了,那人也是看中他们游戏厅前期打出来的名气,要不然三千都给不上。
“总比没有好。”
“说的也是。”
“华子还欠你多少?”
蛇哥翻着眼皮想,“给他打个折,还差三万,要是他老不还,利滚利的就不好说了。”
“蛇哥,给人留个活路,也给自己多备条路,我和华子会感激你的。”
蛇哥嘿嘿地笑,拿起一瓶白酒,“你都喝了,剩下的三万咱们就算了了。”
乔庆杰才不信有这样的好事,正如万萍说的天上不会掉馅饼,“事是乔振华惹下的,就该他自己解决,我作为朋友,只能帮他跑跑腿,该还的钱一分都不能少。”他也该受点教训,次次都别人帮他解决,篓子只能越捅越大。
蛇哥仰头喝酒,酒液顺着嘴角边往下流,他用手背抹去,对着乔庆杰阴森森一笑,“行,既然你不肯为你兄弟两肋插刀,我也不勉强。”
乔庆杰往外走,蛇哥又说:“不过他这三万利滚利的,真的不少钱啊。”
乔庆杰的脚步不停,“我相信他会解决,他解决不了,”乔庆杰回头,朝他笑笑,笑容十分恳切,“还有他父亲呢,没有哪个父亲想看到自己儿子受欺负。”
蛇哥的脸色变了变,听他的口气,乔振华的父亲好像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似得,我呸,一个农民能厉害到哪儿去!他这人最恨有人威胁他,拎起酒瓶子就扔了过去。
乔庆杰听到破空声,头偏了偏,酒瓶子擦着他脸颊飞了过去,砰一声,不偏不倚正砸在一个人的脑袋上。
时间静止了,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因为这一声响而凝滞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鲜血从头发各处往下流,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目光越过乔庆杰看向蛇哥。
蛇哥先是惊愕,接着变成了惊恐,“沈沈沈哥?”
沈铭仿佛没有看到乔庆杰,径直走了过去,军人特有的凌冽气势迫的蛇哥牙关打战,“我我我不不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不不知道您在。”
沈铭一只胳膊便提起了蛇哥,字一个个从齿缝里挤出来,“小蛇,我记得我上次说过,以后有我的地方你都不准出现。”他指着自己流血的脑袋,“你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蛇哥都快哭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小子。”
“你的意思是……他砸的?”
“不,是我要砸他,他躲开了。”
“哦,你砸人家还不让人家躲了?”
蛇哥知道无论怎么说今天是免不了一顿揍了,上次他被沈铭揍的满地找牙,躺床上好几天才下地,这次不知道要躺几天,“对不起沈哥,我以后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回。”他恶狠狠地瞪向乔庆杰,等沈哥走了,咱们再好好算账。
乔庆杰却好整以暇地朝他龇牙一笑,合着你这条蛇在我们面前是蛇哥,在人家面前就是条小蛇。
蛇哥更加坚定了找乔庆杰算账的心思,非揍的他同样满地找牙不可,竟然敢笑。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沈铭说:“乔庆杰你不是村霸吗,怎么连这样的人都怕?”
“我不是怕,是不想惹事,你知道的,我拖家带口了嘛,做事情不能头脑发热,得为我家人考虑下,要是搁着以前,这样的人跪在我面前我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蛇哥心说你拉倒吧,我去乔振华家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啊。
沈铭嗤笑,“要是我没来,你可就被踩在脚底下了。”
“那不能,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他都拿酒瓶子砸我了,我就不能再忍气吞声了。”乔庆杰从桌子上挑了一只最大的酒瓶子,挥了挥,声音呼呼的,“我看这个不错。”
蛇哥傻眼了,这是几个意思,怎么说着说着要挥酒瓶子?他朝身后一扫,平日里跟在屁股后头的小弟们跑了个精光,左拥右抱的娘们也不见了踪影,这帮孙子!
蛇哥只好露出最以为得体的微笑,“两位大哥高抬贵手,饶了小弟吧。”
“刚才是谁说喝了这瓶酒剩下的三万就算了?”
“不不不,不用喝,都一笔勾销,剩下的钱我不要了。”
“别介啊,一码归一码,乔振华欠你的钱还是欠你的。”
“真不用了。”蛇哥的脸都白了,就差给他跪下了,“其实他就借了我八万,论理都还清了。”
“不利滚利了?”
“不了不了。大哥,两位大哥,你们就饶了我吧。”
乔庆杰放下酒瓶子,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是无所谓啊,你那位沈哥可就不知道了,怎么说你也把人家打的头破血流了啊。”
“沈哥,我送你去医院,我有车,就在门外面停着。您看您流这么多的血,得补多少才能补回来啊。您就别跟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了,我就是个屁。”
沈铭哼了声,松开了手。
一个小时后,三人从医院出来,沈铭戴了顶鸭舌帽,脸色有些苍白。
蛇哥很狗腿地说:“两位大哥,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沈铭斜睨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好吃的。”
“别介啊,我带你们去吃最好的馆子。”
“别是霸王餐吧?”
“不会不会,每回都给钱。”
沈铭去看乔庆杰,乔庆杰正歪头看天色,这会儿都下午了,吃完估计赶不上车了,便想推辞。
沈铭笑了笑,按住他的肩膀,“按理你该叫我一声哥,今天哥做主,一起吃饭,晚了我送你回去。”
乔庆杰有点诧异,初次相见俩人相互看不顺眼,沈铭撤资后,乔庆杰着实高兴了一阵子,终于完败了情敌,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坐下来一起喝酒。
乔庆杰指指他的脑袋,“你确定你能喝?”
沈铭爽朗一笑,“舍命陪君子。”
……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起先是蛇哥给俩人倒酒,哥哥长哥哥短,追忆他和沈铭相遇的情景,那可真是狗血至极。
蛇哥上演老一套,讨债,砸东西,欺男霸女,沈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拳打蛇哥一窝,收获小女子芳心一枚,无奈沈铭心已伤,人已老,不想耽误小姑娘。
接着又大搞个人崇拜,追问沈铭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沈铭多喝了两杯酒,军人情怀涌上心头,忆往昔峥嵘岁月,脱了鞋子,让他们看短了一截的腿。
蛇哥哭得泪眼汪汪,我沈哥就是重情义,为了兄弟敢跟卡车叫板。
乔庆杰肃然起敬,他这辈子最佩服有义气的人,端着酒杯,要跟沈铭开怀畅饮——这会儿也顾不上脑袋上的伤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喝他个不醉不归。
最后,三个人都喝的趴在桌子上,沈铭嘟嘟囔囔,“还是你小子有福气,娶到了万萍。”
乔庆杰嘿嘿傻笑,抱着沈铭的胳膊叫媳妇儿。
沈铭想踹他一脚,踹了好几次,都没踹着,差点把自己掉桌子底下,谁是你媳妇儿,要叫回家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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